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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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泠泠听到刘婆婆这么说之后, 又想起了刘婆婆的笔记本上记载的内容。
  里面确实提到了刘婆婆等人通过沈瞳的帮助寻找到了一个地方,但是爷爷并没有去成, 刘婆婆在笔记本上说, 爷爷在去之前发烧了,所以最后去了那个地方的只有刘婆婆、林千山和沈瞳。
  刘建民很是不明所以:“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待在这里肯定很危险, 什么东西非常要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去探索?!研究很重要没错, 但是人都没了,还拿什么来研究!?”
  刘婆婆听到刘建民的质问之后, 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有些古怪, 让人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裴泠泠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不知道改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描述那样的眼神, 就好比是, 她走进了一个挤满人的食堂,不小心撞了一个陌生一下,那个陌生人回头看她一眼时那样的眼神。
  是一种冷漠的恶意......
  刘建民似乎也被刘婆婆这个眼神吓到了,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姐......”
  刘婆婆像是突然回过神来, 她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时, 眼底那些奇怪的情绪已经全部消失了。
  刘建民看着刘婆婆, 他的额角有点儿冒冷汗, 张了张嘴, 最后什么都没说。
  刘婆婆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眼镜,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手背将放在桌子上的一本书扫到了地上。
  那是一本泛着黄的旧书, 一落到地上就散开了,甚至有几页从里面掉了出来。
  刘婆婆的额角暴起了几根青筋,她显得有几分神经质地焦急伸出手去捡散落到地上的几页纸。
  那模样看得裴泠泠和刘建民都一阵心惊肉跳。
  裴泠泠敢说,现在的刘婆婆状态绝对不正常。
  那几页散出来的纸张上的文字裴泠泠一眼就看到了。
  一张上面写着: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这句话一下子就勾起了裴泠泠的回忆,这句话本身是出自老子的《道德经》,她上一次看到是在刘安悦给她的那张老照片的背后,照片上有刘婆婆、爷爷和沈瞳。
  现在这句话从刘婆婆的书里面掉出来,刘婆婆还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裴泠泠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非常关键的东西。
  另一张掉出来的纸上写的字比较多,裴泠泠只来得及扫上一眼,没有太看清楚里面的具体内容。
  那好像是一段文言文讲的一个短小故事。
  裴泠泠只隐约看到了“《稽古谐记》”“天顺年间”“长生之术”这样的词汇。
  刘婆婆很快就把书捡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将书摆放好,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地重新戴上了眼镜,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语气不强硬,却带着不容置疑:“我们现在还不能走,有些事情必须有人来做。”
  刘婆婆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刚刚的小插曲让刘建民几乎有些不敢直视刘婆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的恐惧感,他捏了捏拳头,又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三天之后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刘婆婆没有抬头,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建民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似乎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帐篷。
  裴泠泠则陷入了沉思,刘婆婆现在的态度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这几天里面,她和林千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在爷爷的角度来观察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的,很多视角看不到,就有些云里雾里的。
  ......
  刘建民是跟沈瞳和林千山住在同一顶帐篷里的,但是这些日子里,林千山一直睡在工作的地方,根本没有回帐篷里来休息,这倒让刘建民松了一口气。
  今天在树林里的时候,刘建民看见了林千山的人皮之后,再联想到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林千山突然睁开眼睛说梦话的场景,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
  他不确定林千山现在到底是什么,人的皮被剥下来之后,真的还能正常的活着吗?
  这个疑惑一直困扰着刘建民,以至于他有好几个瞬间都以为自己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是一个幻觉,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幻觉!
