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能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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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临不自在地挣动了几下,奈何何悠扬手下越发使劲,裹在被子里的齐临就像瓮中之鳖,无处逃脱。
  最后干脆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何悠扬突然把头顶上的大灯关了,只留下一盏小小的床头灯。整个屋子就这么一隅还是亮着的,一下子就把两人圈在名为“暧昧”的狭小范围内。昏黄温柔的光线照过来,何悠扬带笑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低头凑近了一点:“你看这宝宝这么可爱,你也给我生一个,好不好?”
  齐临:“……不好,滚。”
  “宝贝儿,别赶我走。”何悠扬先是隔着被子委委屈屈地在他胸口蹭了蹭,而后又抬起头半带讽刺半带激将地说,“你不是带着情人来开房吗?房都开了,你还装什么装啊?”
  这么羞耻的话从何悠扬嘴里说出来,却一点没有少儿不宜的意味,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天真烂漫。
  也是没谁了。
  “何悠扬你以前真的没有跟人打过架吗?”齐临忽然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
  突然说这干嘛?何悠扬心情好,只能耐着性子回答:“我是生在法治社会中的文明人,不崇尚用暴力解决问题。怎么?”
  齐临就知道他会蹬鼻子上脸把自己夸一通,不屑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悍勇绝伦,万夫莫敌。”
  何悠扬将齐临额前一缕碍眼的碎发别过,深深地看着他,语调又缓又轻,不免令人心动神摇:“我今天可是英雄救美啊,按照国际惯例……你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何悠扬加重手上的力道:“我问你,必须认真回答,你以前收到过多少女孩子写的情书?嗯?如实招来。”
  一道送命题。未曾想齐临镇定无比地反守为攻,巧妙地化险为夷,他镇定地笑了笑:“情书?你怎么从来没给我写过?”
  何悠扬暗道不好:“……算你狠。”
  “我们文明人不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说不过他的何悠扬突然低头在齐临嘴上啄了一下,而后俯身下去,“……我们用嘴解决问题。”
  何悠扬凑在他耳边低语,呼出的热气不轻不重地喷洒在耳侧。齐临从没想过,耳根子还有另外一种软法,一瞬间从耳后到全身,整个人都酥软开来,那点残存的意志力顿时瓦解冰消,一心只想寻欢。
  何悠扬不安分地将手伸进被子,齐临蜷缩起来,抓过他的手,仰头回吻着他。
  突然,一边的铅球煞风景地打出一个奶嗝。
  这一刻,齐临理智回笼,一把推开何悠扬:“下去。”
  何悠扬也没办法,情到浓时,忘了这个几百瓦的电灯泡,这简直属于不可抗力,气死个人!他的手还在齐临的脖子上游移:“不给我生宝宝啦?”
  齐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用关爱智障的语气说:“何悠扬,请你正确认识和评价自己,你是一个基佬。”
  何悠扬趴在他胸口,闷头大笑,笑声透过被子沉沉闷闷地传来。
  “回去躺好。”齐临命令道。
  何悠扬依依不舍地埋头在他颈间,咬着他脖子上的细肉:“再过一会儿。”
  齐临一激灵,觉得痒,便也去挠何悠扬。
  两人翻来覆去地打闹了一阵,突然一个停顿,齐临的胳膊被何悠扬扣住,他的声音严肃起来:“这怎么弄的?”
  齐临顺着何悠扬的视线看去,立马缩回了手——他的胳膊内侧有一处圆形的伤疤,虽说不大,但是在他偏白皮肤的映衬下,还是不容忽视,在何悠扬眼中更是放大百倍的触目惊心。
  齐临将手缩回被子里,神色不太明显地黯了黯,又很快恢复正常:“小时候烫的,早就好了,又不是新疤,你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何悠扬追问:“怎么烫的?”
  齐临不以为然地说:“那时候太小,记不清了。”
  “所以你夏天从来不穿短袖?”一个大男人,宁愿三伏天热死,也不愿意露出他口中那个微不足道的疤痕,就是为了臭美?说出来鬼都不信,何悠扬的声音沉了沉,“到底怎么回事?”
  齐临:“……哪个人小时候不摔几跤、撞几面墙?你去把头发吹干。”
  齐临飘忽的眼神更是欲盖弥彰,何悠扬有点生气,当他是傻的吗?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终于,齐临推开他起身,拿来了吹风机,插上电源就对着何悠扬的半湿的头发就是一阵吹。铅球在“嗡嗡嗡”的声响中乐得咧开了嘴,笑出了声,“哦哦”地挥舞着手。
  何悠扬一边受宠若惊地享受着这“贴心”的服务,一边把扎到眼睛里的头发抹开,在吹风机嘈杂的声响中,何悠扬不怎么大声地问他:“他有没有打过你?”
  良久都没有得到答复,何悠扬觉得他可能没有听见,毕竟他问得小声,他自己都听不太清。
  吹完,齐临把吹风机归位,何悠扬已经恹恹地回到自己的床上躺好了。
  齐临也卷上了被子,背对着他:“没有。”
  何悠扬偏头看他:“什么?”
