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运筹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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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熊爷随后打发人送来的装着大洋的小木箱足足小了一号,外带着装在小木箱里的大洋也浅了巴掌厚的一层,但在细细数过了那大洋的数目之后,纳九爷原本阴沉着的脸色总算是有了些晴天的模样。可没过多久,纳九爷看着相有豹的眼神里,又有了些许的不安。
  就像是钻在了纳九爷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相有豹在纳九爷第三次偷偷瞄着自己的时候,笑眯眯地朝着纳九爷撂了句痛快话:“我的个师叔,您就踏实把心放到肚子里就成!这些大洋都是卖您伺候出来的七杀蝎挣来的,跟我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一听相有豹说出这话,纳九爷脸上倒是难得地泛起了些许赫然的红晕:“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好赖这点金石、还有那配点金石的方子,都是你拿出来的。按理说,怎么着也得算你一份红利钱......”
  爽快地挥了挥手,相有豹一脸戏谑地朝着纳九爷笑道:“那您就自当是师侄我住在您家里头该付的房钱、饭钱,您老要是不好意思收,那您给我,我再交到我师妹手里?”
  像是被蝎子蛰了手似的,纳九爷猛地把那装着大洋的小箱子抱了个瓷实:“还费那个二遍手干嘛?!这点大洋我得好好存起来,往后就是你师妹的嫁妆钱!”
  听了个半截话尾巴,端着两盘饺子走进屋里的纳兰嗔怪地瞪了纳九爷一眼:“感情您就这么嫌弃闺女碍眼?那成,明儿我就出门到城外住地窝子、席棚子去,也省得在您面前让您瞧着不痛快!”
  忙不迭地朝着纳兰挤出了一副笑脸,纳九爷完全没了当爹的应有的模样:“”瞧我这亲闺女说的......你爹要是没了你,那不出三天就得饿得上房揭瓦不是?
  勉强绷着一张脸,纳兰原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看着纳九爷那一脸谄笑的惫懒模样,却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您瞧瞧您,这么大岁数人了,倒是有一点儿正经模样没有?!”
  帮着纳兰把饺子摆到了桌上,相有豹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我师妹会疼人,瞧瞧这伙食开的......过年也就吃这个了吧?”
  把一盘冒着热气的饺子朝着相有豹面前一推,纳兰顺手把几颗紫皮独头蒜搁在了饺子旁:“还不赶紧趁热吃?有吃还堵不住你那嘴......”
  瞧着自己面前那盘明显少了些的饺子,再看看相有豹面前那盘堆得冒尖的饺子,纳九爷禁不住怪腔怪调地叹了口气:“都说女生向外,这话可真是说得......”
  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纳兰一甩自己那齐腰的大辫子,扭身朝着屋外走去:“我这就去把那烫好的三两衡水老白干倒了去!”
  故意装出了一副惶急的模样,纳九爷扯着嗓子叫嚷起来:“别啊......”
  伸手捏了几颗紫皮独头蒜在手里剥着蒜皮,相有豹也没着急去动自己面前那盘饺子,反倒是沉吟着朝已经开始挥动筷子大吃的纳九爷说道:“师叔,我跟您商量个正经事!”
  抬手指了指四合院里空空荡荡的旱池子,再朝着周遭几间屋子一比划,相有豹的声音里多多少少地带上了几分蛊惑的意味:“甭管师叔您乐意不乐意,火正门重立旗号的话,您已经当着众人说出去了,眼瞅着找上门来挑事的人就不会少,到时候......您就打算拿着您住着的这四合院当火正门的堂口?”
  塞着满嘴的饺子,纳九爷眨巴着眼睛,含含糊糊地朝着相有豹应道:“你这死孩子......你又打的什么歪主意?”
