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还真是入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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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可能叫蒋正南过来?
  我躲他都还来不及,我又怎么可能让他过来龚州?
  我哭着道:“没有!没有!是他自己要过来的!”
  裘钧扬凛冽的眉深拧,定定的看着我,怒意在他眼底席卷,又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慢慢的,那团火的火势才逐渐平息下来,他像是终于找回了理智,将手撤了回去。
  我整个人靠着墙壁,崩溃的蹲下来,颤抖得不成样子,看着他湿淋淋的手指,觉得异常恶心。
  裘钧扬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像是还嫌弃伤我伤的不够深,道:“楚悄,下次再选择见蒋正南之前,你不妨问问他,我为什么要项远的命。”
  他的话每个字都让我内心一片血肉模糊。
  我抱着身子,将脸埋进掌心。
  他已经不止一次提醒我,不管是他也好,还是蒋正南也好,都是害死项远的凶手。
  可见不见他们,是我能选择的吗?
  如果有可能,我只想让他们伏法,让他们去给项远赔命。
  我咬紧牙关,却再也不敢说半个字。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走过来。
  海鲜城这边的包间,每个包间里都有单独的卫生间,只有实在转不开或者想透气的人才会选择来外面上洗手间。
  而且洗手间的位置有些偏,除了工作人员一般很少有人过来。
  裘钧扬大概就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
  可是我不行,少有人过来,也不代表没有人过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那一声声的脚步声,整颗心脏都跟着紧缩了起来。
  他们像是踩在我的心上,在我心上钉上一枚名叫羞耻的钉子。
  我不想让人看见我这个样子,想站起身,但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裘钧扬大概是看出我的焦急,他没再说话,转身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格局并不好,至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很不好。
  因这里的洗手间男女厕所就在洗手池的两边,用一堵墙隔开。
  大概是考虑到来这边的人不会多,所以设计的是男女共用洗手池。
  我想进去洗把脸,但我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裘钧扬半弯着腰在洗手池洗手的背影。
  他洗手的姿势很认真,半点也不觉得难堪或者是恶心。
  我转开了头,不再看他。
  因为害怕来人看出来什么,我几乎是慌乱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用尽全力控制着让自己不要发抖,站起身转身,来到过道的窗户边。
  不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幽长的走廊里回荡。
  听着这个声音,我很想抽根烟,但是我还是克制住了。
  我望着走廊的窗户,看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夜色,尽量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想多了我就不想活了。
  我很清楚,我能活到现在,大概也只有让裘钧扬和蒋正南死这一点支撑着我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浑身紧绷起来,不敢去看来的人是谁。
  “楚悄?”
  背后却突然有人叫了我一声。
  我僵了一下,甚至有种这不过是一场幻觉的错觉。
  但我还是僵硬的转过了身。
  一转身,就看到秦欣一站在走廊的不远处,正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嗯?”
  我嗓子发紧,一开口才发现,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我看你这么久没来,怕你出事,所以来看看。”
  秦欣一的话刚说完,我看到已经洗完了手的裘钧扬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他迈步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
  听到秦欣一的话,他顿住了脚步,目光朝着我这边射过来。
  我不由自主的紧张,不敢看他,我垂下眼睫,有些气虚的道:“喝多了,有点头晕,我来透透气。”
  秦欣一完全没有发现她背后的裘钧扬,只是听出了我语气的不正常,朝着我这边走过来,她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被裘钧扬盯得头皮发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依旧撒谎道:“嗯,家里刚刚来电话,说我妈妈身体不好,要检查。”
  “没什么事情吧?”
  余光里,我看到裘钧扬薄唇讥诮的笑了笑,冷得狠。
  我很怕他突然就过来揭穿我,我从来没有在谁面前,撒谎撒得这么艰难过。
  我擅抖着一颗心,道:“还不知道,说要检查。”
  “你要不要请假去看看?”
