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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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五分钟三点,富小景的电话响了。
  “你睡了吗?”
  “睡了怎么接你电话?”
  “那你出来看看我。”
  唇膏因为吃饺子已经擦掉了,脸上的粉也耐不住时间的蹉跎,她听到顾垣的声音,竟也忘记了补妆,只是赶快从兜里掏出一片薄荷口香糖狠狠嚼了几口,出门前又狠狠吐了出来。
  他在院子里就亲了她,好久之后,他才把嘴转移到她耳边,“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你嘴怎么这么干?”
  “因为时间太短了。”他扳过她的脸,又把嘴送上去。
  直到他的嘴看上去不怎么干了,顾垣才放开她。
  顾垣把脸埋在她肩头,富小景偏过脸,“一看你这几天就没休息好,快点儿进去吧。”
  “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哪是为了这个?我是怕你冷。”
  “那你更得帮我暖一暖。”
  富小景想着这个时候外面也没人,便也由他了。
  她不知道顾垣暖不暖和,她身上的体温却是升高了不少。
  后来富小景被顾垣推到了院子外,“打开后备箱看看。”
  各种颜色的饱满花朵堆满了后备箱。
  “虽然确实很没有创意,但还是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我特别喜欢。”
  富小景像一个勤勤恳恳的搬运工,把花一次又一次搬到房子里。顾垣只在一旁看着她。
  最后一次搬运,她不小心踩空,顾垣及时抱住了她,许是两个人贴得太紧,她的白色大衣上染上了五颜六色的汁液。他的大衣是黑的,倒不太看得出来。
  “要不要我把大衣借给你?”
  “不用。”富小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大衣,“这样也很好,全纽约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件,我的大衣就此和那些流水线产品区别开来,我很高兴。”
  顾垣捏了捏她的脸,“你想看烟花吗?”
  “这个时间,在这里,邻居会骂死你吧,警察没准也会被引过来。”
  “那明天就一家家去道歉,我想你一定没去警局坐过,新的一年,也可以尝试一下。”
  “你自己去尝试吧,我可不陪着你!”
  富小景到底没经受住顾垣的诱惑。
  顾垣站在一旁端着碟子吃她做的咸味点心,她把烟火引燃,而后站在院子里看着烟花一点点在空中绽开。大概是天上的烟火太过炫目,她的嘴一直微张着,顾垣把最后一口点心塞到她嘴里,富小景下意识地咀嚼了起来。
  隔壁房子里有人从窗子钻出了头,一起看烟火窜向空中而后归于虚无。
  顾垣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富小景身上,嘴附在她耳边,“这位富小姐,我把自己送过来了,请问你要怎么处置我?”
  第35章
  “你能教我吹萨克斯吗?”
  见顾垣神色有异,她又添了一句,“不急,等你休息好了吃完早饭教我就行。”
  富小景不是不懂他的弦外之音,但是她想和他相处得再久一点,至少能把这个冬天挺过去。纽约的冬天总是格外的漫长。她的脑子一直被一个想法围绕着:一旦他们发生了关系,很可能马上就会没关系。
  “那你的肺活量怎么样?”
