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皇帝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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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怨归抱怨,该坚持还是要坚持。
  路过一处名叫青龙山的时候,皇帝终于下令全军停歇,可以修整一天。
  采办的官员准备了大量的优质补给,修整的这一天,所有人不仅能休息,还能久违的开一顿荤。毕竟连番赶路,一直吃干粮喝白开水,也太磨砺人的意志了。
  中国古代开始就有四圣兽的说法,青龙主东方,代表生机之木。青龙山自然是适合休憩的地方,不过,就李承乾看来,这个所谓的青龙山,估计是大唐境内万千青龙山中的一个罢了,不会如何出彩。
  可是,再不出彩,皇帝既然起了雅兴,他也只能作陪。
  休息的大好日子,被拽着爬山,谁都不会开心,所以李承乾把笑得幸灾乐祸的李泰李恪也给叫上了,本来的幸灾乐祸顿时变成了沮丧。
  “啧,这山脉蜿蜒起伏,确实不愧青龙之名啊!”
  站在山顶上,皇帝背着手享受山风的吹拂,志得意满。虽然付出银行的收益换取了泰山封禅的机会,但是在他看来是分外值得的。
  汉朝班固《白虎通义》曰:“王者受命,易姓而起,必升封泰山。何?教告之义也。始受命之时,改制应天,天下太平,物成封禅,以告太平也。”
  《五经通义》曰:“天命以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
  出于政权的目的,泰山封禅的行动,表示帝受王命于天,向天告太平,对佑护之功表示答谢,同时报告帝王的政绩如何显赫。皇帝号称天子,寻常的祭天礼节只不过影响的是长安,但泰山封禅,却影响的是全天下。
  出于私人目的,李世民也渴望着能够封禅。封禅不仅是他虚荣心的表现,同时也是为他正名的最佳方式。玄武门血淋淋的事实无法更改,李家血脉的问题,都是横亘在大唐上方的一根朽木,随时都有崩塌的风险。如今他励精图治,内治外功,都足以彪炳史册,百姓对李氏王朝的拥戴,五姓等世家的没落,这些,都需要一个转折点。
  泰山封禅,正巧是最好的机会。通过这个机会,皇家威信将会一举提升到难以估量的地步。
  心情美丽之下,自然看什么都顺眼,哪怕看到李泰仰躺在草地上极度不雅的样子,也没有生气。
  “青雀,别看你的肥肉少了不少,可是体力还是没法跟你两个哥哥比啊。这样可不行,不如,你别去岭南了,跟朕一起回长安如何?”
  听到这句话,李泰一骨碌爬了起来:“别啊父皇,儿臣早就跟皇兄说好了要一起去岭南的,李恪也去,缺了我怎么行?”
  见李泰全无刚才筋疲力竭的样子,父子三人都笑了起来。
  体力方面,李泰不是没有,就是懒而已。
  眼下四下无外人,李承乾才终于逮到机会朝皇帝发问:“父皇,明明您宣扬的是快速赶到泰山,但是,儿臣怎么觉得咱们一直在绕远路?您可别说您没派人探查这一路的路线,封禅这样的大事,您怎么可能一直在走错路?再者说,您也只是训斥领路的斥候和官员,事关封禅大事,您怎么可能这么好脾气?”
  这个疑问,李承乾早就想问了,不过在大军之中,特别是朝臣都围在周围,他实在是开不了口。如今在山头,周边全是皇帝的亲卫,不问问他实在是忍不了。
  天知道皇帝老爹又在盘算什么?