  “怎么请?”我咬了咬唇,尽量不让裘钧扬看清我的表情,我道:“我今天才过来,车子在半路上被追尾了,到现在也没修好,再说了,一来一回都要两三天,到时候都快放假了,这边这几天赶进度赶成了这样,我哪里敢请假?我先看看结果怎么样吧。”
  “不要担心,会没事的。”大概是因为我和她都是新同事,所以更能够走近,秦欣一自觉的就将我当成了来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她道:“说不定是自己吓自己呢?”
  我点点头。
  “我们先回去吧?”秦欣一说完,刚要转过身,猛地和裘钧扬对了个正着,她刚开始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叫道:“裘……裘总!”
  裘钧扬笑了笑,笑意凉薄到有些刻薄,他望着我,道:“楚小姐想回榕城?”
  我浑身僵硬,心像是被他这话狠狠砸了一下,这才正眼朝着他看过去,心提在了嗓子眼。
  我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出什么样的话。
  裘钧扬却半点也没有之前的不理智,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没有半点凌乱,一丝不苟得像是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我的一场幻觉。
  他整个人顷刻间就退去了所有的暗沉,从上至下都是一派留学海龟的精英模样,黑黝的眼睛紧紧锁着我,像个深明大义的老板,道:
  “如果楚小姐想回去的话,我可以送楚小姐一程,还是家人的身体更要紧。”
  我紧紧的握着身侧的手指,不敢开口。
  秦欣一大概是对这个人崇拜了太久,这个人在她十三岁的时候,不管如何卑劣,都像个神一样,带着传奇色彩的活在很多人的心里,活在很多人的传说里,也活在她高不可攀却又忍不住情动的幻想里。
  他就这样不动声色,却又一直高高在上又鲜活生动的烙印在她们那些人心里。
  像他在商业上开疆辟土一样,在她们心里留下了太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让他们想忘都忘不掉。
  人这一辈子想要遇到这样让人迷乱的人,实在太难了。
  少年里的盲目喜欢盲目崇拜,如果到了成年乃至青年,再遇见那个人,那个人依旧光鲜亮丽,站在高处,保持着他神一样的色彩,不曾让人失望。
  那这种喜欢和崇拜无论是不是爱,都会在对方心里引起巨大的震荡,像是狂风席卷,也像是浪潮倾覆。
  因为他依旧是传奇,依旧站在高处让人仰望,依旧能让人为他激动着迷。
  秦欣一几乎是带着某种虔诚的热忱,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的迷恋简直溢于言表,又羞涩到无处安放。
  大概是见我没说话,秦欣一红着脸转头对我道:“楚悄,裘总说的对,还是家人的身体更重要,要不你就先请个假,跟着裘总一起回去看看呗?没什么事是最好的,万一有事,你在身边也好。”
  我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我完全不能理解秦欣一面对这个男人时的那种盲目崇拜。
  面前的男人也不过就是皮相长得好了点,他作奸犯科,双手沾满鲜血,这些事情在他们眼底不仅没有失去颜色,反而成为了带着蒙汗药似的致命诱惑。
  后来我想了想,大概是在他们的眼底,那个时候的社会本身就乱,既然混了这条路,那烧杀抢掠就各凭本事。
  再者,他如今留给人的形象,已经不是以往那种单纯的混子了。
  他已经激流勇退,在合适的时候,又一跃成为了著明的企业家,过往的一切,都只能在他的道路上添砖加瓦,成为他人生路上的一段传奇。
  他们不知道他真正的为人,也不需要了解他到底做了哪些残酷的事情。
  他手上沾着的人命,不管是以前还是如今,也和她们都没有任何关系,她们没有体会过那种失去的痛苦,只看得到他铁腕的手段,和身在高位的权势。
  光是这些,就足够将他支撑成为一个魅力十足却又高不可攀的男人。
  毕竟沾着血的男人,更野性,也更有冲击力。
  若是以往,我大概也会笑笑,称赞一句这个男人可真了不起。
