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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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皇后的,也不是整天都缩在宫里面,女人一般不出席重要场合,但是,属于女人的重要场合,却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李道宗的母亲过六十大寿,没有声张,但是前来道贺的人还是不少,都是大家族的顶门大妇。
  李道宗无论如何也是有功的宗室王爷,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再混军方,而是转任太常卿,但是他老母亲的生日,勋贵群还是记得的。
  婚礼、大寿、满月、周岁,勋贵群体最讲究的就是这些,李道宗可以为了避免同僚破费而不说,但是该上门道贺的还是要上门的。
  因为各家顶门大妇齐聚一堂,男人不管是谁,都不能往里掺和,就是皇帝也是一样。
  所以,代表皇帝前来道贺的,就变成了长孙。
  作为皇后,长孙不管到哪里都会是中心人物、众人恭维的对象,男人以皇帝为尊,女人以皇后为尊。
  “哎呀呀,皇后娘娘,您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这么清幽,应该是兰花香吧。可怜我们每天只能拿橘皮之类的熏衣,熏得时间久了就变了味道,怪难闻的。”
  “就是就是,还有您这个簪子,老天爷,刚刚在屋外妾身就想问了,这是什么石头?比金簪子都耀眼。”
  “皇后娘娘的身材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像妾身,生了一个孩子就胖的像球了。”
  ....
  在接受了一堆一品诰命二品诰命的恭维后,见皇后有些反感,河间王妃和江夏王妃就告罪一声,推开叽叽喳喳的妇人们,邀请长孙落座。
  长孙收了儿子的好处,自然要帮儿子宣传一下。
  坐下后,长孙端着茶杯说:“你们啊,为了精简宫内用度,给天下人做表率,本宫现在穿的裙子都露脚面,更别说拿衣服覆盖在兰花上取香了。这个味道,其实是一种名叫香水的东西散发出来的。”
  说完,长孙就慢悠悠的喝起茶来,就像没看到那些妇人焦急的目光一样。
  好不容易等皇后喝完了茶,江夏王妃就问:“皇后娘娘,这个香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我等从未听闻过?”
  见这些妇人都伸长了耳朵等着结果,长孙心里暗笑,但还是如实说明了:“其实这东西是太子敬献给本宫的,听说要靡费好多花朵才能制作出来,金贵的很。本宫觉得这东西制作不易,太奢华了,也就没要多少,只是每种味道要了一小瓶。今天要不是老王妃过寿,本宫都不会洒。”
  太子制作的东西?
  妇人们面面相觑,不过想想煤炉子、轮椅等东西,也就见怪不怪了,既然那些东西太子都能鼓捣出来,香水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可惜,这是太子这个当儿子的送给皇后的,要是售卖的话,绝对要买个几十瓶子!多少钱都不在乎!
  要知道为了今天出来不丢脸,她们的衣服熏了十几次,才选择了最适宜的味道。
  河间王妃笑道:“既然是太子送给您的东西,我等也就死心了,只是可惜,这样的好东西,有钱也买不到。”
  “这倒未必,本宫见太子那里还有不少,听说他想卖出去,换些钱粮好给学院继续扩张。就是不知道他要怎么卖。哦,对了,本宫这个簪子也是太子找将作监的能工巧匠制作的,本宫只是挑了最好的一个,余下的也会卖出去。”
  长孙的一句话,在妇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会卖?
  既然卖就一定有它的价格,只要不是无价之宝,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叫事儿,更别说还是跟皇后用差不多的饰品香水,虽然会差一点,可是差一点,自己用的才能舒心不是?
  当下,不少妇人已经起了购买的心思。
  话说到这里就好,多了反而会显得她是太子的帮凶。长孙打定主意不要让这些妇人破费后,连自己也埋怨上。
  相比较妇人们的聚会,男人家的聚会就显得无聊很多。因为江夏王府被妇人们占据了,男人家就只能聚集在太极殿举行宴会。
  因为靠近小年,这也算是皇帝年前最后一次的赐宴。
  酒宴上,一个外放的刺史,却吸引了李承乾的注意。
  武士彠!
  这家伙在隋朝年间因为经商发家致富,还资助太上皇晋阳起兵,随皇帝军平定长安。因为这些功绩,武德年间,得以名列“太原元谋功臣”之一,官至工部尚书,封应国公。不过皇帝即位后,对段纶这样的空有虚名,实际却没有放马血战这样实际功绩的官员,或贬或废。武士彠就是这样,明明是应国公,却被外放历任豫州、利州和荆州都督。
  不过武士彠也算有手段,因为出身贴近平民,所以理解百姓,发出的政令,都顺应民意。不管在哪里做官,他都能获得百姓的爱戴。
  如今人在荆州任上,治下欢声一片,万民书自然是有的。也因为这些功绩,他“应国公”的牌牌,也只是在皇帝勋贵墙壁的中部,不上不下,得以保全。
  如今召他进京述职,主要就是为了表彰他在任上的辛苦。表彰完了,还得回去。毕竟,保留着他的爵位,已经是皇帝网开一面了。豫州、利州和荆州的成绩,或许能够让他升官,但还是不足以换取国公的爵位。
  “非军功、非大功不予授爵”,这是皇帝登基以后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意思。
  “武爱卿治理地方,劳苦功高,且赐酒一杯,以慰辛苦!”
