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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见的恶
  chapter 21
  分析告一段落, 两人都有些累了。
  薛芃进厨房煮了一壶咖啡,说:“待会儿先吃晚饭吧, 其它的晚上再说。”
  “嗯。”陆俨打开冰箱看了一眼, 发现薛芃买了不少菜,问:“打算吃什么?”
  “火锅吧。”薛芃边说边从柜子里找出电磁炉。
  陆俨也将火锅需要的食材拿出来。
  这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聊密室的内容, 一起忙活着晚餐, 只偶尔会用眼神示意对方,帮忙递个东西。
  需要解密的东西还很多, 但眼下, 更需要的是沉淀。
  直到案台上摆满了碗盘, 电磁炉里的火锅料也煮开了。
  两人面对面坐下, 端起杯子碰了一下, 相视一笑。
  腾腾白雾徐徐上升, 满屋子香味,透着温馨。
  陆俨问:“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
  薛芃垂下眼想了一下,说:“希望我妈身体健康, 家里平平安安, 早点揭破我爸和我姐的案子真相。”
  陆俨顿了两秒, 问:“怎么你的愿望里没有我?”
  “对于你, 不需要许愿啊。”薛芃笑道:“咱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不会变的。”
  别的事薛芃或许吃不准, 但对于陆俨, 她却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他。
  陆俨笑了下。
  薛芃跟着问:“那你呢,有什么愿望?”
  陆俨说:“前面的和你一样,希望家人健康, 朋友们都平平安安, 后面么,希望你能多吃点肉,多睡点,少做噩梦……还有,希望每天起来都能看到你。”
  说话间,陆俨还给她加了块肥牛。
  陆俨许愿的内容都很琐碎,而且后面每一件事都和薛芃有关。
  薛芃一怔,说:“你这个人真是的,你这么说,显得我刚才没把你当回事似的。”
  话落,薛芃就低了头,将碗里的牛肉放到嘴里,默默咀嚼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俨正要解释,就被薛芃打断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许愿,全是和我有关的。”
  薛芃不禁想起过往,自从上大学后就住校了,而且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一个人。
  她待人不够热情,不善于经营人缘,身边少有朋友,和张芸桦也不是时常见面,等到工作以后就搬出来一个人住,虽然根在江城,心里却一直在漂泊。
  薛益东和薛奕的突然离开,令她自小就缺乏安全感,害怕太过投入亲情和爱情,就怕哪天老天爷不高兴了,会突然把身边的人带走。
  再加上这些年接触不少案子,更加明白世事无常的道理。
  思及此,薛芃轻声说:“我以前总在想,只要没有在乎的人,就不会被伤害,也不用尝到分离的滋味。一个人生活久了,自然就习惯了。但是陆俨……”
  薛芃抬起头,隔着层层白雾,看向陆俨的眼睛。
  他已经放下筷子,专注的回望着她,仔细地听着她说话。
  他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表现出对她的在意和关心。
  不需要说“爱”字,也不需要甜言蜜语,她就能在他的眼睛里读到。
  薛芃一时觉得眼睛发热,心里暖暖的:“这几个月,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前想错了。之前有段时间我对你态度不好,我还讽刺你,你都让着我,也没生过我的气,那时候我真得很任性……”
  陆俨怔住了,完全没想到许个愿会带出薛芃这些话,他伸长手臂,越过桌面握住她的手,问:“怎么又提到这些了?”
  薛芃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垂下眼,说:“有些话一直憋在我心里,有时候连我自己都看不透自己。那时候你和钟隶去执行任务,而我在那之前就答应了钟隶,等他回来就尝试交往。结果两个人去,只回来一个,我知道当时的营救行动是有取舍的,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能救出来一个已是不易。”
  薛芃深吸一口气,握紧他的手:“我当时的确觉得不公,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面对可能已经遇难的钟隶。我问自己,明知道你先被救出来,是因为秦副市长的关系,而我又答应了钟隶,我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维系和你的关系?答案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
  “可是到后来经过那么多事,我才明白……”薛芃终于抬起头,微微笑了,看着陆俨不知何时皱起来的眉头,漆黑的眼睛,说:“那天你能被救出来,其实我是有些庆幸的。”
  听到这里,陆俨轻叹出声:“你在我心里,哪儿都好,就是有个毛病。”
  薛芃:“什么?”