  可事情落在了我头上,我才能感同身受的明白,这种称赞有多残忍冷血。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家人正在承受着什么样的无妄之灾,站在什么样的绝境里忍辱偷生。
  我勉强笑了笑,道:“还是等她检查后再说吧,我刚来这个项目,什么都还没做出来就请假,也不太好。”
  秦欣一点点头:“也是,看看到时候医生怎么说再决定请不请假,而且现在没多久就要放假了,如果不急的话,也不在乎这几天。”
  她说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裘钧扬,想问什么,却没敢问出口。
  这个人于她而言,如同水中花镜中月,她渴慕,却没有勇气接近。
  裘钧扬也确实不曾给半分眼神给她,他冷淡到几乎不近人情,就算是当初笑着说和秦欣一有缘分的时候,也都是寡淡到冷情的。
  但或许就是这样,才更让她觉得着迷。
  裘钧扬笑了笑,道:“如果楚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能找我,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我扯了扯唇,不理解他这样陪我演戏的目的。
  但只要他闭口不提刚刚的事情,对我来说,就已经算是仁慈。
  “那就先谢谢裘总了。”
  我心里对他恨之入骨,却还是要忍着惊恐朝着他道谢。
  他笑了笑,薄唇寡情到像是没有幅度,道:“不客气,毕竟我和楚小姐也算是熟人了,这么点小事对我来说也不过就是个电话的事情。”
  他还真是入戏。
  我艰难的扯唇笑了笑,笑得心尖都在疼。
  “我先去洗个脸。”说完我转过身,往洗手间的地方走。
  裘钧扬不知道和秦欣一说了什么,秦欣一留在洗手间外面等我,裘钧扬则转身离开了。
  我来到洗手池旁,拧开水龙头,双手捧着水洗脸。
  洗脸的时候,我的手在发抖,我要深呼吸很久,才能让自己不在这里失态。
  我感觉我的心态已经很危险了,我根本看不到一点出路,看不到一点希望。
  我一直将脸埋在水里,直到我能够确定我能很平静的和秦欣一对话为止,才用力擦了擦脸,在门边抽了一张纸巾,将脸上的水渍擦干净。
  秦欣一见我眼眶猩红,担心的问:“你还可以吗?”
  “没事的。”我道。
  我不想让她总是问我,转移话题道:“你刚刚和裘总说什么了?”
  我知道一旦聊到裘钧扬,她就会有很多话说。
  “我问他是不是要回包间了。”
  果然,秦欣一眼神都亮了,道:“楚悄,怎么办,我真的要激动死了,我高中的时候就为看他一眼,有一个月几乎是一放假就去夜色,也就是现在的君临。
  那段时间像是着了魔一样,和朋友凑钱去的,只可惜我们一次也没见到过他本人,只看到过别人偷拍的他的照片,当时觉得特别遗憾,明明人都没见到过,却觉得像是失恋了一样。
  后来高中毕业后,我不死心,又去了一次,那次大概是运气好,我都已经没信心了,居然又遇到了。
  只是那时隔得太远了,他坐在夜色的场子里,周围围了一大圈人,别人都在打桌球,就他拿着一本书在那里看,那时候明明隔那么远,我连他的脸都看不清,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只有他耀眼得像一颗恒星。
  啊啊啊!这么多年,我居然能遇上他不说,还能和他说上话,你能懂这种心情吗?
  他真的好帅啊啊啊啊!”
  我想了想,又假装不经意的问:“那时候他就一个人吗?没有别的人跟着他吗?”
  “刚开始没有,后来跟着他的人就多了,听说有个叫江哥的人,就是他手底下特别强的一个人。”
  “具体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他们都很少说全名的,就连裘总当时也是被人叫成九哥的,因为他当时太小了,在里面排行老九,所以叫九哥,后来他很多兄弟死了,他的排行上去了,大家也习惯这么叫了,就一直叫着,也没改过来。”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秦欣一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当初就是我们学校的,又是考了个高考状元后当的打手,当时考的还不是我们学校或者是县的状元,而是我们市的状元,你说轰不轰动?
