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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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求饶,鞠躬俯身,低“时总,我知道错了……我刚才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上前,时怀见便领着姜禾绿往后退一步,嫌恶的意味很明显。
  “是我没眼力见,没认出姜小姐是您的女朋友,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种小人计较……”
  姓秦的光头男说了不少谄媚卑微的话。
  在此之前,他和时家的关系还不错,先前也有过几次合作,不过只是和时家名下的几个叔伯小公司,对于这位据说年纪轻轻便掌握时家实权的男人,只有仰望的地步,万万想不到自己还有得罪他的一天。
  时怀见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的表态。
  倒是姜父,可能因为酒喝得迷糊,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从他而起,说着混沌的话:“咋的了这是,不继续喝吗?秦总我敬你……”
  王叔不得不过来,把他手里的杯子夺了下去,又为难地看向姜禾绿,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去管这件事,姜父完全是被人逼迫的。
  “爸,谁逼你喝了这么多酒?”姜禾绿皱眉问道。
  姜父迷迷糊糊地拿手指向光头男。
  “我没有……我只是想和姜总谈生意。”光头男忙说。
  姜禾绿耸肩:“我们两家,好像没有合作机会。”
  “谈不成生意,可以做朋友嘛。”光头男到底是这些人中最有势的一个,圆滑得很,立马拿起杯子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我敬老姜总。”
  说着,他一口把一杯酒给喝完了。
  为表诚意,特意把杯子倒立,让他们看看是否喝完了酒。
  见时怀见依然没有表态的意思,光头男不得不再次给自己满上,嘴里一边说着胡话,一边给姜父敬酒。
  天道好轮回,刚才他逼姜父喝酒,现在轮到自己来喝。
  喝的酒水量,可比姜父多出不少。
  一整瓶白酒,几乎都被他喝完了,末了,醉得快站不起来,直接趴下去。
  像是看笑话似的看完这边的躁乱,时怀见不急不缓给助理拨了个电话,通知处理下这边的情况,然后又着手处理未来岳父这边的事。
  姜禾绿因为担心父亲身体想让他去医院检查,但姜父始终拒绝,表示自己没什么大事,医生只是建议不喝酒,不代表他一定不能喝。
  老人家性子就是倔,医生肯定不可能把“喝酒就死人”这话直接说出来,那种不建议喝酒的话,相当于阻止他碰酒精了。
  回家的路上,这个喝多的中年老头,絮絮叨叨很长时间。
  “小禾,你别嫌弃爸唠叨,爸是真心希望你过得好一点……不要像我这样,半个身子埋入土里,过得不尽人意。如果不是担心你,姜氏出事那会,爸真想一走了之。”
  “我知道。”姜禾绿只能这样应着,侧首看了眼和自己坐上车一起回姜家的男人,抿了下唇,表示很无奈。
  本打算做好准备再来探望姜父的,现在情况改变,不得不提前一起见家长,刚好时怀见也不放心姜父这个样子,一同跟来看看。
  好在姜父意识不太清晰,说了不少废话,没有把着重点放在他的身上。
  姜父一直谈自己的事情。
  比如他什么时候遇见的姜母,对她一见钟情,但因为害羞,迟迟不肯告白,只敢以朋友的身份守护她。
  “恩静以前长得可漂亮了,比我闺女漂亮多了……那时候流行港风,她蓄着短发,穿大咧咧的喇叭裤,上身是格子衫,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美人,追她的人不止我一个。”
  “但我敢打保证地说,没有人比我爱得长久,我等她很多年,看她和别人谈恋爱,分手,再谈恋爱,分手……最后她总算舍得看我一眼,知道我的好,嫁给了我。”
  “可惜,我不懂浪漫,即使婚后有了孩子,也没能绑住她的心……她跟着初恋男友去国外了,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我好想她,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子。”
  说了没多久,姜父的声音愈发浑浊沙哑,因为酒精的催染,甚至带着一些哽咽。
  他只是个普通人,如果没有遇见生命力最喜欢的伴侣,可能会和当年的同学一样,做一份铁饭碗工作。为了给何恩静更好的生活,他努力创业很多次,逐渐让生活转好,但依然没能挽住心上人。
  “真羡慕老爸完美的爱情。”姜禾绿适当地转移话题,“爸你肯定也希望你的闺女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副驾驶座上的姜父回头看他们一眼,即使迷糊地喝醉也看得出姜禾绿的心思,一本正经地反驳:“就因为经历过,才不想让你再经历。”
  “……?”
