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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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知欢底子好, 这病好起来也快,比敏仪当初又利落不少。
  这日修婉带着盛斐入宫,对宋知欢嗔道:“前些日子女儿说要入宫来, 您又不让。自己也该注意着身子,都四十多的人了。”
  “我怎么四十多了?”宋知欢眼皮子一掀瞄她一眼,复又轻哼一声, 拉着盛斐道:“来外祖母身边坐, 不看你姨妈。”
  盛斐已是大姑娘了, 身着烟灰色江南烟雨纹的缂丝圆领大开襟氅衣, 内搭着玉色立领衬衣, 乌油油的大辫子垂在脑后, 鬓边一朵雪白剪绒花, 耳边一对珍珠耳铛,亭亭玉立,出落得花儿一样,缓缓流露出一派的清雅隽永来, 是如水墨画一般的美丽。
  此时闻宋知欢此言, 她轻笑一声,道:“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也不能不看姨妈啊。”
  复又端正给宋知欢行了礼, “正是奉玛嬷的命入宫来谢您的赏呢, 可惜玛嬷卧病在床, 不然也要亲自过来。”
  “这都是小节,无妨。”宋知欢含笑让她坐了, 祖孙三代人其乐融融。
  转过了雍正元年, 前朝局势愈紧, 永寿宫与承乾宫门庭愈发热闹, 宋知欢不厌其烦,却不得不接待各路命妇。
  这日难得空闲,几人凑在一处小坐,见宋知欢长松了口气的怠懒模样,敏仪无奈笑道:“不止你这里,年贵妃那里照样热闹。你家小弟和年羹尧在青海平乱立下大功,那些人还不闻了香的狗似的凑过来?”
  宋知欢长长叹了一声,又嘟囔道:“我是舍不得我家那小子去青海的,当年先帝爷亲征,他随军,我也提心吊胆的。后来这些年里,兵戎不尽,横刀立马,总算能退下来了,又要出来制衡新贵,我们家孩子的命就不是命,身子就不是身子吗?”
  “好了,我知道你担心宋公。”敏仪亦叹了一声,握了握她的手,自己也是为阿玛操心着过来的,也没那底气去说宋知欢,只能笑着打趣道:“可见在姐姐眼里,做弟弟的多大了都是孩子。”
  宋知欢摇了摇头,面带惆怅之色,又有几分怀念:“他们两个小的都是跟在我屁股后面长大的,当年我学鞭子,恰逢他们两个逃课,被我追着屁股抽了一顿。唉,这时候想想,当年也是我脾气太急了。”
  “你脾气急?”华姝瞪大了眼睛,“你那脾气若是称得上‘急’,那我算什么?泼妇?”
  一旁坐着的青庄忍不住抿唇直笑,也道:“小孩子逃课是容不得的,抽一顿也应当,况你能有多大的力气?”
