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 for Ki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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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再见到小胖的时候,周南涛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小胖倒是浑不在意的样子。直到下了第二节课,小胖忽然长叹一声:“大概世界上的人,都是重色轻友的吧。”
  他忽然这样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周南涛愣了一下才道:“什么叫重色轻友?”
  小胖哼道:“你知道我说什么。”
  周南涛道:“请正确使用成语。”
  “哪用错了?”小胖说,“我是不是友?”
  “是。”
  “他有没有色?”
  “……“周南涛沉默,“话不能这么说。”
  “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
  “那不就结了!”小胖说,“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是就是呗。”周南涛道,“但你一个直男为什么要在意他到底有没有色?”
  小胖握住他的手:“兄弟!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你!”
  “……什么?”
  小胖说:“你想呀,我们涛哥这么一表人才,秀色可餐。叶循刚刚分手,心有情伤,**难耐,万一他要对你下手……”
  周南涛冷静地甩开他的手:“你跟着关松看了多少狗血言情小说?”
  “你也要小心关松啊!她不会放过任何一帅哥,她对你没有表示实在太反常了……”
  “好了,别打岔了。”周南涛道,“中午还不是你先招惹的人?你那么和人家说话,不合适吧?”
  小胖这时很理亏,哼哼唧唧地嗫喏了一会,才说:“一下傻了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说了哈。”
  周南涛犹豫片刻,问道:“小胖,你认真说,你真觉得是他告状?”
  “……不是。”
  “那你何必呢?故意气他?”
  “想得多了,自己也就觉得是真的了。”小胖说。
  这一年天冷得特别早,刚到十一月,忽然下了一场大雪。但毕竟温度还没有彻底降下来,地上存不住雪,都化成一地泥泞的雪水。不过下雪对学生永远有吸引力,上课的时候已经人心涣散,大家不住地往窗外瞄,眼巴巴地看着从天上飘下来的一大团一大团的雪花。
  老师刚说下课,人群就欢呼着散去了。教室里留着小胖这样懒惰的肥宅,还有勤奋好学,不问俗事的学霸,以及怕冷如周南涛的人。
  周南涛隔着防盗窗伸手去接雪花,旁边的程圆圆幽幽叹道:“哥,你这造型看着像铁窗泪。”
  忽然有人逆着人流冲进教室,脚底还沾着泥水,差点在教室的瓷砖上滑倒。但他还是顽强地扶住门框,大声宣布道:“二黑上清华了!”
  这句话看起来主谓宾齐全,是一句通俗易懂的中国话,但它其实是一句暗语。因为二黑是一只猫,而清华是门外那棵树。
  报信的人喘了一口气,又说:“下不来了!”
  二黑是一只小猫,胆小如鼠,学艺不精:只学了上树,没有学下树。这次爬树爬得过于忘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自己跳不下来的高度了。下又下不来,只好往上爬,一口气爬到树顶,整个猫都崩溃了。
  树下围了一圈人,不惧风雪,打着伞看热闹。隔壁楼上的学生全都涌到走廊上,隔空关注这只上树的傻猫。
  程圆圆仰着头,努力透过大雪看清藏在树杈里的小猫:“它还是不下来?用吃的诱惑也不行?”
  小胖摇摇头:“树那——么高,它连吃的都看不到。”
  “那怎么办?”程圆圆忧心道,“天这么冷,它在上面不饿死也要冻死了!”
  周南涛问:“叫保安没有?”
  “叫了呀,他们说雪太大,等雪停了才能来!”
  小胖左右张望,挺身而出:“我来!”他退后几步,一个冲刺,朝树干上猛踢一脚。树上的枝杈震颤起来,难得积在上面的雪都扑簌簌地落下来,但树本身倒是稳如泰山。
  小胖却在旁边嗷嗷叫起来,和他一起叫的还有树上的猫。小猫本来在树上就怕得要命,还下着雪,又有这么多人围观。这下树一晃,二黑更害怕了,一边撕心裂肺地叫,一边把树抱得更紧了。
  周南涛震惊:“你干嘛呢!”
  “我想把它晃下来啊!”小胖道,“树太大,根本踹不动!”
