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道悔意穆氏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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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啥呢?”宝儿忽然走进灶屋听见了母女俩的对话,“你刚才说老爷第一次中风跟你有干系?你把话说清楚了,是啥干系?”
  们才爷人。“宝儿兄弟,”穆氏有些惊慌地说道,“你都听见了?”
  “可不听见了吗?穆嫂子,这做人得凭良心,是不是?没老爷,你们一家子能在这儿做管事吗?照管整个田庄,还养活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你要有啥瞒着的,赶紧跟少爷说,不然的话你这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安的!”
  “是啊,娘,您都说您老做梦了,肯定是心里有事。这有心事不说出来,憋久了会生病的!”
  “这……”宝儿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穆氏出灶屋,到了蒙时跟前说道:“少爷,穆嫂子说她晓得老爷为啥十年前会中风。”
  蒙时放下筷子,抬头问道:“真的?快说说!”
  穆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把蒙时吓了一跳,忙问道:“这是做啥呢?好好的,起来说话!”穆氏垂头难过道:“少爷,不敢起来说话,都是奴婢嘴巴多,一心想攀高枝奔荣华呢!”
  “这到底是咋回事?你起来说话!”穆氏缓缓地起了身,含着眼泪说道:“十年前,我一时起了歪念头,想让可儿跟了老爷做小妾,往后日子就好过了。可老爷每次来庄上见着我总是问清姨娘的事,问我见过清姨娘没有,根本不拿正眼看可儿。我当时想会不会是老爷还念着清姨娘的好,所以对可儿没啥意思,所以我就……我就……”“就咋了?”宝儿紧追着问了一句
  穆氏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就告诉老爷,其实清姨娘生的第二个娃儿不是他的,是苏争勤,苏大举人的!”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空气像凝固似的沉闷不堪。蒙可儿激动地说道:“娘,您咋晓得这事的?”穆氏惭愧地说道:“是我去看你外公的时候,偷听到清姨娘跟你外公说的。她不是你外公的表侄女吗?我当时听着也没在意,后来我想把你推给老爷,所以就把这事跟老爷说了,觉着老爷肯定会对清姨娘死心的,然后就……没想到……没想到老爷后来会中风!”
  蒙时真是气得想打人,可又怎么能打眼前这妇人呢?毕竟她肯和盘托出,算是积德了!蒙时压了压火气,问道:“所以我爹十年前就晓得蒙易不是他亲生的,对不对?”
  “对!”穆氏点了点头说道,“少爷,求您饶恕我吧!自打老爷中风之后,我心里也不好过啊!常常做噩梦!一年前,清姨娘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吓得半死,那时候我就晓得这事终究是瞒不了多久了!今天把事全给您说了,我这心里就好受多了!”
  蒙可儿跺脚道:“娘,您咋能这样呢?怪不得您总说对不起清姨娘呢!”
  蒙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往嘴里匆匆灌了一杯酒,起身在院子里徘徊了起来。这样说来,其实父亲早就知道蒙易不是他亲生的!这么久以来,家里的人,包括那位老太太都没有看出任何不对劲,这是为何呢?父亲为何会忍受一个私生子长达十年之久,而且还一再说蒙家的家业有蒙易一份!思来想去,原因大概只有一个吧!
  旁边的房门忽然打开了,蒙易双眼红肿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看上去特别憔悴,特别颓废,缓步走到穆氏跟前后,微微弯腰,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穆氏连连点头道:“是真的!少爷,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老爷其实十年前就晓得您的身世了,可老爷应该……应该一直都没对人提过,所以,我也一直不敢再提了!”
  蒙易忽然双眼一闭,瘫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似笑非笑地说:“爹倒是……老早就晓得了!可他……他为啥不赶我走呢?”蒙时快步走过来拉起他说道:“走,回家去!”
  “我不想回去!”蒙易挣脱了蒙时的手,使劲摇头道,“我都不姓蒙,不想再回那个家去了!”
