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毒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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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问题萦绕上头,苏瑜只觉周身难受,心里像是有烈火在烧,手足却犹如浸泡在冰水里。
  深吸一口气,干脆起身,直朝苏恪的书房而去。
  将窦氏和萧悦榕买通王氏屋里丫鬟给她投毒一事,告诉三叔,并将窦氏当年谋害母亲,甘氏暗中操纵萧悦榕和甘砾这些,也一一说了。
  另外,那日夜里回京,半路遇到一行快骑之人,沈慕说,有可能是北燕人,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三叔,这回,也一并说了。
  还有孙蔚尚的身份。
  说着这些话,苏瑜有种感觉,自己像是在交代后事,深怕落下一件。
  待她语落,苏恪捏碎了手边一只茶盏。
  瓷片有没有嵌入掌心,苏瑜不知道,可三叔面上的阴郁和眼底的赤红,纠缠在一起的,分明就是杀气,那杀气,犹如战场上的杀气。
  尽管苏瑜并未经历过战场,可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因为那杀气太浓太烈,她前世今生所感受过的杀气,都没有这一刻的激烈凶猛。
  说完话,三叔并未留她,只告诉她,窦氏如何他不管,且留着萧悦榕,让她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苏瑜点头,从苏恪的书房出来。
  那些隐藏多年的秘密,在这短短几日的功夫,就都倏忽接踵而至,每一桩都像是一个千斤顶,挂在她的身上压在她的头上绞在她的五脏六腑。
  及至苏瑜拖着有些沉重的脚回到梧桐居,吉月已经带了当年给母亲瞧病的大夫回来,数年过去,当年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如今越发苍老。
  苏瑜忙请了他坐下,“大热天的,还要您跑这一遭,辛苦了。”
  说着话,让吉月上茶。
  大夫也不谦让,落座之后,朝苏瑜道:“听说苏大小姐是为了令慈当年生病一事?”
  他既是直奔主题,苏瑜也免去多的寒暄,点头道:“您可记得,当年给我母亲开出的药方是什么吗?”
  大夫微惊,苏瑜不问病情却问药方,这是怀疑他的医术还是……苍老而深邃的眸光看向苏瑜,面上带着一种尖利的傲气,道:“德众堂的大夫出诊,药方都是要在药堂备案留底的,时隔多年,老朽不记得了,不过,药堂的簿子里有,一清二楚,苏大小姐去看便是。”
  他声音没有了最初的温和,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善的锋利。
  苏瑜知道他是误会了,也懒得解释什么,只道:“听说有些药物作用会相克,产生……”
  苏瑜话音及此,那大夫的脸色骤然铁青,愤怒打断了苏瑜的话,“时隔这么多年,苏大小姐这是觉得,令慈突然亡故,是老朽医术不佳,开出了相克的药方?呵!真是荒谬!且不说老朽医术如何,单单令尊原本就不算太过好的身子,只经得住温和的药物,这些药物,怎么会相克!”
  说着,他起身。
  “苏大小姐有什么话,直接去德众堂瞧了当年的药方再说吧,老朽年事已高,当年的事,记不起来了,失礼!”举拳比划一下,转身就要离开。
  面上的怒气,如同海啸卷起的狂浪。
  他转身之际,苏瑜拿出一个瓷白药瓶儿,声音不急不缓,“我母亲当年,在服用您开出的药方的同时,还吃了另外一样东西,您能否帮我瞧瞧,这东西,与您的药方,是否相克。德众堂里纵然有当年药方,可药方又不会说话,我又不能问一张药方是否相克,还请您行个方便。”
  母亲当年突然亡故,在京都掀起轩然大波。
  当时正是他在给母亲治病,苏瑜不信,这件事他没有深刻的记忆。
  苏瑜语落,那大夫离开的脚步就蓦地顿下,转身回头看苏瑜。
  果然见苏瑜手里拿着一个瓷白药瓶儿。
  嘴角颤了颤,深吸一口气,吁的呼出,又折返回来,只是脸色依旧铁青。
  吉月将药瓶儿递给大夫,大夫拔开瓶塞,将瓷瓶儿放置鼻尖轻嗅,才刚一闻,脸色就倏忽凝重,眉头紧蹙。
  苏瑜眼见如此,心跳倏忽一滞。
  他转而将瓶中的药倒出一点到掌心,转手将药瓶儿递还给吉月,伸手从掌心捻起一点药粉,放置舌尖。
  这一瞬,整个屋里,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仿佛,所有人都没有了呼吸。
  片刻,大夫一脸狐疑看向苏瑜,“你方才说,令慈一直在服用这个药?”
  苏瑜点头。
  大夫满面神色阴晦莫测。
  苏瑜胸口突突的跳,可能事实比她之前猜测的,还要恶劣许多,吸了口气,挺了脊背,道:“这药……是什么药?”
  见惯了大户人家的一些阴诡毒计,得苏瑜问话,大夫虽然心头震惊,面上倒也维持了平静,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这药,长期服用,虽不至死,却使人精神错乱,日渐惊惧不安,渐渐不认识人。”说着大夫话音一顿,吸了口气,道:“苏大小姐可知道傀儡木偶一说?”
  苏瑜犹如心口被人捏了一把,隐约猜到事情是怎么回事,点头,“知道。”
  大夫语气沉重,“那些操纵傀儡之人,就是长期喂了他这样的药,以至于那些傀儡,不辨人言,只听他一人的话。”
  傀儡……窦氏竟是要将母亲做成一个傀儡!
  “这药,既是让人不辨人言,日渐惊惧不安,又如何只听她一人的话?”
  话音出口,带着剧烈的颤抖。
  大夫深深看了苏瑜一眼,似乎是带着不忍心,道:“这是一种苗疆毒蛊,究其原因,我也不甚了解,只知道,被下药的人,在药效达到一定程度,饮了谁的血,就会听谁的话。至于那人的血中有没有放什么其他的东西,不得而知。”
  这个真相,像一只巨大的带刺的巨锤,毫无偏差的击中苏瑜的心。
  耳边嗡嗡作响,苏瑜只觉得自己僵在座位上,无法呼吸,周身忽寒忽热。
  良久,苏瑜启唇,“这药,可是与您开出的药方相克?”
  她记得,母亲亡故前,精神虽不算甚好,可依旧正常,窦氏既是想要将母亲制成傀儡,操纵母亲以达到她卑鄙龌龊的目的,就断然不会这样杀了她。
  若非是药物相克,那杀母亲的,就另有其人。
  “相克?”大夫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话,冰冷的笑了一声,转而语气又充满一种奇异的怜悯,道:“这瓶儿里的药,是蛊虫的尸体碾成的粉末,怎么会相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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