  陆俨:“就是凡事都装在心里,自己消化,偏偏消化能力又不好。那些东西在心里堆积的久了,会憋出病的。”
  薛芃这才笑了:“那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让你帮我消化。”
  陆俨:“这样啊,那我的新年愿望就多了一条。”
  ……
  吃过晚饭,薛芃就带着巴诺到院子里玩飞盘。
  回来时,陆俨已经清理好厨房,咖啡也倒出来两杯,而他那杯已经喝了一半,此时正盘腿坐在地板上,翻看着资料。
  陆俨的背又厚又宽,身材笔挺,坐下时像是一座小山。
  薛芃洗了手,端着咖啡坐到他身边,十分自然的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扫向他手里的资料,问:“你看到哪里了?”
  陆俨说:“我找到一些东西,是和高世阳、李兰秀有关的,不过不多,而且我刚才上网搜过,按照时间来说,应该是你姐放进来的。”
  陆俨拿出手机,让薛芃看他刚才的搜索记录,再和他手上这份资料进行比对,资料里有两份档案,分别指向高世阳和李兰秀的职业背景。
  差不多在十几年前,李兰秀从化工厂出来,转去第三方检测公司,而这家公司名叫“宏联”,网上就能查到宏联的背景投资,其中就有霍氏集团。
  薛芃愣了片刻,跟着说:“我爸留下的资料里也都提过,有些工厂就是在应付‘考官’,以通过环评和环保验收为目的,一旦通过之后,就会放松力度,投入的维护费用也会大幅度缩减。还有的工厂更过分,不仅在建设上没有按照规定和农田、河流、村庄保持距离,还直接将污水排入村民们的日常用水中。”
  “15年国家出台的‘水十条’,就是因为全国的水环境形势太过严峻,而且第三方治理市场也是从那开始大幅度拓宽的。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市场大了,利益就会大,钻空子的人就会多。我听我妈说,虽然现在有很多企业为了能排放达标,会投入更多资金去实施污水设施的提标改造,但是其中也不乏有人投机取巧,找第三方检测公司来制造‘合理’数据,而且已经成为普遍现象了。
  第三方检测公司造假的问题早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国家也有出台相应的惩罚措施,比如罚款和停业整顿,甚至是判刑。
  然而这里面滚动的巨大利益,还是会令投机者们抱着侥幸心理,将此变成了一场买卖。
  客户找到第三方检测公司,会提出要求,我给你钱,你给我出“合理”的检测数据,至于怎么“合理”,第三方检测公司来负责操作修改、调整,当然这些“手脚”普通岗位的检测人员是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也不敢上报。
  说白了,就是“利益”在背后驱动。
  而照现在的资料看,薛奕补充的这一份,指向的就是霍氏集团投资的第三方检测公司,而李兰秀或许就是配合某些工厂投机取巧,参与造假的人。
  薛芃转而又问:“那高世阳呢?”
