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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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路漫漫,青石板铺成的大街上,多有烈火焚烧后的焦迹,黑衣僧人衔尾追杀,目光锁定天山七矮,一瞬也不瞬。
  突然,破戒僧一时不慎,踩中一处滑不溜丢的地方,竟然失去了身体平衡,整个人往前面极速扑去,按常理来说,肯定是摔了个跟头,四仰八叉地,平添一份狼狈。
  可惜,慈舟和尚毕竟武道破界,练成纯阳真气的绝顶高手,双手挥袖狠击地面,顿时借到一股反冲之力,硬生生扭转局面,凭空拔地而起,整个人有如金雕,乘风扶摇而起。
  稍后,黑衣僧人缓缓地降落到地面,他被刚才这一下子意外,弄地有些惊疑不定:“以我如今的修为,虽不至于臻至儒家至诚之道,可以前知的境界,也是秋风未动,寒蝉先觉,怎么可能会……”
  想到这里,慈舟和尚顿时恍然大悟,明白过来,笑道:“照此看来,只能是天意示警!金城!韩家显然是个关键,不定是将来乱世里的一路烟尘。要么杀戮天下,为真王开道。要么自身成了蛟龙,有问鼎中原的格局。”
  破戒僧沉默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区区韩家而已,不过是地方上的豪强,在天降大疫中,势力骤减五成,若非受了我辟疫方子的恩惠,全家死光光都不奇怪。再则,我岂是畏惧天意之人?”
  稍倾,慈舟和尚去了心头迷惑,命运干扰之力就再也没有发作过,竟然让他跟上天山七矮,直接抵达目的地,金城韩家!
  破戒僧遥遥看着韩家偏门洞开,三五个童仆出门,恭声迎进天山七矮等人,他抬头看了看黑底金字的牌匾,忍不住咧嘴一笑。
  “果然如此!受我救命之恩,却恩将仇报,买凶前来将我谋杀。真真是获罪于天,其无祷也!就算韩家满门上下,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也别想蒙混过关。”
  紧接着,慈舟和尚施展身法,纵身跃上墙头,于高处行走,一身黑色僧衣混同夜色,避开了明岗暗哨的耳目,就这样负手进了韩家。
  最近几天,城中世家、帮会争抢地盘,将大疫中的损失,从弱小无助的其它势力身上找回来,吃地肠满脑肥,满口流油,尤其是原本势力就最大的韩家,吃到了最肥美的一份,将富商大户云集的城西诸多坊市,全部掌握在手里。
  精锐的韩家军扩充几次,损失的人手全部填满,由老兵带着上手,如今分布出去,镇住新获得的地盘,以致于如今的韩家,人声鼎沸,富贵之气暴涨,却没了当初的铁血气象。
  破戒僧看着外院的二十几桌流水席,被放浪形骸的护院打手吃地杯盘狼藉,美酒佳肴轮流着上桌,众人大快朵颐,猜拳行令,不亦乐乎。
  慈舟和尚看了一眼,忍不住摇头,随即又轻轻点头:“霉运当头,离死不远!众人脸色,看似满面红光,却都是预兆着有血光之灾。没想到,我一手挽救韩家满门上下,却又得送他们驾鹤西游!”
  站在高处自然看到的更多,破戒僧瞧着天山七矮被人迎进中门,在厢房成排的东边偏院里安歇,韩家二子韩立亲自过来,嘘寒问暖,又召来家中的供奉医师过来诊治。
  可惜的是,天山七矮的老四红娘子林虹,乃是被慈舟和尚以重手法捏断脖颈,导致颈椎错位,从而引发高位截瘫,除非他本人亲至,施展同样的手法,否则的话,其他人等医术再高明,也挽回不得。
  至于老六小神童周阳,前胸后背的大穴被人点中,此时也是动弹不得,即便供奉医师以金针过穴之术,打算强行冲开被禁制的穴位,却还是被某种外力抵触,许久过后,始终不得寸进。
  最后一位伤者螳螂刀余盛,双手手腕筋断骨折,看似最好医治,待韩家供奉医师诊过,忍不住眉头一皱,毕竟是被纯阳真气反弹,造成粉碎性骨折,根本不可能恢复原状。
  “这般伤势实在是无可挽回,鄙人才疏学浅,恐怕是无能为力。估计只有塞北江湖道上,杀人名医阴平之,或者精通接骨秘术的杏林圣手晏夫子,才能挽回一二。”
  神算子卓亦凡知道此行一干人等之身后,肯定跟着如圣如魔的黑衣僧人,知道金城韩家也不牢靠,就等着供奉医师的话。
  “杀人名医阴平之救一人,便要杀一人,在下何其不忍。眼下,只能找杏林圣手晏夫子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五弟漏夜前往!”
  韩家供奉也是个妙人,听闻此言,竟然频频点头:“不错,不错。若是再迟一些,恐怕令弟只能截手了。”
  韩家二爷看着场面乱糟糟的,心里多少有点奇怪,至于哪里奇怪却说不上来,眼看着自家邀请的天山七矮,在漏泽园一行中,肯定是碰地头破血流,担心他们丧失了胆气,就没有强行挽留。
  于是,当神算子卓亦凡等人收拾一番后,匆匆忙忙地从韩家后门离开,韩立才觉得有些不妥。就在这时,一个异常熟悉却偏偏有些陌生的声音,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响起。
  “韩公子,贫僧再看阁下的面相,印堂发黑,定有不测之祸,面色通红,近来必有血光之灾呀!”
  韩家二爷猛地回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见那位大德高僧的身影,从墙角阴影处走出来,黑色僧衣无风自动,令他忍不住想起家族供奉“虎烈手”彭涛的下场。
  “大师,大师!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你听我说……”
  慈舟和尚摇头笑道:“韩公子身陷局中,听你一面之词,肯定作不得准。贫僧也不想听旁人谢言碎语,不若都听我的。”
  破戒僧双手合十,目无余子地走到韩家众人面前两丈远处,蓦然停住脚步:“天山七矮老幺剑童子方剑,率领韩家私军夺取了炼锋号刀厂打造的诸多兵器,以及历年积累的钱财,而后又袭杀城外庄园,试图对刀厂残余斩草除根。”
  “不料,此人被贫僧当众击杀,韩家私军也折损了若干精锐。如此一来,损了韩家颜面,坏了韩家扩张的大计,估计就此结了死仇!”
  慈舟和尚侃侃而谈,韩立的脸色越发难看,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也不辩驳。
  “韩公子的本意,乃是以剑童子之死,引天山七矮其余人等袭杀贫僧。可惜,金城爆发大疫,此事就被延后了。等到贫僧拿出辟疫的方子,换取药材救治阖城上下,天山七矮便喝着辟疫的汤药,趁夜前来漏泽园,意图谋杀贫僧。”
  “没成想,他们功败垂成,不得不返回老巢舔舐伤口,这便让贫僧寻到地头上了。我叹世人多艰苦,故而拿出辟疫的方子,不料有人恩将仇报,意图取贫僧的性命。”
  破戒僧双手合十,禅唱一声:“善哉,善哉!今夜,我便超度韩家上下,往生极乐,脱离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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