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零章 投机取巧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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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两个闺女面前,秦氏没有显露出一丝的情绪,但夜里却睡不着了。她躺在炕上翻了几个身后,小暖就轻声道,“娘心里不舒服,就跟女儿说说,别闷着。”
  秦氏侧身面对两个闺女,屋内的灯熄了,但能看到隔着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草,小暖面朝自己侧躺着。秦氏小声道,“娘吵到你了?”
  “没有,女儿在想事情,一直没睡。”白天见娘亲一直绷着,小暖就知道她晚上怕是要睡不好,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跟娘亲聊一聊的。娘亲这两年是坚强了不少,但遇到今日的情境,心里难受是难免的。
  秦氏停了一会儿,才道,“今儿好热闹。”
  “嗯。”小暖应了一声,静静听着。
  “经过那样的大场面,怨不得你爹会动心攀求富贵。”秦氏声音越发低沉了,“三年前,全京城都知道了,就娘还蒙在鼓里,欢欢喜喜地带着你们进京……她们在背地里,不定怎么笑话娘呢。”
  “在这件事上,娘没有错。所以因为我爹抛妻弃女而笑话娘的,没一个是好人,娘不用在意他们。”小暖安慰着娘亲,“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三年,还说道这些的人并不多。因为大多数人都忙着生计,哪有时间注意别人怎样。不信您想想,远的不说就咱们村里那么多户人家,天天发生多少事儿,咱们又能关注到几家?”
  “这还真是!没进京时,娘见你大年婶子抱着个三个多月的小女娃出来溜达,就问了一句这是谁家的闺女,让她们笑话半天。一个村住着,娘都不知道她又怀孕生了一个!”怀孕和生孩子,对一家人来说是大事儿,但旁人听了也就一耳朵过去了。
  自己跟陈祖谟那点事儿,自己还当回事儿难受着,但在别人哪儿早就是陈芝麻烂谷子,说着都没意思了吧?
  顺利被小暖拐歪了的秦氏心里踏实多了,“也不知道翠巧这几天咋样,要生了没有。”
  “华郎中不说是三月底么,这还有几天呢。”小暖回道。翠巧临盆在即,所以她把华郎中留在家中照看着,并未让他跟着进京。
  “这可说不好,万一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急,提前半个月出来的都有。一般早生的都是儿子,懒闺女都是晚生。”秦氏过了心里的坎儿,就来了困意,打了个哈欠。
  打哈欠是会传染的,小暖也跟着打了一个,听着中间的妹妹猫儿一样打着小呼噜,小暖也觉得困了,“咱早点睡吧,明早还得摘花呢。”
  妹妹对扔花这件事,兴头儿可大着呢。
  状元游街的第二日,依旧是人山人海,小暖一家也早早到棉坊二楼等着。待鸣锣响过,三位万众瞩目的少年郎骑马而来,窗边踩着小凳子,提着花篮的小草立刻将摘了一早上的花一把把地扔下去,若是有花落在他们头上,她就咯咯地笑。
  心境跟昨日不同的秦氏也来了兴致,抓了一把扔了下去。扔得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扔出去了,她就觉得很有意思,脸上也漾起了欢笑。
  小暖见娘亲和妹妹开心,小暖看着在花雨中行进的三位少年郎,也笑得欢快。
  斜对面的观景楼里,三爷、左相、建王和卢正岐四位人也忙里偷闲来看凑热闹。左相三人都是送家里女眷来的,至于晟王为何会来,大家心照不宣。
  见对面楼上的小暖没凑热闹抛花,三爷很满意;左相见秦氏笑得那般没心没肺,便挑了挑眉,暗道这妇人的心性比他想的要坚韧些许。
  卢正岐正跟建王评说今科的探花,“曹仲皎的文章写得觉得非常好,只可惜他在用律用典上稍差,才落在卢、苏之后。”
  与卢正岐一样,左相也更欣赏曹仲皎的文章,他回头笑道,“探花一定是没读过自去年便大火的《金榜寻章》。”
  《金榜寻章》是陈祖谟写的那本教读书人如何在科考中取得好名次的书。其中有一篇提到,为了让自己的文章亮人眼球,在做不要求格律的文章时,也要讲究用律,好让自己的文章读起来朗朗上口,才能博得考官青睐云云。
  建王笑道,“听这意思,李大人是拜读过了,给厚生买的?”
  左相的小儿子李厚生将要参加三年后的科举,这样大火的书,左相便是再忙,也会寻来为儿子分辨其内容是否可取。左相颔首道,“奚然读了,且颇有进益。”
  “哦?”建王提起了兴趣,“大人说说看?若是真有用,本王也给我那不成器的东西买一本,让他默熟,也去贡院试一试。”
  柴方乃是亲王之子,长大成人后便会承袭亲王爵位,去参加科考不过是句玩笑话。左相含笑,“王爷问奚然,不如问正岐。”
  建王从善如流地转头问卢正岐,“正岐觉得如何?”
  卢正岐以科举入仕,陈祖谟出的书,他当然读了。通过此书,卢正岐得出陈祖谟文采斐然、头脑清晰,但他的头脑都用在揣摩出题人的心思,然后如何投其所好上,而不是教导举子们通读四书五经后再如何融会贯通,高屋建瓴地破题立意上。
  这样挖空心思投机取巧的人,若是为官,走的定不是正途。好在圣上高瞻远瞩,断了他入仕的路,再有文昌郡主压着,陈祖谟想出头,难于上青天。
  不过再怎么差劲,陈祖谟也是晟王的岳父,卢正岐不会傻到在晟王面前评说他的是非,“正岐惭愧,此书虽得了一本,但还未细品,不敢班门弄斧。”
  建王会心一笑,转头看自己的侄子柴严晟,却见他的目光还望向窗外。建王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们柴氏一族喜欢钱财的有,喜欢权势的有,喜欢美色的也有,但情深如斯的,只柴严晟一个。若他是做戏给圣上看,这戏也做得太真了。若是真的,这就更稀奇了,倒回三年去,若是有人跟他说冷心冷血的柴严晟会如此倾慕一个貌不惊人才不出众的农家女,他定会笑掉大牙。
  现在莫说笑掉大牙,惊掉眼珠子还动了心思的,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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