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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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妻夫俩更是睡不着了,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将燕云度多年落下来的《男诫》再捡起来,找个男先生来教一教,三从四德什么的也应该从头再学学。不然以他的脾气,可别被皇室给休回来,那可真就出名了!
  “从明日开始,你找几个精通宫廷礼仪的,押着云儿学学宫中礼仪,还有针钱男红也应该学一学,最差也得达到给端王殿下做衣服……”这个难度好像有点大,燕奇疼儿子,还是稍微放低了一点标准:“能给端王殿下做双袜子的程度。”
  顾氏更发愁了:“云儿多年握刀,手就跟熊掌似的,拉出来我都愁的慌,他奶爹近来常督促着他泡澡。让他做个力气活还行,但让他抓针学绣花做衣服,这不是为难他吗?”
  握惯了刀枪剑戟,握得住小小的绣花针吗?
  帝都儿郎从小被圈在后院里,除了要学习三从四德,针线男红是最基本的,厨事管家要精通,琴棋书画也要略微涉猎,出门应酬,与别家正君聊起来,也要有同共语言才是。
  提起这事儿,顾氏没来由的心慌:“咱们云儿嫁出去,将来跟太子正君就成了妯娌了。太子正君出自书香门第,听说尤擅工笔,填的一手好词,云儿好像只会……杀人?”
  十五岁就上战场,这些年唯一学会的就是打仗。
  两夫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瞧出了深深的忧虑,对儿子未来婚姻的悲观。
  谢逸华过来的时候,燕奇与顾氏已经做好了要向她赔礼道歉的准备,但她站在花厅门口的时候,燕云度已经迎了过去:“殿下醒了?头疼不疼?”
  燕奇与顾氏飞快的交换了个惊讶的眼神:小两口的神色都太过平静,绝对不像大战一场的握手言和,倒好像一起出门做坏事,有点并肩战斗的袍泽的错觉。
  谢逸华揉揉额角,从醒来眉头就没松开过,随口抱怨:“好像脑子里跑过一群野马,轰隆隆震的脑子一阵阵的发晕,脑浆子都不住的晃。”
  燕云度被她的话逗乐了,只觉得她形容的非常可爱,难道她当自己的脑壳里盛着脑浆,跟粗瓷碗里盛着豆腐脑似的,晃一晃就能溢出来?
  ——这个妻主弱一点就算了,还有点孩子气!
  偏端王殿下讲的一本正经,他差点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到底忍住了。
  谢逸华走进来,燕奇与顾氏做揖:“岳母岳父早!”
  燕奇与顾氏忙向端王还礼:“不敢不敢,殿下坐!”
  三人对答堪称宫庭礼仪的典范,透着陌生与客气,却是初次相识之人理应有的态度。燕云度才恍然惊觉,原来他与端王殿下也只见过一面,昨日相处半日,怎么倒好似已经极为熟悉了,难道当真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谢逸华见她们妻夫神色拘谨,便道:“两位是本王的长辈,以后等本王与郡公成亲之后,便是一家人了,何须如此多礼!”
  她招呼燕奇与顾氏坐,很是自来熟。
  燕奇与顾氏被她随和的模样给惊住了,特别是昨日才在宫里见识过端王不苟言笑的顾氏,更觉得她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住打量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还是宫禁森严,端王在宫里不自觉就严肃了起来?
  燕府的早膳就是寻常的粥食点心小菜,谢逸华抱着一碗醒酒汤喝下去,总算是活过来了,揉揉脑袋才开始吃饭。
  顾氏客气道:“府里早餐简陋,让端王殿下见笑了!”
  谢逸华将嘴里的蒸饺咽下去,才道:“这已经很好了,前两个月本王与君平滞留安顺城,差点啃草根吃树皮,能有碗照得出人影的野菜粥就不错了。”
  谢君平惯会享受,让她喝野菜粥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天天喊着拉嗓子,苦不堪言,如果不是谢逸华押着她,她早就跑路了。
  她当时还叨叨:“小言言你是不是傻啊?把所有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做就行了,咱们何苦留在这里受罪?”
