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7章 幸与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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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7章 幸与不幸
  痛是一定痛的,可此时此刻,对于南宫羡来说,肉体上的痛苦,能有效的缓解一些心灵上的疼痛--那种躲在心窝子里,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撕裂感。
  身边人说的话,他无法集中精神听进去。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拖着一地的血,走在宫中平坦的道路上。
  这一路他反反复复的问自己,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一个原本这么爱自己的人,转身去爱别人?
  是因为她讨厌他做皇帝,没时间陪伴她吗?
  还是真的如她所说,常梓逸才是那个可以完全理解她的人?
  那么曾经拥有的所有美好和甜蜜,她真的统统都不要了吗?他们那个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约定,都只是说说而已吗?她会对常梓逸说同样的话吗?
  想起这些,他觉得浑身冷到发抖。
  不知不觉,来到了儿时熟悉的地方--母后的荣祥宫。
  他推门走进去,屋里的陈设,还是和从前一样。
  身后地毯上也不断多出暗红的血脚印。
  他走到寝殿中央的大香炉旁才停下脚步,最后默然的坐了下去。
  眼前是母后的贵妃榻,母后时常在这里午休。
  他记得……他和映雪也在这里有过短暂而美好的回忆。
  他受伤的手搭在双膝上,另一只手撑着疲惫的额头,修长的手指插进发丝间。
  没多久,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而且越来越剧烈,安静的大殿里,响起低沉压抑的呜咽。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像儿时那样,放肆的哭出来。他才能暂时忘记自己是个帝王。
  他尽情的宣泄着痛苦和悲伤,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都在此刻流干。他毫无顾忌的呜咽悲鸣,用力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仿佛要把关于她的记忆,从脑子里全部拉扯出去。
  他这前所未有的恸哭,一点一滴耗尽他的体力,直到他倒在地上。
  潘竹青是顺着血印找到他的。
  看着他倒在地上抱头嚎哭,手上和双脚全是未干半干的血迹,岳父心里也如同针扎一般难受。
  "女儿,如果你看到这一幕,你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他在心里默默的说着,最后又默默的转身走出荣祥宫。
  "怎么样?他见你了吗?"宫门外等候着的潘景元见到大哥走出来,立刻迎上去追问。
  潘竹青垂眸望着脚下的地面,表情无比凝重。
  "到底怎么样?"潘景元急切的追问道。
  "要是让我逮着那个死丫头,我肯定打断她的腿。"潘竹青语气认真的说道。
  "你不是去开解他的吗?怎么反倒,弄得自己一肚子火回来了?"潘景元不解又关切的问。
  "一个被伤透了的人,无从开解。"潘竹青低落的说道。
  潘景元陷入一阵思索,忽然气急败坏的埋怨道:"这个常梓逸不是已经成亲了吗?还跟疯丫头瞎搅和什么?害人又害己的!"
  "我是不相信她会变心的。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但无论如何,也不该把人弄成这样。"潘竹青理智而又中肯的回道。
  "那常家的事儿到底怎么办?"潘景元紧张的问。
  "我感觉这次常家凶多吉少。"潘竹青很不乐观的说道:"我们皇上给梓逸定了个叛国的罪名。这分明是要赶尽杀绝的意思。"
  "我去找他谈谈。"潘景元一边说,一边要往宫门里走。
  潘竹青一把将他拉住,劝说道:"你别去了。如今,咱们家已经自身难保。你这个时候再去烦他,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潘景元却难以苟同:"大哥,那也不能为了明哲保身,就不闻不问啊!"
  "从长计议吧。"潘竹青无奈的回了一句,接着不由分说的将弟弟拉走。
  "怎么会弄成这样?常家怎么忽然说倒就倒了呢?"这些天吴悠然的母亲,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她原以为女儿终于得到了不错的归宿。谁料想没多久,姑爷就凭空失踪了,紧接着,常家又迎来了灭顶之灾。
  吴珏在厅堂里背着手踱来踱去,烦躁不安,最后又自我安慰了一句:"不幸中之大幸,咱们家女儿没被牵扯进去。勾结外敌这个罪名,若是认真起来,可是要诛九族的!咱们家找到都是些什么女婿?"
  话音刚落,吴悠然房里的丫鬟绿珠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老爷!夫人!"
  "慌慌张张的喊什么?"吴珏一脸不耐烦的吼了一句。
  "小姐……小姐醒了!"绿珠兴奋的大喊。
  南宫羡回到京城以后,从未上过一天朝。官场自然是流言四起,他身边的人,也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都辍朝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墨玉趴在寝宫门外的门板上,心急如焚,却也束手无策。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跟皇上对话超过三句,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留在寝殿里超过一分钟。
  梅心也是愁眉苦脸,无计可施:"让皇上再缓缓吧。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不能一下子就缓过劲儿来啊。"
  正说到这里,她发现墨玉的眼睛越睁越大……
  吴悠然走进寝殿时,一眼就看到了南宫羡。
  因为这屋里如今除了一张床以外,什么也没有。墙面上还残留着斑驳的剑痕。
  南宫羡坐在床边的地上,穿着寝衣,披散着头发,看不见表情,手和脚都缠着纱布。
  不知道是不是穿的太单薄的原因,吴悠然觉得他消瘦了很多。阳光洒在他身上,却依旧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民女参见皇上。"
  听到这个声音,南宫羡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到她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又从他黯淡的双瞳里消失。
  "这个时候醒过来,是你的不幸。"他垂下眼眸,冷漠的说出这句话。
  "幸与不幸,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悠然平静的说着,走到墙边,疲惫的靠了上去。
  "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为难你的家人。这是常梓逸造的孽。"南宫羡依旧望着地面,平静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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