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明目张胆,不知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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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兰锦绣之前对九公主也是半信半疑,想到她竟真的把宗玄奕带走了。她不上不下的那颗心,终于完完整整的落回身体里。
  今日的宴席是按照纪老太太的意思举办的,整个流程都很传统。寻常人家会在席后,请戏班子唱戏来助兴,而一些书香门第则会从有名的乐者来演奏。
  在大宁人的眼中,乐器中最高雅的当属古琴。今日请来的乐师是兄妹两人,兄长名为弦乐习的是古琴,妹妹叫弦月,用的是笛子。
  都说琴箫合奏最是协调,可他们兄妹二人琴笛合奏,也端端的是余音绕梁。他们年纪虽轻但在宁朝赫赫有名,不少达官贵人家中有宴席,都会请他们去演奏。
  纳兰锦绣没嫁给三哥之前,对古琴不怎么感兴趣。自己懂得的那些皮毛,也都是被母亲强迫着学的。可婚后耳濡目染,她也渐渐爱上了古琴,并且在弹琴上颇有心得。
  弦月今日演奏的曲子十分端庄雅正,让人听了非常舒服,再配上悠扬的笛声,竟是纳兰锦绣听过最别致的曲子了。
  她小声对纪泓烨说:“古琴曲是优雅沉静,而笛子却十分活泼欢脱,奇妙的是他们两个组合起来,竟然如此协调。这兄妹两个在乐声上的造诣,果然非常人可比。”
  纪泓烨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那模样仿佛是在说:“自己的琴弹成那个样子,品鉴起别人来倒是不含糊。”
  他们如今是夫妻同心,几乎是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心意。纳兰锦绣又冲他笑了一下,依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如今的琴艺已经长了不少,你不还夸赞过我吗?”
  纪泓烨挑了一头的眉毛看她,那模样颇有几分风流公子,用眼神无声调戏佳人的派头。纳兰锦绣不由得脸一红,她尴尬的喝了一口茶水,心里暗道:“三哥如今是越来越不知道收敛了。”
  也不知是她心不静还是怎么,反正她就感觉三哥有意无意的总在看她。眼神坦诚无比,直白无比,热烈无比。她被看得心神不宁,有些怀念曾经那个待人谦和浅淡的三哥了。
  纪泓烨本人也是无奈的,虽然阿锦一直在他眼里,但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直白的表现。可宴席过后,留下来听曲儿的都是朝堂官员及其亲眷,其中也有未出阁的女子,一直在向他暗送秋波。
  他若是不对自己的夫人表现的热忱一些,那些姑娘家还不知道要怎么作了。他对期中的几个也是有印象的,家里并无高官,估计一心想着都是想给他做妾。
  别人有什么想法,自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但若是被他的小妻子发现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他就想着,别人看见他对妻子情深意重,知道没戏,好早点打消那些念头。
  他,也难啊!
  纪阁老听曲的时候头疼,抓周的时候就更疼了。孙婆婆本来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抓周用的东西,众人也都拭目以待,心想着纪阁老的儿子估计不是抓砚台,就是抓毛笔书卷一类。
  谁知这个时候陈智来了,手里还捧了一个长盒子,说是相国大人给孩子的满月礼,而且是抓周用的。
  众人一脸黑线,心里暗道:“刚刚送的那一车东西难道不是满月礼?”再者说了抓周的东西都是由父母亲准备,哪有外人送的。这时众人就不禁猜测,难道是相国要动手了?