  安顺城一度面临着断粮的窘境,很是苦过一阵子。
  燕奇听到她提起谢君平,便万分钦佩:“外间都传谢世女纨绔不肖,但依老臣看,那都是坊间传言,不可全信。听我家云儿说,谢世女还救过他一命,他回来之后一直忙乱,还不曾登门谢过世女。既然端王殿下与世女相熟,老臣倒有个不情之请。”
  谢逸华心绪莫名复杂,如谢君平那样的纨绔,重享乐贪男色,竟然也会有人为她说好话,而且这人不是别个,还是她未来夫郎的亲娘。
  “岳母请讲——”
  燕奇这会儿算是瞧出来了,无论端王殿下心里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如何,但至少表面上她表现上佳,没有给燕府与燕云度难堪,相反两人似乎相处的还很融洽,时不时还会对视个眼神,讲几句话。
  “老臣想麻烦殿下带着云儿去顺义候府登门致谢,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谢逸华:“……”那不是送上门给谢君平嘲笑吗?
  她其实特别想拒绝燕大帅的请求,但是在燕云度的注视之下,竟然头脑发热答应了下来:“没关系,等一会吃完饭就过去。”说完就后悔了。
  谢君平不知道等这个机会多久了,此前还特意跑到端王府去嘲笑她,今儿送上门去,又怎么会口下留情?
  谢逸华摸摸的护腕——何况还有银腰那个麻烦鬼也在顺义候府。
  那日银腰非要留在她身边,不惜伸脖子让她砍,连耍赖都用上了,无所不用其极,却被谢逸华一通嘲笑:“本王贵为皇女,大烈王朝不知道多少人哭着喊着想要为本王效力,你一个国破家亡的异族王子,连白玉凤都已经死了,你想跟在本王身边,本王就必须把你留下?”
  谢君平连连附合:“就是就是,端王殿下既不缺暖床的,又不缺跑腿的,你想向端王殿下表忠心,也用不着威胁耍赖这一招吧,还是想想别的办法,说不定行的通!”
  “闭嘴!”谢逸华被她给撩拨的心头火起,恨不得将这货狠揍一顿:“你到底是在为谁说话?”
  谢君平厚颜无耻:“美人……”
  最后银腰解下了自己的护腕,送到她手边:“这是我离开白狄之时,大祭司送的防身之物,可以发射牛毛针,针上涂了药,可解一时之危!”那护腕比平常护腕要厚了一寸,里面有发射牛毛针的机关。昨晚醉后多亏了它保命。
  谢逸华当时不肯收,银腰便赖着不走:“此物算是我向殿下表忠心的信物,殿下若是肯收了,我便跟着世女回去,殿下若是不收,我便一直留在王府!”
  见过送礼的,可没见过送礼也送的这么强横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网页在抽,就用手机版更的,手机版不太好用,不能全选删除,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删,复制按了一下没出现,没想到弄重了,已修改。
  明天没更新存稿,后天上午入v,入v当日三更,多谢大家一路相随,谢谢!
  24、第二十四章
  银腰自从知道此谢君平并非彼谢二, 便对谢君平各种瞧不上眼。
  谢君平素喜奢华享受,府里美人成排,外面还有一打的红颜知己外加一帮勾着她四处浪荡的狐朋狗友, 在银腰眼里全是堕落的象征。
  他对此嗤之以鼻:“世女将来是要继承
  家业的, 不过以我的推断,大概等不到君侯把家业交到世女手上,世女就早早败光了吧?!”
  谢君平认真跟他讲道理:“银腰,做美人只要赏心悦目就好了, 毒舌刻薄是嫁不出去的!”
  “嫁出去难道就为了侍候你这种风流花心的女人?”银腰冷笑:“那还不如别嫁的好!”