  “爹要赶你走,早赶了!这么久以来,他待你是啥样儿,你心里不清楚吗?他都没说不要你这个儿子,你倒好,在他病倒的时候,说不要他这个爹就不要了,有点良心没?”
  “三哥……”蒙易呜呜地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似的伤心,“你说,爹为啥不赶我走啊?我可是我亲娘跟别人生的野种呢……”
  “说啥呢!只要爹没说不要你,你还是我们蒙家的少爷!”
  “可是……可是我想不明白……”蒙时眉头一皱,说道:“我想有个人应该清楚着当中的缘由,不过她应该还不晓得这事,我估摸着这事也是她最不愿意晓得的!我们这就回家去!宝儿,套马车!”
  蒙时带着蒙易风风火火地赶回了蒙府。香草刚刚睡下,就听见寻梅在喊:“少奶奶,少爷回来了!”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一看,真是蒙时!她有点惊讶,问道:“咋又回来了?蒙易呢?还在田庄上?”
  蒙时匆忙地走了进来,脱下了罩衫说道:“蒙易去了爹那边!”“把他给劝回来了?”“算是吧!你估摸着老太太这会儿在干啥?”“哦,她瞌睡少,估计在念经呢!咋了?”
  蒙时从屏风上取下一件披风,给香草披上了说道:“陪我去一趟她那儿,我怕我忍不住想揍她,你得拦着我。”香草觉得他脸色阴沉得有点吓人,紧张地问道:“那老太太又做了啥恶毒的事了?你可莫太生气了,她是那样儿的人你还不了解吗?”
  蒙时摇摇头说:“这次的事真是让所有人意象不到,走吧,到了那儿再说!”此时,蒙老夫人还在自己的禅室打坐念经。外面丫头来禀报时,她微微睁开眼,转头问道:“是老爷那边有啥事吗?”
  丫头说:“不晓得,就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来了,在起坐间等着呢,没旁人了。”蒙老夫人扶着丫头的手站了起来,添了一件披风去了起坐间。她进门时看了蒙时一眼,料到是有事,却猜不到他们夫妻俩为何这个时辰会来。
  她坐下后说道:“蒙时很少来我这儿,今晚是起了啥兴致呢?”
  蒙时道:“有个事想亲口跟您,否则我觉得心里堵得慌!”蒙老夫人勉强地笑了笑说:“莫不是又查出啥事是我干的了?索性一起招呼了吧,不必你三少爷一次一次地跑了。”蒙时用厌恶的眼神盯着她说道:“我这辈子没恨过人,连讨厌别人都觉得是件很无聊很费心的事,可这会儿我真的是很恨你的!”
  “哼,难得啊,”蒙老夫人轻蔑地笑了笑说道,“看来我应该感到荣幸才对,终于让你亲口说出恨我这句话,我听着挺舒服的。”
  “但愿您能一直这么舒服下去!”。
  “刚才不是说有事要说吗?快说吧,我没多少工夫陪着你们说话。”
  “忙着去跟菩萨聊天吗?您倒真是很悠闲!我爹都还在那边躺着呢,您觉着求菩萨有用吗?”
  香草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蒙时,因为他平时很少跟长辈用这种讥讽的口吻说话。就算从前蒙老夫人做了那些过分的事,可他也没这样过。
  “有话就说吧,”蒙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说道,“要是替你爹来骂我,大可以一次骂个够,往后莫来了。在你心里,横竖我是个恶毒的庶母而已。”“您是恶毒,可您得到的却是最宝贵的东西,我觉着真是有些不公平呢!”蒙时气愤地说道。
  “宝贵的东西?我又拿了你三少爷二少爷啥东西了吗?我可是很安分地待在自己小院里,连门儿都没出过呢!”“不用您出门,您一早就得到了,只是您自己不晓得而已。”
  “晓得你是进士,不必跟我卖弄文采,有话就直说吧!”
