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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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求死
  宁悦兮睁开双眸,映入眼中的是个身穿绯色薄衫上衫,着留仙裙,带着奢华首饰的女子,仔细一看,竟然是那日在观雅小筑嘲讽过她的刘昭仪。
  宁悦兮不知她为何来这里,不过瞧着她这般怒冲冲的模样,定然没有好事情,她有气无力的说道:“刘昭仪,今日本郡主身子不适,不便招待你,请回吧。”
  刘昭仪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站着没动,冷笑道:“宁郡主,你这是不欢迎本宫么?”
  宁悦兮知道刘昭仪来者不善,她抬起眼皮,扯了扯嘴唇:“昭仪娘娘既然有自知之明,又何必本郡主来提醒?”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还跟不喜欢的人客气。
  自刘昭仪来到惊桃宫内,便感到一阵清凉,宫内摆了一个青铜冰鉴,正冒着丝丝的白气,殿内四周还摆放着冰盆,将炎炎夏日完全阻隔在外面。
  她这儿放那么多冰,而她云茵宫,去内务府拿冰还要看人脸色!
  刘昭仪心里本就不高兴,宁悦兮对她又是这种态度,整个人都被气疯了,这还不算,当她看清楚宁悦兮身上穿着的遮月纱做的衣裳时,眼睛里妒火直冒。
  这遮月纱取名自“轻云遮月”,其状如雾如云,清透凉爽,用特殊的香料熏制过,穿在身上清凉无汗,幽香袭人,并且香味经久不散。
  乃上贡之物,一共才两匹,后宫的嫔妃们都眼馋的不行,皆希望皇上能赐给自己,可皇上谁也没赐,一声不响的收入了自己的私库中,如今却拿出来给宁悦兮做衣裙。
  刘昭仪眼红的不行了,她怒道:“宁郡主,本宫虽只是三等昭仪,可到底也是皇上亲封的妃子,你这般同本宫说话,未免也太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虽如今皇上来你宫里的次数最多,可却并未给你封号,说到底不过是将你当做解闷的玩意而已,等皇上将你玩腻了,必然将你逐出皇宫,你有什么好张狂的!”
  宁悦兮见着刘昭仪如此跋扈,若是以往她必然要给她些颜色看看,可现在她连死的心都有了,还去计较这些做什么,纵然被这样骂,她也无动于衷,可她身边的杏雨却听不下去了,她家姑娘没有封号,并非皇上不给,而是她家姑娘不屑要!
  堂堂正二品郡主,还轮不到一个三等的昭仪来欺负。
  她家主子意志消沉,能忍的下去,不代表她也能忍,杏雨怒冲冲的走上前去,沉着脸道:“昭仪好生放肆,我家郡主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指责辱骂,郡主仁厚,不愿与你计较,但奴婢却看不得主子这般受辱,今日只好得罪昭仪了,等奴婢替主子出完气,定然会自行去皇上那儿请罪!”
  刘昭仪见一个宫女如此大的威风,心中怒意汹涌,正不知杏雨要做什么,“啪”的一声响过之后,刘昭仪的脸上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刘昭仪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居然被一个奴婢给打了,这还得了,刘昭仪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尖叫起来:“贱婢,你竟然敢打本宫!”
  杏雨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刘昭仪气急败坏,不顾仪态嘶吼道:“来人,给本宫狠狠的教训这贱婢!”
  她身后的人就要动手,这时,男人低沉清冷的声音传来:“朕看谁敢动手!”
  刘昭仪一惊,回头一看,秦洵不知何时走进来了,他沉着脸,冰冷的目光如刀锋般从她身上划过,他的身后跟着音尘和张怀初。
  刘昭仪想着自己才是受害人才对,她的眼泪瞬间涌出,身子朝秦洵扑过去,泣泪涟涟:“皇上,郡主身边的宫女打了臣妾,您可得为臣妾做主啊!”