  听到李承乾的问题,李世民忽然笑了:“看出来了?呵呵,看出来的不止你一个,可是,就你一个人问出来了。房玄龄等人,都很清楚朕在干什么,所以他们没有一点掺和的意思。以你的聪明,竟然没有想明白,真是少见。
  也罢,朕就告诉你吧。咱们在登州启程以前,朕就派人在大唐四处宣扬泰山封禅的事情。泰山封禅一旦完成,咱们李家对大唐的统治,就将几乎无懈可击。面对这个,恐怕会有很多人忍不住吧。自罗艺、长孙敬业等人以后,谋反之事虽有,却大多是小打小闹。朕很想看看,到底还有多少有野心的人潜伏在大唐这片土地之上。
  另外,朕刻意放缓行程,也是给山东的几个豪绅一个机会,如果他们识相的,就应该尽早过来投诚,如果没有,朕就要下重手祛除了。不同于五姓,齐鲁之地,孔氏虽然名望依旧,但是自从五代后梁时期,经历过“孔末乱孔”的劫难,正宗族人几乎被屠杀殆尽,已经不负当初的繁荣了。如今取代孔氏控制齐鲁之地的,是地方的一些豪绅。
  当初朕平定中原以后,因为五姓的存在,所以不敢对河北之地多加动作,连带着齐鲁这里,也无暇顾及。所以啊,哪怕到了如今,朝廷对这里都不是彻底掌控着的。朕想着,既然没有兵祸之忧,等等也好,但是从武德年等到了如今的贞观十年,这些土财主依旧没有表示,嘿嘿,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做?”
  虽然皇帝笑得很灿烂,但是李承乾却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还能如何?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土地上,有人敢跟自己叫板。五姓叫板是因为他们有那个实力,齐鲁之地的这些家伙,可就是自找苦吃了。他们原本的屏障—五姓自顾都不暇,哪还有精力庇护他们?
  如果说之前皇帝还有点担忧的话,自从打败高丽回归以后,就没了一点忧虑。携大胜之余威,他完全可以以雷霆之势,重手处置任何反对的声音。
  泰山封禅啊,看起来就是皇帝的一次虚荣演出,谁知道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内幕。
  魏征恐怕就是看到了皇帝虚荣外表之下隐藏着的屠刀,才会这么顽固的跟皇帝对着干的吧!
  “想什么呢!上山容易下山难,小心摔倒!”
  听到皇帝的提醒,李承乾这才清醒了一点,小心的从一块石头上跳下来,说:“父皇,难道您真的要动刀子?至于吗?只不过是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而已,整治一下也就是了。”
  “都已经是上过几次战场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妇人之仁?不知道天高地厚,可不是开罪的理由。处理完齐鲁之地,咱们中原才是真正成为一块铁板。剩下的,就是岭南了。要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岭南,朕很担心你会吃大亏啊!
  你要知道,仁慈之心,朕也有,不然朕为何要在这路上浪费时间?这是朕给他们的机会,能不能把握,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听到最后一句,李承乾才松了一口气,确实啊,肯在路上放宽时间,已经是皇帝的仁慈了。
  不过是爬山的两个时辰时间,再回到营地的时候,营地外面已经跪倒了好多的人。这些人,外表都很狼狈,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
  他们都是齐鲁之地的地方豪绅,这个时候赶过来的,都是聪明人,在皇帝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他们选择了妥协。
  很多时候,侥幸心理才是最坏事的,是与非的选择,从来没有第三个选项。
  有了这批人的出现,皇帝终于将路线变更到了大路上。大军不再是单纯的赶路,而是每到一处,都会有一位将军领着一千亦或是两千的军队离开。
  不用说,这些人都是去杀人的,皇帝的耐心消失以后,任何的解释,都被归属到狡辩的行列里面了。
  回到大路上前进的第二天,一场暴雨袭来,不得已之下,大军只能寻了一处高地扎营休息,面前,就是齐鲁之地的淮河。
  如果说泰山封禅是皇帝这个天子祭天的最高礼节,那么现在上天显然在跟皇帝作对。大雨之下,河水暴涨,河上仅有的一个民间百姓搭建的小桥,也被河水冲垮了。绕行显然是不可能的,几百里长的河流啊。至于摆渡,就更不可能,大雨之下的淮河,一改往日的平静,就像是怒吼着,根本不给人渡河的机会。
  眼下,除了等待,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在这个时候,人力面对自然之力,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不过好在之前修整的时候,大军的粮草都整备齐全,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忧虑。
  躲在温暖的帐篷里面,李承乾看着外面的大雨,却心情愉悦无比。耽误点时间好啊,尽管换上大路了,但是接连赶路,还是让人吃不消。
  躲雨的时候无事可做,所以李泰和李恪干脆找了过来,不过好歹知道把老婆带上,所以就在李承乾宽大的帐篷里,男一堆女一堆的开始了各自的娱乐。
  斗三国的游戏,李泰李恪也会玩,特别是李泰,听李承乾说了其中的窍门以后,借助自己超人的记忆力,跟李承乾一起整治起李恪来,所以没多长时间,李恪的脸上就贴满了纸条。
  当脸上没地方贴以后,李恪只能叼着纸条。
  打出一张牌,李恪含糊不清的问:“黄熊,咱们炸营的皆个提防,韦神么这嘛讲究?”