  伸手把个剥好的紫皮独头蒜递到了纳九爷的面前,相有豹眼珠子转悠得飞快:“我可听我师傅说过,当年火正门的旗号还戳着的时候,都不说逢年过节门里人给掌门的孝敬,就是那些个想求法子伺候斗兽的玩家,上门就没空着手过!”
  轻轻咬了一口蒜,纳九爷闷闷地点了点头:“倒是这么回事!火正门当年内外弟子过小二百,正经能在胸前挂上火正门兽牙符的都能有十八个,当年号称火正门十八罗汉!想当初......”
  眼瞅着纳九爷又要把话题扯到盘古开天地的那年月,相有豹赶紧把又一头蒜推到了纳九爷的眼前:“听师父说过,当年有人养着一羽海东青,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不飞不吃食,眼瞅着就要不成了。当时是火正门里一位暨老亲自出手,七天七夜才把那只海东青给救回来?”
  就着蒜头吃了个饺子,纳九爷挥动着筷子不屑地笑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说得那么玄乎,其实就是那位暨老想要接着这事儿多讹几个罢了!救活那羽海东青,生生的收了人家两根大黄鱼!还就是那位爷,现在就在大兴住着呢,还是玩鹰,听说还收了不少徒弟.......哎唷我的个亲闺女,还是你真疼你爸爸唷!”
  把烫得温热的三两衡水老白干朝着纳九爷手边一放,纳兰也不搭理一脸谄笑看着自己的纳九爷,只是自顾自地坐到了桌边,端着一小盘刚刚出锅的饺子慢慢吃了起来。
  扫了一眼纳兰那盘明显干瘪了许多的饺子,相有豹不动声色地朝着刚刚喝了一小杯衡水老白干的纳九爷说道:“我说的就是这个!您想想看,这火正门的旗号立出去,都不说招了多少徒弟,单就是四九城里这些个玩家上门求咱们帮忙,那一天下来能得多少大洋?旁的且不论,能伺候起这些玩意的人,差不离都是手里有不少闲钱的主儿,那手面能小得了?这么算计起来,您手里头那些个大洋,到时候也就真算不上什么了!”
  吱吱作响地喝着衡水老白干,纳九爷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倒也真是这么个理儿......”
  趁热打铁地伸手指了指并不算是太宽敞的四合院,相有豹话语中怂恿的意味显而易见:“可人家一来,看着咱们这四合院里的场面,心里头只怕就得先把您的本事打个折扣!老话都说过,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既然咱们立起了火正门的金字招牌,那这场面上,怎么也得弄得像是那么回事吧?”
  嘬着牙花子,纳九爷显然是被相有豹的话语打动,犹豫着朝相有豹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怎么个章程?”
  狡黠地微笑着,相有豹伸手替纳九爷满上了酒盅:“当年火正门的旗号还在的时候,那是个什么场面?师叔您给细说说?”
  原本量浅,再加上酒后话多,纳九爷顿时来了精神:“当年的火正门,那气派也算是四九城里数得着的了!堂口就戳在珠市口儿大街上,里外三进的大宅子,老清漆的大门前挑着八盏琉璃红的串笼走马灯,那还是能跟着风转悠的。每天晚上,在那灯里点上从皇宫大内里弄出来的描金红蜡烛,只看那火苗子一起,不出一锅烟的功夫,八盏琉璃红的串笼走马灯就跟流星似的转悠起来!蛇、蝎、鹰、犬,猴、鸡、鼠、牛八大斗兽的影子画叫那大蜡烛光一照,能活灵活现的来回跑着亮出去一条街!”
  像是被纳九爷的叙述勾起了回忆,纳兰也放下了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小时候,我也去堂口玩过!里外三进的大宅子里,那么多人伺候的玩意扎堆在一起,比万牲园里都热闹!我还记得那时候,有个玩家送来一只贵州梵净山弄来的金丝猴,眼瞅着就要不行了,喂药那金丝猴也不肯吃。还是我拿着栗子拌上药,哄着那金丝猴吃了......”
