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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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很快来到了小年这一天, 马伯文出差去了外地,估计只能在除夕之前赶回来。
  乔婉带着孩子们, 乔笙和乔骁回了马家湾,跟师傅罗忠诚一家一起过小年。
  “师傅,您放心, 我已经联系了上次来我们村做采访的许记者,他说会帮我们解决销路的问题。以后我们村的农副产品不用我们自己送到城里, 对方会派拖拉机来拉走。”
  罗忠诚抽了一口叶子烟,然后徐徐吐出来。
  “乔婉,你办事,我肯定是放心的。只是这么一来, 咱们马家湾会不会太高调了?”
  枪打出头鸟,罗忠诚心里隐隐有些担忧。眼看着大家在乔婉的带领下,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可相邻几个村子依然有饿肚子的村民。万一到时候被他们告一状,会不会给乔婉和马伯文带来不好的影响?
  见师傅眉头紧皱,乔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师傅,我正准备跟村长说,以后但凡有人到马家湾取经的,我们知无不言。咱们村不是有很多其他村子里嫁过来的婶子和大姐吗?让她们回娘家说说我们村里的事情,侧面引导一下。法不责众,而且上头肯定是乐意看到我们能够种出更好的庄稼。”
  罗忠诚听了乔婉的话,心里忍不住感慨,要是乔婉是个男人,必定是个大人物。
  他笑着点了点头,“乔婉,什么时候大狗和二狗考虑问题有你这么周全,我就能够安心把这个家交给他们了。”
  “师傅,大狗和二狗都很不错的。您现在还年轻,这个家就应该由您来掌舵。”乔婉发自肺腑的说道,师傅当之无愧是村里最聪明的人。
  对于村里人来说,过年的时候能够吃上一顿猪肉馅的饺子,便是最欢喜的事情。
  今年各家各户收成都不错,除此之外,他们还在乔婉家做工挣了些钱,冬天的吃食少,豆制品和凉粉销量不错,家里眼看着有了余粮和余钱,小年吃顿猪肉馅饺子也不算太奢侈。
  村里飘着一股子肉香味,等到了吃饭时间,孩子们扔下游戏的道具,飞快地朝家里跑去。
  “娘,我要吃饺子!”
  “娘,我们家的饺子煮好了吗?”
  “娘,我肚子都饿扁了!”
  马振豪三兄弟并不着急跑回家,他们先是替小姑姑们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牵着她们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马雪琴和马雪燕今年三岁了,因为家里有三个比她们年纪还大的晚辈,两人倒是显得比同龄人更加早熟。
  “振豪,我今天都没有看到红杏出来玩。”
  马红杏是马伯涛的女儿,他自从一年前逃走之后,一点消息也没有,幸好一双儿女被弟弟马伯仲当自己亲生孩子养着。
  “振邦和振华也没看到人,不知道他们在不在家。”马振杰眼里有些犹豫,他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三兄弟中,年纪最小的马振宇是最有主意的人,他二话不说调转了方向,朝堂叔马伯仲的家走去。
  在他们的记忆里,堂叔家的房子又低又矮,是村子里最差的茅草房。别看他们以前跟马红杏他们起过冲突,但是在他们心里,他们都姓马,比别的小伙伴关系更近。
  五个孩子很快来到马伯仲家门口,原来的低矮茅草房似乎有了变化,房顶重新固定过,盖上了厚厚的稻草。就连家门口也用竹子拦了篱笆,干净而又整齐。
  “红杏,振邦,振华,你们在家吗?”