  陆俨翻了几页,说:“这里面也提到高世阳工作的化工厂,他换了几次工作,有最早发生爆炸的那家会新化工厂,还有后来的丰宇在内的几家化工厂,都只是提了一笔,从这些资料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等到回市局上班,这一项我也会让人去查,我总觉得,高世阳背后还有文章,否则你姐不会特意把他的资料放进来。”
  陆俨放下资料,很快走到白板前,在“现在”那一栏区域里,率先写上“高家灭门案”几个字,然后说:“一开始,这个案子呈现出来的只是陈凌、钟钰的父母和高家夫妇的恩怨,但现在看,李兰秀很有可能参与了污水检测结果造假的内幕。”
  薛芃走到他旁边,说:“我还记得在高世阳和李兰秀家里取证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人的生活很富余,无论是吃穿用都是精挑细选,高于一般中产家庭的花销,而且他们家还有两套商品房,而且这两套房子当时购买的价格,和他们夫妇的工资出入很大,除非有灰色收入。”
  而灰色收入,很可能就和检测结果造假有关。
  陆俨一边听着一边在高世阳、李兰秀的名字后面也画上问号,同时标注化工污染和污水检测。
  然后,他回忆着之前的线索,将这些东西串联到一起。
  ——陈凌留下的那瓶湖水,就来自茅子苓抛尸的野湖。
  而那片湖之前接受过霍氏集团投资的第三方检测公司的检测,结果合格,这和后来薛芃让张芸桦做的检测结果出入很大。
  ——在去年年初,市政府做过一次污水验毒,当时也抽验过和那个野湖相通的流域,结果也是合格的。
  之后不久,康雨馨就将制毒窝点落在那里,就是因为政府才做过一次污水验毒,一年之内不会再做第二次,再加上第三方检测公司也出具了“合理”数据,短时间内政府不会想到要对那里进行污水整治。
  ——陈凌和茅子苓都指向这片野湖,但她二人未必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陈凌留下的水,不是钟钰取的,而是另有其人,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常智博,他特意选择那片湖,而后来茅子苓选择那里的废弃工厂进行分尸,可能也是常智博指路。
  想到这里,陆俨便将以上这些梳理一一道出。
  薛芃听的很认真,直到他话音落地,薛芃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陈凌要用这样迂回的方式来透露线索,先前咱们还以为是和毒品有关,事实上st针对的目标是更大的内幕。让人细思极恐的是,这还只是一个湖,而且是已经知道有问题的,在江城肯定还有很多咱们不知道的……”
  而这些“人祸”,也和silly talk之前发的帖子里提到的医疗数据挂上钩,那上面提到了江城这些年来的癌症患病率,也提到环境污染问题和已经流向市面的粮食、肉类含有重金属超标,因此下架的问题。
  薛芃:“很多老百姓都不拿‘病从口入’当回事,不仅会吃隔夜的菜,有些烂掉的水果,发霉长毛的食物拿去处理一下,照吃不误。如果告诉这些,粮食受到污染了,重金属超标了,长期吃会致癌,你说有多少人会当回事呢?就拿这个湖来说吧,附近的村民都知道水源被污染了,可他们不会搬走,也没能力搬走,就只能凑合住着,喝着有毒的水,吃着有毒的食物食物。”
  陆俨沉声叹了口气,说:“毒品是毒,污染也是毒,本质上并没有区别。一个是在短时间内就可以要人的命,一个需要花十几二十年才能看到后果。大家都知道前者的危害,不会去碰,可是对于后者的警惕性,有多少人有,有多少人在乎。”
  说到这,陆俨和薛芃又一同看向白板上的“st”,以及和它有关的名单。
  或许,这就是这个组织各种迂回布局的目的,他们要触碰的“痛点”,会影响很多人的利益,也可能会揭开这个城市最大的疮疤,不只是那些为了短期利益而罔顾他人的蛀虫,一旦这些事公之于众,就连政府的公信力也会受到质疑。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珍爱生命,远离毒品”是常识,一般情况下百姓们不会去接触,而且每当有和毒品有关的社会新闻出现,观众和网友们看到了,也都是一边进行着口头抨击,一边觉得这些东西自己绝对不会碰。
  可是在生活里,有一些“毒品”更广泛、普遍的存在着,它们还会隐身,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吃到嘴里。
  薛芃的目光略过“常智博”三个字,忽然好似明白了:“爱护环境的口号喊了很多年,但真的当回事而且知道如何爱护的人却很少,所以st就用这些骇人听闻的凶杀案,来吸引公众的视线,满足大家的猎奇心理,再揭示他们真正的指向?”