  爱怜地看着纳兰,纳九爷的笑声里流露的满是宠溺的味道:“也就是你个傻闺女,生生的守着那金丝猴喂了三天药,眼皮子都没合一下!三天到头,那金丝猴儿倒是叫你救活了,可你那小脸倒是熬成了个猴儿模样!”
  转悠着脖子,相有豹来回扫视着沉浸在回忆之中的纳九爷与纳兰,拿捏着时机和声说道:“既然当年的火正门有这么出挑的场面,难道师叔你就不想再看到火正门重新在珠市口儿开了堂口?师妹,当年你都能救活了一只金丝猴儿,凭着你现在的本事,你能救活多少好玩意?”
  抬手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花,纳九爷重重地抽了抽鼻子:“今儿这衡水老白干......呛人!话倒是不错,可当年火正门卷堂大散那会儿,火正门的堂口也叫人给发卖了,买出来的钱也叫火正门里几个暨老瓜分个干净。火正门原来那堂口,现如今......闺女,那地方开了个什么买卖来着?”
  拧着眉头,纳兰很思忖着低声说道:“倒是开过一座酱园,可也不知道为啥,小半年前就关张了。眼下......像是荒着呢,隔三差五的,也有人拿着那大宅子当货仓。”
  疑惑地看着纳兰,相有豹探究地问道:“珠市口儿的临街大宅子,能闲了小半年,还只给人隔三差五的当货场?师妹你没记错?”
  轻轻摇了摇头,纳兰很是肯定地说道:“错不了!就今儿晌午出门买茶叶,还见着那大宅子紧紧关着门。倒是在那门口站了几个熊爷手下的青皮混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沉吟片刻,相有豹朝着已经喝得半醉的纳九爷笑道:“那要是师叔觉着合适的话......我明儿就去看看那大宅子是个啥情形。真要是合适的话,那咱们就把那大宅子先租下来,再选个好日子重立火正门的堂口?”
  打着响亮的酒嗝,纳九爷很是豪气地把手一挥:“就依着你的意思去办,甭来问我!你这死孩子......鬼主意就是多!”
  利落地答应了一声,相有豹扭头看向了正在凝神思忖着的纳兰:“劳驾师妹,再赏两头蒜行不?方才那些都叫师叔给吃了......”
  扭了扭身子,纳兰一脸佯装的不情愿,慢吞吞地站起了身子:“谱儿还大得不行?拿个蒜都要支使人不是?”
  话虽这么说,纳兰却依旧顺从地朝着屋外走去。趁着纳兰刚刚走出屋子的功夫,相有豹飞快地抓过了筷子,把自己盘子里的饺子拨了七八个到纳兰的盘子里,却又把纳兰盘子里那些明显干瘪着的饺子拨到了自己盘子中,扯开腮帮子大嚼起来。不过片刻功夫,一大盘堆得冒尖的饺子就只剩下了三四个。
  攥着几头蒜回到了屋里,纳兰只一看吃得直伸脖子的相有豹,顿时愣怔着嗔道:“你这是干嘛呢?支使着人家给你拿蒜,蒜还没拿来你倒是吃得差不离了?”
  把最后几个干瘪的白菜馅儿饺子扫进了嘴里,相有豹憨憨地笑着朝着纳兰咕哝道:“还不是师妹手艺好,白菜馅儿的饺子都能吃出来肉味!”
  抬眼看了看自己盘子里那几个明显丰满了许多的菜肉馅饺子,纳兰猛地绯红了面孔。抬手将两头蒜朝着相有豹怀里一扔,纳兰几步抢到桌边,端起盘子便朝着自己屋里跑去......
  睁着惺忪的醉眼,纳九爷僵硬着脖子来回看着相有豹与纳兰房间的方向,大着舌头憋出了一句话:“坏了......坏了......这回甭说是这点大洋和异兽图残片,只怕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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