  杏雨说话之时,秦洵就到了外头,事情的缘由他大概清楚,不管刘昭仪是如何辱骂宁悦兮,她既然这么做了,那便是罪不容恕。
  秦洵脸色阴沉的扳开她的手,将她推到一旁,凤眸里阴霾密布,他沉声道:“你在辱骂郡主?”
  刘昭仪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慌乱,然而嘴上还在为自己辩解,她哭着摇头:“臣妾没有啊,是这个贱婢冤枉臣妾。”
  “皇上!”杏雨跪在地上,红着眼眶,将刚才刘昭仪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秦洵,秦洵听罢,顿时勃然大怒,他冷声斥责道:“贱人,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男人模样凶狠,刘昭仪被他吓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她说的皇上不信,杏雨说的他就信了?
  宁悦兮冷眼看着这一切,无论是刘昭仪被打,秦洵发怒,杏雨告状,她都无动于衷,有气无力的躺在美人靠上姿势一直都没动,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秦洵瞧了她一眼,瞥见那张苍白的小脸时,心揪着疼,可宁悦兮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秦洵更气了,他将火气都撒在刘昭仪身上,冷声道:“拖下去,杖责三十,贬为答应。”
  刘昭仪听了,差点晕厥过去了,她哀求起来:“皇上,是臣妾错了,您就饶了臣妾吧,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洵却懒得听她悔过,朝身后招了招手,张怀初让两个太监上前,一左一右将刘昭仪给架出去了,行刑的地方就在宫门口,不多时一阵惨叫声传来,听着让人心惊胆颤,刘昭仪带来的宫人更是瑟瑟发抖,生怕殃及自己。
  此时,秦洵已经走向宁悦兮,一撩袍摆,在她身侧的绣墩上坐下。
  他垂眸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宁悦兮依然没有反应,秦洵也不着急,就这般等候着,直到外头的惨叫声停下了,秦洵才挥手让宫内之人都退下去。
  等人都走完了,他才伸手握住她皓白的细腕,细细软软的一截,似乎比之前还要瘦了些,他将力道都放轻了几分,她两日没吃东西,脸色苍白无血色,皮肤底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这样的她,越发惹人怜惜。
  秦洵硬了好日的心肠此刻终于软下来,他道,“为何不可吃东西?”
  宁悦兮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偏过头去,她没吱声,根本不想说话。
  秦洵心口像被塞了一块石头,他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又双手将她的脸捧住,他将脸凑过去,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兮兮,看着朕。”
  宁悦兮被迫睁开半阖的眼睛与他对视,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冷,黑沉沉的眸子里隐隐有怒意,但又糅着几分心疼与怜惜。
  见宁悦兮终于肯看他,秦洵松了口气,他抬手将她额前的一缕青丝撩到耳后,低声说道:“朕知道你恨朕,不愿意原谅朕,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不吃东西怎么行?”
  宁悦兮眸光冰冷在他脸上一划,她冷笑道:“既然身不由己,还不如饿死算了,也好过在这宫里遭人欺凌。”
  像她这般如笼中雀一般,失去自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秦洵猛地攥紧了她的手,黑色瞳孔中尽是执拗疯魔之色,她恨他,憎他都没关系,可她不能糟践自己的身子,更加不能随随便便将死挂在嘴边,她死了,那是要他的命。
  他粗暴的朝她吼道:“不许提死,你是朕的人,朕不答应,便不许死。”
  宁悦兮对他近乎失控的怒意没有任何惧怕,轻扯了下嘴唇,露出几分讥诮。
  她的神情刺痛了秦洵的眼睛,秦洵怔怔的盯着她半晌,忽然扯了下嘴唇,他冷笑道:“宁悦兮,你若敢死,我便让这宫里之人都为你陪葬!”
  宁悦兮被他气的浑身颤抖,她咬着苍白的嘴唇骂道:“秦洵,你无耻!”