  程圆圆急道:“掉下来把它摔坏怎么办?”
  “啊?”小胖说,“猫不是有九条命吗?”
  “这你都信!”
  “等等。”周南涛跑回教室,扛了一面半块黑板大的班旗出来,“找几个人一起晃,拿这个接一下。”
  人越围越多,也顾不上下雪了,几个人扯着旗子站在树下,以小胖为首的一群男生一起抱着那棵秃了头的树。
  “太滑了!”
  “那等等喊一二三,一起用力!”
  二黑在树上,眼看下面一群两脚兽都对它心怀不轨。树越晃,它抱得越紧,喵喵喵叫得声嘶力竭,好像漫天飞雪都在为它伸张冤屈。
  “靠啊!”小胖指着树顶喊道,“哥,大哥,算我求您了,咱下来成不成啊?”
  二黑:“喵!——”
  叶循翻译道:“它说:‘去你妈的。’”
  “哇!”小胖叉腰,“你行你上啊!”
  “我上就我上。”叶循说,“周南涛,把棍给我;小胖,你把我抱起来。”
  小胖叫道:“你现在还玩什么棍!”
  “我呸!你怎么满脑子男盗女娼,我说那旗杆!”
  于是小胖气沉丹田,把叶循拦腰抱起来。他举着叶循,叶循举着旗杆。叶循拼命把旗杆往上伸,两米多的旗杆在空中重心不稳,晃来晃去。小胖在下面叫:“稳住啊!你这是要谋杀你亲爸!”
  “够不着啊!你以为我想!”
  这棵树快有三层楼高,旗杆戳上去就像给它胳肢窝挠痒。二黑也叫得累了,任由他们怎么戳都不动如山。
  “你再使点劲!”叶循指挥道,“高点!再高点!”
  从某一个瞬间开始,人群忽然渐渐地静默了。如果向楼门口看去,就能看到郑先生负手而立的身影。
  然而上树二人组过于投入,已经感受不到世界的异常的沉寂。小胖哎呦哎呦地叫唤:“快点啊,我撑不住了!”
  “你太菜了!”
  “是你太重了!”
  郑先生静静地看了他们一会,问道:“干什么呢?”
  “我们……”小胖开了口,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有些不对。他瞬间浑身僵硬,下意识地松开抱着叶循的手。叶循抱着旗杆“嗷”地一声摔下来,屁股着地,眼前发黑,大骂道:“你有病吧你!”
  小胖把他扶起来,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老郑面色铁青:“马上上课了,在外面干什么呢?不怕感冒?”
  叶循这才发现旁边多了个人,倒是很冷静,一瘸一拐地站起来,一脸严肃道:“老师,有只猫困在树上了,我们得把它弄下来。”
  “这用得着你们管?”老郑怒极反笑,镜片上寒光一闪,“都赶紧回去!”
  “……哦。”叶循不情不愿地扔下旗杆,拍拍屁股上的泥水。
  上课铃恰到好处地响起来,于是楼上楼下看热闹的人群都飞快地散去了。一群人衣服头发湿漉漉地冲回教室,收获了英语老师了然的目光:“出去玩雪了吧。”
  班里爆发出一阵笑声,英语老师接着说道:“那我们布置一下今天的作文题目——假如你是李华,请向你的外国朋友tony描述一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笑声戛然而止。
  由于他不堪入目的英语成绩,叶循理所当然地成为英语老师的重点关照对象。在英语课上他也不敢造次,乖乖摊开英语书,面对比脸还干净的课文发呆。
  他看看表,上课十五分钟了,雪好像小了一点。再看看表,二十五分钟了,好像又小了一点。于是他忍不住了,等到英语老师走近的时候,举手道:“老师……我肚子疼!”
  英语老师狐疑地看看叶循,但现在他的刘海湿漉漉的,凌乱地搭在额头上。衣服还没干透,脸上和嘴唇上都没什么血色,看着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憔悴样,这说辞忽然多了几分说服力。
  “那……要去医务室吗?”