  走在最前面的马振宇喊了一声,并没有直接走进去。
  “是谁在喊我们?”马红杏打开门,探了个头出来。当她的视线落在马雪琴和马雪燕身上穿着的红棉袄时,她眼里闪过一道羡慕的神色。
  马振邦和马振华也紧跟着出现在门口,两人脸上不知道从哪里弄了锅烟灰,看起来脏兮兮的。
  “你们进来吧!”年纪最大的马振邦有些诧异,随即开口说道。
  进入到茅草房里,马振豪三兄弟发现家里没有大人,就他们三个小孩子在家。
  “叔叔和婶婶呢?”马振杰奇怪地问道,现在已经快要吃午饭了,家里还冷冷清清的。
  马振邦和马振华从房间里搬两条长凳出来,放在马振豪三兄弟和马雪燕两姐妹面前,他们有些时间没见面,骤然相见反而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应对。
  “他们上山种菌子去了。”马红杏的情绪低落,说话的时候不住地扣手指甲。
  “那你们吃什么?”马振宇脱口问道。
  马振邦木着脸,指了指厨房灶台前的红薯,“你们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准备烤红薯。”
  八个孩子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聊下去,他们之间无形中划出了一道界限。马振豪三兄弟衣着干净整齐,虽然穿着的不是新衣服,但暖和且合身。反观马伯仲家里的三个孩子,他们身上穿着的是拼接改长的衣服,在寒冷的冬天,显得有些单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出门的原因,因为外面太冷了,在家里还能暖和一点。
  马振豪作为三兄弟中的老大,他率先开口,“别做饭了,中午上我家吃饭。”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想起今天中午娘亲说了在罗爷爷家包饺子吃。
  马振宇见大哥的神色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握了一下他的手。
  “都别站着,收拾收拾家里,把门锁好跟我们一起过去。”
  马振邦和马振华对视一眼,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要拒绝。另一头,马雪琴和马雪燕已经拉住了马红杏的手,三个小女生凑到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在马振豪三兄弟的帮助下,他们三人总算洗干净了手和脸,把家里收拾妥当后锁上门出发了。
  乔婉在村子里找了一圈没看到自家孩子,问了村里人才知道原来他们去了马伯仲家。
  她刚刚调转方向,便看到八个孩子朝她走来。八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是马振邦,现在已经差不多七岁了,年纪最小的是马雪燕和马雪燕两姐妹,快要满三周岁。
  这样一幕莫名让乔婉觉得温馨,她能够猜到自家孩子为什么跟马伯仲家的孩子在一起。
  “娘!”马振豪最先看到乔婉,他第一个冲了过去,“我们去叫振邦他们过来吃饭。”
  马振豪仰头看着乔婉,期待能够看到她赞同的眼神。
  “好啊,我们快点回去吧,我肚子现在好饿。”乔婉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温和,她不想让马伯仲家里的三个孩子觉得拘谨。
  “我也好饿!娘,今天中午有韭菜猪肉馅的饺子吗?”马振杰咽了咽口水,他最喜欢的就是韭菜猪肉馅饺子。
  “当然有,还有白菜猪肉馅的,三鲜馅的和香菇鸡肉馅的饺子。”乔婉说着,来到马红杏身边,一把牵起她的小手,“我们大家手拉手,一起回家吃饺子啰!”
  马振邦和马振华被马振豪三兄弟牵起来的时候,忽然心中涌现出一股激动的情绪。
  自从上次绑着我是小偷的牌子游村后,他们两人的性格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虽然马伯仲回家后并没有惩罚他们,可他们依然很难受,这种难受的情绪就像是绳索,捆着他们,让他们随时随地都会觉得被看轻,被嘲笑。
  然而就在今天,马振豪三兄弟和马雪琴两位小姑姑的出现,让一直束缚他们的绳索松动。
  他们知道乔婉现在是村子里最受尊敬的人,自家之所以能吃饱饭,不再挨饿受冻,也是因为她把种木耳和菌子的活儿交给了爹娘(叔叔婶婶)。
  乔婉用他们最能接受的方式靠近,就像太阳一般,照亮了他们心底最灰暗的角落。
  如果乔婉都不介意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连带着别的村里人也会改变对他们的看法呢?
  马振邦和马振华其实压根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和轻松,他们这会儿晕乎乎的,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猪肉馅饺子,他们来了!