  齐临将被子裹紧了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说他没有打过我,一个压岁钱给五位数的人为什么要打我?这不是有病吗?困了,睡吧。”
  何悠扬欲言又止,嘴巴张了两下,又把话咽下去。他关上床头灯,最后给大电灯泡铅球掖了掖被子:“晚安。”
  第二天近中午,温度不比前日,天有点阴,太阳都快到正中了还是有丝寒冷。
  翰庭酒店一百米开外的两排绿荫下,三个青年男子不耐烦地东靠西斜。
  其中一个好像是他们的头儿,约莫三十岁上下,精瘦如刀刻的脸庞上好像明写着“我是社会闲散人员”。他皮肤黝黑、胸前挂着个大金链子,左眼处还有一道蔓延到太阳穴的疤痕。他百无聊赖地靠着一辆摩托车,踩着满地烟头,又从盒里拿出一根新的。
  “董哥,我给你点上。”他身后那个一头黄毛的年轻小伙见状,立即掏出打火机,谄媚地给他们的董哥点上火,“这都快中午了,怎么还没出来啊。”
  董哥吐出一口烟圈,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就是啊,他妈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后往地上一抖烟灰:“到了十二点我们就走人,就跟我婶说连人影都没看见!”
  另一个沉默寡言跟在他身后的男子,跟只发育不良的小鸡似的,畏畏缩缩一开口,讲话还真不太利索:“董、董哥,他、他们会不会从、从其他门走了。”
  “这个酒店我看过了,除了前大门,就只有后门能通人,其他门都锁着。后门二牛、大壮盯着呢,他们逮到了人会给我发消息的。”董哥碾着地上的烟灰,又“嗷”了一嗓子,“还不出来!我肚子都他妈饿了!我婶也真是,好端端的怎么干起了这个?不知道一趟能拿多少钱。不过这么简单的事……不就送送货嘛,怎么还能把小孩弄丢了,还被人抢了,要我们来收拾烂摊子,唉。”
  据说婴儿每日啼哭的时间能累计达到两小时,这是他们运动的一种方式。不过齐临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偏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选择这项运动。
  原本齐临还以为铅球是什么人间小天使,穿成毛绒可爱的兔子就真的温顺乖巧了,直到他第三次被哄睡后又大哭的铅球从睡梦中挖起来。
  铅球嗷嗷地把天哭亮,他和何悠扬两人一晚上就没怎么睡。何悠扬靠着床头萎靡不振地乌着眼,对天下父母有了更新一步的认识。齐临有气无力地“哄”着怀里的铅球,语气不怎么好:“今天就把你扔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是纵欲过度才成了这样的呢。
  何悠扬忙说:“你怎么能吓宝宝呢?看他哭得更厉害了。哥哥给你去泡奶粉,小兔子饿不饿啊?”
  然后睡眼惺忪地下了床,歪歪斜斜地伺候这个祖宗。铅球吃饱喝足后又没心没肺地睡着了,两人见状,不约而同地朝松软的床倒去,见缝插针地再睡一觉。
  等他们醒来,把行李收拾好,时间已经不早,都快到酒店的退房时间了。
  “还好我周五把作业赶完了,不然等我们回到江州,哪还有时间写作业啊?”何悠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积极上进地想到了作业这种事,而现在他身后沉重的背包里都是些育儿装备。
  奶粉罐和作业本——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
  齐临一手抱着铅球,一手查看地图:“离这里最近的福利院……阳山没有福利院,最近的那个离这里29公里,我们打车去吧。”
  “行。”两人正要走出大门,前面三个混混样的男子看见他们,突然从隐藏着的树丛后面冒了出来,朝这边走来。何悠扬碰了碰齐临的手肘,不确定地问,“他们……是不是冲我们来的?”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铅球:“他们要干什么?”
  齐临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心里有点慌,立刻拉着何悠扬调转方向:“换条路,快走。”
  “齐伟清肯定知道了这孩子在我这儿,找了人要把他抱回去……不能还给他,这里有个后门。”
  何悠扬加快脚步:“当然不能给他。”
  后门口守着的二人正好收到董哥的消息——“他们两个往后门走了”,就看见那俩目标人物步履匆匆地踏出了后门。
  “哎,你们两个等一等!”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的,朝他们两吼了一声,可是二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脚步慢都没慢一下。
  “大壮,上车,拦住他们。”他身边那个稍矮一些的,扶正摩托车跨了上去,载着大壮直接追赶,“董哥说,只要把那个小孩抢回来就行,其他不用管。”
  无论齐临和何悠扬跑得多快,都快不过两个轮子,他们跑出十几米,就被后门蹲守的二人赶上了。
  二牛自认为很帅地将车头一别,一个急刹车往他们面前一停,发现是两个白白净净的小屁孩,他讥笑一声:“瞎跑什么啊?你们跑得过我们三辆摩托车吗?”
  三辆?齐临正要绕开前面的车,却发现刚才在大门口的三人也开着摩托车绕到了酒店后方。董哥自己开着一辆,在他们的左边停下,黄毛载着结巴堵住了右边的去路。
  齐临当下护住铅球,后退了一步。
  董哥熄了火从摩托车上下来,将烟头随地扔了,用鞋底碾了碾。双手交叉在胸前,冲他们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有商有量道:“哎,小孩儿,把你们怀里的那个……小孩儿给我们,我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齐临看着他快要纹到下巴上的纹身,沉沉地说:“是齐伟清让你们来的?”
  董哥歪了歪头,猥琐地朝那帮兄弟们说:“什么亲?亲嘴啊?不认识,你别管我们是谁派来的,我们就是要你手里的那个小孩。”
  何悠扬盯着这一帮流里流气的混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偷偷将手伸到背包后面,摸到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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