  我听说当时上面都来人了,说只要他去读书,一切学费全免不说,还有一笔数目惊人的奖金,但他连人家的面都不见,我们学校的领导也是急得不行,想找他谈谈,有什么困难只要他说出来,大家都能帮他解决。
  但什么办法也没有,人家不见就是不见。
  后面有人就开始传,说是他家出了什么事,没钱上学了。
  但这种话根本就没人信,人家考这么好的成绩,去哪里不是学费全免?就算不免,光是他的奖学金,就是很多人半辈子挣不来的了。
  他又怎么会因为学费的事情就不去上大学了?
  为了这件事,我们学校都把他传成神了,当时好像还上了新闻。
  但那时候的网络根本不如现在发达,那时候连有手机的人都很少,更别提有电脑的人了,所以外省的知道的人还是不多。
  后来还有人为了追他,三天两头的去酒吧包场,恨不得把他祖坟都挖出来,这些事情自然而然就传开了。
  我又是学校本部的不说,还是个凑零花钱来买酒喝的人,你说我知不知道?”
  我们两说着,人已经到了包箱外面,秦欣一抓住我的手,还是激动得不行:
  “等会儿我们就要去君临了,我感觉我这一辈子的梦,都在今天给我圆了,楚悄,我真的好激动啊!有生之年,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帅!啊啊啊,我今晚估计得激动到失眠。”
  我扯了扯唇,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我身边的人,无论是李珈还是秦欣一,好像都对裘钧扬完全没有抵抗力。
  我们进房间的时候,裘钧扬人不在坐位上,而是站在窗边在打电话。
  “怎么这么久过来,你们再不过来,我们都要吃完了。”
  我和秦欣一还是坐在原位。
  秦欣一说:“刚刚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楚悄她喝得有点多,刚刚在厕所醒酒呢。”
  我刚刚喝的是白酒,大概有三两左右。
  白酒本来就劲足,度数高,三两对一个女孩来说,确实不少。
  王军笑道:“楚悄也太实在了,我们都只抿了一口,你倒好,一杯一口就喝完了,白酒不是这么个喝法啊。”
  王军这明显是在给我台阶下,他刚刚敬裘钧扬的时候,虽然裘钧扬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点,但他一杯可是见底了的。
  他这样说,只是不想让我尴尬。
  毕竟那种情况下,但凡是在场商上历练过的人都知道,我是被裘钧扬逼着的。
  他如果再联想一下上午办公室的事情,像裘钧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耽误自己的时间让他一个乙方来给员工交待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再回头去想想,肯定我和裘钧扬之间是有问题的。
  总部的那些流言并不是空血来风。
  我觉得我整个神经都有些恍惚,打起精神朝着王军笑了笑,道:“当时不知道怎么的,什么也来不及想,等发现的时候,酒已经被我喝完了。”
  路红蕊嗤笑了一声。
  我上午可能怼她怼得有点狠了,她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一样,也没怎么对着我挑刺了。
  但肯定恨我恨得咬牙切齿的。
  我已经没什么耐心想她的感受了。
  裘钧扬很久才打完这个电话,挂了电话后,他大步朝这边走过来,问:“大家都吃好了吗?还要加点菜吗?”
  “好了!”有人抢着答道:“裘总不用再破费了,桌上还有这么多菜没吃呢。”
  裘钧扬薄唇笑了笑,依旧是那副不走心的标准化笑容,道:“大家开心就好,如果吃好了,那大家现在就去君临?”
  “噢噢噢!裘总万岁!”
  “裘总真帅!我们爱你!”
  周围的人开始叫器起来。
  在场的人,因为各种原因,可能大部分都是进不了君临的人。
  裘钧扬却姿态闲散,去君临就像是去商场一样自然,他道:“那我们就先走,如果到时候饿了我再叫点别的吃的,有人没喝酒开车的吗?没有的话,我这边叫车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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