第二十九章 苏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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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剑飞的背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因为我刚才的那一推使他头上的帽子掉在了地上,露出了前不久被我强迫剪去头发的光头,这时虽然已经长出了一些新发,但还是可以看到在细碎新发下那个墨绿色如山一样的图案。
  肖剑飞看了看我,说:你怀疑那条鬼蛇就是因为看到我脑袋后面的这个图案才放过我们的?
  我点了点头,说:通常蛇的视力是很低的,都依靠嗅觉或者是靠感知对方身上所发出来的热量以判断对方的行动,但这条曼巴蛇不能以常理来判断,又或者,可能你头上的这个图案有一种只有它才能闻得到的气温或者是热量。
  肖剑飞忍不住用手在后脑上摸了摸,然后拿到鼻前闻了闻,见闻不出什么,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头上的东西和道士画的符一样,神来挡神,鬼来挡鬼,这下发达了。
  寒子,回头给你也弄一个上去,就不怕这什么鬼蛇了。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心中想道:肖剑飞头上的图案多半是和眼镜有关,那么眼镜和几十年前格细寨那些失踪的人有没有关系?
  他右手小指的第二关节也和我一样的粗大,是不是说他就是格细寨人的后裔?
  曼巴神蛇据说是某一古国的护国神兽,如果那个地下石室真的就是夜郎古国的遗址,眼镜和它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不是在这里想就能想清楚的,我也没心思去破解谜团,我更愿意平平安安的过着属于自己的平淡生活,但命运似乎总喜欢和我做对,等我和肖剑飞走下山之后,才发现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眼镜了。
  眼镜上次让我和肖剑飞去寻找天机,曾给我们留了电话号码,也告诉我们说有进展了可以直接去上次郊外的那间房子里找他,但现在非但电话联系不上,就连郊外的那间房子也是空无一人,满屋灰尘,看来已经搬走很长时间了。
  眼镜失踪了本来和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但现在韵韵还在他的手上,而且他的离开实在太不合情理,因为他还需要我们去帮他寻找天机的下落,没有理由不和我们联络的,除非出了什么连他自己也难以控制的意外,一想到这点,我的心立刻沉了下去,不知道韵韵现在怎么样了?
  肖剑飞也想到了这点,说:不怕,去研究中心找他吧。
  我点了点头,现在也确实只有这一条路了。
  从王文生手里借来的10万块钱这次总算派上了用场,两人直接坐飞机飞到了那家精神病研究中心,接待我们的是肖剑飞业务上的一个朋友,姓马,上次就是通过他才让我进的这家研究中心,只不过那时他人在外地,肖剑飞也没能看到他,只是通过电话安排了一下。
  我和肖剑飞都说不出眼镜的名字,形容了半天,马医师皱着眉头说:小肖啊,我们中心没有这个医生。
  上一次肖剑飞还陪着我在这个中心接受治疗,怎么会说这里没有眼镜这个人?
  肖剑飞想了想,问:那最近一年有没有什么外来的专家在这里讲过课的?
  显然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也许眼镜是来客串讲学的,虽然很少有客串的专家喧宾夺主的动手帮病人治疗,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马医师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
  突然他眉头皱了皱,说:有一个人倒是和你们说的这个医生很像,不知道是不是他。
  我和肖剑飞连忙催着问是谁,马医师转身去档案柜里寻了半天,然后拿出一个档案袋,递了给我们,说:你看看是不是他。
  迫不及待的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一张个人简介,上面的内容我们都来不及去看,右上角的照片已经把我们的眼球吸引了过去,那正是眼镜的照片,我看了一下他的名字,叫毕通,很奇怪的一个名字,肖剑飞低声道:看来以前叫他眼镜真是叫错了,该叫他笔筒。
  马医师笑了笑,显然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开这个名字的玩笑了,他问:是不是这个人?
  我和肖剑飞连连点头,问:毕医师现在在哪里?
  马医师看着我们,说:原来真是他,怪不得我一下子没想起来。
  你们找他有事?
