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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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锵神色一慌张,蓦地跪下:“微臣并未有此意。”
  萧昭业不耐烦道:“都下去吧。”
  萧锵叩了首,与徐孝嗣、萧鸾一起退了出去。
  一走出宫门,萧鸾对萧锵说道:“鄱阳王,你何必一定要触怒皇上呢。”
  萧锵对萧鸾怒目而视:“西昌侯!先皇命你辅政,你就这样辅政的吗?!你就不愧疚吗!你看看现在什么样子?!新帝年轻,心性未稳,你我更应当对皇上直言不讳。你一味地阿谀奉承,对得起先帝吗?”
  徐孝嗣劝道:“鄱阳王爷,皇上年纪尚幼,总是喜欢听一些好话,我们做臣子的让皇上开心一些,也是本分。就算有建议也可以换个温和点的方式跟皇上提嘛。”
  萧锵怒瞪着徐孝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
  萧锵骂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徐孝嗣脸色铁青,回头对萧鸾说道:“侯爷,要不要……”徐孝嗣说着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刀割的手势。
  萧锵走后,萧鸾一改在御书房低眉顺眼的表情,眼神忽然之间变得阴鸷起来:“一只老骨头而已,我们现在可不是啃这些骨头的时候。”
  萧鸾回道侯府,府里的小厮恭恭敬敬地走了过来:“侯爷,先生今日带了个贵客来,邀您去枫院见上一见。”
  萧鸾将身上的大氅交给小厮,大踏步地走进了枫院。
  枫院里站着一人,灰白的脸色,一把干枯的络腮胡子。走近了一看,就能看见他脸上带的是一张又僵又丑的人皮面具。
  那人正是从竹邑逃脱的小华佗。
  萧鸾很是讨厌小华佗身上的味道。小华佗身上总是有一股散不去的死人味,他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隐隐透着的腐臭味道。
  萧鸾一直不懂,这个小华佗是怎么忍受这张面具的?以他的手艺要揭了谁的脸皮都行。换张脸恐怕也就是一个晚上的时,可他偏偏喜欢这张又僵、又丑、又腐臭的脸皮。
  不过虽然萧鸾内心十分鄙夷小华佗,面上却是一副赏识的模样。这样的能人能投靠自己,萧鸾捧着还来不及。
  萧鸾客气地看着小华佗:“颜先生,多日不见,颜先生气色越发的好了。”
  萧鸾这句话也不算胡说的,小华佗的脸虽然在人皮面具下看不清脸色,但他微微发了福的小肚腩的确说明了“气色好”这件事。
  小华佗微微一笑:“是侯爷府上的饭菜好,叨扰侯爷了。”小华佗笑的时候,牵起人皮面具微微动了动,那模样可以说是恐怖。
  萧鸾一挥手道:“好说好说,颜先生想要什么东西直接跟府上下人说就好,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侯爷,今日颜某给侯爷带了件大礼来,侯爷一定喜欢。”
  “哦?”萧鸾道是有点好奇了:“颜先生说的是什么?可又是什么的新奇的东西?上一次颜先生给本侯送的那条’狗’,本侯喜欢得很呐。”
  小华佗眼角扫过院子角落里用铁链拴着的一个人。那人像狗一样蹲在地上,面前一个碗里摆了一块生肉,他正低了头啃着。
  小华佗淡淡地说道:“侯爷说这条狗吗?这次的礼物可比这条狗有价值多了。侯爷里间请。”
  枫院是萧鸾给小华佗的住处。枫院很大,围墙也比别的院子高一些。
  小华佗带着萧鸾走近厅里。大厅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隐在黑暗中,看不清容貌。那人看萧鸾走了进来,对萧鸾行了个大礼。“见过侯爷。”
  萧鸾脚步顿了顿,只觉这人声音好耳熟。萧鸾思索了一阵,顿时大喜:“沈将军?!”
  沈文季抬起头来:“沈某哪里还当得起将军二字?”
  “沈将军哪里的话。”
  小华佗看着沈文季说道:“我说的没错吧,侯爷是个惜才的人。”
  沈文季点点头道:“侯爷不计较沈某当日敌对之事,侯爷心胸沈某佩服。”
  萧鸾问道:“现在到处都在找沈将军,沈将军是如何逃过这些人的眼线的?”