  “不用。”叶循装模作样地捂着肚子,“去洗手间就好了。”
  “那快去吧。”
  叶循从此一去不返,下课铃打了也没回来。英语老师还坐在讲台上答疑,周南涛收拾好东西,又朝叶循的座位上看了一眼。
  这人不会是太虚脱掉坑里了吧?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按照叶循的作风,翘课去网吧还更靠谱点。
  等英语老师夹着书哒哒哒地出门了,周南涛也准备离开。他刚走到门口,迎面撞上冲进来的叶循。
  周南涛下意识地闪开了——因为叶循比先前还湿了,好像在草地里滚了一圈,衣服上沾了泥水,狼狈不堪。周南涛皱眉道:“你终于从坑里爬上来了?”
  “你才从坑里来的!”叶循小心翼翼地移开一只遮着的手臂,露出怀里一只同样湿身的小黑猫。
  小猫瘦得很,一湿就缩水,看起来像个小秃子。可能是实在没力气喊了,现在乖乖把小爪子搭在叶循手臂上,黑豆眼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周南涛震惊:“你……你就去做这个了?怎么弄的?”
  “爬树啊。”
  “……真的假的?”周南涛看着叶循全身脏兮兮的样子,倒很像是在树上蹭的,一时分辨不出这话的真假。
  “当然是逗你的啊!”叶循伸手摸摸小猫的头,“树那么滑,猴都上不去!”
  他细长的手指揉了揉小猫头上的绒毛,因为接触冷水时间太长而有些僵硬,关节处冻得通红,更显得皮肤苍白。
  周南涛问:“你在外面呆了这么久?怎么不早点回来?”
  “我得等老师走啊,不然怎么解释?”叶循嘟囔道,“你就不好奇我到底怎么把它救下来的?”
  周南涛失笑:“那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上二楼啊!二楼的厕所刚好正对着树,我拿棍子一点一点戳他屁股把它赶下来的。”
  “那你可太厉害了。”周南涛像哄小孩似的虚伪夸赞,“赶快回家吧,小心感冒。”
  “我不急,我先把它带回宿舍擦擦,好不容易弄下来,别再给冻死了。”
  “你不回家?”
  “回不回吧。”叶循耸耸肩,“无所谓,就是衣服有点湿。”
  “那你别回了,天气也不好。”周南涛说,“你先把它带回去,我去餐厅买点饭。”
  叶循还没回答,周南涛忽然想起这是个连桌子都擦不了的大少爷,立刻又改口道:“不,我带它回去,你去买饭。”
  周南涛回宿舍热了水,拧了一块热毛巾,先把猫擦干净了。二黑原先是只神出鬼没,不爱亲近人的猫,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发现两脚兽也不都是坏蛋,这时倒是很乖巧。他还妄图用吹风机把猫吹干,在遭到了激烈抗争之后只好用干毛巾又随便把水擦干。
  叶循拎着打包盒推门而入,二黑在地上很热情地冲上来喵喵喵。周南涛拦住他:“你,先洗澡再吃饭。”
  叶循抗议道:“饭会冷的!”
  “我有电磁炉,可以热。”周南涛说,“我等你,你快去洗。”
  “……没衣服。”
  周南涛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过日子的啊?”
  叶循理直气壮:“都拿回家去洗了啊,我又很少住学校。”
  周南涛还是打开衣柜,翻出一件薄毛衣:“先穿这个吧,等等把里面的衣服晾一下,不行再拿吹风机吹一下。”
  “……哦。”生活白痴很顺从地接受了安排,“周南涛,你也太贤惠了。”
  周南涛连白眼都不想给他,抱起二黑揉了揉,说道:“是你太傻。”
  叶循从浴室飞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猫乖乖蹲在凳子上,周南涛夹了一块肉,在清水里涮了涮然后喂给猫,真是好一幅其乐融融的人猫共处图。
  周南涛看到他回来,把菜又热过一遍。
  “你怎么不吃?”叶循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我先吃,难道让你吃剩饭?”
  “行吧,那我们一起吃猫的剩饭。”叶循敲敲小猫的头,“都是你招了这么多破事。”
  正在认真吃东西的二黑忽然被打扰,嘴里的吃的都被打掉了,非常不满地喵了一声。
  “它说——”
  叶循抢答道:“去你妈的!”
  “……不,也许它是说谢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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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忙了不好意思,给大家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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