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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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琹赟眸色淡然, 含着冷意。
  司寇延休“嗤”得笑出了声, “哟,你的小郡主怕是要染上大麻烦了。”
  姒琹赟有些烦躁, 面上却无异地挥手命侍从下去,对司寇延休的话置之不理。
  司寇延休有些无趣地咂咂嘴, “碧痕那边传来的消息倒是少的很, 想必那位禾二小姐的警惕心还不小,不过…这胆子却是挺大的。”
  “江湖道士…换门……”姒琹赟终于开口,微微眯起眼眸, 笑意淡淡, “确实是胆子不小。”
  他护着的姑娘,禾锦华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事, 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这本事也不小,”司寇延休又来了几分兴致,“连郡主殿下身边儿的人都能收买。”
  “主意也有几分意思。”他见姒琹赟毫不理睬,又自顾自道, “真不知这小小年纪,哪来得这般大的心机。”他眸子划过一丝森亮的光,显然是对禾锦华有些兴趣了。
  姒琹赟垂着眼睑, 缓声开口, “江湖道士那边你不用管。”他勾起一抹笑, “至于含甯阁换门一事…你盯着点。”
  “好吧。”司寇延休撇撇嘴,媚人的瑞凤眼似笑非笑,“我会仔细着你家甯和郡主的。”
  他心中仍在想着禾锦华。
  这丫头的计谋是不错, 若不是他们东厂的钉子分布得多,怕是也猜不透她此举的意义。
  不过如今……
  司寇延休可惜地一叹。
  好不容易找到个有点意思的丫头,却要注定坏她的事了。
  谁让她碰了不该碰的人呢。
  “过几日的上元节…你去帮我打听一下甯和的动向。”姒琹赟轻声道,眸里闪过柔软的笑意。
  “咦?”司寇延休凤眸微张,有几分惊讶,“你不是从来不掺和这些宴啊什么的吗?”
  姒琹赟眉眼似乎顿然清越了起来,唇角轻轻一弯,“有人盯着她正准备伺机而动呢,我又如何教她一人待在豺狼虎豹身边。”
  司寇延休轻啧几声,“你倒是上心。”
  “罢罢。”他起身,懒懒打了个呵气,“东厂事务繁多,本座却还要帮你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先回了。”
  “很快就不用了。”姒琹赟轻轻笑出声来,手指轻柔地摩挲着袖管上的四爪将军龙纹理。
  将军龙,不过好听罢了。
  还不只是一只四爪蟒。
  “快了……”
  **
  正月十五上元节
  上元节一向热闹,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万盏花灯点起,无论是世家贵族亦或是平民百姓皆是乐得过个喜庆。
  锦甯应了相熟吴氏女游舫的邀约,听闻她应下此邀,姒乐耘几人也乐得与好友相见,自也是应下了。
  旁些人不知也是觉着今年上元节数这游舫颇有新意,亦或是听闻锦甯应邀了也来凑个热闹,这吴家举办的游舫倒是今年上元节宴中的头一位。
  吴洛妤当初得知锦甯会参宴便欣喜若狂,谁人不知那绝世之作《青玉案·元夕》便是甯和郡主去年上元节佳节所填词。
  以上元节之繁华绚丽,反衬出女子之淡泊脱俗。
  对于这女子是谁,大家学士们讨论了好一番,最后皆是统一了说辞,道是“唯甯和郡主之清华方当得这般女子。”
  意指锦甯作的“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中的“那人”看似在写他人,实则为表露自己的内心,方为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
  一时间,京城女子皆以“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为荣,盛行了好一段以不慕荣华,孤高清然为傲的风尚,甚至到如今,这股风潮却迟迟还未退下。
  锦甯的衣着,妆容,甚至是一颦一笑,皆为现今贵女所追捧模仿。
  后来又不知从哪儿传出的小道消息,说是甯和郡主写的“那人”,原本是以三才女之首的阮矝言作的模子。这也令与锦甯交好的贵女们羡慕了阮矝言许久,要知道在甯和郡主诗词中出现,方为多大的荣光!