  李世民发话了,就有宦官在皇帝的酒壶里倒出一杯酒,端着递给了场间的武士彠。
  武士彠惊喜莫名,捧着酒杯跪地高声道:“为国为百姓,怎敢言辛苦,谢陛下赞赏,微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托!”
  说完,就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干掉了。
  不过人在荆州的武士彠并不知道京城的高度酒是什么样的,猛地喝了一杯子,当即就吐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明明是出丑的一幕,但是大殿之上的群臣没有一个笑出声的。
  这是大不敬!皇帝赐酒,就算是毒酒,臣子也得把杯子舔干净,更别说如今把酒吐出去,还是当着文武大臣的面了。就算皇帝心情不好治他的罪,也不会有人拦着。
  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武士彠只能再次跪地,自称死罪。
  不忍心看到一个有功的名臣受罚,魏征才要出来说点什么,就见太子已经站了起来。
  不同于严肃的群臣,李承乾笑着说:“应国公宦游在外,自然不知道长安高度酒的厉害,莫说是你,就是酒场老鬼,也得适应了才能大口的喝。”
  说完,李承乾面向李世民拱手道:“父皇,应国公不知道高度酒的厉害,喝得豪迈,也是有感我皇恩赐之苦心,儿臣觉得降罪大可不必,罚酒三杯也就是了。”
  御座之上的李世民本来还有点不喜,听李承乾这么说,才笑了。
  “武爱卿的一片忠心,朕知晓了,就依太子的话,罚酒三杯吧!”
  皇帝的决断下了,群臣才笑了出来。
  逃脱大劫的武士彠对着太子躬身行礼后,才端起罚的三杯酒,这一次可不敢仰脖就灌了。
  李承乾坐下后,就听身边的长孙无忌说:“这个救场漂亮,不止缓解了武士彠的死局,还哄的陛下开心,几句话而已,不错不错。”
  今天的长孙无忌心情也不错,明明才开宴没多久,就喝醉了。
  李承乾笑了笑,拱拱手小声说:“听说父皇打算让豫章下嫁给冲哥,如今咱们是亲上加亲了,外甥在这里恭贺舅舅了。”
  长孙无忌压低声音笑了,其实他最在意的,不是皇帝嫁哪个公主,而是皇帝对自家的态度。外戚一直以来都是皇权的打击对象,可是长孙家不同,他作为皇帝曾经的友人,一直以来得到的只有信任。如果不是皇后妹妹觉得他升任尚书仆射有鲜花着锦的危险,此时的他已经成了尚书仆射,大权在握了。
  长孙无忌虽然笑嘻嘻的,但转眼就端着舅舅的架子严厉道:“没事儿多研究研究政事,总打探这些干什么。陛下命我和魏征、房玄龄轮流到东宫教授你如何处理政务,如今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玺印,做事情当成熟稳重才行!”
  虽然不满这个老混蛋的叨叨,李承乾却只能恭身受教。
  另外,说起太子玺印他就来气,印章刻了这么久,可是到手的时候才发现小的跟后世财务部的印章似的,工匠要在拇指食指成圈这么大的印章上刻上“东宫太子李承乾”的字样,难度可想而知。再加上玉石的雕刻费时间,刻废了就会直接废弃,也难怪要这么长时间了。
  如今印章到手,他作为太子,也能够正式涉足政事了。虽说只是参考,但是一个太子在议事圈子里的份量虽小,却不是没有。
  这一天的宴会举行了很长的时间,直到皇帝不胜酒力,才宣布结束。
  看着皇帝老爹捂着脑袋艰难的样子,李承乾就知道这家伙的风疾,也就是高血压又犯了。孙思邈的医嘱中不是没有禁止食用大鱼大肉,禁止喝酒,可是这混蛋总是不放在心上。
  一想自己以后多半也会被高血压困扰,李承乾就头疼了起来。
  头疼归头疼,有时间为以后担忧,倒不如从现在起就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
  自己以前也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么自律的时候,每天天刚微微亮,就起来,先是跑步,然后击剑、射箭,练拳。
  受伤的小腿到底败在了年轻人强大的恢复力下,有张赟和阿史那雪的陪练,他只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自己曾经幻想过的高手。
  “殿下,兵部的文书。”
  擦着汗,李承乾伸手接过张赟递过来的文书。
  可是看完后,却忍不住破口大骂:“该死的杜如晦就认准了太子亲率坑是不是,怎么一直以来清缴秦岭外围野兽的任务总是落在太子亲率的头上?过两天就是小年了,腊月的寒风里让将士们出动,岂不是往死里坑人嘛!”