  “那好,我就告诉您,其实爹十年前就晓得蒙易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三娘和苏争勤的儿子!”香草顿时愣住了,猛地转过头问道:“这……这是真的吗?爹早……早就晓得了?”蒙时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早晓得了。是田庄的穆嫂子告密的,她想让她女儿做爹的小妾,所以把三娘的事告诉了我爹,这就是为啥爹会十年前会中风的缘由。”
  “天哪!”香草捂着了脸惊呼道,“爹的心胸太宽广了吧!原来他早晓得了!”
  忽然,旁边传来一声瓷器碎地的声音。香草回头一看,原来是蒙老夫人手里的茶杯掉地上了!她双手在颤抖,不住地颤抖着,瞳孔里布满了惊异和恐惧!她转过头来,用愤恨的目光瞪着蒙时,用力地嚷道:“你故意这样说的,是不是?你恨我呢,所以才编出这些谎话来骗我的,是不是?要是你爹早晓得这事,他为啥不赶蒙易出去?为啥还当他是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你们不敢把我咋样,所以就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
  “二娘啊,”香草揉了揉差点被蒙老夫人震聋的耳朵说道,“您觉着我们俩真那么空闲吗?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儿跟您聊这些?我这才晓得,爹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太man了!我实在太崇拜他了!等他醒来我一准找他要个签名,挂在我屋里好好教育我将来的娃儿!”
  蒙时接过话说道:“要是爹能说话,您自己可以去问问他。您觉着爹能容忍蒙易是因为啥呢?”
  “我不晓得!”蒙老夫人拽着自己的佛珠浑身颤抖地回了一句。
  “我觉着不是因为三娘的缘故,也不是因为苏争勤的缘故,而是因为蒙易假充蒙家少爷这事的背后指使是您而已!爹或许一直觉着欠您一个儿子,得把蒙易当儿子还给您,这样您心里的仇恨或许会轻一点。可是他自己却没有想到,最终还是被您给背叛了!您从爹那儿得到的是我娘和三娘这一生都没得到过的东西,我这会儿真的很想替我爹揍您一顿,可我想从今天开始,您不会好过了!”
  蒙时说完紧紧地握着香草的手起身道,“无论咋样,蒙易还是我和二哥的弟弟,您的儿子,不是因为我有多尊敬您,只是想把我爹欠您的还给您而已。您请保重吧,好好地问问您禅室里的菩萨,一个男人的心到底可以抵得过多少蒙家的家业,让菩萨帮您算算吧!”
  随后,蒙时带着香草走出了院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负重。他转头一看,香草居然哭了,笑问道:“你哭啥呢?又没骂你。”
  “我感动呗!我公公真是个好人呐,不对,是情种才对!”香草抹了抹眼泪说道,“我从前那么顶撞他,真是不应该呢!明天我得去他床前好好地忏悔忏悔,指不定他就能醒过来!我刚才真是挺害怕的,怕你真去揍那二娘一顿呢!”
  “我可不想留个揍庶母的骂名,”蒙时搂着香草的肩头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我还得看着我儿子出生呢!你崇拜我爹,就不崇拜我了?”
  “崇拜!情种的儿子也是小情种嘛,我肚子里的这个估摸着应该是小小情种了!”
  “你说你肚子里会有几个小小情种呢?”
  “哟,一个还不够,贪心想要龙凤胎啊?我告诉你,龙凤胎的几率小得可怜,你那小蝌蚪没那本事!”
  “你还没告诉我,小蝌蚪游不拢是啥意思呢?”香草掩嘴哈哈大笑,清唱道:“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回院子去了。听着他们的笑声,蒙老夫人像中了慢性毒药似的难受。她死死地拽着手里的佛珠,直到啪嗒一声,绳子断开了,佛珠像眼泪似的散落一地,只听见滴滴答答的滚落声,仿佛是窗外下起了秋雨。
  她和蒙老爷第一次遇见也是在秋天,县衙大门外的青石台阶上,她撑着伞小跑而上,险些滑倒在地。一个年轻的男人伸手扶住了她,并对她说:“当心点,雨天路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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