  当罗家人看到家里多出来的小客人们,他们很快反应过来,重新准备了碗筷,还多扔了一些饺子在锅里煮。
  八个孩子刚好围坐成一桌,他们期待地看着被乔婉端过来的饺子,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慢点吃,锅里还有,不要着急,别噎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暂时单更3000字。
  身体吃不消了,写6000字就必定要熬到凌晨。
  第91章
  这个时候的地主家庭, 日子比寻常人家都要难过很多。
  当马伯仲他们被划分成地主分子时,也就意味着分到他们手里的东西全都是最差的。没有人愿意跟他们组成互助组, 他们只能等别人忙完才小心翼翼地去借农具忙自家地里的农活。
  在马伯文和乔婉的帮助下,他们的确填饱了肚子, 手里也暂时有了些余钱。
  可这些余钱都被他们用来置办了新农具, 改善了家里的居住环境, 因此他们依然是马家湾日子过得最艰难的家庭。别的村民不批-斗他们, 已经是最理想的情况了。
  马振邦和马振华两兄弟被饺子烫得直呼气, 却依然舍不得把嘴里的饺子吐出来。
  马红杏毕竟是个小女孩,她用筷子插起一个大饺子,放在嘴边吹了吹才一口咬下去。她睁大了眼睛, 饺子的鲜美让她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看得乔婉有些心酸。
  曾经的乔婉可以冷静地面对马伯仲一家人, 甚至觉得他们咎由自取。
  现在已经彻底融入马家湾的乔婉内心变得柔软起来,她心里盘算着, 要不把家里的地分一些给马伯仲他们种,再把农具也拿一些给他们。
  自助者天助,乔婉不会直接拿钱给他们, 一个人过得好与坏,关键在于他是不是愿意付出, 而不是周围过得好的人愿不愿意帮他。
  乔婉怕孩子们吃撑了,男孩子们可以吃十个饺子,三个小女孩只允许吃五个饺子。
  等马振华他们离开的时候,罗婶子还特意给他们装了一袋饺子, 让他们带回家晚上等大人回来煮着吃。
  马伯文终于在除夕这天早上从外地赶了回来,他好不容易处理完手头要紧的事情,回家后足足睡了十个小时才醒来。
  缓缓地睁开双眼,马伯文望着雕花大床的床顶想事情,被窝里有一股淡淡的属于乔婉身上的香味。他举起双手,放在脑袋下面,放空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
  有了马家湾这样一个典型,在大益县城范围内推广新的播种方式,自制肥料增加农作物产量、使用新型良种等举措正在全面铺开。这不是立竿见影的举动,要过大半年才能看到成效。
  他这次出差,费了好大的功夫,拿到了承办三轮车厂资格。
  县城里唯一有条件,也有实力合作的就是上次帮乔笙焊接三轮车的机械厂。
  马伯文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以马家湾初级合作社的名义跟机械厂合营比较好。如果单是以乔笙的名义来做这件事,她需要承担的风险和责任太大了。万一政策巨变,指不定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马家湾的村民都是可以信任的,这样的合作方式,还能解决一部分马家湾村民到城里就业的问题。
  开办三轮车厂是一项被省里高度关注的事情,马伯文打算跟乔笙把这里面的关节讲清楚。他们所生产的三轮车,只能销售给省里物资局,不能私底下进行买卖活动。定价也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要跟物资局好好博弈一番才行。
  夜幕降临,房间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暗。
  想事情入了迷的马伯文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他还维持着双手放在后脑勺上的姿势,眉头紧皱。
  乔婉以为马伯文还在睡觉,轻手轻脚地进来准备叫他起床吃饭,谁知道马伯文竟然是醒着的。
  “你在想什么事情?”乔婉坐在床头,轻轻地抚平他的眉头。
  马伯文拉过乔婉的手,侧身面对乔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婉儿,我肚子好饿。”
  听到马伯文类似撒娇的声音,乔婉忍不住笑了,“肚子饿了还不起床,你想做什么?让我把饭端过来喂你吗?”
  马伯文向来是个脸皮厚的,他往乔婉的方向靠了靠,伸手揽住她的腰,脑袋自然而然地枕在她的大腿上。
  “喂饭倒是不用,让我抱一抱就好。”
  乔婉被松开的手落在马伯文的头上,帮他梳理着长长了的头发。
  两人就这么靠着,房间里没有电灯,但是温暖而又美好。
  没过多久,房间门口传来了孩子们的声音,“爹,快点起床吃饭了!月亮都出来了!”
  “笙姨和骁姨做了好多好吃的,你再不出来我们就吃完了!”
  “爹,你是不是正在跟娘说悄悄话呀?我就知道,你最喜欢的人是娘。”
  马伯文一听就知道最后一句话是小儿子马振宇说的,他朝房间门口喊了一句,“把好吃的给我留点,我马上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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