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努力的二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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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琴师算是看出来了, 戚一斐和闻罪根本就是郎有情郎有意, 而且正处在最浓情蜜意的时候, 任何的挑拨离间都是纸老虎, 并不会生效。
  他唯一能做的, 就只剩下了……写信回去和主母告状, 请主母做主!
  远在边关的战北郡主:???
  总之, 一行人自然而然的就这样兵分两路,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临走前,有琴师看着执迷不悟的戚一斐, 摇了摇头,顿生了一种吾儿叛逆不由娘的诡异之感。
  咳,有琴师这头, 是真的查出来了一些线索的, 有关于二小姐的溺水案。
  就在他昨晚,给摄政王整理资料之余。
  有琴师这位月老座下大弟子, 虽经常做些想要“拆散”别人, 却反而助攻了, 让人哭笑不得的蠢事, 但也不能否认他在其他方面的聪明, 好比,他可以一心多用, 也好比他拥有极强的推理能力。
  他先是看了二小姐的案宗,就是闻罪上午从诏狱拿回来的那些;
  又充分发挥了自由奔放的想象力, 联想到了自己之前就知道的一些京城诸方势力的动向上;
  最后, 派人复去打听确认了一些旧消息,经过缜密的逻辑,严谨的思考……
  这才基本可以自信的说,若按照他的方向追查下去,二小姐这个案子不仅可以水落石出,说不定还能挖出一个惊天大料。
  有琴师骑在马上,摇头晃脑,为自己折腰,我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二小姐确实是自己兴起,要借船游河,但给了她这个思路的,却是来自一封邀请她赴宴的花笺请帖。
  巧的是,那晚在阅江楼上,目睹二小姐投河一幕的众人,正是参加了该宴会的闺秀。
  说是有贵人设宴赏灯,请了京中一众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同到阅江楼上欢度佳节。
  这样京中贵女间寻常的交际宴会,本没什么值得诟病的。只除了承办人,是一直深居浅出,未嫁人前就是出了名不爱交际的二公主。
  天和帝的二公主,一直都是个小透明,她娘品级低还不受宠,她自己也不争气,虽个高肤白大长腿,往日里却总是含胸驼背,懦弱的一目了然。她在宫里当公主的时候,就没什么存在感,嫁人之后,这种情况更是愈演愈烈。她的驸马早早就去了,她就彻底淡出了众人的视野。
  二公主膝下无一儿半女,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还打死不愿再改嫁他人,虽得了些市井间的“贞洁”美名,却也代表着她就这样,提前过上了老年人吃斋念佛的青灯生活。
  事实上,二公主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与全天下都保持着生疏的距离,哪怕是她的兄弟姐妹。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社交恐惧症,在丈夫祭日的第二天,突然举办了一场赏灯宴。
  这宴会上的客人们,还目睹了另外一个未到场的客人的死……
  不觉得很奇怪吗?
  更奇怪的是如今的情况,二公主莫名其妙,就和新寡的大公主搬到了一起住,说是姐妹间要互相照应。
  从前可没人听说过,同父异母的二公主和大公主,有什么姐妹情谊。甚至于,大公主过去可没少仗着受宠,公然霸凌二公主。二公主不吭不响,百般忍耐,但她心里肯定不会太高兴被这样欺负的。
  如今两人都成了寡妇,怎么就突然能互舔伤口,好好相处了呢?
  再往深里想一想,大公主的驸马是怎么死的?不就是搅和进了夺嫡风云里吗?丈夫做的事,当妻子的就能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虽不好说二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但至少,这其中最反常、最值得怀疑的人,已经脱颖而出。
  有琴师后来又打听到,今日二公主要例行出门,去报恩寺给亡夫上香。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去打听情况的时机呢?