  沈文季指了指桌上的一张人皮面具说道:“多亏了颜先生。”
  小华佗的手段萧鸾是知道的,但他以为小华佗只是在医术方面有所建树。但他居然能未雨绸缪,将沈文季藏起来,足以说明此人智谋也有过人之处。
  “本侯听闻沈将军的人马自那晚之后就没了踪迹,都是这样被人皮面具藏起来了吗?”
  沈文季点点头:“我的人在一个村子里,代替了那里的村民,那村子就在京郊。”
  “侯爷,如今新帝昏庸,还请侯爷救万民于水火。”沈文季面对萧鸾一揖到地:“沈某听凭侯爷差遣。”
  萧鸾面色沉沉,没有立马接受沈文季的投诚。沈文季手里的兵将可以助他成事,但同时沈文季也是一个烫手山芋,若是被人知道他私藏钦犯,他的下场可能比萧子良与王融还惨。
  萧鸾沉吟道:“沈将军此举何意?”
  沈文季说道:“侯爷虽然身居高位,但侯爷难道就这样一直屈居宵小之下吗?何况当今圣上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侯爷何不……”
  萧鸾打断沈文季道:“沈将军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不可再说。”
  萧鸾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文季:““何况,沈将军曾助竟陵王,可是败了。”
  沈文季冷哼道:“竟陵王那般优柔寡断的性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哦?”萧鸾拖长了尾音:“难道沈将军在举事之前就料到了萧云英的败局?”
  沈文季点头道:“不瞒侯爷,沈某一直知道竟陵王并非明主,只是沈某迫于形势,没有选择而已。沈某早已与当今圣上交恶,沈某当日不助竟陵王也只会是惨死的下场。良禽择木而栖,沈某愿为侯爷马前卒。”
  萧鸾阴鸷地看着沈文季:“沈将军,本侯不懂沈将军为何选了本侯?本侯可并不是太祖一脉啊。”
  沈文季道:“纵观大齐,还有谁能堪当大任?竟陵王已是丧家之犬,安陆王自命不凡,曾经有能力争储的时候都没有争,遑论现在?庐陵王虽有军权,但却是个粗人,其他的皇子大多孱弱。这难道不是上天给侯爷的机会吗?”
  萧鸾沉吟道:“此话虽然不错,但总还是不到时候。”
  小华佗眯着眼睛一笑道:“侯爷,天时有了,颜某再送侯爷一个人和。”
  萧鸾好奇道:“颜先生说的是什么?”
  小华佗也不卖关子:“侯爷最是清楚那天晚上的情况。当日以竟陵王的人马就算是攻进皇宫去,那三千人也不见得能打得赢萧统领手里的两千羽林。侯爷知道是为何?”
  萧鸾沉声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正是,皇上尚未殡天,龙威仍在,这些人表面上看上去是竟陵王的,动起手来却不一定会出全力。”小华佗微微一笑:“若颜某可以为侯爷建立一支只听命于侯爷又不怕痛的骁勇只兵呢?”
  萧鸾眼睛一亮,虽然他极力克制,但他微抖的手和颤抖的胡须都出卖了他。
  这样一支军队比之安西军都更有吸引力。
  “颜先生果真可以做到?”
  小华佗微微点了点头:“还请侯爷随颜某出城一趟。”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司州
  司州城内,战火燎过的城墙还透着焦黑。城楼下将士靠着城墙坐了,随军的郎中就在城墙下为士兵包扎。郎中用烈酒浇一点点在将士流血的手臂上。现在城中物资匮乏,连酒都只能省着点用。
  萧练拿了一块饼子和萧子伦坐在一块,吃一口饼子,就着酒喝一口。萧子伦比萧练斯文一点,好歹是端了一壶茶就着壶嘴喝着,虽然茶早就凉了,但总也比萧练那样子风雅许多。
  干巴巴的饼子,萧练还是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干净:“云宗,这次送来的粮草好像比之前少了一些。”
  萧子伦皱眉道:“少了不少,运粮官说送到各处的粮草这次都少了些。”
  前线打仗粮草供应最是紧要,若非后方出了事,粮草供应绝对不应该出问题。萧练皱眉道:“怎么回事?”
