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墙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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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朱守林比柳芸出门早一个时辰,他换了陈宁为他取来的孔雀绯袍朝服前去上朝。一个时辰后柳芸带着肖五去锦衣卫点卯,她发现很多从没来过锦衣卫当值的人都来了。三三两两人来人往,偶有人遇上她,便会恭敬对她行礼:“柳同知。”
  柳芸进了刑案差房,她疑惑地问肖五:“今儿怎么来这么多人?”
  肖五不想提主人昨天下跪之事,他也一样认为,主子受辱是自己无能。他道:“快年下,大家前来述职。”
  柳芸信了,她也继续整理着刑事文档。她将每个案子写下来,加以分析点评。
  朝会上,圣上对昨日应天府塌了几起房墙的事一字没提。圣上态度不明,大臣心里各种猜测,有的人猜事情自会平息,有的人猜事态会更严重。
  朝会结束后,工部左侍郎贺启与朱守林在殿外遇上,贺启对朱守林道:“朱大人教下属守礼教得如何了?”说完他哈哈哈得意的大笑。
  朱守林也哈哈笑了两声,他道:“不久,自然会让贺大人看见。”
  贺启大声道:“哎,朱大人,这就对了,锦衣卫的人目中无人就是缺少管教。”
  他话音刚落,寂静的应天府城内又传来一声巨响,黎明初晓的天空升起了漫天灰尘。
  所有散朝的大臣站在紫禁城的台阶上面面相觑,这是多么的嚣张,故意在散朝之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朱守林从怀里掏出手帕捂着嘴对贺启道:“贺大人,知道这是何声?”
  贺启问:“何声?”
  “哀乐声。”
  贺启争辩:“这明明似房屋倒塌之声。”
  朱守林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两声,潇洒地向外快步走去。
  众位大臣刚进自己所在当差的衙门,外面又传来巨响。大家私下议论纷纷,猜测着这是发生何事了。应天府接连两天发现几起墙屋倒塌,又没人员死伤,这种事从没发生过。
  应天府这一天内又有两处城墙倒塌,正在重建的鸡鸣寺一处阁楼倒塌。仍旧是只有建筑倒塌没有人员伤亡。
  工部的上下官员除了贺启外,都处于惊慌之中。每倒塌一处城墙或者房屋,他们便知道是自己工部负责的建筑。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这明显是故意冲工部来的。
  工部的人三三两两悄悄议论,都在问工部得罪了何人?遭如此报复。接下来不管应天府城内的建筑还塌不塌,都得有人来为此负责。
  头日跟随贺启的几人心里暗暗心惊:难道是锦衣卫干的?他们如此胆大妄为?只有胡升心知肚明,他装着不知情四处打探消息。
  李相在李府听着应天府城内接二连三房墙倒塌。只能叹气摇头,别无他法。他着人去公主府将长子李祺叫来李府。李祺娶了圣上的长女临安公主为妻,被封驸马都尉。
  李善长目前暂理御史台事务,他早不为相,只因他是明朝第一任左丞相,故大家仍尊他为李相。
  驸马前来,两人坐下后,驸马问:“父亲叫儿前来何事?”
  李相道:“你可得知这两日应天府房墙倒塌之事是因何引起?”
  驸马是李相的长子,从小到大深得其父的精心培养。他相信,若不是儿子被封为驸马,一定能在朝中大展拳脚。驸马名上好听,实则无权。在他自己心里私下认为,封他儿为驸马是圣上故意为之。不然为何圣上只让徐家的女儿为王妃,不让徐家儿子为驸马?
  驸马道:“恐是工部得罪了谁才引来的这场灾祸。”
  李相点头:“昨日,工部左侍郎贺启从我们家一处店铺出去,正遇上锦衣卫一名同知进店,他出言故意刁难,让那名同知下跪,那名同知最后向他跪了。”
  驸马疑惑:“贺启为何如此行事?”
  “此名同知调查到李家长子杀童之事,此事虽被抹平,贺家心有不甘,便向锦衣卫发难。”
  “他这不是愚蠢到了极点吗?锦衣卫是由圣上直管,打锦衣卫的脸,灭锦衣卫的威风,让圣上颜面何存?”
  “就是如此。目前看似锦衣卫在寻工部的不是,其实圣上就是在为锦衣卫立威。看吧,贺启会死得很惨。”
  驸马想到父亲叫自己前来,忙问道:“贺家与李家没什么关联吧?”
  李相长叹一口气:“要没关联为父何必叫你前来。贺家与你叔家的小儿李佑走得近,杀童之事他有参与。”
  驸马一惊:“四弟怎么干出这种事,叔父怎么不好好管教四弟?”
  李相道:“为父会提醒你叔父。现在这事不重要,重要是李家要赶紧从此事脱离开来。谁家没点见不得光的事?哪经得起锦衣卫盯着查?你前去寻锦衣卫指挥使,将此事了结,要得他的一个准话。”
  驸马也认为此事尽快了结为好,拖到贺家事发,李家也会受损。哪怕只是搭进去一个堂弟,李家的面子也不好看。
  锦衣卫里依旧人来人往,朱守林当差的房人进人出。每一位都带着工部官员犯事的文件前来,特别是与贺启有关的事件,种类凡多,罄竹难书。大到贺家儿子侮童杀童、小到奴仆偷鸡摸狗。连贺启私藏教坊女养外室、贺家小女儿偷会情郎之事都一一在册。
  柳芸从窗户向外看了又看,见朱守林今儿没得闲,她心想,看来古人也是年底有总结,来年有计划安排。她又见一名身着绯袍的男子与一名宦官前后进了朱守林的房。
  那名绯袍的男子便是驸马,他进房门时听见朱守林冷冷道:“你将这些清点一下,看姓贺的够不够抄家,不够着人再去寻。”
  李祺打了个寒颤,锦衣卫是拿着证据寻事,数着证据定罪,当真是惹不起。他一进房便哈哈笑:“朱兄,公主前几日还念你呢,说你这兄弟好久不曾见到。”
  朱守林抬头见是驸马,起身拱手道:“哎呀,这是刮什么风把驸马爷吹到此地了?锦衣卫贫寒,只有清水相待,驸马爷别怪。”
  说话间,一名锦衣卫端了两杯清水上来。
  朱守林让座:“驸马请上座。”
  驸马客气推让:“此为办差之地,朱大人不用客气。”
  一名宦官进了房,他笑着道:“朱大人,圣上念你呢。”
  朱守林忙拱手:“陈公公,怎么您亲自前来传话,您叫一名小徒弟来就成了。”
  驸马也起身拱手:“陈公公,辛苦您了。”
  陈公公道:“老奴多走走,腿脚才灵活点。”
  驸马拱手告辞::“朱大人随陈公公进宫,本官告辞。”朱守林出门送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与李家无关,驸马安心。”驸马面带笑容离开。
  朱守林目送他远去心里道:此事若把李家拉了进来,那就是塌了皇宫,姓贺的也不会挨刮。不急,咱们一个一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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