  宋知欢咽了口茶水决定不告诉三人她当年可不止动手一回。
  对弟弟嘛,除了爱的教育,以暴制暴也是很重要的。
  没看现在两个小的和她都亲的很吗?弟弟就是不能惯着。
  平定青海叛乱胜利,自然是加封进爵、高官厚禄。
  宋知信在青海的表现不似以往突出显著,却也未必“功绩平平”,只是在年羹尧的衬托下,不免显得有些守成。
  雍正皇帝大笔一挥,加封年羹尧为一等公,又与年家诸多恩赐,与此相比,只宋知信膝下次子多了一个子爵、宋父得赐一对琉璃爵并些许金银的宋家便不大起眼了。
  于是宋知欢再次如愿,永寿宫清静了下来。
  这日宋知信携妻入宫,夫妻二人先往养心殿去,宋知信拜见皇帝,乌拉那拉氏拜见敏仪,宋知信尚且未完,乌拉那拉氏已被敏仪命人送到永寿宫来。
  “臣妇拜见淑贵妃。”乌拉那拉氏先行拜礼,复又笑道:“在皇后娘娘处没坐多久,皇后娘娘就催促着臣妇过来,还说您定然惦记着呢。”
  “敏仪知我。”宋知欢笑着扶她起身,一面道:“走,咱们去暖阁里坐。前些日子可不敢召你们入宫,我这里乱着呢,好歹如今清静下来了。”
  乌拉那拉氏温婉一笑,轻声道:“夫君也说了,清静才好。”
  “是呀,清静才好。”宋知欢对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咱们家也不是求那泼天富贵的人,清静才好,清清静静的,才能瓜瓞绵延,子孙不息、代代相传。”
  乌拉那拉氏面容谦卑恳切,“臣妇谨记。”
  “你看得开就好。”宋知欢握着她的手轻笑道:“学哥儿膝下添了个姑娘?可是好事,把妈高兴坏了吧。”
  乌拉那拉氏笑道:“是高兴坏了,抱着都啥不得撒手了。臣妇与儿媳妇商量着,把重孙女儿抱给她老人家养,她老人家又不乐意,说不忍让骨肉分离。”
  “妈是不乐意抱小辈孩子在身边的。”宋知欢道:“我让柔成把修婉小时候戴着的一块长命玉锁找出来了,等你回去的时候带着,给小丫头的。”
  乌拉那拉氏应了一声,又道:“那臣妇可代小丫头多谢娘娘的厚爱了。”又道:“小的们不稳重,臣妇本想请婆婆给姐儿取个名儿,但婆婆说了,她也给孙子孙女取过名了,让臣妇给取。可臣妇想着,还该请您给姐儿取个名字才是,到底您也是正经姑祖母,亲着呢。”
  宋知欢听了连连摆手,道:“我可算了吧,你也是孩子的正经祖母,你给取名才是正经的。”
  一时二人已在暖阁炕上落了座,忙有小宫女用净白盏子奉了茶来,宋知欢端起轻轻嗅了嗅,笑道:“你也尝尝,这是今年的明前龙井,滋味不错。”
  乌拉那拉氏笑着应了一声,又道:“臣妇读过几本书?腹中有几滴墨水,自己还是有数的,还是莫要去坏了姐儿的名字了。还是您给取一个吧,小辈们也同意,夫君也说好。夫君说,当年念书的时候,姐姐您的功课比他们都好呢。”
  宋知欢眼见实在推托不得,方才应了,仔细响了半刻,忽然问道:“她是从‘真’字辈吧?”
  “是。”乌拉那拉氏应了一声,宋知欢沉思半晌,吐出一个“敏”字来,她仔细道:“胜在钟鸣鼎食之家,盼她能聪明却不聪明太过,才思敏捷,能胸有丘壑不拘泥于方寸之地。”
  乌拉那拉氏听了也极欢喜,细细品味着这一个敏字,也明白了宋知欢的意思,便笑道:“既然如此,这姐儿的小名就叫端儿吧,盼她端庄持重些,万事仔细。”
  “正该如此。”宋知欢便知道她是明白了,二人相视而笑。
  又过了好一会儿,方有人传话:“宋大将军到了,要给贵妃娘娘请安呢。”
  宋知欢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时也顾不得规矩仪态,匆匆向外去。
  一时见一身官服蟒袍的男子自外入内,四十来岁的人了,已是满面风霜。赏赐见还是去年,过年时他已匆匆奔赴青海,不得相见。
  “瘦了。”宋知欢眼圈儿一红,扶起要请安的宋知信,问道:“可受伤了?不许瞒着我,信里都是好消息,可我不信。哪一回你在外受了伤告诉过我?”
