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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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逢说:“我自己有数。”
  尤明许又想到了另一个话题,问:“涂鸦、小燕、景平、梦山都怎么样?”
  其实那几个人的情形,许梦山经常有发短信给她说,据说康复得都很快,所以尤明许都没有细问。
  殷逢却默了一下。
  尤明许:“怎么了?”
  殷逢的语气淡得很:“他们都下床了。满意了吗?”
  尤明许差点笑出声,努力忍住,心念一动,放软声音说:“那是因为他们的伤都没你重。你不要急着下床,我想你恢复得更好一点。”
  两人对视片刻,他的神色不知何时已彻底柔和下来,那目光直勾勾的,竟令尤明许又不自在了。
  他把手机移得离自己近了一些,问:“有没有想我?”
  尤明许还真的没怎么想,实在是没有时间精力。
  她立刻反问:“你呢?想我没有?”
  他答:“如果你不是个警察,现在早被我锁起来了。”
  他讲得平平静静,尤明许却心头一跳,心想,又阴阳怪气上了。她淡道:“你少把那套用我身上。我看这么多天,我不主动给你电话,你也没找我。看来你真的是很想。”
  殷逢冷笑一声,说:“那你找过我吗?两个星期了,我在住院,你到今天才想起我?”
  尤明许盯着他,心想我到底和他在干什么?为什么在争这种事?
  一想不对啊,他虽然住院,整天躺着,他才是闲的那个啊。尤明许斩钉截铁地说:“不对。我忙天忙地,这几天都是半夜才睡,那时候你早就睡了。天一亮我就忙着上班,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你整天在忙什么?忙着接受输液吗?忙着让陈枫给你喂饭吗?你为什么不找我?”
  殷逢不说话了。
  换尤明许冷笑了:“说话啊?”
  过了几秒钟。
  他忽然笑了,那干干净净的笑意,从眼睛里,从唇畔,刹那荡漾开。他什么话也不说。
  尤明许原本还攻气十足,这一下感觉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到了。脸也热起来。
  他笑完了,说:“阿许,想我的时候,就找我。别憋着。”
  尤明许:“谁憋了?”
  他说:“晚安,宝贝。”
  尤明许又滞了一下,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她说:“晚安。”挂断。
  尤明许放下手机,往后靠进椅子里,心想,多么珍贵的话语,到了他嘴里,简直就跟口水一样不值钱,随随便便就说出了口。
  想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笑了。
  他是个神经病,她早就知道了啊。
  只不过从第二天起,殷逢开始时不时给她发短信,有时候问她在干什么,有时候说点那边的事,有时候则干脆发一段他今天在读的书中句子给她。
  尤明许倒是不知道,他谈起恋爱来,原来是这个样子,既不会太黏你,可也绝不允许人冷落,不像尤英俊那只火热的小太阳,倒像一轮冷冰冰的月亮,必须占据你的视线一角发光。
  尤明许还是每天干着干不完的活儿,忙着那些血腥滞涩的事。可是每一天的感觉,又有些不一样。像是有一股热热的、甜甜的情愫,在心口扎根。时不时,就要挠她一下。忙碌的孔隙,她会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他有没有新的短信过来。
  有时候也给他发段信,说说今天遇到的案子,两人有时候的短信内容活脱脱就像刑警和心理学家讨论公务,没半点私情。有时候,某人却成了偏执的幼稚鬼,冷言冷语地问她今天有没有想自己,有多想?
  殷逢两天没理她。
  尤明许于是摸摸鼻子想,丁雄伟说得没错,有时候她真感觉自己是娶了个媳妇,明明她才是女人,为什么他闹别扭,还是得她来哄?跟从前他还是尤英俊时没什么差别。
  又过了一个星期,一个更加暖和的春日午后,许梦山和景平回到了湘城。
  那天尤明许正坐在桌前,做着堆积如山的文档——都是这次凯阳集团一系列案件的。猛然间头就拍了一下,抬头一看,许梦山和景平两人,笔挺地站在跟前,两人都笑吟吟的。
  尤明许立刻站起来,好好把他俩打量了一番:景平几乎没什么变化,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看不出什么伤了。许梦山居然还养胖了一点。
  “总算回来了。”她说,“伤都好了吧?”
  许梦山说:“我一个星期前就能出院了,老丁让我留着照顾景哥,和他一块回来。”
  景平说:“好全了。”
  尤明许怀疑地看着他,当时他的伤势,大家都看在眼里,和殷逢一样奄奄一息。现在殷逢还在贵州躺着呢。
  景平说:“你这什么眼神?我除了那颗子弹,别的都是皮肉伤,枪伤好了,自然就好全了。”
  尤明许不能回想他当时被折磨的模样,但确实,那些伤意在折磨,看着恐怖,必然也令人疼得死去活来,但确实都不致命。的确有可能好得更快。
  景平和许梦山显然也想到了当时的情形,景平只是微微笑着,神色温和。
  这时,办公室里其他人,也围过来,对两人嘘寒问暖,每个人的话语都是热乎乎的,并且最后说定,今晚其他人请他们两个大吃一顿,接风洗尘。
  第271章 娶了个媳妇(3)
  而且找餐馆订位子的活儿,还落在尤明许头上——谁让她和他们俩是铁杆兄弟。尤明许一口应下,然后问:“梦山,老景,你们俩想吃什么?”
