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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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南下】皇上为何要去西南
  王城里的大街上,人群几乎挤到走不动。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冒出香气,小娃娃们围在糖葫芦小贩的身侧,踮起脚尖捏着铜板,都想要最大最红的那一串。
  比起来,皇宫里头却反而有些冷清。今年楚渊并未像往年一样设宴请群臣,而是一早便都赐了赏,说不必再进宫请安,好好陪家人一道吃个团圆饭。
  一个小暖桌,几道菜一壶酒,楚渊坐在殿中,看着外头纷扬的雪花出神。
  四喜提醒:“皇上,菜要凉了。”
  楚渊问:“酒还有吗?”
  四喜道:“别的酒还有,只是绯霞……这是最后一坛,喝完便没了。”
  楚渊仰头又饮下一杯酒,也未再说话,眼神却有些飘忽。
  四喜公公在心里叹气,怎么今年连九王爷也不见来,若是宫里多个人,还能稍微再热闹些。
  大年初一要祭天,连大醉一场都不可。回到寝宫后,楚渊靠在床头,想千里之外的西南府,此时会不会也正在下雪,一想便是大半夜。
  东海沿岸外戚霸|权,南海局势扑朔未明,甚至连东北雪原也不安稳,这当口若是皇上离宫,众臣怕是会翻天。
  楚渊笑笑,下巴抵在膝盖上,眼底却有些孤寂。
  翻过年后,西南府的书信比起先前,又更少了些。楚渊照旧一封一封全部放进暗格,再落上锁,转身继续等下个月。开春吃过槐花饭,转眼夏天的蜜桃便水灵灵摆满大街,再往后,秋日粮食丰收,百姓载歌载舞,迎来一场北风吹大雪,预兆着下一个丰收之年。
  人人都在说,自打皇上登基,可当真是五谷丰登雨顺风调,日子一日赛一日的舒坦。
  “今年可真是冷啊,还没入冬,便下了这么大的雪。”四喜公公道,“据说长街上的青石板都被埋了个严实,今日一大早官府便在铲雪,有不少百姓马匹都跌了跤。”
  楚渊道:“吩咐宫飞,多加派些人手,莫要让百姓因此受伤。
  “是。”四喜公公连连答应,又道,“皇上忙了一天,该回寝宫歇着了。”
  楚渊道:“时间还早,再过一阵子吧。”
  四喜公公还想说什么,话还没到嘴边就就被楚渊抬手制止,于是识趣噤声退到一边,心里却忍不住叹气。已经四个月了,西南府保平安的书信还迟迟没有送来,若说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贵州府的折子却也没被阻隔,照旧一封接着一封往王城里递,一天都没延误过。
  可千万莫是出了什么事啊。
  朝中的臣子也犯嘀咕,这都快一个月了,皇上看着始终是心事重重,却没人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按理来说最近天下太平,该没什么烦心事才对。况且皇上也不是愁闷的性子,这得是遇到了多大的麻烦,才会如此愁眉不展。
  “老陶,这样下去怕是不行啊。”刘大炯忧心忡忡,“得想个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陶仁德也叹气,“连皇上为何如此都不知道,若是贸然开口,只怕还不如不问。”
  “这阵就知道,还是要有后妃才好。”刘大炯道,“琢磨不清皇上的意思,还有旁人可以问一问。”哪里会像现在,一丝门缝都找不着。
  “可惜沈将军回了江南。”陶仁德道,“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这晌两人还在商议,那头却又有人来报,说皇上宣诸位大人进宫。
  “得。”刘大炯一边走一边道,“皇上若是发火,你可得多挡着些。”
  陶仁德被他吵得心烦。进宫一看,御书房旁的偏殿内已经侯了不少大人,都说是刚刚才得的通传,说是有要事相商。
  “该不是又要打仗了吧?”刘大炯小声问。
  陶仁德反问:“打何处?”
  刘大炯被他噎了一下,心里暗说一句老狐狸,转身溜达去了桌边,找其余大人一道喝茶。
  众人心里都没底,直到被宣召进御书房,才得知今日为何要来此。
  “皇上要去西南?”陶仁德受惊。
  楚渊淡淡道:“是。”
  陶仁德问:“何时?”
  楚渊道:“三天后。”
  陶仁德道:“为了西南王?”
  楚渊道:“是。”
  陶仁德又道:“可是西南府那头不消停?”