  “萨克斯好像并不需要……”她一个会吹萨克斯的朋友曾告诉她,吹萨克斯并不需要肺活量惊人,但她还没说不出口,就被他的嘴给堵住了。
  她的肺活量还成,但跟他的没法子比。
  富小景也纳罕,谁家测肺活量会滚到地毯上呢,身后是壁炉,松木在里面熊熊燃着。壁炉上方摆着她自己修剪的一抽屉整整齐齐的玫瑰花,她把以前为顾垣拍的照片洗出来,摆在相框里,有的相框是她买的,更多的是她自己扎的。照片上的他总显得有些落寞,明明他在她面前,即使不笑,也是很有兴味的样子,但一转身,就马上换了个人。
  “吹萨克斯并不需要多大的肺活量,但你得学会换气技巧。”
  富小景在正确换气之前,先学会了憋气,她一张脸憋得通红。顾垣并没嫌这位学生笨,反而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教她,到最后甚至做起了笔画分解,仿佛她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他的“吻”并不是像成年人那样草草写成,而是分解成七画,“竖、横折、横、撇、横折钩、撇、撇”,每一笔都勾勒得十分认真,生怕她学不会。顾垣像所有小学老师一样,不忘给学生布置写生字的任务,一个大字要写上十遍。
  偏偏富小景很不成才,“竖、横折、横、撇、横折钩、撇、撇”每一笔都需要他去纠正。他是最有耐心的那类老师,遇到如此笨的学生也不体罚,连骂也不骂,最多不过用手指粗暴地梳理她的头发,让她自己羞得满脸发烫。
  许是她很努力跟上他的步调,以至于忽略了他的手指,又或是地毯后面的炉火太过热烈,抑或是两者兼而有之,直到顾垣修长的手指挑开了她大衣的最后一粒扣子,她还为自己的笨而懊恼着,并没意识到自己的红裙子已经完全露出来。
  她是被他的体温烫清醒的,逃跑的借口也十分的没有新意,“我的生理期还没结束,所以我们不能那样。”
  她拒绝得并不坚决,反而带有一种商量的语气,理由也很像临时编出来的,顾垣马上从她的嘴手指以及其他与他有亲密接触的地方察觉出了这种不坚拒。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能哪样?”
  他带着富小景又翻了个身,她露出来的胳膊与羊毛毯发生摩擦,全身不由得缩紧。
  壁炉上的照片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落在顾垣眼里,他只能苦笑。
  十分钟后,富小景的脸仍是热的,她捧了一杯热牛奶送到顾垣面前,“喝完赶紧去睡吧。”
  “你不觉得把我的照片和这些花摆在一起很奇怪吗?”
  “那种照片都是摆在花中间的,我这种摆法并不会引起不恰当的联想。”而且葬礼一般用菊花,富小景想,她摆的可是玫瑰。
  “那你刚才怎么就一下子想到了?”
  “只能说明我聪明。”
  “你选的盒子很漂亮。”
  “谢谢,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垣在她头上摸了一把,顺势从墙上取下了富小景买的直管萨克斯。
  “我送你的春节礼物,你喜欢吗?”萨克斯管的顶部还缠了一层红丝绸,因着这个红丝绸,萨克斯身上的洋味儿马上消失不见,像极了乡下迎亲吹的唢呐。
  “不错,真喜庆。”
  他喝了一口牛奶,靠在沙发上检查笛头,“你这笛头不太行,最好换一个。”
  “哦,这样啊。”
  “没关系,现在也能吹。就是我好些年没碰直管了,怕把你教歪了。”
  刚才他教她气息的时候,可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顾垣不再教她怎么换气,一门心思纠正她的指法。富小景第一次鲜明感到了手指神经的存在,他不经意的一碰都可能引发她手指神经的跳动。
  “再不睡就天亮了。”
  “那你先回去睡吧。”
  “你这段时间都睡不好吗?有没有去医院看看?老这样下去可不行。我给你的刮痧板你用了吗?见效吗?”
  “我的指头一遇到你的刮痧板就失效。”
  “你把手展开。”其实睡前刮脚底板更见效,但她怎么好去刮他的脚。
  因为没有现成的刮痧油,富小景从冰箱里取了鸡蛋,对着碗边一磕,将蛋清液抹在顾垣手掌上,边抹边嘱咐,“蛋清液效果不比刮痧油差,就是有点儿黏,你多忍一会儿,一会儿刮完了也不要马上洗手。”
  凡是刮痧都是由轻到重。
  “我可以再重点儿吗?”