  无论后话如何,锦甯这般大的影响力自不只是说说尔尔的,自此,众人更是以甯和郡主参宴应邀为荣,这天上砸下个大馅饼,吴家可不是笑没了眼儿。
  “甯儿!这儿!”吴洛妤作为东家,自是早早便在花灯画舫上候着了。
  这花灯画舫端的是精致非常,红幢翠盖,黄漆柱上雕龙绘凤,舫上张灯结彩,那花灯儿各个精美绝伦,无一不栩栩如生。
  锦甯闻声与她遥遥相望,笑着颔了颔首,才轻声对身后的几位庶妹道,“这是吴家阿妤。”又与二房四人道,“你等才入京城,想必也是不大熟悉,若不是嫌,先随本宫认认生罢。”
  二房四人自是欣喜,“多谢殿下。”想必是禾李氏在家提点过了,这四人言辞间倒也乖觉恭谨。
  锦甯余光瞥过禾锦琴,柔柔道,“不必如是拘谨,今日我等以姐妹相称无碍。”
  几人见吴洛妤先前也是直接唤她名字,当下应是。
  这其实便为京城贵族圈子中人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了。
  像是要务要宴,便如皇室宴,公卿高官的公筵,众人皆需以礼待人,不得直呼名。而若是像雅集啊亲友间的小聚小宴这般,算作亲友相聚,便没那么多规矩了。
  其实也没细细划分,便如太子生辰,半为公半作私,亲近些的偷偷直呼名,可当着众人的面还是要唤作封号亦或雅称的。
  这些东西光凭口说任是百般也说不出个门道,可这些自小耳濡目染的世家子弟心中皆是门儿清的,真真到了需要用着的时候,可不是各个有数。
  “阿妤。”锦甯抿着唇笑,挽过她的手,“许久未见了。”
  吴洛妤眉眼盈盈,嗔道,“你个大忙人!今日能前来真是我的福气。”
  锦甯扑哧轻笑出声,“莫要折煞我了,听闻今日甫惪与几位皇子也是会来的,若论福气,本宫又如何及他们?”
  吴洛妤亲昵地环着她的手臂笑,“旁人我是不论的,只单与我,你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锦甯面颊绯红,轻拍她,“便是你嘴甜!”
  她回首唤来二房四人,对吴洛妤道,“这是我二叔家四位姐妹,如今初来乍到,你可要多担待些。”
  吴洛妤一对儿灵秀杏眸不着痕迹打量着四人,笑容可掬道,“那是自然,几位姐姐妹妹先歇歇,一会儿可有趣了!”
  锦甯闻言宛尔,嗔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过会儿本宫定是要好好瞧了。”
  “甯儿!”
  锦甯回首,便见姒乐耘与阮矝言正向她走来,她便唤几位庶妹与二房四人先随处转转,几人自是应下。
  吴洛妤瞧见了与她说了句,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再抬首,姒乐耘与阮矝言早已走近,锦甯却似是发觉什么,细眉微蹙,“咦?盼儿今日怎没来?”
  阮矝言也是蹙了蹙眉,“你不知?听闻这两日盼儿要议亲了,赵府便没让她出来。”
  锦甯讶然,摇头道,“我竟确实不知的。”她言罢一怔,轻声道,“怕是垣儿与娘亲讲了……”
  “这么大的事,你竟没得消息?”姒乐耘稍稍张了张眼眸,“可…这不也是你家的事吗?”
  “嗯…”锦甯低低应道,苦笑着轻喃,“他不想教我知晓…我又如何知晓……”
  二人一时听得模模糊糊不解其意,正想再问,锦甯却摇着头淡笑道,“罢了,无碍的。”
  她说着便领着二人寻了一处随意坐下,一旁候着的婢子颇具眼色,上了热茶点心,便远远儿立在一旁。
  二人对视一眼,闻言作罢。
  姒乐耘又笑着道,“不管如何,如今算是喜事两桩了!盼儿这事儿解决了,还需多亏你与你阿弟。”
  “我却是没做什么的。”锦甯牵强笑了笑,“多亏了我阿弟才是。”
  阮矝言忙递了个眼色给姒乐耘,后者会心换了话头,“你可知这第二件是什么?”