  陆俨说:“可能性很高。一旦事发,公众们很难跟政府讨说法,也不能去告被污染的环境,有‘毒’的粮食,而且污染这件事情人人都有责任。”
  陆俨边说边将“霍氏集团”四个字圈出来:“所以就要在这些人当中,拎出一个主要针对目标,将来进行清算才方便引导、集中火力,公众们也知道应该去仇视谁,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到他身上。”
  自然,这个针对目标,就是霍氏集团。
  薛芃接道:“这就像是七年前的‘承文地产’,到现在依然有很多人认为,江城的地产乱象,都是因为承文地产才搞出来的。”
  薛芃很快又看向“薛奕”,提出疑问:“只是我不明白,如果‘st’的针对目标是化工污染,难道我姐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关注这些事了?”
  陆俨摇头:“我觉得是常叔叔告诉她的。这些内部操作的问题,一定需要懂行的人才能看明白,不仅是整个操作流程,还要能接触到业务核心,而且还要有你父亲那样的洞察力。至于高世阳和李兰秀,也许常叔叔也认识,否则你姐不会想到把这两个人物的资料放进密室。”
  的确,薛奕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她也不懂薛益东那些仪器怎么使用,她那时候还是高中生,接触不到这种行内深层的东西。
  就算薛奕受到那些笔记的启发,真的跑去化工厂附近的湖泊取水,再交给张芸桦去做检测,证实水有问题,这也不能就直接指向高世阳和李兰秀。
  而这里面能看得出门道,还知道怎么调查的人,就只有常智博。
  陆俨话锋一转,又指向“高家灭门案”,说:“如果常叔叔从十年前就开始怀疑高世阳、李兰秀,他应该也有机会接触到陈凌。你还记不记得钟钰在最后的笔录里说过,她和陈凌为了寻找高世阳夫妇,换了好几家化工厂的工作,而且一找就是十年。直到期间她们找到一个和父母同厂的老工人,才从他口中得知,原来高世阳改过名。”
  薛芃:“也许就是在寻找到老工人的过程里,她们认识了常叔叔?”
  陆俨:“还有,陈凌的案底我看过,她是因为盗窃公司财产才判的刑。就算她在坐牢之前把后面的部署都安排妥当,以钟钰的能力,要完成也是有难度的,她们一定需要帮手。所以她们和常叔叔的合作,应该就是在这个阶段建立起来的。”
  说到这,陆俨将最后一口咖啡倒入口中,正准备去厨坊再续一杯,薛芃却将杯子拿走了。
  陆俨一怔,就听薛芃说:“别喝了,今天的分析已经够多了,进展很大,剩下的找时间再继续,早点休息吧。”
  陆俨:“哦。”
  ……
  两人很快将资料收拾好,并且将白板上的字拍下来。
  等所有东西都收回到密室,再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薛芃催促陆俨赶紧去洗漱,陆俨也没多言,抬脚上了楼。
  趁着洗澡的功夫,陆俨站在莲蓬头下,还在梳理着思路,同时想着等回市局之后要立刻抓紧办的几件事。
  首先就是跟李升确认,当初是不是霍骁让他反过来调查跟踪沈志斌。
  还有刘吉勇,这十年来他是否和康雨馨一直有联系,否则他怎么会知道陈语的车祸和康雨馨有关?
  再来就是钟钰,要和她核实她们姐妹和常智博是怎么认识的,当然还有高世阳和李兰秀的背景故事,之前挖掘得还不够,也许钟钰还知道更多。
  等陆俨思路落定,走出浴室,一手还在拿毛巾胡乱的擦着头发,一抬眼,就见到薛芃在铺卧室的床。
  陆俨一顿,目光扫过柔软床铺,又想到楼下的沙发床,清了下嗓子,问:“那个,吹风机放哪儿了?”
