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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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老人正是杜汉钟,只不过,比起在上面看到的纸人幻化的杜老板,更像个风烛残年的虚弱老人。
  我没有嘲讽他,只低眼看向他的腿。
  杜汉钟配合的把裤管往上拉了拉,露出两截紫黑色,萎缩的变了形的小腿。
  我吃了一惊,他放下裤腿,干笑道:
  “你应该能想象到,那活死人墓里的九幽业火,会伤及我本人的。”
  听他一说,我又心头火起: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你不是三番五次用邪法控制赵奇,而是堂堂正正的去那里,至于被业火烧成这样?”
  杜汉钟‘哼’了一声:
  “你不是我,当然会这么说。怎么,你以为我这把年纪,亲自去了,结果会比现在要好?”
  我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是用摇头来表示对他这话的抗议。
  事实上,这简短的两句对话,已经印证了一件事。
  那就是,长久以来,一直以邪术操控赵奇的,就是眼前的杜汉钟、杜大老板。这曾和我一起在活死人墓中历经生死的‘赵老大’,虽然是附身在赵奇身上,但还是没能逃脱九幽业火的焚噬。生魂受损,两条腿怕是彻底废了。
  杜汉钟的另一个身份,也得到了直接的印证,他便是我在绿皮火车上见过的,三兄弟之中的老大,也是鬼山的真正主人!
  或许是因为双腿残疾,杜汉钟也不再摆架子,看上去,完全像是个行将就木的普通老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真以为姓赵的小子,真的那么简单吗?”
  杜汉钟操控轮椅,来到一侧,从一个纸箱里拿出瓶矿泉水抛给我,忽地叹息了一声:“唉,刚开始,我也把他想简单了,就只当他是个重情义的普通人。但是,当我意识到他不普通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什么意思?”我忍不住皱眉,“如果不是你们先控制了萧静,赵奇怎么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杜汉钟挥了挥手,“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性急?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我是打心眼里抗拒这明里暗里两副嘴脸的老家伙。
  杜汉钟抬起右手,用食指刮了刮鼻子,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人都说,最容易忽视的,往往是眼皮子底下的。越是聪明人,越是这样。起初刚见到赵奇这个人,我只觉得惊喜。因为,我发现,他的身体,竟然很适合我,就像是刻意为我量身打造的一样。你要知道,像我这么个糟老头子,遇到这样一具年轻有活力的肉身,那是可以做很多已经不能够再做到的事的。所以,我就一次次生魂游离,附到他身上,并且乐此不疲。
  呵呵,我得说,刚开始我只是想暂时利用他,可是后来,越用越顺手,就不想再放过他了。但是,在活死人墓中埋伏的时候,我就突然想到了一件一直被忽略的事。你也说了,他之所以掺和进来,是因为萧静。萧静之所以被我拿来做‘阵眼’,那是因为,她的体质也是很特殊的。如果这只是巧合,那你认为,两个体质与众不同的人,不光成为情侣,还先后被牵扯进来,先后被带到我面前,巧合的概率又是多少?”
  “呵,你意思是,赵奇早就对你杜老板有所图谋,所以找到萧静这么个人,先是安排她蹲监狱,再被你们‘意外’所得,最终利用她,成功的打入到你们内部,而他本人,就顺理成章的成为被你控制的傀儡?”
  我说这话,最初是带着一肚子的火,可是说到后来,心里竟不由自主的感到一股森然的寒意。
  杜汉钟凝视着我说:“我生魂受损,已经不能够再控制赵奇了。可我发现,在我控制他的同时,他竟然通过我的意识,学会了一些法门。至于他学了多少,我想,这次你已经见识到了。”
  想起在丁河屋子胖子被附身,我刚要开口,却被杜汉钟摆手制止,
  “听我说完,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当我发现赵奇这个人可能是我惹不起的时候,我立刻就告诉他,我会把萧静还给他,希望他能别再插手鬼山的事。可是他回复的很直接——人他要定了。但是,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哦,那照你说的,他还想反客为主,想对你取而代之?”我只觉得无稽。
  杜汉钟淡淡道:“如果没有我的提醒,你能这么快回来吗?还有,是我约你来这里的,章萍那丫头,怎么会有胆子从中作梗?她阻止你和我见面,目的是什么?最重要的一点,我现在告诉你,一个星期后,等我的人从外面回来,我就亲手把萧静交给你处置。到时候,你可以看看赵奇是什么反应。那时,你就该知道,是我别有用心,还是某人包藏祸心了。”
  “你真的肯把萧静交给我?”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难道还没看出,我现在是什么处境?我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起码将来还有翻身的机会。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也见识过你的狠辣果断,你现在动手杀了我,我根本没有抵抗能力。所以,约你到这里来,本身就已经很有诚意了对不对?”
  杜汉钟缓了口气,口气肯定的说:“下周一,下周一我让人直接把萧静交到你手上。”
  我感觉脑子有些混乱,想了想,问:
  “你刚才说的那个故事,主人公小杜,就是你本人?”
  杜汉钟横了我一眼,“你爷是叫我声大哥不假,可我还不至于岁数大到那个地步,那件事是发生在清末民国初年,我要是小杜,那就真成老妖怪了!”
  我暗暗点头,虽然在他的讲述中,没明确说出‘故事’发生的年代,但在那当中,却出现了一个‘熟人’。
  如果说故事里的年轻道人凌风,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杜汉钟这么说,时间也就差不多能对上了。
  杜汉钟说:“那个小杜,是我的一位祖辈,我所学的扎纸、圆光,都是得自他的传授。如果你有兴趣,那就坐下来,听我把下半截故事说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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