  扯出已经被李恪口水浸湿的纸条,李承乾无奈道:“有话好好说!”
  “皇兄啊,咱们扎营的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讲究?咱们刚出登州的时候,一般都是随便找个有水的地方就扎营了,可是自从第三天开始,就跟大军行军一样的严肃起来。虽说父皇就在军中,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可是有前后的对比,还是令人怀疑。
  您看,咱们营地三面有峭壁保护,峭壁之上甚至还安排了军士驻扎,父皇决定扎营等雨停以后,边缘还搭建起了工事。您说说,是不是太过分了?父皇之前不是总说这么干是浪费嘛。”
  不只是李恪,李泰也兴致勃勃的看着皇兄,想要知道答案。
  李承乾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牌丢到桌子上,说:“你们忘记咱们登青龙山时候的事情了?父皇可是一直提防着会有人刺杀,可是,金吾卫、左武卫、亲率、加起来足足有近三万人,大军合围之下,谁敢动心思?所以啊,这一路上你们没发现咱们的兵力已经逐渐被父皇派出去了?一个武将带一千人,十波就是一万,现在咱们营地还有多少兵力?七千人!
  七千人跟三万人,可是两个概念。三万人合围之下,那是铜墙铁壁,七千人呢?而且还是在这种连天大雨的险境之下,恐怕就有人按耐不住了吧!”
  李恪点点头,而李泰则瞪大了眼睛:“这么说,父皇连李靖他们也试探了?给他们兵力让他们出去,这岂不是.....”
  话说到这里就没必要说下去了,三个人都闭上了嘴,重新开始打牌。皇帝看似乱七八糟的安排,细想之下竟然有这么多的计策在之间,一环套一环。最可怕的是,皇帝连朝中武将都放到了考验的列表里,真要是有人有异心,这样大好的机会,恐怕没人能轻易抗住诱惑。
  就在兄弟三人抓牌完毕,正在决定谁要魏国的时候,营地里忽然之间乱了起来,明明有大雨的声音,但脚步踩在泥地上的声音,依旧那么的明显。
  打不下去了,皇帝试探之下,竟然还真试探出了人。
  丢下手里的牌,李承乾递给苏媛几人一个安心的眼神,就从箱子中掏出了盔甲。
  一样的盔甲丢给李恪一套,两人现在的体型差不多,能穿上,至于李泰就别想了。
  穿戴整齐以后,才要出帐篷,一身湿漉漉的李涧就从外面钻了进来。
  也不行礼,李涧严肃道:“陛下有旨,太子殿下,魏王殿下,吴王殿下不可妄动!”
  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纸牌,李涧笑道:“三位还是继续打牌,不过是一些蟊贼而已,用不着担心。”
  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喊杀声已经响了起来,但是没一会儿就归于寂静。
  本想着这样就结束了,谁知道还没喘息几口气,兵刃交接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响起来的方向,是侧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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