  宋知信无奈:“这回真没受伤。年大将军猛的很,一路突飞猛进,弟弟就在后面收个尾。”
  “这还差不多。”宋知欢沉着脸拍了拍他的肩,眼圈儿掩不住的红,“四十多的人了,还上什么战场,老实在家蹲着养老算了。”
  宋知信只能哄着自家向来娇气的姐姐说话,也笑道:“从此就在京里练兵,不出去了,您放心。”
  “你上次从战场回来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宋知欢瞪他一眼,却还是心软了,一抹眼泪道:“走吧,暖阁里坐。若让辛娘备了你喜欢的鸡油卷儿和小蟹饺,还有今年新贡的明前龙井,你不是喜欢吗?回去的时候让人给你包一些。”
  宋知信就知道这一关是过了,笑呵呵答应了一声,跟着宋知欢往里走。
  乌拉那拉氏站在落地罩下笑盈盈看着,轻声道:“也就您能治他。”
  宋知欢瞥了宋知信一眼,轻哼一声,“这小子打小不听话,和老四一个样子,不愧是一个胎包里出来的。”
  宋知信还能怎样?只能在一旁赔笑罢了。
  午间宋知欢留了膳,用过膳后,乌拉那拉氏心念着姐弟两个怕有什么私密话要说,便笑着起身道:“久闻宫中御花园的景致好,臣妇还想去看看呢。”
  宋知欢向外看了看,道:“也罢,今儿日头也不大,让宫女儿引着你去吧。”
  说着,换了素来稳重的辛夷带一个口齿伶俐的茯苓,命二人引乌拉那拉氏往御花园内赏花去。
  这时姐弟两个在西稍间罗汉榻上坐了,小宫女又用烧彩琉璃盏子斟了消食茶来,宋知欢端起啜了两口,摆摆手,众人便都退下,只留柔成与云鹤守在槅扇外。
  宋知欢方低声问宋知信:“今次上战场,上回的旧伤可好了?”说着,又起身自临窗的小斗柜里取出一个颇为平常的藤条小匣子,轻轻一打开,满满当当的各色玉、瓷小瓶,宋知欢拣了一只碧玉瓶、一只旧窑红釉小瓷瓶出来,又从一旁的匣子里抽出个秋香色小荷包,将药装上,递给宋知信,道:“都是内宫秘制的丸子,一个是专补养沉疴旧疾的,一个是养伤了筋骨的暗伤。上回父亲病重,吃这个也好了。你这身子又不同,两样换着吃,共是二十天的量,定然要交错着吃,每晚睡前服下。碧玉瓶先用,杞菊茶送服,红瓶子第二日用,我记得前日皇上赏了你一罐子虎骨膏?拿那个挖一勺冲水送服。”
  宋知信听了嘴角不抽搐,口中嘟囔一句:“这得多大味儿啊。”虽如此说着,还是万分感激地收下了,又道:“阿姐放心吧,会记着用的。”
  “唉。”宋知欢叹了一声,抬手揉了揉他光溜溜的大脑门,“想我也是做外祖母的人了,还要为你这个弟弟操心,你说你该不该?”
  “不该,弟弟实在不该让阿姐为我操心。”宋知信忙表忠心,“您放心,以后弟弟就老老实实蹲在京中练兵养老,不往抬头去了。”
  “这才好呢。”宋知欢长长舒了口气,又道:“前儿万岁爷与我打听书小子婚配与否,我糊弄过去了,你若是真想要与南方旧亲结姻,就快些下手,别他再从宗室哪个不起眼不惹事的兄弟那里寻个女儿塞到咱们家。旁的我虽说不准,他那些兄弟后院里每一个安静的,宗女的品性就更不必说了,虽然歹竹出好笋也说不定,但咱们没那个胆子去碰运气,别进来再为争权逐利坏了门风。再有,咱们家如今也是鲜花簇新,无需再热闹了。”
  宋知信笑着应了一声,道:“您放心,前日万岁爷问的时候,弟弟已经一一答明了。如今已经预备着往林家走礼了。”
  “那就好。”宋知欢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背,道:“这些事情我也没你们明白,困局后宅多年,说是拙见都勉强。你们自己拿主意吧,我如今困局深宫之中,只怕这日后了。若真有造化,也有我自由自在的那一天。”
  宋知信只笑道:“当年的高僧大师们,哪个不说姐姐是有福之人?”