  “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再娶过其他的女人,一来是为了你,二来,也是因为我放不下你妈妈。我再娶的那个女的,在我心里的地位,肯定比不上你妈妈,这样对她也不公平。”
  姜父的想法没有错,为他人真实情感着想过。
  在他看来,时怀见就是他的曾经,都是单身带娃的男人。
  他除了怕姜禾绿以后和时家的小少爷闹出矛盾,也担心,如果以后小少爷的亲妈出现,又是怎样的情景。
  然而,他到底是多虑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爱前任那么多年。
  听到这里,姜禾绿有些激动,握着时怀见的手,想把他的事情都招出来。
  不过出于保护时妄的隐私,她便换了一种说话的方式,“爸,你放心好了,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他没有前妻。”
  姜父一愣:“没有前妻?”
  “对,他一直单身。”
  “那他孩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孩子是领养的。”
  不想把时家大哥牵扯进来,姜禾绿便直接说是领养的。
  这么一讲,姜父似乎明白了。
  但是,又感觉有哪里不对。
  他回头,问未来女婿道:“小时你不会单身了三十年吧?”
  “……”
  这种事情,长辈不问倒还好,一问就略显尴尬。
  时怀见还是点头了。
  姜父露出颇为惊讶的表情,似乎想不到,还有人和他一样做到如此的克制力,不由得产生共鸣感。
  回到家,姜父主动邀请未来女婿进屋。
  一路的颠簸和唠叨,姜父的酒意已经醒了不少,到客厅后,忙为刚才在酒店的事情向他道谢。
  女婿和岳父之前的第一次见面,两人交谈得十分融洽,只不过是以另一个身份见面的,如今所有事情都被坦白,彼此间没有间隙,反而更像是知己。
  姜父一边喝着醒酒茶,一边问时怀见要不要和他下盘棋。
  如今天色已晚,把人留下来下棋,更有另一层留宿的意思,时怀见欣然接受。
  对于象棋,他以前有了解过,闲暇之余除去健身旅游,也会陪家里老人下几盘,这方面的功利心不强,图个开心罢了,因此,每一步棋走得巧妙又不刻意,让人不由得放松。
  象棋小白姜禾绿只能在旁边看着,尽管知道每一步的走法,但是并不能看到里面蕴藏的玄机,便像个小孩一样,在旁边玩被吃掉的棋子。
  一边走棋,姜父一边问:“看上我家小禾哪儿了?”
  时怀见温笑:“说不上来,她哪哪都好。”
  “这丫头先前没吃过什么苦,被惯着长大,脾气方面可能不如你意。”姜父看了眼闺女,“初中开始就不学好,常常背着家长和老师偷偷做指甲,染发。”
  “我……哪有?”姜禾绿懵了。
  “保姆不止一次从你房间里搜出来那些小玩意。”姜父轻笑,“我不想破坏你隐私,让她们给你重新放回去罢了。”
  姜禾绿脸上火辣辣的。
  想不到父亲竟然什么事都知道,她还以为只是自己和于诗的小秘密呢。
  更想不到的是父亲好像很包容,按理说,他那么传统,不应该允许那么小年纪的闺女染发吧。
  果然,她又听父亲说:“你妈以前也爱搞那些,你随你妈的性子,都爱臭美。”
  看来是沾了母亲的光。
  女婿和岳父的第一局棋局,前者获胜。
  第二局,时怀见比上一把下得随意,像是故意让着老人家,因此,最后让姜父赢了。
  他表现得并不刻意,输了后不忘夸姜父棋艺好。
  姜父到底没那么好糊弄,对于未来女婿的让步,不禁感慨万分,知道他好,但就这样把女儿交出去,难免有些舍不得。
  姜父指了指姜禾绿:“你来和我下吧。”
  “爸?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就是你。”
  “我什么都不会。”
  “没事的,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话吧。”
  姜禾绿当然记得。
  她之所以研究象棋,还不是因为姜父说如果她下棋赢了他的话就同意她和时怀见在一起。
  但是,她还没有研究太长时间,对棋艺并不通透,甚至可以说是菜鸟,怎么可能赢得了姜父。
  刚才看他们两个男人下棋的时候,她心里便在感慨,这都什么跟什么,心机算得太深了吧,给她五年的时间都未必学得会。
  “去吧。”时怀见适当地给她鼓励,“就当是娱乐。”
  “那我输了的话也没关系咯?”姜禾绿不放心地问姜父,“反正爸你也没限定次数,这一次输了,我下一次还可以再来,等我把那么多书学透了就……”
  “不用看书。”姜父摆手,“你抽空来看看我下棋就行,不然看再多的书都没用,纸上得来终觉浅。”
  姜禾绿硬着头皮坐下来。
  每走一步棋,她都要朝时怀见看一眼。
  想找他寻求帮助。
  然而看棋的人有个不成文规定,那就是看破不说破,时怀见并没给她实际帮助。
  棋盘上,几步走下来,入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什么情况。
  惟独姜禾绿看不懂。
  二十来步后,她逐渐发现异样。
  父亲好像……一直在让着她。
  在她看来,最没用的棋子无非就是兵卒,而姜父一直用这类棋,像是在玩过家家。
  没一会儿,她便带着自己的棋去攻城门掠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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