  ***
  与此同时,这一头的戚一斐,也真的在很认真的和闻罪商量,有关于张珍葬礼的事情。
  最近天气凉,加上冰,张珍的遗体倒是还能再放一段日子,但时间也是有限的。放太久了,对张珍的遗体不好,那不是爱他,而是害了他。
  张珍全家现在都在诏狱里,不可能放出来,因为还不能确定张家都有谁参与了谋反,谁没有。
  换言之,张珍的葬礼,就只能由戚一斐这个好友,来代为操持了。
  但以戚小郡王之前的表现来看,他有可能会因为不愿意承认朋友的死,而抗拒这件事。忠言逆耳利于行,闻罪觉得无论如何还是要说,不能让戚一斐在未来后悔。
  “嗯,是该办了。”戚一斐其实没什么抵触情绪,因为张珍在看爹的时候,就已经和戚一斐念叨了好几回了,有关于他想要个什么样的葬礼。说真的,这挺荒诞的,和死者商量,他想怎么下葬。但既然是张珍的遗愿,戚一斐还是会尽力去完成,“他说他一定要金丝楠木的棺材,沥粉贴金,极尽艺术。棺材板上还要有碑厅鹤鹿暗八仙,庄重大方,绚丽极乐……”
  张珍这家伙好逸恶劳,穷奢极侈,真真是个纨绔。哪怕戚一斐和他是朋友,戚一斐也还是要说,张珍是真的一点苦都吃不得,哪怕是死了,也要风光大葬。
  闻罪没问张珍是怎么说给戚一斐听的,是托梦还是什么,他只是顺着戚一斐的话,极尽所求的点了点头:“这没问题,你要什么,就有什么。我还会想办法,让他尽快恢复清白之身。需要个追封,更好下葬吗?”
  活人升官不好操作,若只是死后哀荣,却容易许多。不过是个不世袭的头衔,面子上好听罢了,闻罪分分钟就能下圣旨,公侯伯子男,随便戚一斐挑。
  戚一斐已经知道了闻罪就是摄政王,自然明白闻罪这话是真的可以办到,但他却还是在经过深思熟虑后,摇头婉拒了闻罪的好意:“阿宝无意仕途,死了,就也不要了吧。”
  当个次辅之子就挺好,张吉一直这么说。
  “有了爵位,才好大办。”闻罪怕戚一斐不懂,又解释了一句。
  大启是个阶级等级十分鲜明的朝代,连不同阶级的人,能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戴什么材质的饰品,在法律上都有明确的规定,想要葬礼办的好、办的风光,死者有个爵位,会好操作许多。
  “我……不想你为难。”戚一斐这才说了实话。
  摄政王一边扣押审问着张家老子,一边又给张家的小儿子大肆追封,这让外人看来像什么样子?说不定还会给人一种错误的信号,让锦衣卫日后很难展开工作。这就真的很没有必要了。
  “我有什么好为难的?”闻罪差点就说出来,我就是摄政王,我有二十几个章,当场就能下圣旨。
  是的,一个皇帝,其实不只有一个玉玺。这种玉玺图章,就类似于寻常人家里的笔,哪里都要用到。肯定是要多备上一些的,既是为了用在不同的地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一般来说,二十几个才是正常的。
  太少了并不正常,当然,几百个的那种太多了,也不正常。
  戚一斐也很坚持,伸手压在了闻罪的手上,占便宜没够就是这样:“你要是一定要表达心意,不如……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闻罪义不容辞。
  其实在闻罪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张吉那日骂他害死了张珍,他虽不会认了这个主罪,但也不觉得自己特别无辜。明知道张珍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下令锁了他,只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小心谨慎。
  连坐,真是一件,自古以来形成的,滑天下之大稽的陋习。闻罪自己就深受其害,他对此本也该深恶痛绝的——只因为他是灾星,因为靠近他有可能会被天子厌恶,就很少有人愿意善待于他。
  有些法律,不是一直存在,就一定正确的。
  “先说好,我这只是个提议,你不喜欢,我就不会再说。但我现在说了,你不能生气。”戚一斐几乎说出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鼓起了毕生的勇气,他觉得他简直是在摸老虎的屁股,但,他还是要说。
  说清楚了,好免得未来和闻罪因此闹误会。
  闻罪挑眉,本是想直接答应的,却还是忍不住逗一逗戚一斐,看他一本正经的绷着脸,简直可爱的要心脏爆炸了。
  “我要是不想听呢?”闻罪戏谑着问。
  “那……”戚一斐想了一下,还是扑了上去,假作寻常打闹,骑到了闻罪身上,居高临下的昂起小下巴,“你不听也不行,本郡王命令你听!还不许生气!”