  宋知欢摇了摇头,无奈道:“这有福,我如今算是受足了。从前在王府里还不觉得,如今入了宫,拘束越发多了。前些日子你在青海,捷报屡屡传来,我这里应付着诰命们,也是苦不堪言。”
  宋知信知道宋知欢的性子,一时也是无奈,到底笑道:“如今也是承乾宫独领风骚了?”
  “这词儿是能这么用的吗?说你不好好读书你还不服。”宋知欢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笑眯眯道:“可不是嘛,自打年大将军的名号传出来,承乾宫可热闹着呢,我都替她头疼,她倒是应付的不错。如今和几家诰命走的很近,还有敦亲王妃亦然,有你们万岁爷头疼的。”
  “只怕是盼望不得呢。”宋知信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然后就请宋知欢往榻上坐了,笑着将在外头遇到的种种趣事一一与宋知欢说来,引她一笑。
  一时乌拉那拉氏归来,三人挪到暖阁里去,说了许多话,直到天色擦黑,乌拉那拉氏且不提,宋知信先依依不舍的。
  宋知欢瞧着好笑,自己眼圈儿也泛红了,别过头去不让他看到,只随意揉了揉他锃亮的大脑门,然后轻轻一拍,“去吧。下回再来,姐姐让辛娘给你做好吃的。”
  “弟弟告辞了。”宋知信戴上官帽,重新行了一礼。
  乌拉那拉氏也面带不舍之色,对着宋知欢行了一礼,又道:“大嫂子还说改日入宫呢。”
  宋知欢这才笑了,“我就知道大嫂嫂素来惦记我。好了,宫门也要落锁了,你们快去吧。外臣滞留宫中,说出去罪名可不小。”
  “是。”
  一时夫妻两个都走了,宋知欢闷闷坐在炕上,半晌没回神儿。
  柔成凝神细看一会儿,忽然悄悄退下,招了招手,唤了个小丫头过来嘱咐两个句,让她去了。
  约莫过了有一刻钟左右,辛娘亲自捧着个小食盒过来,笑着道:“我听人说主子晚膳没用多少?厨上备的芥菜鸡蓉什菌小馄饨,现煮了一碗,您赏脸尝尝?”
  口中说着,手上摆着馄饨,面上却作出一副深闺怨妇的姿态来,眉凝哀愁地道:“奴婢这些年,无非就是为了主子这一口吃的顺心。若是您吃的都不顺心了,那守着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主子快找一个手艺顺心的来,替了奴婢吧。”
  柔成在旁忍笑,云鹤却已压抑不住笑出声来,得了辛娘一瞪眼,瞬间禁声,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只是脸上扭曲极了。
  宋知欢恍惚着回过神儿来,听见这话也顾不得伤心了,连忙看向辛娘,却见她一见自己抬头便面上带笑,当即也笑了,摇头叹道:“我这一辈子呀,算是被你和柔成吃的死死的了。”
  “奴婢呢,奴婢呢!”云鹤腾地一下蹿了上来,宋知欢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你什么时候不畏辛娘如虎,再来和我问这句话吧。”
  辛娘颇为配合地瞪了云鹤一眼,云鹤便讪讪向下,嘴里嘟囔着什么,让人看着好笑。
  宋知欢一时心情舒畅了,口中的馄饨也鲜美了,就着小菜用了,然后笑道:“这馄饨滋味好,前日在养心殿,他老人家不知抽了哪门子的疯让我留下用膳,也是同样馅子的小馄饨,虽是御厨的手艺,我吃着却不如这一口。”
  辛娘听了一笑,道:“这世间吃食难得不过‘顺口’二字,奴婢做的东西您吃惯了,便是顺。那御厨的手艺自然是没的说的,奴婢再大的脸也不敢和他们去比,只自认对这些东西多一份‘用心’罢了。又不是细致的用心,只盼着您吃了心情舒畅,身体康健,这便又是一样。顺口了,又带着心的吃食,吃起来怎么会差呢?”