  许梦山说:“什么贵吃什么。”
  尤明许不理他,又看向景平。他也正看向她,白皙的面皮上,那两道长长的眼睛,眸光比过去还要沉静。
  两人对视了一瞬,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光一闪而逝,而后答:“我都可以。”
  尤明许不再看他,笑着说:“行。”
  尤明许就定在一家湘菜馆,还点了些烧烤和锅子,又去丁雄伟那里,搜刮了一箱白酒。一群警察在包厢里胡吃海塞,吹牛跑马,好不热闹。
  因为景平和许梦山刚出院,许梦山倒是想喝白的来着,被尤明许缴了杯子,最后给他们俩上了啤酒。
  其实吧,对于一名刑警而言,心里藏着的东西,也许比普通人更多。所以当他们喝得兴起,喝得有点高的时候,你会看到,有的人放声大笑,意气风发;有的人眼眶含泪,惜字如金;还有人义正严辞,滔滔不绝——虽然平时他或许是个八杆子打不出一句话的闷葫芦。
  尤明许并不好酒,偶尔参与起哄,灌谁几杯,偶尔被劝喝着一两杯。而对于这群喝得有点疯的男人,她向来是不管不顾,任他们自生自灭。
  不过今天,她断断续续喝了也有半斤,感觉头有点来劲了,就让服务员给自己上了杯茶,慢慢喝着。
  包厢里闹哄哄的,她喝了一会儿茶,感觉脑子还是有点晕,一转头,却看到许梦山端着杯啤酒,眼睛红红的。
  尤明许把他的肩膀一按,问:“怎么了?”
  许梦山抿了抿唇,答:“想佳佳了。”
  一句话就让尤明许眼睛里涌起酸意,她不说话。
  许梦山低声说:“其实现在已经很少想起她了。今天只是突然想起,要是她在这儿,肯定跟个小炮仗似的,气氛会更好。”
  尤明许叹息道:“是啊。”拿起旁边的酒瓶,给自己倒上,和许梦山碰了个杯,各自干了。
  眼看吃喝得差不多了,尤明许走去吧台结账。结完账,她也没急着回包厢,坐在走廊的沙发上,透透气,休息一会儿。
  没多久,包厢里有人出来了。
  景平的脸喝得有点红,步子却稳,眼神也是清明的,走到她身旁,也坐下了。
  尤明许记得刚才对他敬酒的人最多,哪怕是啤酒,估计也下肚了好几瓶。看样子,他酒量倒是好得很。
  他靠在椅子里,手摁了摁头,也不说话。
  尤明许问:“喝了多少?”
  景平答:“四瓶。”
  尤明许皱眉:“你和梦山倒是逍遥得很!”
  景平笑了笑,说:“小意思,你别管。你喝了多少?”
  尤明许答:“小半斤。”
  景平“啧”了一声。
  两人都静了一会儿,景平说:“明许,我打算回云南了。”
  尤明许愣了一下,转头看着他:“你要……回去?”
  景平笑了笑,点头:“我本来就不是干刑侦的,这次只是过来配合缉毒。现在案子破了,我也该回一线了。那边等着我。”
  尤明许不知道说什么好。挽留吗?没什么可挽留的,他们的确分属不同警种。大概于景平而言,更习惯于遥远边境,去拦截一个个毒贩;就像她和许梦山,更擅长去保卫这城市里许许多多的人,让犯罪离他们更远。
  他们是城市上空的鹰,他却是丛林里的狼。
  尤明许只是问:“什么时候走?”
  “这周日。”
  也就剩一周不到时间了。
  尤明许想了想,非常真诚平和地对他说:“那就祝你一路顺风,侦破更大的案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景平靠在沙发里,走廊里柔和的光,打在他脸上。他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神温和得像邻家兄长:“嗯,但愿。也祝我们尤姐,立下更多功劳,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两人静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笑了。
  尤明许说:“要是再来湘城,一定得来看我们。”
  景平说:“那是自然。你们要是来云南,一定通知我。带你们去玩去吃。云南气候很好,你们去了,说不定都不想走了。”
  尤明许说:“那真的要去看看。”
  景平盯着她说:“不过,我走之前,还有个心愿未了。”
  尤明许失笑:“什么?”
  “咱们那一架,说几个月了,还没打。”
  尤明许以前可能还有点怵他,现在却是毫无顾忌地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圈,说:“你确定?刚出院,你能打吗?”
  景平说:“收拾你,足够了。”
  尤明许冷哼一声。
  景平又说:“这样吧,你要是不放心,我再养几天,这周六晚上,咱们局里搏击场见。晚上没人,分局排名第一的尤姐就算输了,也不会没面子。打完我第二天就走了。怎么样?”
  尤明许确实心痒,又想大不了点到即止,不打伤他,就答应下了。
  倒是许梦山,后来知道了两人要打架的事,心想我景哥就是我景哥,情场失意,拳场还是要得意。又想,景平要是真能赢了尤明许,那也是这些年唯一赢过她的男人,在她心里,到底也成为了特殊的一个。慢着……景平打的,是不是就是这个主意?这缉毒老警察,到底还是够阴啊。
  本来许梦山还想着那天晚上去观战的,想了想,在心里比较了殷逢和景平,觉得还是和景平兄弟情深,于是就没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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