  还有一件事让刘建民非常的焦虑,他不确定自己的姐姐有没有出什么事情,姐姐强硬的态度,还有那看向他时古怪的眼神,都让他非常不安,让他以为姐姐是不是被什么人代替了。
  在树林里的时候,那一层叠在一起的人皮他还没有全部看完,刘建民有些惊恐的想,或许自己姐姐的人皮也在那些人皮之中,或许这个地方的人全部都已经被人剥掉了皮。
  刘建民认为,自己的这些疑惑只有沈瞳能够解答,他一定知道点儿什么。
  刘建民想着自己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从沈瞳口中问出点儿东西来,可是这一天晚上,沈瞳并没有回到帐篷中。
  刘建民一个人躺在帐篷里,因为焦虑翻来覆去睡不着,他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越躺越觉得不对劲儿。那是一种他说不清楚的不对劲儿感,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非常的不和谐。
  就像在听一首很熟悉的歌,但是那首歌的所有音调都被人调高了,尖细尖细地穿透耳膜扎进来,让人连心脏的跳动都显得极度不安。
  刘建民又躺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不安地看向四周。
  帐篷外面挂了一盏小灯,浑浊的光线从开着的窗户上照射进来,所以帐篷内阴暗的角落并不多。
  刘建民看着看着,心里越发慌乱,但是那种慌乱好像根本找不到原因,也摸不着边际,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从床上站了起来,等到完全站直之后,他突然有些反应过来了。
  四周会不会有些太安静了,安静得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乡下的夜晚向来不会太过安静,尤其是在夏天的夜晚,应该能听到虫鸣蛙叫声才对。
  可是此时此刻,一切就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不对劲儿!肯定不对劲儿!
  刘建民想快些逃出去,可是走到帐篷的门边时,他的脚步又顿住了。谁敢保证现在外面就一定是安全的?谁知道这个鬼地方还有几个活人!
  犹豫间,刘建民再一抬头看向帐篷门口耷拉下来的布片时,吓了一跳。
  外面有灯光,将一道黑色的人影打在了布上。
  也就是说,帐篷外面的门口,站了一个人。
  只能看见黑色的剪影轮廓,但是看得出来那是一个男人。
  刘建民心脏一阵狂跳,但他很快又平复了下来,他试探着开口问道:“沈瞳?”
  声音因为刚刚的惊吓而有些发抖。
  没有人回答他,站在外面的人也一动不动,就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
  刘建民咽了口吐沫,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揪住了布帘子的一角,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布帘子掀了起来。
  门口空空荡荡......
  一个人都没有。
  昏黄的小灯照出了一小段泥土路,剩下的地方宛如被浸入了黑色的墨汁中,幽深得可怕。
  没有人,也没有特别的恐怖场景,但是刘建民的心脏还是疯狂跳动了起来。
  如果外面没有人,那他看到的那个人影又是谁?他又是怎么在一瞬间消失的?
  刘建民硬着头皮探出头去四处打量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拉着布帘子,僵持了片刻,终于重新将帘子放下了。
  或许是他看错了?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非常低,但是刘建民还是努力地安慰着自己。
  没有风,布帘子随着下坠的惯性飘荡了几下,刘建民正想转身回到床边,但是等到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布帘子上的时候,却猛地顿住了。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惨白,冷汗“刷”的冒出来了。
  只见,那张平正的布帘子上,映照出了一个黑色的男性剪影,就好像是一个人正直挺挺地站在帐篷外。
  “什么人!”刘建民厉喝一声,像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给自己壮胆。
  安静,或者说是死寂。
  周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也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刘建民的呼吸都有些不受控制了,他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得无比愤怒。他一把冲上去,再次掀起布帘子,力道非常大,扯得帘子“哗哗”作响。
  外面依旧是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出来!别装神弄鬼!”刘建民冲着空气大喊了一声。
  由于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他的声音毫无阻拦的穿透了黑暗,不知道传到了多远。
  但是没有任何响应他的其他声音,甚至连营地里的其他人的声音都没有。
  仿佛这一片帐篷围起来的营地早就是一片死地了,除了他以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可是刚刚的黑影是从哪里来的,刘建民只觉得后背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目光慢慢地移向了被揪在自己手里的布帘子上面。
  布帘子有一大半都被他捏在手里,挤出了好几个大褶子,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看到布帘子上的图案。
  只见那布帘子的中间有一团黑影,随着布帘子被掀起,同样被挤出了好几个褶子,虽然轮廓看起来扭曲,但是依旧能看出来......
  那是一个人影!
  帐篷外面根本就没有站着什么人,因为那个人贴在布帘子上!
  想明白这点的同时,刘建民大叫了一声将布帘子扔了出去。
  帘子飘荡了几下,重新落回了原来的位置上,侧边还有被刘建民的手捏出来的痕迹。
  帘子的正中间赫然就是那个黑色的男性剪影。
  那是......一张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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