  “平日里除了吃食都是少言寡语的,说起这讨巧卖乖的话来倒是头头是道。”宋知欢似嗔似怪地说了一嘴,漱口后却回身自炕柜的屉子里取出一个小匣儿来,纵然柔成也看不出几时的东西,也满是疑惑地看着。
  宋知欢见此神秘一笑,将那小匣子打开,里头竟是四对耳坠子和四个小戒子,三对银掐丝、一对赤金的,镶嵌的倒是相同成色的红宝与珍珠,打造的极精巧,或是竹节儿模样的,或是葫芦、瓶型的,都很是精致,和宫里的手艺相比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宋知欢将一对瓶型的红宝银丝耳坠子并同花样的嵌珠戒子用一个小荷包包了,交给柔成;葫芦型给了辛娘;竹型给了云鹤,自己留下海棠模样的,笑道:“都收着吧,等未来若是有福,能出去自由自在的逛逛,再带上,一看咱们就是一处的人。”
  柔成一时眼圈儿通红,忍不住的欢喜,又是无奈,只哭中笑地道:“远来前些日子神神秘秘的就是为了这个。”
  宋知欢见辛娘和云鹤也是捧着小荷包眼圈红红的,一时有些受不住的,随口道了句:“给你做赤金的传出去不好,况这个平常也能戴一戴,赤金的太晃眼了。”
  三人都明白这个,下一刻便见她摆摆手道:“快快快,散了吧。我是受不得煽情场面的。”
  柔成一时眼泪也掉不下来的,轻嗤一声,笑骂道:“没心肝的,泪都白流的。”
  说着,拉起辛娘与云鹤的手来,道:“咱们也走,不管这她了。”
  宋知欢知道她们出去只怕还有哭的,便有没留,只是想道素日赤金翡翠给了不知多少,也不及这一份,暗道人心相处果然最看重“用心”二字。一时下午的悲意已然冲散了,自在炕上坐了一会儿,向新添的藤屉架子上寻了本话本子来,握在手上翻着。
  但这一日又喜又悲,傍晚的小馄饨又少,也没顶什么事儿,临睡前便又饿了起来。
  辛娘那边早有预备,一听前头传话,便将一笼藕粉菊蕊桂花团子,又一碗消食汤,用小捧盒盛着端了进来,盖子一掀甜香气就传了出来,入口又软软糯糯的,很得人喜欢。
  只是拳头大的一个团子,笼屉里只一个,请宋知欢用小银匙挖着吃,宋知欢吃着意犹未尽,辛娘减了忙道:“不可多食。这一个还是怕您饿着睡下晚间不适,再是今日您这又喜又悲消耗太大才备着的,若是平日里,夜间只用汤面轻食才是。”
  宋知欢心知若论养生经这一宫的人怕都论不过辛娘一个,便也认了,放下小银匙端起消食汤引着,乌梅、陈皮、山楂、山药、麦芽等物配出的小药包要在铫子里慢火煎出来,滋味也比等闲冲的好,喝着又不伤脾胃。
  倒是和前世的健胃消食片有异曲同工之妙,宋知欢也曾沉迷于健胃消食片滋味,没事儿也要买一盒来嚼着,到了这边倒是少了个爱好。
  一时入了神,辛娘又唤她,轻声道:“既然用了吃食,也别早睡了,就在屋子里遛一遛,莫要看书,夜里看最是伤津液的。仔细坏了身子,追悔莫及呢。”
  “人不都说挑灯夜战嘛。”宋知欢不才,平生最喜欢把着灯看话本子,还不敢叫辛娘知道,此时又有些心虚,讪讪道。
  辛娘叹了一声,“那是等闲拼命备考的句子才做的事,真正惜福养身的人万万不会如此行事。您如今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还是身子最紧要,莫要任性才是。”
  宋知欢最不喜人说她四十多了,一下就要瞪眼睛,到底不敢跟辛娘耍脾气,撇着嘴哼唧着答应了。
  也仗着她保养的好,心态又好,看着年轻,一头乌黑的头发竟连半根白的都没有,面上也没生多少褶皱,看着还很是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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