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坤达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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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德家,后院。
  马厩旁。
  立着一根木桩,在木桩上绑了一个人。
  此人赫然是坤达。
  他去王府参加开科取士,本就是一个人去的,也隐瞒了巴德,没有事先禀报。坤达是巴德的奴隶,因为坤达善于耕种,巴德家的粮食每年收成都不错。即便天公不作美,但在坤达的细心经营下,收成依旧不错的。
  鉴于这一原因,巴德曾数次夸赞坤达,并且每一年栽种粮食时,都会允诺坤达,说如果收成好,便给予坤达自由身,不让坤达继续当奴隶。
  可惜的是,这样的话说了六七年,依旧是如此。
  以往坤达也就听之任之了。
  没有去做什么。
  毕竟坤达就是一个奴隶,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即便是巴德不兑现诺言,坤达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咬牙忍着。
  然而坤达在城外听到了杜启的一番话,知道了有翻身的机会,内心便有了希望,所以前往毛遂自荐。一开始的结果,坤达是欢喜的,因为杜启说了要他。
  尤其王灿也让王府的柳主簿安排人来说清,最终的结果,却是令坤达懵了。因为巴德拒绝了王府的请求,拒不放人。
  尤其在王府的人离开后,坤达被关押到马厩这里来,被绑在了木桩上。
  先前他已经挨了十余鞭子。
  浑身上下,都被打伤。
  坤达虽说挨了打,但坤达内心还是抱着希望,因为他只要还活着,平西王极可能还会想办法救他的。坤达即便是被绑着,即便是深处逆境,内心也不曾放弃。
  只是如今入夜,天气渐晚。
  有些冷了。
  坤达被绑在木桩上立着,冷风吹在,他身子有些冷。不过今晚上一轮月亮横挂在天空,散发着柔和皎洁的光芒,使得夜晚朦朦胧胧的。
  一阵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
  坤达听到后抬起头看去,眼中瞳孔一缩,因为来的赫然是巴德。
  又来了!
  巴德又来了!
  坤达抿着嘴唇,憨厚脸上的神情,却是流露出了一抹坚毅。即便巴德又要打他,但他也不惧,他相信一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不多时,巴德走到坤达的面前,他手中拎着一根马鞭,面色凶厉。
  巴德的年纪在四十出头。
  保养得不错,看上去像是三十开外的人。不过巴德个子不高,也就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且身子颇为肥胖,宛如一个圆球,那胖嘟嘟的面颊挤压了眼球的空间,使得一眼看去,巴德的眼睛都快要眯成了一条缝。
  巴德咧开嘴冷笑,牙齿暴露出来,显出了空缺一颗的门牙。
  他一张嘴就漏风。
  且他的嘴角略微往上,是一个歪嘴。
  据说当年巴德从山上摔下来,嘴巴磕在石头上,磕掉了一颗门牙,成了如今的歪嘴,嘴巴歪歪斜斜的门牙也漏风,看上去极为丑陋。
  巴德冷冰冰的道:“坤达,你一个奴隶,真是让杜启心心念念啊!先是平西王府的佐吏来了,说要换走你的奴隶契约,让你成为一个自由人,让你为王府效力。”
  “本老爷拒绝后,柳正希这个王府的主簿又亲自来。可是本老爷还是拒绝了柳正希,根本没见他。”
  “先前不久,杜启这个平西王竟然再度安排人传信,邀请本老爷过去一叙。”
  “本老爷依旧直接拒绝了。”
  巴德抖动了一下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响起,继续道:“说起来,你也就是会栽种粮食而已,没有其他什么能耐。杜启一个高高在上的平西王,怎么就看上你这样卑贱的奴隶。尤其是,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安排人来。”
  这个时候的巴德,很是愤怒。
  杜启越是重视坤达,巴德内心的怒火就更甚。
  坤达说道:“巴德老爷,平西王殿下招揽我,是希望我负责耕种的事情。”
  巴德冷冷道:“我不放人,看他如何招揽你。坤达,你是我巴德老爷的人,那么一辈子就是巴德家的人,一辈子都是奴隶。你想离开,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死了。”
  坤达那憨厚的神情,已经收敛起来,脸上的神情颇为肃然,道:“巴德老爷,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平西王,吃亏的是你。”
  这一刻的坤达,更有信心。
  因为巴德这样的拒绝,一点颜面不给平西王,肯定会触怒平西王。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平西王不可能不管这一事情。
  否则,杜启颜面何存?
