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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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屋子里憋上整整一个月坐月子其实是足够使人心烦的了。
  宋知欢倒不是纠结这个的人,别说足不出户一个月了,就算是半年,只要有吃有喝有解闷儿的,她都能做到。
  但是生完孩子坐月子实在是一件痛苦而煎熬的事情,每天固定两碗滋味苦咸浓厚的药汤子,身体虚弱使不上力兼偶有同感,整整一个月不许沐浴洗发,被柔成看管的严严实实,实在是太闹心了。
  如果刨除了以上这些,每天吃吃喝喝被人照顾的妥妥帖帖的日子还是很令人享受的。
  小姑娘出生的很顺利,从头胎来讲宋知欢的速度绝对是开了挂了的,也因此母体损伤不似平常头胎那样打。
  而产后,宋知欢又服用了一滴灵泉,恢复起来又比寻常产妇快不知多少,太医都连连惊叹宋知欢的恢复速度与好身体。
  自打宋知欢醒过来后,她房里就热闹了起来,除了四福晋和李氏外,四阿哥也一两日过来一次,宋知欢不知道这位爷哪根筋搭错了,只能拿出对待甲方爸爸的态度来对待这位天潢贵胄。
  除了他以外,安氏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自打宋知欢醒来之后就常常登门献殷勤。
  宋·阅宫斗宅斗小说无数·知欢一开始还以为是德妃有什么谋算,后来才发现安氏的目的非常非常之简单朴素,就是想要在这儿偶遇四阿哥。
  后来再想想,也有些好笑,觉着是自己杯弓蛇影了。
  毕竟这几年看来,德妃是绝对看不上她这种“蝼蚁”的,到了那个情势上可能顺水推舟算计一下,若是平时请那位娘娘为此费多少心思?那是绝对说不上的。
  德妃娘娘打理宫务何等繁忙,哪来的心思关心她。
  想到这里,宋知欢就又松了一大口气。
  所以有时候咸鱼一点还是比较有好处的,可能在德妃眼里,李氏都比宋知欢重要,虽然没孩子,但是四阿哥宠爱啊!死一个真心宠爱的女子和死一个十分疼爱的女儿的生母,二者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这日是大格格洗三,四福晋一手操办的,虽然范围不大,只在阿哥所里,却也很是热闹。
  乌拉那拉夫人亲自入宫,将四福晋幼年戴过的一块金镶羊脂玉的长命锁送给了大格格。
  四福晋当即命人将长命锁给大格格戴上,后来她带着大格格来宋知欢房里玩儿的时候,宋知欢也见到了,倒是做的很精巧,黄澄澄的金子,羊脂玉质地细腻莹润,镶嵌着的明珠红宝都是上品。
  她只道这里头多半有四福晋的意思,心里熨帖之余,也松了口气。
  与四福晋朝夕相处这几年,日日见面黏在一起,若说她不在意这份友谊便是说笑的,她真的不想曾经无话不谈的朋友最后形同陌路,甚至互以为仇敌。
  四福晋对大格格的疼爱和与她相处态度无疑给她吃下了一剂定心丸。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两世为人活了几十年,她可能天生就是寡爱情的命,人缘不差,朋友圈里发条缺钱的消息,一天之内能收到几十条转账或红包,偏偏从来就没碰到个真命天子。
  往往最开始双方都是抱着发展发展的心态认识的,最后莫名其妙就发展成好盆友了,和爱情半点边不搭。
  过个年相亲十来场,最后多的就是朋友群里的人数和一起聚餐唱k时的人,但是作为一个社畜,她都恨不得006每天加班改稿到十二点,周六额外加班更是常态,能有一天休息也就是想要和床紧紧拥抱大梦不醒了。
  或者碰到个死龟毛的甲方爸爸,一稿改几十版最后前功尽废非要第一版的大把大把,一口气上来实在是恨不得拎着煤气罐过去和甲方同归于尽。
  最后还是得向现实屈服,做一个可怜的小社畜。
  也因此,宋知欢很珍惜现在这样安逸又平静的生活,至少想睡就睡想玩就玩,别说什么没理想,她的理想已经磨灭在大学毕业后长达十几年的艰苦奋斗中了。
  作为一个大龄单身女剩斗士,如今这样每天吃吃喝喝玩玩睡睡,有朋友说话有孩子逗,继续大把大把可见未来几十年衣食无忧,都这样了,还要什么奋斗呢?