  “随你。”顾垣仰靠在沙发上,左手任富小景搓扁揉圆,右手去翻报纸。
  富小景看着他的手掌一点点变红。
  还没刮完顾垣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别刮了,你再刮咱们俩就都别睡了。”
  顾垣的手指被刮痧板磨砺出一种粗糙感,还残留着之前蛋清的粘腻,他并未着急去洗手,而是把富小景的脖子当成了餐纸,擦一遍还不够,偏偏还要重复利用。
  富小景本想骂他几句,见他眼里的血丝又舍不得了,只说,“你赶快去休息吧。”
  “晚上别锁门,我有新年礼物送你。”
  “别的时候送不成吗?”
  “不成。”
  “虽然现在不是圣诞节,但你可以尝试从烟囱里钻进来。”
  “放心,我把自己送来了,你不要,我总不能上赶着送第二次。”
  富小景装听不懂,“你带来的烟花很漂亮,晚安”。老实说,即使发生点什么,她也算不上吃亏。但是她还没做好准备,不只是坦诚相见的准备,还有坦诚相见后很快各奔东西的准备。
  因为室内没暖气,顾垣又送来了一床被子。这栋房子不比东汉普顿的别墅,不说女士用品,连双多余的拖鞋都没有。她本就有在这借宿的打算,特地背了个登山包过来,里面各种用品一应俱全,冲了澡吹好头发换了睡衣钻进被子,头埋在枕头里,袜子也换了新的。
  她开始眼一直睁着,随时防备着顾垣进来,后来眼皮实在支撑不住,便睡过去了。
  醒来天已经大亮,窗帘把外面的光挡得严严实实,她迷迷糊糊开了床头灯,发现离着枕头不远有一只袜子,和她昨晚穿的一模一样,从被窝里伸出脚来,发现左脚的袜子竟不见了。
  打开鼓鼓的袜子,里面不同国家不同颜色的纸币卷在一起:美元、欧元、加元、人民币……面值都是一百,一共二十三张。新的一年长了一岁,虽然她还没到二十三岁正式生日,但说成二十三也可以。
  又不是圣诞节,谁会把礼物放袜子里,就算放袜子里,谁会把袜子直接从睡着的人脚上直接扒下来,他可真是孩子气。
  就算钱有铜臭味,也应该把它们放进没穿过的新袜子。
  她睡得太死了,他进她的房间脱她袜子竟没有意识。
  富小景赤着左脚坐在床上数钱,边数边计算币种和美元的汇率,有几张钞票她实在认不出产地,数完又塞进袜子里。
  直到富小景换上顾垣放在床头柜上的新袜子,她才恍然,原来这是顾垣送她的压岁钱。想来他也是给孩子们这么派发压岁钱的,所以手上能凑齐这么多币种。只是她都二十三了,他又不是她长辈,发的哪门子压岁钱。
  壁橱上挂了一件大衣,领子上夹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她原来的大衣送去干洗了。新大衣之前的家,她不久还和顾垣一起逛过,那次顾垣告诉她,他只买了一条围巾。
  穿大衣时,她又想起那位文学经纪人给她的建议,那大概是她短期内改善财务状况的机会。如果能成功,他俩的经济对比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悬殊。
  昨天备的菜都没用,一大早她就起来煎炒烹炸,都是简单的中国菜式,毕竟是过年就多做了几个。番茄牛腩为了讨吉利放了六种番茄,每种番茄味道都不同,酸甜没掌握好,有些过酸了,于是富小景又往汤里勾了些番茄酱。她边做边祈祷顾垣不会发现这一小小的问题。
  饭菜做好后,她回卧室对着镜子化妆,为了上镜好看,她特意化得浓了些。
  化完去敲顾垣的门,让他起床,她马上下饺子。
  “我想和你照张相。”在设置相机自拍模式前,富小景特意帮顾垣理了理头发,他并不是一个十分注重仪表的男人,在家时不仅穿着随意,洗漱概念只有洗脸和刷牙,头发有几根翘了起来竟然没在照镜子时发现。也许,这个男人可能根本不照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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