  我和肖剑飞点了点头,一脸的紧张,马医师叹了口气,说:毕医师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于一场意外了。
  警车呼啸而过,我和肖剑飞听着警车的声音渐渐去远了,飞快的把碗里的米饭扒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结了帐从相反方向离开,天色渐晚,我们还得抓紧去找一座废弃了的旧屋来躲避渐渐肆虐起来的寒风,我们一天都要换一个地方,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快有半个月。
  当听马医师说到毕通早在五年前就死于一场意外时,我和肖剑飞已经渐渐的觉察出里面的不对劲,至少前几天我还和他见过面,几个月前我也还在这家研究中心里看过他,这世界上是不会有鬼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马医师在说谎。
  我又将在杂志社时负责给我体检的刘医生的相貌说了出来,马医师说:你问的是刘医师啊,他也没能逃过那场意外,真是可惜啊,这么年轻有为。
  说着连连摇头。
  这时我更肯定其中有什么隐情,对肖剑飞使了个眼色,肖剑飞明白我的意思,起身向马医师告辞。
  两人在离研究中心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买了高倍望远镜日夜不停的监视着研究中心进出的人员,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以我和肖剑飞的身手,想要从装满了监控的围墙上半夜摸进去是不现实的,研究中心又不对外营业,外人一概无法进入,只能用这种从电视剧里学来的招数。
  但连着几天,我们什么收获也没有,肖剑飞看我越来越消沉,知道我担心韵韵,想安慰我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我知道他关心我,对他笑了笑说没事,可是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种话实在是太假了,连我自己都欺骗不了,又怎么能欺骗别人?
  我苦笑了一下,说:算了,我们回家吧。
  肖剑飞看了看我,说:你先坐坐,我去买点吃的,我知道你一不开心就喜欢喝酒。
  我点了点头,说:去吧,早点回来。
  肖剑飞下楼去买东西,我躺在床上,没心思继续监视着研究中心,在面对自己完全无法控制无法预料的情况时,人是会放弃的,尽管你不死心,但你无法去面对你抗拒不了的事,我知道我已经陷入了一个谜团,一个我完全摸不透的谜团,也许喝点酒更好,麻醉和逃避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至少,可以让我不再那么想念韵韵,喝多了的人是什么都不记得的。
  迷迷糊糊中,突然门开了起来,我睁开眼,肖剑飞阴沉着一张脸,说:寒子,快走。
  我看他两手空空的,再看看他的神情,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怎么了?
  因为是临时租来的房子,两人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立时就离开了这间屋子,外面天色已经很暗,肖剑飞招了一辆出租车,一句话也不和我说,只对司机说去火车站,我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在车上不方便询问,也就一直忍着。
  好不容易到了车站,肖剑飞也不管火车要去哪里,直接就买了两张最快发车的票子,两人上了火车,已经是半夜,车上的人都在打盹,我轻轻的问:怎么了?
  肖剑飞也低声说:也许马医师真没说谎。
  我问:到底怎么了?
  肖剑飞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把马医师给打晕了。
  我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询问,肖剑飞马上又说道:没事,没打死。
  我本来是想在背后把他打晕了拖到没人的地方问清楚破笔筒的事,谁想没做过这行当,手生得很,一下子太用力把他的头给打破了。
  我被肖剑飞的话吓了一跳,他这样做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如果被发现的话是要被拘留的,怪不得他要连夜逃走,但看他的表情,似乎对这些倒不感到害怕,反倒是有一些疑惑,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这样,心中感动,但又担心马医师,问:他现在在哪里?
  肖剑飞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问题,想了想,说:他真没事,我怕那一棍子把他打死或者打成脑震荡,就脱了他的帽子检查了一下的头,没想到,他x的,我发现他的头发下面居然也有一个图案。
  肖剑飞的话让我大吃一惊,连忙追问:你说什么?
  肖剑飞道:我当时怕看错,后来一狠心,把他拉到角落里用剪刀把他头发剪短了,这下看得清清楚楚。
  说着把手机递给我,说:你看看。
  手机上面是一个人的头部,头发被剪得稀稀落落,但已经勉强能看清楚头发下确实有一个图案,墨绿色如山形,和肖剑飞头上的一模一样。
  这一下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了,这个神秘的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似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或多或少的和这个图案有关,而每一个和这种图案有关的人,最后总是莫名其妙的会精神失常,从这点来看,也许马医师真不是有心说谎。
  我问:马医师没事吧?