  “听说京中也不好过,王家倒了之后,国库几乎没什么进项。”
  萧练心中了然,先帝留下的旨意,萧昭业终究是没有打算要遵守的。“这些粮草够吃多久?”
  “省着点,勉强够一个月。”
  萧子伦说的省着点,估计就是日日只能喝粥的意思了。萧练颇有些恼怒:“将士们在卖着命,却连饭都吃不饱!谁还愿意卖命去。”
  萧子伦叹道:“要是北魏再不退,我们可能耗不起了。”
  萧子伦此言不虚。北魏虽然内政也有不和,但在战场上却从来不会含糊。如今北魏只要一直守住边境,等南齐国家内乱,前线精力耗尽,他们要过江而来,就不仅仅是将南齐推到长江以南了。
  北魏所图的应当是将南齐吞并。
  萧练心中有些发苦,难道自己让萧昭业逃脱了被萧子良篡位的宿命,换来的就是南齐灭国吗?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真是罪人了。
  萧练指着沙盘说道:“云宗,我们现在收回了司州,但北魏停在邓县不退,我们一直耗着不是办法。”萧练点了点与北魏大齐接壤的土谷浑:“有没有可能让土谷浑对北魏用兵?”
  “北魏与土谷浑同属鲜卑一族,历来互不相犯。土谷浑如何愿意对北魏动兵?且北魏靠近吐谷浑一带多荒漠,吐谷浑就算打下这些土地也没什么意义。”
  萧练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这几日在战场上出入,也没有时间打理自己,下巴上长出了粗砺的胡茬。
  正是想的入神,呼听得帐外一声怒斥:“谁!”
  “有刺客!在那!”
  “啊!”
  萧练赶紧提剑冲了出去,才踏出帐外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老子来找你们龙骧将军过过招。”
  萧练双目一凛,果然看见白头翁顶着一头银发站在场中。
  白头翁笑眯眯地看着萧练:“你就是龙骧将军?怎么看上去跟个女人一样?”
  士兵顿时怒道:“大胆狂徒竟敢对我们将军无理!”
  白头翁晃着脑袋说道:“老子就是无理了,你要怎么样?”
  那士兵一怒就要冲过去,被萧练出声喝住:“不得轻举妄动!”
  白头翁微眯了眼睛看着萧练:“怎么?将军这是怕了老子了?果然是个女人!”
  萧练看了萧子伦一眼,萧子伦立刻会意,命周围的士兵去彻查军营。白头翁能进来,其他几个人也许也在。
  白头翁笑道:“将军你不用麻烦,老子是一个人来的。老子听说你厉害得很,来找你打一架,不是来探你消息的。”
  萧练眉毛抬了抬:“哦?你是来打架的?”
  “怎么怕了老子了?南齐第一将军原来也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的草包!”
  萧练将烈阳剑拿在手中,踏着阳光走了过去:“好,我就与你打一架。”
  白头翁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手上银光一闪就向萧练劈了过去。
  萧练将烈阳剑一竖挡下白头翁这一掌,长腿猛地向白头翁踹了过去。白头翁双脚一收,整个人在空中蜷起避过萧练的扫堂腿。
  “嘿,臭小子,就这么点本事?”
  萧练一边嘴角上扬,朗声道:“打你一个戴手套的娘娘腔,这么点就够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白头翁吱吱哇哇一阵乱叫,左右手交替着向萧练袭来。“你是第二个敢这么说本爷爷的!老子见不得!”
  “锵”地一声烈阳剑出鞘,萧练挽一个剑花,格挡下白头翁的袭击,自下而上用剑撩向白头翁的喉管。
  白头翁双掌回收合拢,夹住烈阳剑退了几步,待他看清手里夹着的烈阳剑时,白头翁眉头一皱:“这把剑是我孙子的!怎么在你这?!”
  萧练将剑从白头翁手掌中抽出,又一剑横劈出去:“你长得一脸太监样,胡子都没有,哪来的孙子!”
  白头翁双指夹着剑,侧身避过剑锋,竟然往前走了几步要与萧练近身而战。“臭小子!爷爷没胡子怎么了!你还没头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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