  他们可清楚这两人本就是对立的。明眼人也能看出来,纪阁老虽然帮了慧王不少,但是他本人并没涉及到党争里。
  而相国就不同了,相国支持的是浔王。浔王生性霸道,骨子里有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狠戾。但凡是不依附于他的人,他看着都不顺眼。
  所以,那些没涉及到党争的官员一向也是觉得,有慧王这个强有力的竞争者牵制着浔王,朝堂上倒也算平衡,起码是在圣上能控制的范围内。
  如今就是这么个情况,各项势力很平均,而且圣上正值壮年,即便是党争,也没有到如火如荼的地步。如果说相国想要打破此时的平衡,拿纪阁老开刀的话,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现在朝廷上没涉党争的清流派代表,就是纪阁老了。若是成功扳倒他,这对于浔王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不少持观望态度的人,很有可能会倒向浔王那头也说不定。
  龙义伸手接过陈智捧的礼物,礼貌的回答:“小少爷抓周用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不过相爷的心意我们大人还是心领的。”
  众人以为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陈智却伸手拦住龙义,语气十分霸道:“相国说这是送小少爷的抓周礼。”
  陈智和龙义两人都是十分得体圆滑,长袖善舞之人。如果非要较出高低,那就是龙义不及陈智圆滑,而陈智又没有人家武功好。
  龙义要想把这盒子拿走,那是轻而易举。而陈智要想要拦着却是难上加难。陈智带来的人见他们俩人似乎在暗中角力,而陈大人明显已经落到了下风就想要动手。
  看着那些人蠢蠢欲动,纪泓烨神态依然平静,倒是孙文杰不愿意了,他冷笑一声:“相国大人这是强人所难吗?礼物人家都说收下了,为何偏偏要做抓周礼?”
  “相国是好意。”
  “好意?”孙文杰冷笑一声:“众所周知,说是抓周其实就是大人间的一种玩笑罢了,也做不得真的。但是若是相国大人送这礼物,同纪家的规矩有冲突,他硬气霸道的非要做抓周礼,那岂不是不太好?”
  陈智向孙文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依然是不卑不亢的语气:“孙侍郎所言极是,那我这就把盒子打开,让大家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他说着话就把匣子的盖子掀开了,里面卧着的是一串佛珠。这串佛珠是用上好的檀木所制,色泽匀称,打开后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想必在场的诸位大人有不少人信佛的,而且纪阁老本人就是修士,所以小少爷若是抓了这串佛珠,那就证明他有佛缘,应该没什么不好吧!”
  话虽如此说,但是佛珠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佩戴的。它是佛教圣物,若是这么小的孩子选了佛珠,那以后不是要出家当和尚吗?这是纪阁老的嫡长子,纪府上下的宝贝,今日若是抓了这佛珠,那岂不是要闹了笑话。
  所有人都知道这佛珠不妥,却没有人指出来。大家似乎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甚至有些人暗中在想,双方掐的越厉害越好,反正这都是他们上层人的争斗,与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我可没听说谁家小孩抓周还要放佛珠的?”孙文杰一甩衣袖,面容冷峻。
  “孙侍郎这话又欠妥。我们大宁的国师就常年云游四海,给大宁百姓讲经论道,所以我们大宁人都爱国且善良。我们信奉佛教,并且尊重每一个传教士,若是小公子能抓到佛珠,将来也必定会有国师的一番作为。”
  说起国师来,孙文杰面色就更是难看了。大宁如今这位国师虽然不摄政,但是却有很多信徒。而且他所谓的占卜推拿之术,处处都透着邪乎。让他们这种从太学院出来,走科举上来的官员们都十分看不惯。
  因为但凡是走过科考,经过殿试洗礼的人都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考上,全都是努力换来的。寒窗苦读多少载,怎能是那国师一句文曲星转世就能替代了的?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国师确实也有些手段,永隆帝曾经也是个非常有见树的人,如今却是对这个国师推崇备至。就连坊间都有一些传言,说是国师乃是天上神人转世,专门来普渡众生的。
  在孙文杰看来,他和神人哪里沾边,说白了就是会蛊惑人心罢了。所以他语气十分的不友善:“以前竟是不知道,相府原来是推行国师那一套的。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不信国师,这佛珠也绝对不能作为抓周礼。”
  陈智倒是乐此不疲,依然行了个礼,然后才说话:“这是相国大人的一番心意,孙侍郎还是不要代纪阁老做主的好。”
  好小子,想拿相国的身份来压他?孙文杰狠狠的咬了咬牙,心中暗想:若不是看着相国的面子,我会跟你废这么多话?
  陈智的态度十分坚定,就是长短都要把这串佛珠放到抓周礼上。他放上去,若孩子不抓也就是了,若是抓了,那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孙文杰觉得宗玄奕就是在故意找茬,明显是来触霉头的。他自己被九公主纠缠着离开了,却还是把陈智留下,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他看了看彭景,往常他是脾气最不好的那一个,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这么能沉得住气。
  彭景也觉得很憋屈,这样的场合,这么多朝廷重臣在此,陈智摆了这么强硬的态度,这是在给他们立威吗?说到底,陈智敢如此明目张胆,不就仗着相国势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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