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以身饲鬼(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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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幅画作上画的是霁摘星。
  张幅接近等人高, 上面的他微含笑意,淡灰色的羊织衫贴身妥当,衬得身形修长,指尖挂着黑色的口罩, 满是玩味。
  正与他今日装束相差无几。
  那显然也不是霁父的画风, 任霁父再怎么风格多变, 也没走过这样写实的路子——画面纤毫毕现, 发丝亦清晰无比, 皮肤的纹理细腻,简直好像眼前的不是一幅画, 而是照片、又或镶嵌在画框中的镜子。
  倒映出了另一个世界。
  那片刻间的恍惚退去,霁摘星抑止住走过去的欲.望,面色平静地垂拢下眼,转身向楼梯间走去。
  他停住了。
  冰冷的、滑腻的触感攀爬上霁摘星的手腕, 像是一条缠绕的蛇, 牢牢封锁住霁摘星的脚步。
  “为什么要离开?”
  他似乎极为哀怨,带着叹息, 那音色却与霁摘星如出一辙。
  霁摘星这次微微一顿,回过了身。
  面前的人……或者说是鬼魂, 果然与他样貌相同,肉眼分不出差别。在霁摘星下一步举措前, 它甜腻地笑了笑,拉着霁摘星的手, 投入了一面画框当中。
  这里十分狭窄。
  天空与地面压得极低, 仅够站下一人。面前身后是看不见的屏障, 像是一个无形透明的牢笼, 将他关在了里面。
  在目光所及的尽头, 隐隐投来一束淡黄光线,像是那偌大展厅中传渡来的光芒一般。
  “我被困在这里,很久、很久了。”耳边的声音道,“以后,你就代替我在这里,当一幅画吧。”
  它开心地说完,便准备抽身离开。
  然后便听到身后传来,那仿佛纸张被撕裂的声响,一回头大惊失色。
  少年手持灵光流转的一柄玉剑,面容如雪,一点殷红的唇微微抿着,唇角压了下去,像是有几分不悦。那原本用作封印的画纸,已经被划开了。
  霁摘星提着剑接近,被灵气迫身的魂体一动不敢动,生怕被打的灵气消散。就这般瑟瑟发抖地被霁摘星提起来,重新丢进了画框当中。
  “好好当画。”为了能清晰念出灵咒不受影响,霁摘星的口罩被摘下来,攥在手心中,还顺便拿着剑,十分冷酷无情地道,“再作妖杀了你。”
  被扔进画里的少年,身上淡灰色的装束渐渐变化,成了身着鹅黄色的家居服,脸上带着点雀斑的金发小男孩。原本沉郁的背景,也成了大片的向日葵花田——这应当是霁父原本作画时勾勒的形象。本应当没有差错了,但是那不知为何生出灵智、成了精魅的画竟没有配合恢复成平面静态,反倒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霁摘星看着画中男孩哭的那样伤心的模样,有些无言。
  最主要的是,他不确定打散了它的魂体后,画会不会受到影响。
  今天是他父亲的画展,最好还是不要生出这些意外来。
  “别哭了。”霁摘星低声道,语调显得很温和。
  可惜小崽子很难缠,哪怕是属鬼怪一类的小崽子,依旧也难缠。
  霁摘星考虑了片刻后道:“等画展结束后,我向爸爸要来这幅画,放了你。”
  那抽噎的声音,顿时停顿了一下。
  站在画幅中的鬼怪抬起了眼,有些哽咽地看向画外的霁摘星,目光掠过那柄玉剑时,明显瑟缩了一点,不情不愿地咬着唇道:“好吧。”
  做一个孤魂野鬼,也比困在狭小的一方天地中,要好多了。
  霁摘星没了继续看画的心情,正准备下去时,便听那副画中的鬼怪又道:“那个,你要注意,不要被代替了。”
  它扭捏地说:“这个画展中醒来的鬼怪,可不止我一个,我们都想要你的身体。”
  霁摘星:“??”
  他当然不希望霁父的画展能出什么意外,虽没了继续浏览画作的心情,也还是将那些哪怕是在偏僻角落的展厅,都看过一遍。
  果然大部分的人物画,都“活了”过来。
  霁摘星一边探查,一边给父亲打电话。
  “嗯,您画过多少张人物画?”
  那边的霁父略微有些诧异,不过他是以风景画出名的,下意识答道:“不算很多。”
  霁摘星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又听父亲道:“在展厅里的,也就一百多张而已。”
  霁摘星:“……”
  他低应了声,挂掉电话。
  由画作托生的鬼怪皆展示了极强的攻击性,面对霁摘星更满是敌意。要么直接出手,要么动用幻境将他困在其中。
  也果然如最先的那个鬼怪所言,它们的目的,或者说所垂涎之物,皆是霁摘星的身份,想取而代之。
  还有若干掩藏鬼气、埋伏潜藏的,也被霁小少爷借助灵力探路,发觉异样时给揪了出来。
  这些鬼怪,要是可以交流,霁摘星便和它们商议再当一天的画。等画展结束,他将它们放出,寻天师超度。
  实在凶恶的,也只能杀了。
  如霁摘星所想,这些由画所生的精怪散去后,画框中的画作也毁了。
  霁小少爷怔怔站在空白画框面前,手微攥紧了些。
  ……不管是谁策划的,他都不想放过。
  画展上的异常明显是刻意所为。
  霁父不过是个普通人,哪怕画工再精湛,也不至于落笔皆灵,大部分人物画都生出灵性鬼怪来。
  哪怕真是如此,也不可能集中在画展这天爆发,甚至非常统一的、异常针对霁摘星。
  这简直像针对霁摘星所下的局。
  倒不一定是死局,而更似警告震慑,仿佛某种步步逼迫地收紧了线。
  霁摘星心中,也浮起大致的猜测来。
  眉眼微冷了些。
  展厅太大,画作也太多。霁摘星几乎跑了整个上午,还是霁父喊他去用餐,才乘坐电梯下来。
  因为“工作量”的巨大,霁小少爷雪白的面容上浮上层殷红,取下口罩的时候尤为明显。
  霁父看了眼,颇为担忧地道:“摘星,你是不是发烧了,我看你脸色有些……”
  想到之前回回在江城举办画展,霁摘星都能生病,霁父明显有些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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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攻,他作死作的多有水平,一向很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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