  于泰就在一边,见太子暴怒,就说:“殿下,去年您伤了腿,前年太子亲率在草原,秦岭外围的野兽已经两年没有清缴了。属下听闻靠近秦岭的村子,总有猛兽袭击的事情发生,大冬天的进山,莱国公就是再没脑子,也不会开出这样的命令。您不妨再看一遍,没准儿,只是清理村子周边呢?”
  于泰都这么说了,李承乾也只能继续看下去。果然,命令里只是清理村子周边的山林,并没有要求进山。可就算这样,也是坑人啊。
  今年官员封笔封的早,想都不用想,杜老贼现在已经把兵部的大印封存,然后溜回家等着过年了。就算要反驳这命令,也没办法。
  不,这不是命令,老子的太子亲率是东宫太子的私军,不归兵部管辖,你兵部也只能建议,却不能命令!
  可是丢掉这个文书的话....
  想一想那些被野兽袭击的村民,李承乾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接过杜如晦丢过来的烂西瓜。
  “既然去那就都去,召集全部放假回家的亲率士兵,给吴王去信,给耿国公去信,这次咱们多去点人,兵部丢来的是一个烂摊子,但咱们可不能当成命令,就当成是冬猎好了!”
  奉命清缴野兽和冬猎,二者的意义相去甚远。
  就连张赟也笑着说:“殿下的箭术突飞猛进,正是尝试的时候,奴婢这就给您准备弓箭去!”
  看着文书上令人生厌的字迹,李承乾拿着文书回到书房,在上面写下“杜老贼你混蛋”六个字,然后盖上了太子玺印,吩咐方胜拿去六部文书那里封存。
  虽说这是一个出宫玩耍的好机会,可是该做的抵抗还是要做的。
  于泰不久后就把信送到了。
  临近年关,学院也放假了,他困守在吴王府里了无生趣,得知冬猎的消息后高兴的要跳起来了。冯盎也是如此,为了多学学中原的典籍,他干脆就住在了长安,可是作为岭南的无冕之王,手下还有两千的军士,在长安城里却一动不敢动,生怕惹到一身腥臊。世居岭南的他更怕冷,再加上学习的时间久了,总想活动活动筋骨,李承乾的邀请正和他意。
  “你要去打猎?我也想去。”
  看着一身襦裙装扮的阿史那雪,李承乾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那就去呗,不过你得换上士兵的衣服,免得被人认出来。知道你其实是想你弟弟了,我可以让人去接他,在打猎的这几天里,你们俩可以好好聊聊。”
  阿史那雪立刻高兴起来,大呼小叫的就去换衣服。
  不止她开心,李承乾也很乐呵,光明正大的出宫的机会,以后可就不多了,逆来顺受怎么行,把吃亏变成占便宜,才是活命的法子。
  太子亲率的集结地点是东宫门前,在队伍到齐后,李承乾就带着阿史那雪出发。
  在丰乐坊接上李恪和他的侍卫队,在开明坊接上冯盎、冯智戴和他们爷俩的部署。然后,沿着朱雀大街,从明德门出去。在城门官腿软的注视下,四千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知道的是太子带队清缴扰民的野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要造反。
  天气很冷,可是出了长安后,所有人都很快乐。
  冯盎此时意气风发,丝毫看不出怕冷:“殿下,此去秦岭路很远,既然辎重已经运到了临近秦岭的村子,不如我等纵马狂奔如何?”
  见冯盎要赛马,李恪赶紧说:“耿国公不知,皇兄曾经两次坠马,差点危害到性命,如今能重回马背,已经是心性过人了,咱们还是慢慢赶路的好。”
  听李恪这么说,冯盎只能告罪一声。
  “冯公告罪个什么,其实孤也想试试纵马狂奔的感觉,一直慢慢悠悠的走,可不算破开心障。咱们还是....卧槽!”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滚烫的茶壶从擦肩而过的马车上丢了出来,无巧不巧的正好丢到了他胯下的马身上。
  得亏这匹母马性情温顺,虽然被烫的叫出了声,可还是没有尥蹶子狂奔。
  “有刺客!”
  于泰一声喊叫,就带着亲率士兵,刀出鞘、弓上弦,把那辆马车逼停。
  至于张赟,早就气势汹汹的拿着刀冲了过去。
  这个茶壶丢出来的实在太准确了,如果不是太子这匹马性格好,恐怕当初的惨事又要上演。
  李承乾没心情管那辆马车上的是什么人,赶紧拿袖子帮马擦干水迹,心疼的要命。不管怎么说,这匹马都陪了自己好久,自己对骑马的信心,就是在它身上找回来的。
  另外,特娘的老子是不是命里跟马真的犯冲?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好不容易才把马安抚好,转头就见地上跪着一男三女,在张赟的弯刀下战战兢兢的。
  刚要发火,才发现跪倒在地的长须男子有点面熟。
  “武士彠,殿下昨日才在宴会上救了你一命,今日你就行刺,啧啧啧,恩将仇报啊!”
  张赟没理会冯盎的话,眼前是应国公又如何?就算是个王爷他也要把话问明白!
  “武士彠!你是不是谁派来行刺殿下的?说出你背后的主谋,杂家可以让你死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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