  “其余爱卿还有什么话要说?”楚渊并未回答他,而是看向众人。
  “皇上。”有人壮着胆子提议,“若皇上想问话,不如将西南王宣召进宫,也是一样。”
  楚渊与他对视,目色冰冷。
  下头愈发安静,说话那人识趣低头退下,连陶仁德也未再出声。
  “很好。”楚渊道,“三日之内,朕会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若无其它事要上奏,便退下吧。“
  众人领旨谢恩,出了御书房,方才齐齐了一口气。
  “这……”刘大炯满头雾水,好端端的,跑去西南府做什么。
  “你莫问我,问了我也不知道。”陶仁德脑袋嗡嗡响,在他开口之前便出言打断。
  “这当口去西南,明显不该啊,连为了什么事都不说,况且那大理也不是个消停的地方。”刘大炯道,“平日里见你谏天谏地,怎么今日一句话都没有。”
  “皇上今日明显动了怒,我不怕掉脑袋,却怕白白掉脑袋。”陶仁德道,“至少先弄清楚缘由再说。”
  “西南王啊西南王。”刘大炯连连叹气,可当真是皇上的克星。
  楚渊却没心情多解释,甚至连敷衍都懒得有。在交待完朝中事务后,在三日后的傍晚便启程,只随行带了数十名影卫,一路踏碎雪光星光,向着西南疾驰而去。
  陶仁德写了封书信,差人快马加鞭送去日月山庄——若说这世间还能有谁能管管皇上,便只剩下了九王爷,让他知道此事,危险也能少一些。
  王城距离西南府,又岂是千里之遥。楚渊一路几乎是不眠不休,为了多赶半天路,就算露宿林中也无妨。围着篝火看枝头积雪融化,不知不觉便又是一个天明。
  大理城内,段瑶在院内帮着金婶婶分拣草药,两人看起来说说笑笑,却谁都当真高兴不起来。
  小五前几日带人回了家,此行莫说是天辰砂,就连翡缅国的方位也未能顺利找到。费尽千辛万苦穿过茫茫白雾,却只有一片荒芜的海岛,惊涛拍□□色巨石,泛起数丈高的白浪。
  对于这个结果,段白月倒是不觉意外,事实上他也根本就没抱希望。
  菩提心经已成,金蚕线已死,已然算是不错的结果。
  “三年了。”南摩邪道,“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快。”
  段白月道:“此番辛苦师父了。”
  “熬过去便好。”南摩邪拍拍他的手,“出关吧。”
  段白月站起来,伸手拿起桌上面具。
  石门轰然打开,外头阳光倾泻而入,虽说洞内有夜明珠,双眼却依旧稍稍有些不适应,闭了许久才睁开。
  段瑶,小五,花棠,金婶婶,还有几位婆婆,该来的人像是一个都没少。
  “哥!”段瑶欢欢喜喜跑过来。
  “长大了。”段白月拍拍他的肩膀。
  段瑶笑嘻嘻看着他,与三年前比起来,眉宇间少了稚气,多了几分少年的英气,隐隐约约有了段家人的影子。
  “大哥。”小五也上前,“恭喜。”
  段白月道:“这三年辛苦你了。”
  “冰天雪地,站在这里作甚。”金婶婶上前拉住他,“走走,回家再说。”
  段白月微微点头,将自己的手轻轻抽了回来。
  “怎么,还怕会毒了我不成。”金婶婶埋怨。
  段白月笑笑:“小心些总没错。”
  金婶婶硬将他的手重新拉过来,带着一道下了山。
  卧房里一切如旧,段瑶道:“回家了,将面具摘了吧。”
  段白月道:“既然要戴一辈子,还是早些适应才好。”
  “戴什么一辈子,在自家哪有这么多的事。”段瑶道,“拿掉。”
  段白月伸手:“给我。”
  “给什么?”段瑶不解。
  段白月道:“书信。”
  段瑶:“……”
  “别说你都丢了。”段白月无奈。
  “自然没丢。”段瑶心里嘀咕,知道是你的命根子。回房后打开暗格,抱出来一个红木盒子:“这三年的书信,都在此处了。”
  段白月道:“多谢。”
  段瑶坐在他身边:“这几年里,我按照你说的,书信越写越少,可皇上那头的回函却一个月也未断过。我说了师父有命,所有信函都不准给你,皇上却说无妨,攒着三年后一起看也也一样。”
  段白月笑笑:“知道了,回去吧,我躺一会。”
  段瑶道:“嗯。”
  看着他出了门,段白月摘下面具,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左手压在木箱上,微微有些颤抖,却迟迟也未打开箱盖。
  屋外,段瑶抱着刀蹲在门口,紧张兮兮偷听,好能随时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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