  “行吧。”闻罪终于破功,实在是戚一斐的模样太可爱,他根本没办法一直板着脸。
  “就,”戚一斐是个纸老虎,看上去张牙舞爪的,不过是在强装声势,真到了说的时候,还是有点怂,“你,我,我能不能找个得道高人!”
  “???”闻罪还以为戚一斐要说什么呢,憋了半天,就说了个这。
  “你倒是说句话啊。”戚一斐现在很是忐忑,生怕闻罪不开口,就是已经生气了。
  “哈哈哈哈哈哈。”闻罪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爆笑出声,什么阴柔、什么狠辣,各种人设都没了,笑得眼角的泪花都要出来了,他一边拭泪,一边道,“你让我说什么啊,需要我给你推荐有名的大师吗?”
  “嗯?嗯?嗯?”戚一斐懵在当场,双手压在闻罪的胸膛上,突然觉得有点烫手,“你为什么笑了!你笑什么啊!”
  笑你那么紧张我的样子呀。
  闻罪忍不住猛地起身,吻到了戚一斐的……脸颊。粉嫩嫩,软乎乎,还带着说不上来的香气。像极了戚一斐小时候总爱捧在手里的雪绒糕。
  这吻一触即离,可以说是吻,也可以说是不小心的肌肤相碰。
  而不管是被吻的戚一斐,还是吻人的闻罪,都愣住了。
  闻罪想的是,他竟真的没能克制住自己,差一点就……
  戚一斐想的是,咦?这神经病的生死簿怎么没涨寿命?好吧,可以确定了,这是个还算正经的金手指。也是哈,谁家金手指会走那种逼人谈恋爱的路线,又不是十八禁小说,咳。
  那么问题来了,戚一斐心头充满了问号,他和闻罪的肌肤相触,如果不是因为亲密攻略路线而增长了寿命,那又代表了什么呢?
  “你想请就请,请九九八十一个和尚,去给张珍念往生经,我都没意见。”
  闻罪以为戚一斐是想请人来超度亡魂。
  “!!!不不不,你想什么呢!”戚一斐连忙摇头,他是想让张珍获得自由行动的能力,可不是找人降妖伏魔。
  “那你是,想招魂?”闻罪再聪明,也无论如何都猜不到戚一斐的诉求。闻罪只能按照自己认为合理的方向推断下去,如果是招魂,那闻罪觉得他就很有必要和戚一斐说道说道了,“二郎,你要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先不说有没有让死人复活这种事,只说生拉硬拽把张珍留在不适合的地方,他也会很痛苦的。”
  “……”戚一斐决定下次见到张珍,就暴打这位仁兄一顿,看看因为张珍,他在闻罪心里都是个什么奇形怪状的样子了!
  不过,闻罪也提醒了戚一斐,果然不能找得道高僧啊。
  一是对方不一定有真本事,二是对方真厉害,那也肯定是奔着超度去的,不可能留张珍活在人间。
  所以,他要搞点歪门邪道!
  “要不然,我把方诸老者,介绍给你?”闻罪见戚一斐不说话,以为他还在倔强,于是决定,介绍一个特别成功的……骗子给戚一斐,好安抚糊弄他一下。
  方诸老者便是那个预言了闻罪和戚一斐命运的人,天和帝特别相信他。
  七皇子却根本不信,只觉得他是个巧舌如簧的老骗子,和戚一斐的奶娘想到了一块去。看见这种不好好说话,整天瞎装神秘的,就来气!
  “方诸老者,你还留着他呢?”戚一斐更诧异了。
  这可是直接导致了摄政王悲惨过去的罪魁祸首啊。
  “导致我童年不幸的,是父皇的迷信,是后妃的阴毒,是都人的磋磨。方诸老者顶多算是间接,我查过了,他真不是拿钱办事,为谁牟利。就是发自真心的……”喜欢胡说八道,方诸老者也不会用炼丹那一套来害人性命。
  反正对于摄政王来说,方诸老者是罪不至死的,只有对他真正下了杀手的人,才该死。
  戚一斐低着头,怔怔的看着自己身下的闻罪,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组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戚一斐忍不住伸出手,心疼地摸了摸闻罪眼角的泪痣,一字一顿道:“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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