  谢君平:“……”
  两个人的终极理想全然不同, 做人也是南辕北辙,相处的水深火热, 都巴不得再见不到对方,但慑于谢逸华的“yin威”,
  银腰也只能暂时住在顺义侯府,天天找谢君平的茬。
  听到守门的下人来禀, 端王偕同安定郡公来访, 谢君平还当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没听错吧?真的是端王带着安定郡公前来?”
  下人还觉得奇怪,端王殿下进顺义侯府如同进自家后院, 来去自由, 大多时候根本不必通报就直闯了进来, 今日还带着未婚夫郎,才算全了礼节,让人通报。
  “小的瞧的真真,是端王与安定郡公。”
  “快请快请!”谢君平忙起身整衣, 肚里狂笑:可算是找到机会了!
  银腰方才还凶的跟公豹子似的,恨不得与谢君平掐一架,最好抓花了她的脸才好,怎么看她怎么心烦,这会儿就收敛起刻薄的嘴脸,挂出一副温婉楚楚的模样。
  谢君平愤愤:“银腰,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瞧?今儿小言言可是带着她的未婚夫郎过来的!”这小子对她跟端王两副嘴脸,实在让人生气!
  银腰掸掸袍角并不存在的灰,率先优雅迈步:“那又如何?”他所求也并非端王正君之位。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迎接端王,却不知谢逸华站在顺义侯府大门口,几乎已经预感到了谢君平的嘲笑,恨不得回去。
  燕奇与顾氏感念谢君平在南疆救了燕云度一命,备了厚礼,谢逸华试图阻止:“君平不是那等爱财之人,况且郡公为国征战,救人也是应该的!”
  她那未来的岳父态度十分坚决,边写礼单便吩咐下人去库房翻找贵重礼品:“谢世女救了云儿,是世女高义,我们家里若是不知感激,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足足装了两大车。
  燕府如今只剩燕云度一棵独苗,就算是嫁出去生了孩子也只能姓谢,但好歹燕府血脉不绝,算是给燕奇与顾氏留了个念想。
  顾氏每次想起燕云度性命垂危,远在南疆,差点与儿子天人永隔,就要吓出一身的冷汗,对谢君平感激的无以为报,恨不得将燕府的库房都搬到顺义侯府去。
  两个人站在顺义侯府大门口,等到了谢君平与银腰前来,候府中门大开,谢逸华还挂着一副“讨债”的脸孔。
  燕云度总感觉自端王殿下答应前来顺义侯府,神色就大是不同,心里滑过无数念头,尽数压了下去,见到谢君平上前行礼:“当日得世女相救,匆匆一别,竟不知世女的身份,今日特意登门拜谢!”
  谢君平接受到谢逸华威胁的目光,心情大畅,忙避开一旁,不肯受他的礼:“郡公不必客气!在下与端王殿下情同手足,救了郡公也是应有之义。”
  银腰与燕云度目光相接,两人原本就是敌对立场,燕云度大破白狄,还杀了白玉凤,算是他的杀母仇人,没想到他还能露出一弯笑意:“燕少帅,咱们又见面了!”这两人站在一起,单从外形而论,着实不般配。
  端王殿下本来生的修长高挑,但是与燕云度站在一起,却生生矮了一头。
  银腰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大烈王朝的女帝与贵君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给女儿寻个丑夫郎,军功赫赫也不必拿女儿来抵债吧?
  燕云度早在“谢君平”南疆救他之时,就觉得此人举止轻浮,待见到与之并肩而立的银腰,顿时恍然大悟——搞不好当初银腰被俘,谢世女就动了心,毕竟以她风*流的名声,看上个异域美人很有可能,才以追查□□来源为借口将人讨走。
  四人各怀心思,还是谢君平想起主人职责,请了两人前厅奉茶。
  宾主落座,小侍奉茶,谈起别后,谢君平意有所指:“真没想到郡公与端王殿下还有结鸳盟的一天。”顶着谢逸华的眼刀子,她笑的意有所指:“郡公有所不知,端王殿下在外面野惯了,就缺个需要管束她的,听说军中都是以拳头论大小的,若是跟她不能好好讲道理,其实两个人比武也不失为一种解决的办法!”