  坤达那眼中,掠过一道睿智的光芒,继续道:“巴德老爷,你看似是拒绝了平西王,实际上,却也给自己招灾。”
  “这一次因为我的事情,巴德家肯定会吃亏的,甚至遭到灭顶之灾。”
  “如果您现在放了我,我愿意前往说情,恳请平西王不追究巴德家的责任。毕竟,我这么多年在巴德家,也是得了巴德老爷的照拂,才生活过得不错。”
  坤达说道:“如果你不放人,一定会后悔的。”
  巴德一听,顿时大笑起来。
  笑声中有不屑。
  在巴德看来,坤达刚才的话,那就是对他的威胁。
  他这个人最不怕威胁。
  巴德抖了抖马鞭,他一咬牙,猛地就抡起手中的马鞭,然后狠狠的抽打下来。一鞭子落下,带着呼啸声,啪的一声落在坤达的肩膀上。
  坤达闷哼了一声,整个人身体开始秫秫发抖。这一鞭子抽打在肩膀上,他疼得是死去活来的,肩膀已经皮开肉绽。
  太疼了。
  然而,坤达却是忍着。
  自始至终,都不曾出声。好半响,疼痛感才稍稍褪去,坤达涨红的面颊,也渐渐恢复了过来。坤达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狰狞,甚至于充斥着痛苦神情。
  巴德看着忍着痛的坤达,笑道:“不错,真是不错嘛。没想到你坤达,竟是这样一个能忍的人,一鞭子下去,一声都不吭。”
  “来,再赏你一鞭子。”
  巴德又是抡起一鞭子抽打下去。
  这一鞭子毒辣无比,是往脸上抽的。马鞭抽打在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坤达左侧的面颊登时就红肿起来,而且脸上布满了痛苦的神情。
  疼!
  撕心裂肺的疼!
  马鞭抽打在身上,尚且还能忍,可抽打在脸上,那脸上的肉更为细嫩。一鞭子下去,坤达整个人都开始挣扎起来,可他自始至终,都咬牙忍着,不曾开口惨叫。
  甚至牙床咬紧下,因为太过于用力,牙床都已经是出血。好半响后,这一次的疼痛感才过去。只是这疼痛感过去后,坤达的面颊已经红肿。
  尤其鞭子抽打的所在,还有丝丝鲜血渗透出来。
  巴德冷声道:“不错,真是不错。没想到你坤达,都这样了还能忍。”
  “我再赏赐你几鞭子。”
  “来,来!”
  巴德不再留手。
  一鞭子一鞭子的抽打下去,短短时间,便抽打十余鞭子。坤达脸上、身上都有了伤痕,脸上已经皮开肉绽,身上多处受伤。
  饶是如此,坤达还是没有说话。
  他怒目圆睁。
  死死咬着牙齿。
  这一情况下,他嘴角已经溢出鲜血,甚至于因为瞪大眼睛,导致眼角都有了一丝的血迹。他的狰狞神情,落入了巴德的眼中,巴德忽然心头一惊,这是巴德头一次见到坤达如此。
  竟是有一丝的畏惧。
  巴德心中想到自己竟然产生了一丝的畏惧,又是怒从中来,一下就忍不住,抡起了手中的马鞭,再度狠狠的抽打。
  又是十余鞭子抽打下去,打得坤达浑身颤抖,身上更布满了鲜血,都是伤口流溢出来的。殷红的鲜血,染红坤达的衣衫,使得坤达仿佛是一个血人一样。
  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
  府上的管家来了。
  管家站在巴德的身旁,道:“巴德老爷,平西王府又有人来传信,说平西王明日要在王府设宴,请您明天上午巳时前往赴宴。”
  “赴宴?”