  锦甯拢着眉心想了想,“可是…映雪的婚事?”
  姒乐耘笑叹一声,“果真什么也瞒不过你!”
  阮矝言也点着头赞叹,“你可是一猜便中了,映雪喜事将近了,听闻是与刘大人家的三少爷接了亲,乃良人哉!”
  锦甯闻言终于展颜浅笑,“刘大人乃忠良之臣,刘三少爷也一向是风评不错的,确实为良人。”
  姒乐耘也应了两句,便拿眼向一旁轻轻一瞥,“你家那位怎的也来了?”
  锦甯向她眼睛指的方向望去,却见是禾锦华,她只得无奈笑笑,温声道,“阿妤多送了几份帖子。”
  得了锦甯这么大一好处,吴家也大方地多发了几份帖子,便是连禾府的三位庶女及二房的四嫡女皆是有份的。
  姒乐耘暗骂了吴洛妤好几句蠢,把旁的邀请过来便罢,竟是连禾锦华也受邀了,这可不是膈应人呢嘛!
  阮矝言不置所谓,只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淡淡道,“今年上元节当属吴家举办的游舫最受欢迎,来的人最多,她倒是还有闲余的帖子给几个庶女。”
  姒乐耘闻言笑出了声,抚掌道,“矝言不愧为才女名号!”明褒暗贬实为上策!
  锦甯佯恼嗔她们两眼,捏起茶盖拨了拨水面上的细茶梗,“莫要胡闹了。”她垂首轻嗅,点头赞道,“茶是好茶,吴府今日怕是破费了。”
  言罢抿了一口茶,朱唇染上水光更显得丰盈,引得不远处瞧瞧注视的公子哥儿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一旁的好友揶揄笑着拍了拍他,“子睿,这般扭扭捏捏可如何是好?”
  徐怀堂面色红了红,嗫嚅道,“倘若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非君子所为……”
  “噗,”田秩笑得前仰后合,“好好好,你是君子,只是人家郡主殿下怕是早已习惯了这般瞩目了,你便安下心来吧,没人当你孟浪!”
  “郡…郡主殿下!?”徐怀堂呆住,愣愣道,“难不成…是甯和郡主殿下?”
  田秩忍俊不禁,只当他惊讶,点头道,“自然是甯和郡主殿下,这般高华清婉,若非甯和郡主,旁人又如何当得?”
  “想必你本也是不信传言所说罢。”田秩见他不语,只当他依旧愣神呢,忙宽慰地拍拍徐怀堂的肩。
  “我原先也是这般想的,毕竟殿下才华这般甚!方为举世无双哉!然,世上哪般女子方能才容并存?直至我偶然一次随父参宴,窥得殿下玉颜……”他没再说下去,却是不知是何等词语方能形容这般奇女子的。
  田秩见徐怀堂神情恍惚,摇了摇头道,“子睿,郡主殿下身份高贵,此次若不是沾了吴家的光我等怕是穷极此生也无缘见殿下一面…你心中可是有思量的?”
  徐怀堂知他尽心为自己,当下动容道,“田兄,多谢了!”
  “你我兄弟一场,如何说那些见外的。”田秩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多说了,京城里传了许久的那事你可知道?”
  他压低嗓音,“依我看啊,太子殿下对郡主殿下这心思……”他说着将两个大拇指碰上,偷偷比了比,“怕是**不离十了。”
  他谆谆告诫已然是尽全了兄弟之谊,再有别的,便不是他能说的了。
  徐怀堂慎重地点了点头,一拱手道,“多谢田兄,子睿定当铭记于心!”
  田秩见他如是便只当他听进去了,笑着拍他两下,便与不远处的几位好友谈天去了,却没看见低垂着头的徐怀堂失魂落魄的目光。
  他哪里是惊讶郡主姿容,只是……
  那位说的伪善长姐…当真是这般——
  徐怀堂控制不住地抬头向那清绝女子望去,女子眉宇间一点朱砂灼灼,和暖得生辉,仿若菩萨座下的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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