  或者等出了宫更自由一点后,她会为了消磨时间来开发个爱好什么的,当年在宋府时,她也是参加过大家闺秀必修课的。
  宋母如今看着家世不显,其实祖上也是书香世族出身,对女孩儿自然有一番标准,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茶都是有要求的,或者品茗插花点香这些在满族贵女看来不如弓马娴熟有用的事情,宋母也是要求宋知欢练过的。
  她对宋知欢虽然疼爱,却也要求严格,不会因为宋知欢一时撒娇就抛弃了底线,至少最表面的结果就是如今的宋知欢即便随意坐着姿态懒散,也不会令人觉着怠懒或没有教养,自有一番雅致风流。
  而且别看她平日和人嘻嘻哈哈平易近人,真要冷下脸来也是有一番气势的。
  每每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宋知欢就想对天高喊:感谢母亲!
  ……
  一入了四月,京中的天气便开始热了起来。
  京中贵妇人热爱操办赏花宴,阿哥所里的福晋们也会偶尔举办小宴聚会,四福晋不是爱这种热闹的人,比起去聚会,她宁愿与宋知欢一处说笑再逗一逗大格格。
  但总有推脱不了的宴会,如太子妃、她的一众交好妯娌们、亲近的宗室中、或是闺中的手帕交。
  京城上层人际关系往来复杂繁琐的要命,她虽是自小打理,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但如今身份不同,不再是乌拉那拉贵女而是皇子福晋,不免又要有些改变,虽然几年下来已经习惯,但偶尔也不免流露出些厌烦来。
  这日是安亲王府的宴会,四福晋推托不得。
  去年大选,康熙帝亲自选定安亲王的外孙女,和硕格格之女郭络罗氏为八皇子福晋,初定明年三月成婚。
  郭络罗氏自幼长于安亲王府邸,如今也在安亲王府备嫁,这一场宴会广邀皇子福晋们,又请了太子妃,俨然是要给郭络罗氏打基础,四福晋不得不去。
  于是一早,她就装扮整齐带着大格格往西厢房里来了。
  因天气好的缘故,也是快出月子了,宋知欢被柔成拉着好生打扮了一番。
  她上身穿着宽宽松松的水绿色衫子,水绿的底色上绣着圆溜溜的小金橘,又以梅染绣枝条,老绿、嫩绿二色相间西绣出嫩叶来,穿在身上颇有一番新意,乃是柔成亲手裁成的。
  下身搭着天水碧水波纹的百褶裙,行动之间裙摆摇曳晃动,便仿佛水波荡漾,配合着耳边青嫩通透的水滴形翡翠耳坠子,并圆髻上簪着的一支合欢步摇上轻轻垂下的流苏,缓缓流露出一派含蓄温柔的美丽来。
  她本伏在炕桌前翻着新进的话本子,听见声音抬头望去,细细打量着四福晋今日的装扮。
  因是去赴宴的,四福晋穿了整齐的一身旗装,里头那件是水蓝绸子裁成的,素面儿,没有繁复华丽的刺绣,只有袖口有浅浅几下勾勒出的青嫩藤蔓。
  外罩着一件竹月色纱衣,裙摆处大片大片绣着“富贵万年”的花色,芙蓉娇艳、桂花明媚、万年青清爽翠绿,分毫不显俗气。
  而乌油油的发挽着两把头,上除了一支银嵌翡翠的步摇之外并没有其他首饰,耳边是小巧却又莹润生辉的明月珰,一身打扮正是京中时兴的样子。
  宋知欢打量两眼,含笑道:“今儿这衣裳好看,比前日那一件杏子红的多了几分雅致,倒也压得住。”
  四福晋笑眼弯弯,“就知道你会喜欢这种的。近来京中便流行这样的款式衣裳,里头那件日常也穿得,倒不必为了赴宴特意备衣裳那般奢靡。”
  乳娘将大格格抱了过来给宋知欢看,宋知欢随意摸了摸女儿细嫩柔软的小脸儿,一面和四福晋说话:“今儿几时能回?”
  “不知道呢。”四福晋轻叹一声,“安亲王府是铁了心要给我那未来的八弟妹造势,都请了我们三回了,此次都在那府里大整日,又是戏酒赏花的,我就算再厌烦,也要顾念着日后的妯娌情分。”
  说着,她问了黄莺时候,然后对宋知欢道:“我得走了,不然便迟了。晚间回来给你带欢喜堂的蜜饯。”
  宋知欢给四福晋个大笑脸,“唉!”
  四福晋抿唇笑笑,转身走了。
  “唉,崽儿,你额娘走了,你说咱们两个玩点什么呢?”宋知欢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轻轻挠了挠大格格软嫩嫩白生生又肉乎乎的小下巴,抿着唇想着。
  大格格哼哼哈哈地答应着,仿佛回这话,一面锲而不舍地想要伸手抓宋知欢的衣裳。
  柔成在一边看的好笑,心里默默数了两个数,果然,宋知欢在鸡同鸭讲片刻之后就没了心情,从炕柜上拿起缝的灵动的小布老虎开始和大格格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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