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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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天如同孩童的脸, 说变就变。方才还艳阳高照,转眼天就暗了下来, 猛地下起一阵淅沥小雨。
  丝丝凉风夹着几点雨丝飘进水榭, 驱散了热气,凉人心脾。
  这阵雨下得却是极好。
  池塘上浮起一层淡淡的雾,透过雾看荷花, 朦朦胧胧, 仿若出浴美人,亭亭玉立,
  不一刻, 雨又渐渐止住, 一时云舒云卷, 天光大开, 微风阵阵, 荷香四起。
  酒过三巡,有人觉清饮无趣,提议行令。
  众人同意, 因为赏花的缘故, 便决定行飞花令, 众人定了规则, 飞花仅可选诗或词, 必须为七个字或五个字, “花”字在诗词中的位置对应到第几席, 席中的客人便需接诗句,若出错或词意不当,则需饮一或三杯罚酒。
  定好规则, 众人又推了白玉做酒令官, 吃了些酒菜,才正式开始,萧成第一个行令,他沉吟片刻,才道:“桃花潭水深千尺。”
  陈左生因见着方才白玉与他在席间眉来眼去的光景,便看了看他一眼,又看了看白玉,不由笑着打趣了句:“不及谁人送你情?”
  陈左生知晓萧成一直对其亡妻念念不忘,作为好友,他心中自是不忍,见两人神情间似有暧昧,便想撮合两人,好让他走出情伤。
  白玉和萧成闻言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又飞快错开了视线,白玉低垂粉颈,娇艳妩媚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绯红,像是极为娇羞的模样。
  众人皆将视线投向白玉和萧成,露出暧昧的笑意,浑然不觉席中有人翻了醋坛子,醋味弥漫整个水榭。
  花在第二个位置,从右边数起,却是沈墨。
  沈墨目光平静无澜,脸上挂着温润浅笑,不假思索地吟道:“过雨荷花满院香。”
  从沈墨这席位数起,第四个却是陈左生,
  陈左生望着沈墨,先笑着称赞一番:“沈大人不亏才思敏捷,直点今日主题,又将这会儿情境描述出来了。”
  沈墨微微一笑,客气而有礼道:“陈先生过誉了,到陈先生接了。”
  “我也来点个主题吧。”陈左生笑了笑,朗声吟道:“映日荷花别样红。”
  众人鼓掌叫好,轮到另一位官员,那人接了句,众人亦叫好,随即却又轮到萧成。
  萧成黑眸微凝,想了想,吟道:“我花开后百花杀。”
  这句诗有两花,从萧成的席位数起,却又轮到沈墨和陈左生。
  沈墨温温一笑,柔声道:“萧大人抱负不浅,此句亦符合你的凌厉气派,只是此花开在九月,不大应景,该罚一杯。”
  白玉正手执着湘妃金扇,轻摇缓摆,给萧成扇凉,闻言美眸乜了眼沈墨,沈墨只是微笑看向萧成,对于一旁的白玉,却看也没看。
  明明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脸上挂着令人舒心的微笑,却让人没由来的膈应,想了想,觉得这男人分明是故意的,方才那李大人说了句杏花,也没见他说人家不应景,为什么偏偏就说萧成不应景?
  小肚鸡肠的男人。白玉在心中诽谤了句。
  众人却支持沈墨的言论,催促酒令官罚酒,白玉犹豫着不肯。
  陈左生白皙俊秀的脸上有着一丝玩味,他嚷得最欢:“令官这般犹犹豫豫,莫不是舍不得萧大人被罚?”
  白玉闻言美眸斜溜萧成一眼,不觉一笑,便有种款款柔情流淌而出,随后看向陈左生,吴侬软语道:“他就算喝一百杯,奴家也舍得。”
  这句话说不尽的亲昵暧昧,萧成望了她一眼,心蓦然狠跳了下,又被陈左生连番打趣,不由感觉难为情,暗暗睇了他一眼,英俊刚毅的脸上暗含警告之色,陈左生心潮澎湃地想着撮合这一对,哪会被他这一眼唬住。
  白玉为萧成斟了一杯酒,涂着艳红蔻丹的纤纤玉手端起,呈给萧成,笑盈盈道:“萧大人,饮了这杯酒吧。”
  萧成目光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自她手中接过酒,一饮而尽,众人才肯罢休。
  轮到沈墨接句。
  他压下心头那隐隐的不畅,微微一笑,依旧是信手拈来,“一日看尽长安花。”
  萧成闻言不由想起当年情景,感慨道:“沈大人当年状元及第,骑马游街,赴琼林宴,当真是十分意气风发。”
  白玉听闻萧成这一番话,心中不由微动了下。
  沈墨十八岁便中了状元,想想那时她才十一岁,还未进京,却没能见到沈墨当年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风采。
  就在此时,一些久远的记忆却猛地浮上心间。
  她突然想起,好像就在她十一岁那年,她跟随父亲做生意,曾入过京,当时她和父亲正坐在茶馆中歇息,她听茶客说什么状元要赴琼林宴了,望街上一瞧,一群百姓争相围在街上观看,那时父亲去结账,她小孩心□□凑热闹,也不告知父亲便偷偷跑了出去,挤进人群中一看,见一红袍玉带,气宇轩昂的少年郎骑在高头骏马,两列仪仗,打起画鼓金锣,前呼后拥而来,极具排场。
  人群拥挤,她小小一人儿,不知被人撞了出去,扑跌在地,眼看要被人踩踏,为首那少年郎却“吁”一声勒马停下,随后下马朝她缓缓走来。
  那少年的面容她已然记不清了,只是仍记得他那双眼璨若星辰,笑容如春阳般和煦,身上有着香香的味道,他温柔地扶起她,轻声询问她有没有受伤。
  那时,她吓得半死,只顾愣愣的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
  大概是因为她扮成男孩子的缘故,那少年并没有顾及男女之别,只微笑着伸手替她拂了拂她身上沾着的灰,嘱咐她下次小心,才回到马上。
  在那之后,白玉好几夜都梦到那少年郎,或许心上藏着萌动的情感,只是终究还是小,久了就便把那事情给忘了。
  现在突然间记起,白玉不由心生一股别样的情绪。
  那鲜衣怒马的少年难不成就是沈墨?
  这般想着,白玉不由看向沈墨的方向,恰沈墨也看来,两人视线相撞。
  这次,却是白玉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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