  巴德冷笑一声,说道:“先前的时候,杜启安排人来传信。他让我去的时候,我说了自己患病了。如果明天去赴宴,岂不是露馅。赴宴是不可能的,你直接回绝就是。”
  管家道:“王府的人只是通知了一声,就已经离开了。”
  巴德点了点头。
  他冷笑道:“这平西王杜启,真是自以为是。他刚到伊吾城,就四处指手画脚,他还真的当他自己多么厉害了。”
  “实际上,不过一个半大孩子。”
  “奴隶制度是咱们西域的根本,各大家族都有奴隶。他让我释放奴隶,岂不是会开一个先例,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杜启要对付我,那么,我就把所有大家族拉进来,我就不信一旦我被拿下,其余大家族能干看着。否则,一个个的奴隶都被带走,这些家族可就毁掉。”
  巴德说道:“杜启虽说厉害,但是杜启也不可能一手遮天的。”
  管家眼眸转动,有些不以为然,因为平西王如今在伊吾城,威望是极高的。
  按照管家的想法,一个坤达而已。
  管家也觉得坤达不错。
  希望坤达有一个好的前程,可惜的是巴德老爷根本不愿意。管家是跟在坤达身边多年的人,所以管家知道巴德的秉性,劝是不能劝说的。
  一旦劝说,会触怒巴德老爷。
  管家点头道:“巴德老爷所言甚是,杜启不可能一手遮天的。”
  巴德回头看了眼坤达,说道:“坤达这个蠢货,自以为是,认为搭上了平西王府的这条线,就可以脱离我巴德家,那是做梦,门儿都没有。”
  顿了顿,巴德看向管家,吩咐道:“你去拿一盆盐水来,给我泼在坤达的身上。我倒是要看一看,盐水下去他怎么能承受得了。”
  “是!”
  管家立刻应下。
  巴德转身就离开,没有管后续的事情。管家跟着离开,去打了一盆水来。他端着水盆站在马厩旁边,看着被绑在了木桩上的坤达,叹息道:“坤达,你这是何苦呢?”
  坤达和管家的关系不错,道:“管家,您是知道我的,我只是不愿意做一个奴隶。而且平西王府都要我了,巴德老爷却是这般。”
  顿了顿,坤达继续道:“巴德老爷一贯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这一次,他认为能够令平西王束手无策。可实际上,他已经闯祸了。”
  管家摇了摇头,无奈说道:“这些我管不到,我只知道,你现在得淋水。这盆水里面,我用的盐极为稀少,只有一丁点,对伤口有些影响的,但影响不大,而且水温也不冷。所以等我泼在你身上,你得配合一下,要惨叫出声,明白吗?”
  管家和坤达之间的关系,算是不错,只是管家帮不了坤达,只能做点这样的事情,缓解坤达的痛苦,不至于是落井下石。
  坤达说道:“管家您就放心吧,我没事儿的。”
  管家点了点头,就端起盆泼水。
  一盆水泼洒在坤达的身上,坤达顿时惨叫起来。温水泼洒在身上,有一些的难受,但实际上,影响却也不大,坤达不能害了管家,所以也就开口配合。
  管家道:“你小子好自为之!”
  坤达道:“您就放心吧,我还能坚持,我没有问题的。”
  “走了!”
  管家摇了摇头,一副无奈样子。
  坤达做出的决定,他其实内心是赞同的。坤达是一个有能力的小伙子,一辈子当一个奴隶,实在是可惜了。
  坤达立在冷风中,忍着身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痛苦。毕竟挨了几十鞭子,浑身上下如今湿漉漉的,不仅是冷,而且还疼。
  好在如今马上都四月了,天气虽说晚上依旧春寒料峭,还有些寒冷,实际还能承受。如果是一个月之前发生这事儿,他肯定熬不住,毕竟晚上太冷了。
  马厩中,周遭静悄悄的。
  除了时不时的,有马打喷嚏的声音,其余什么声音都没有。
  坤达被绑在木桩上,他抬头往天空中的月亮看过去,这个时候心中的软弱,渐渐流露了出来,整个人很是颓废。
  当着巴德、管家的面,这些情绪是不能流露的,以免被人看轻。眼下只有他一个人,坤达憨厚的脸上,露出了疲惫和无奈的神情。
  他担心自己的生死。
  即便平西王明天,还是要召见巴德,但巴德再度拒绝,也不知道平西王到底会怎么决定,这样的事情他颇为担心。
  好在坤达当了几十年的奴隶,内心的心理素质是极为不错的。
  还能忍受。
  短暂的颓废后,坤达很快就恢复过来,脸上神情渐渐的坚毅起来。即便身处困境,他相信平西王既然允诺的事情,就不会放任不管,肯定会救他离开巴德家的。
  他笃定这一定会发生。
  他相信自己的命运一定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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