  她没力气,声音听着也绵软极了,哪里像是在骂人,更像是撒娇。
  秦洵见她总算有了几分生气,他脸色缓和了许多,勾勾唇道:“不杀她们也行,你得给朕活下来,好好吃东西。”
  说完,转头又吩咐杏雨,香零去端吃食。
  端来的是几样清淡的小菜,一碗藕粉桂花羹,秦洵端着藕粉桂花羹在手里,用勺子舀着送到她的嘴边,哄着道:“兮兮,这是你在江南最喜欢吃的藕粉桂花羹,你尝尝。”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宁悦兮满脸震惊之色:“你为何会知道?”
  秦洵并不隐瞒,“朕的暗卫遍布天下,要知道你喜欢吃藕粉桂花羹有何难?”说完,他专注而温柔的看着她,等着她张开嘴,吃下他喂给她的食物。
  宁悦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脑海里一道光急遽闪过,既然连她吃藕粉桂花羹都知道,那聂秋孤在她府上之事,他必然早就知道了。
  而她救聂秋孤那一日,一切都太巧了,聂秋孤偏偏倒在她门口,仿佛早就安排好的一样,当时救人心切,她并未多想,如今想想这一切,都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圈套。
  手指紧紧掐入掌心,宁悦兮声音微颤道:“所以,聂秋孤逃亡之事,其实是你安排的?”
  第20章 亲喂
  他笃定自己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只要她救了聂秋孤,苏家与她就落下了个藏匿叛党的罪名,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对苏家下手了。
  秦洵抬起眸子,神色间并无闪避,他道:“也不全是朕安排的。”逃亡是他安排的,可她逃到她的府上却和他无关。
  当年秦淳被赐死,然而当时北边鞑靼大军压境,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为了稳定朝局并未诛杀他的党羽。
  等鞑靼被击退,他才腾出手来清缴乱党,首当其冲的便是太子太傅聂纵,他杀了他全家,他知道聂纵的那本官员名册很有可能在聂秋孤手上,便留下聂秋孤这个活口,一来是想问出官员名册的下落,二来是想用聂秋孤引出秦淹。
  他的人一路跟随逃亡的聂秋孤来到扬州,谁知那女人机缘凑巧倒在她家门口,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他并没有去抓人,而是派人暗中盯着她府上的动静。
  那时,他心里便滋生出一个念头,他要将她夺回来,这个倒是个好机会,所以后面宁悦兮带着聂秋孤回京,他再派赵苍梧上门抓人,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一股凉意顺着她的脊背往上蹿,没想到他连她都算计,宁悦兮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越来越陌生了。
  良久,她轻笑一声,似嘲讽又似感慨:“皇上真是好计谋,臣女心服口服。”
  秦洵知她认为自己阴诡卑鄙,那又怎样,只要能得到她,他不惜任何手段。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将勺子往前一送,贴着她的嘴唇:“都凉了,快点吃吧。”
  此时,宁悦兮已经没有任何吃的兴趣,她冷冷道:“臣女不想吃了,请皇上回吧。”
  说完,将头扭到一边去。
  音尘,香零在一旁看着胆战心惊的,她们两个在秦洵身边当差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谁敢这么跟皇上说话的,真怕皇上一怒之下杀了郡主。
  秦洵好不容易半威胁半哄的让她答应吃东西,因为这个,她转眼就翻脸,耐心也磨尽了,他嘴角噙着冷笑道:“不吃是吧,没关系。”
  说完,他将勺子往嘴里一送,趁着宁悦兮不注意的时候,将她的脑袋扳过来,对着她的唇猛地贴上去。
  他撬开她的牙齿,将嘴里含着的藕粉桂花羹尽数渡入她的嘴中。
  宁悦兮猝不及防的被喂了一口,连挣脱都忘记了,那口藕粉桂花羹就顺着她的喉咙滑了下去。
  尝到味道后,她惊愕的睁大眼睛,这个味道居然和江南扬州府的那个味道一模一样,她无声冷笑,连厨师都是他的人,他当然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怪不得回京后,那个厨师就不见了,原来是入宫了。