  相比之下,我还是更担心肖剑飞的安全,毕竟这是违法的事。
  肖剑飞连声说:真没事,我给他剪头发的时候就醒过来了,幸好我蒙住了他的眼,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听他说了几句话就知道没事,后来用他的手机给他朋友发了短信让他来救人,我就走了,放心,他不会有事,他也不知道是我。
  我听他这样说,总算放下了心,但肖剑飞的脸上却没有轻松的表情,看了看我,说:我是先约他出来喝酒的,等他自己回去的时候才跟上去下的手,可是在喝酒的时候,他和我说了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我问:什么事?
  肖剑飞道:马医师问我,昨天和我谈的那笔业务怎么样了?
  这几天我一直和肖剑飞在一起,两人除了出去买点日用品之外,几乎就不出门,肖剑飞哪里会去和马医师谈业务?
  我们同时想到了当初冒充我将韵韵带走的人。
  只是现在这个人冒充肖剑飞又是为了什么?
  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害怕,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等着我们。
  肖剑飞说:依我看马医师不是骗我们,我还记得我以前脑子里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强迫着我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也许他也是这样,这见鬼的破图案不知是什么,居然这么厉害,难道真是和尚画的符?
  一提到这件事,我就担心肖剑飞又会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犯病,我曾经带他去别的医院找专家检查过,但所有的检查都证明我和他是一个很健康的人,甚至有一位医生被我们烦得不行了,还很不客气的说:我觉得你们最大的毛病就是总觉得自己有病。
  最后我们只能苦笑着离开,这时我怕肖剑飞会想起这些不开心的事,连忙转移话题,说:和尚是不画符的,道士才画符。
  肖剑飞见自己说错了,也不觉得丢人,哈哈一笑,说:第一次绑票,居然还兼职给肉票做了一次理发师,这要是被道上的兄弟知道了,还不被笑话?
  他满口从电视上学来的黑话,俨然一副混x道的样子,我不想扫他的兴,又或者是因为我自己也觉得累了,太多自己无法解决的事堆在了自己面前,也许最好的方式就是微笑着去面对,所以我也打趣道:不知道大当家是什么堂口?
  烧的是几炷香?
  肖剑飞大为得意,但他和我认识这么多年,知道我心里的想法,笑了几声之后,又继续说:我担心家里也有什么变化,所以急着拉你回来。
  那会说话不方便,来不及和你细说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两人在车上打了个盹,到了终点站,又马上转车赶回了浙西老家。
  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回家了,虽然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但再次踏上熟悉的街道,尤其这次几乎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因此心中还是说不出的的激动,肖剑飞一下火车,就张着手一声大喊:乡亲们,我胡汉三回来了!
  肖剑飞三代单传,他母亲也是独生女儿,现在父母早已过世,他和我一样也是孤单一人,但他的朋友比我要多,他担心那个假冒他的人会对自己的朋友不利,因此一下火车就和我匆匆分手坐车去了医院,我对他说了声小心,也就一个人向自己家走去。
  车站到家没有多少路,这个时候是中午时分,太阳照在身上,我一边感受着路边小吃传来的扑鼻香气,一边聆听着自己熟悉的乡音,心里仿佛也被阳光照耀着,暖暖的很舒服。
  我这样走着,什么地下石室什么曼巴神蛇什么天机统统都忘记了,这样的日子多舒坦,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那有多好,如果韵韵可以陪在我身边,那有多好,想到韵韵,我心里突然就是一酸,连忙扭转头,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我眼球转移我注意的,就在这扭头的一瞬间,眼前看到的让我刹那间热血上涌,我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但一切就是真的!
  街角有一个水果摊,我以前经常去那里买苹果,因为韵韵和我妈都喜欢吃苹果,自从她们出了事我就再也没来过这个水果摊,但现在,在这个水果摊前,却有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年轻女孩在挑着苹果,长发从肩上披了下来,遮掩住她的半边脸颊,她的嘴角始终带着害羞的微笑,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仿佛就是为她而写。
  我呆呆的看着她,一颗心剧烈的跳动,但我就是没有力气开口唤她一声,一年多了,这个人不止一次的出现在我的梦里,现在,我终于又看到她了,泪水不争气的从我的眼眶里流了出来,韵韵,我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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