  薛芃指了下床头柜,说:“在抽屉里,以后都在这里找。”
  以后?
  陆俨垂着眼,没接话,只抿了下唇角,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正要回浴室吹头发。
  薛芃却在此时叫住他:“等一下,我要洗澡,你在外面吹吧。”
  薛芃话落,就越过他走进浴室。
  门关上了,陆俨盯着门板安静了几秒,这才将吹风机的插头,插到床头柜上的插座。
  吹风机很快传出“轰轰”声,和浴室里这时传出来的水声交融在一起。
  陆俨越听耳朵就越热,眼睛还若无其事的扫向刚铺好的床铺。
  等吹干头发,陆俨觉得口也干了,人也有点燥热,想了想还是走出卧室,下楼去找水喝,当然还得把楼下的沙发床铺好。
  白天收拾的时候,铺沙发床的那套新被褥就留在下面,一直放在沙发上。
  陆俨知道,薛芃那意思就是他还得继续用,所以才没有收起来。
  想到这,陆俨也进了厨房,倒了凉白开,“咕噜咕噜”喝了。
  等到喝完水,他就绕进小书房,准备继续当厅长。
  谁知刚扫向沙发,人就顿住了。
  嗯?
  那套新的被褥,怎么不见了?
  陆俨一怔,又向四周找了一圈,就只有散落在沙发上的抱枕。
  陆俨呆了片刻,先是不解,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遂眼神古怪的扫向正趴在单人沙发里的巴诺。
  陆俨轻咳一声,问:“你说,我要不要上楼去?”
  巴诺睁着大眼,“汪”了一声。
  陆俨这才笑了:“看来你也赞成。”
  巴诺又是一声。
  “那晚安了,狗崽子。”陆俨落下这几个字,就越过巴诺,直上二楼。
  再次踏进卧室的门,瞬间连空气都多了一丝香甜。
  而浴室的门也打开了,薛芃正站在里面吹头发。
  陆俨深吸一口气,遂走到门边,和镜子里的薛芃目光对上。
  薛芃刚洗过澡,脸颊和嘴唇都有些红,眼睛里还蒙着一层水气,身上穿着宽松的居家服,那柔软的布料随着身体的动作和吹出的热风而轻微晃动,一下一下的,晃进陆俨的眼睛里,心里。
  只是陆俨表情很淡,喉结轻轻滚动,却若无其事的问:“那个,被褥你收哪儿了?我要铺床。”
  薛芃扫了他一眼,就着“轰轰”声撂下一句:“不是都铺好了么。”
  薛芃声音不大,而且同样也没什么表情。
  陆俨一愣,好似听到了,又因为她的神情而有点不确定,便朝她走近一步,不再看着镜子里的人,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陆俨:“你再说一次,我没听见。”
  薛芃放下吹风机,拿起梳子,不紧不慢的将头发梳好,这才转身,仰头看他。
  几秒的安静,两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直到薛芃抿着嘴唇说:“你明明听到了。”
  这下,陆俨终于绷不住了,唇角的笑容逐渐扩大,眼神里跳动着焰火,看得薛芃脸上发热,很快横了他一眼,越过他走出浴室。
  陆俨立刻跟了出去,将卧室的门关上。
  再一转身,见薛芃已经钻进被窝,就靠在床头,还拿起手机,一边设置闹钟,一边说:“明天你是不是要上班,我给你上七点的闹钟。”
  “嗯。”
  陆俨应了,遂抬手滑向墙上的电灯开关。
  “啪”的一声,屋里陷入黑暗,只剩下一点手机的光。
  陆俨也进了被窝,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接着,薛芃手里的手机被他拿走,扣在床头柜上。
  又是一阵细微的响动。
  黑暗中,似乎还能听到两人的说话声。
  薛芃声音很小:“你身上好热。”
  陆俨的嗓音无比低沉:“你脚还凉不凉,我先给你捂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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