  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想用牙齿去咬秦洵,秦洵却忽然松开她的嘴,将舌头也撤出来,男人嘴上沾了一点湿濡,眼底却有笑意,他道:“不吃,朕就一口一口的喂你。”
  音尘等人看的目瞪口呆,还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对谁这么有耐心呢。
  直到一碗藕粉桂花羹都见了底,秦洵的动作才停下来,宁悦兮也因被迫进食,苍白的脸上浮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秦洵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嘴唇,又给自己擦了擦,瞧着她红唇微肿,还沾了点藕粉桂花羹,莫名的想起上次自己的粗鲁。
  可如今,他只感到懊悔,迅速将滋生的龌龊念头压下,将目光从她唇上移开,转头说道:“去准备一下,今夜朕要在这里过夜。”
  这一夜,秦洵倒是克制的很,只拥她入睡,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宁悦兮饿了两天,没什么力气,难得乖顺的靠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睡了一整夜。
  秦洵五更则起,穿好朝服后,又撩起帐子,看了看熟睡的宁悦兮,俯身在她的额上亲了亲,这才离开惊桃宫去上朝。
  朝会结束后,秦洵召了赵苍梧,祝流澌这两个心腹大臣来乾清宫议事。
  赵苍梧道:“皇上,最近诏狱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秦洵掀开眼皮道:“什么事情?”
  赵苍梧道:“昨日,舒莹长公主送了一个犯人来诏狱,这个犯人叫张宗武,身上曾经有五起命案,往年曾有个称号叫“血手屠夫”,长公主说那日去青龙寺烧香,此人企图侵犯她,被她身边的护卫所擒,于是便送来锦衣卫的诏狱,此人也的的确确曾被关押在诏狱,只是那一年诏狱走水,被他趁乱逃走了。”
  秦洵眯了眯眼:“竟还有这等事?”
  赵苍梧道:“ 属下所说句句属实。”  祝流澌沉吟道:“若是此事并非凑巧,或许那幕后之人是想让张宗武将当年的事情重新演戏一遍,顺便救走某个人。”
  秦洵颔首赞同道:“你说的没错,那不如将计就计。”反正让赵苍梧继续关押着聂秋孤,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出来,还不如将她放走,若她将册子交给秦淹,那秦淹必然会有所行动,他只要行动便会暴露行踪。
  等两人一走,秦洵便瞥了一眼张怀初:“张怀初,最近虞太妃怎么样?”
  张怀初道:“最近虞太妃身子不大好,已服了四五日的药。”
  秦洵垂眸道:“既然虞太妃病了,便让舒莹时常入宫侍疾。”
  张怀初道:“奴才知道了。”
  宁悦兮这几日气色渐渐恢复了,想逃出去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这只是这个念头压在她心里,不管多么渴望,她脸上都不曾显露半分。
  音尘进来双手托着一个沉香木盒子,她上前交给宁悦兮,她道:“郡主,这是老王妃托人送入宫中的,请郡主亲自打开。”
  娘亲?宁悦兮一惊,自从她入宫之后,便没有跟娘亲见面,可她心里却时时刻刻的想着娘亲,娘亲这回是给她送什么呢?
  宁悦兮快速将东西接过去,让杏雨去妆奁里取娘亲送的白玉梅花簪子,杏雨很快取过来,宁悦兮将白玉簪子插入锁孔中,匣子上的锁立马就开了。
  她打开匣子一看,最上面的是娘亲留给她的一封书信。
  她将信拿起来,又看了看下面的东西,却是一些首饰珠宝,她心中不解,娘亲给她送珠宝来做什么,她没管那么多,将书信打开一看。
  老王妃在信上说,父王的忌日快到了,她要去五台山为父王诵经,在那儿要住上半年时间,暂时不回京城,让她自己保重,另外这些首饰是京中金玉斋的新款,她的生辰快到了,送给她当生辰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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