  谢逸华:“……”死丫头这是还记恨着她当初撮合她们两人之时,说过的话吧?
  “君平,要不你先跟郡公比比?”
  谢君平干笑:“殿下说笑了。”她手无缚鸡之力,平日练的最多的力气活就是将美人儿抱上榻跟安定郡公比武,不是找抽吗?
  “谢世女身手了得,早在南疆在下就见识过了,又何必自谦!”燕云度现在知道了,端王殿下为何提起谢君平很是亲昵,毕竟是从小的伴读,但是陪同他前来侯府送礼便十分勉强。
  ——谢世女此人心肠不太好!
  他一脸的不赞同:“若是在下与世女比武,胜负未知。但是端王殿下皎皎君子,平日也只读书为乐,若是在下与端王比武,岂非欺负殿下?”
  谢君平下巴差点惊的掉下来,她从小到大吃过端王多少苦头,到头来端王在安定郡公面前居然成了身娇力弱的读书人?还皎皎君子?
  “……欺负端王殿下?”她艰难的把燕云度的话复述了一遍:“郡公觉得你能欺负得了端王?”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不知道多少次奋起反抗,都被端王残暴镇压,时不时被丢到鸟不生蛋的地方去吃苦,现在还能想起来在安顺城被逼着喝野菜粥时食不下咽的感觉。
  谢君平不止觉得自己被端王给欺负了,她娇弱的胃也被欺负了!
  燕云度却不知谢君平艰难成长的血泪史,先是被顺义侯各种无视,被亲娘的庶夫陷害毁容,此后还被端王殿下无情压榨,明明她的人生理想是混吃等死,享受余生,把顺义侯手里的家业可劲糟蹋,可是被端王逼着东奔西走,愣是置办下一份不敢见人的偌大家业,钱滚钱想要挥霍完都有难度。
  “在下久在军中,行事粗莽,若是论武当然算是欺负端王殿下了。世女的提议着实不妥,往后还是不必再提的好。”他想起昨晚端王被人追着吓的吱哇乱叫的样子,胸腔里莫名升起一股保护的欲望——她那么弱,若是不护着些,出了事可怎生是好?
  银腰的眼神里都透着同情:安定郡公真是个傻大个!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端王殿下高坐在上首,勾唇露出一抹笑意:“君平啊,你就别挑拨我与郡公之间的关系了。郡公心性纯良,哪里跟你这没脸没皮的货能比的!”
  谢君平给气的:“好好好!我是坏人!”合着你们小两口都是好人?!
  银腰心绪莫名复杂,安定郡公犯傻就算了,怎么端王瞧着也颇为纵容安定郡公。
  燕府下人奉上拜谢的礼单,谢君平看都没看就要管家收到库房里去,没想到端王殿下不干了:“等等——君平啊,你真的要收下这份‘谢’礼?”
  谢君平肚里冒火,暗恼燕云度光长四肢不长脑子,既然是送上门来的礼,为何就不能收了?
  端王殿下招手跟管家讨了礼单过来,跟个门口唱礼的一般,坐在厅中一样样念了起来,念到一半谢君平就明白了,感情端王殿下这是心疼了,舍不得这份礼单。但当着燕云度的面,她可不想认输,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是我救了安定郡公,燕府送来的谢礼,也不好不收吧?不然岂不是拂了郡公的美意?”
  燕云度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谢逸华道:“郡公误会了,君平方才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呢,她这个人呢急公好义,钱财便如身外之物,最是不放在心上的。既然岳母岳父有意要谢,那便从这礼单之中挑一份礼留下,权当谢恩,其余的还是退回去吧。君平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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