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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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东门馆馆主有解除华容墨身上尸毒的办法,吴之子立刻把昏迷的华容墨送了出去。
  东门薰儿收下了华容墨,又道:“不知尸帝可见过一个与华容墨在一起的红衣女子?”
  吴之子便将那名女子死于炎火镜的事与东门薰儿说了。
  东门薰儿显得十分开心,捏着华容墨的下巴道:“我说过要用一条人命换,本来想说的是你,没想到变成了她。这样也好,她死了,你就再没有拒绝我的理由了吧?”
  东门薰儿很快便将华容墨带回了自由城,安置在东门馆,一心一意为他驱除身体里的尸毒。
  一个月后,华容墨终于睁开了眼睛。
  听到华容墨苏醒的消息,东门薰儿不顾眼前正在洽谈的商户,匆匆跑到了华容墨的房间,看着床上躺着的华容墨,激动道:“你终于醒了!”
  华容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没有回话,犹如植物人。
  东门薰儿以为他还未痊愈,连忙施法要继续为他疗伤,却在要触碰他的时候,被一道强光给打飞出了屋子,吐了几口鲜血。
  她不甘心跑回屋中,指着华容墨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知不知道是谁救了你!老娘不惜折损百年修为,为你祛毒,治你伤口,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你就是这样报答老娘的吗?”
  华容墨依然没有回答。
  东门薰儿教侍女为他准备些吃的,便负气离去。
  不久,负责照顾华容墨的侍女匆匆找到东门薰儿,难过道:“馆主,他不愿吃东西。”
  东门薰儿怒道:“他不吃,你不会撬开他的嘴,硬灌进他的肚子吗?”
  侍女哭道:“我,我不敢。”
  东门薰儿回想之前被他身上的光打出屋子,心有余悸,道:“罢了,他不吃便不吃。反正他的伤已好,我也不会再继续度修为给他。他很快就会有饥饿感,饿得受不了,自然就会吃东西了。”
  三天后,华容墨依然滴水未进。
  东门薰儿急了,跑到华容墨床前,跺脚道:“你到底想怎么样?真的想为那个女人陪葬吗?”
  华容墨合上了眼睛,只字不语。
  东门薰儿红了眼睛,跪在地上。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对,她对他竟然再次有了爱慕之情,而且这份情感愈发不能自拔。她终忍不住哭道:“忘了她,我求你忘了她!这个世上,比她好的女人千千万。就算她没有死,就算有了三生石,她一点也不爱你,根本不会与你缔结缘分,你凭什么这么一厢情愿!凭什么!”
  华容墨猛然睁开眼睛,终于开了口,微弱的声音道:“我的三生石呢?”
  东门薰儿先是一愣,惊喜地站起来,擦着眼泪道:“三生石在尸鬼城尸帝手上。你要是想要,我这就去找他要。”
  华容墨道:“说话算数。”
  东门薰儿连连点头,“嗯!”
  华容墨道:“我饿了,可以给我弄点吃的吗?”
  东门薰儿欣喜若狂地跑去厨房,对负责膳食的人作了一番隆重的吩咐。
  不久,东门薰儿端着丰盛的粥,来到华容墨床头,亲自一勺一勺地喂他。华容墨竟没有拒绝,将她喂的粥吃了干净。她又试着去触碰他的脸,他竟也没有拒绝。
  她欣喜若狂地想,他真的放下了那个女人,接受了她!
  接下来几日的调养,华容墨的身体渐渐痊愈,精神也恢复了不少,甚至偶尔下床到院子里走走。只是,他很少说话,经常望着天空发呆。
  这天,风和日丽,华容墨在侍女陪同下,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东门薰儿经过一番细思熟虑,找到华容墨,郑重道:“华容墨,我们成亲吧!”
  华容墨看了看她,眼神微颤,只道了简单两句:“三生石。说话算数。”
  东门薰儿喜道:“只要我把三生石给你,你就愿意和我成亲是吗?”
  华容墨没有回应,靠着椅子睡去。
  东门薰儿久久得不到回答,皱眉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等我把三生石给你拿来,就立刻准备婚礼成亲。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无所谓。我们可以在成亲后再好好相爱。”
  三生石终归是尸鬼城四大至宝之一,尸帝怎么可能再轻易给别人。东门薰儿光明正大地去求,求而不得后,她只好使用起了小伎俩,深夜扮作黑衣人去偷。然而,她忘了当今的尸帝曾经也是小偷,如何识不出她的伎俩。她不仅没有偷到三生石,还被尸鬼城的士兵发现,不得已大战了一场,最后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吴之子见东门薰儿如此执着,问她为什么执着要三生石。
  东门薰儿便实话实说,道若有这块三生石,便可以获得今世的姻缘,与相爱的人相守一生。
  吴之子得知东门薰儿所爱之人正是华容书院的院长华容墨,念及华容书院曾经有恩于他,便把三生石让给了东门薰儿,放了东门薰儿离去。
  东门薰儿一身是伤地回到东门馆,将三生石扔到华容墨手上,咬牙切齿道:“我已经按照约定给你把三生石要来了!你也要按照约定,待我伤好之后,与我成亲!”
  华容墨看着手中的三生石,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淡淡的安慰如风拂面。
  ☆、无果
  东门馆馆主要成亲的消息在三日里传遍了自由城,婚宴的喜帖几乎发到了每家每户,甚至发到了尸鬼城尸帝手中。
  这天,婚礼在万众瞩目的祝福下,声势浩大地举行。
  也是这天,华容墨腰间挂着的那块白色聚魂玉里,一个脆弱的魂魄悄然苏醒。
  原来那日未央宫炎火之中,花无修并没有完全消失。她在千钧一发时,再次魂魄出窍,慌不择路地钻入了聚魂玉中。尽管如此,她还是遭到了几乎毁灭性的重创。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处于昏迷中,亦在昏迷中借着聚魂玉的力量一点点复原。
  因为怕华容墨担心,她将将有了点力气便立刻苏醒,可是由于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外面喜庆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了玉中,传到了花无修耳中。
  喜炮声,觥筹交错声,还有议论纷纷。
  “东门馆馆主历经百年岁月,终寻得良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看啊,那就是东门馆馆主选中的人,真是好一个惊艳。”
  “他们二人论容貌气质,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是天公作美!”
  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一众赞叹声中脱颖而出。
  “那新郎好眼熟,不是,不是华容书院的院长吗?那个覆灭的华容一族里的唯一幸存者!”
  此声一出,一片哗然。
  花无修顿时什么也听不到了,方才那声音比炎火还要可怕,几乎将她彻底摧毁。
  ——不可能,新郎绝不可能是华容墨!
  为了一睹真相,花无修不惜用尽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灵力,开启了魂识,感知周围的景色。
  视线正好定在东门馆上空,只见,百花开,千山艳,好客来,四座春。笑脸连同桃花放,欢声引动酒杯倾,满堂花烛迎娇娥,一派春光映通帘。
  花无修先看到了新娘东门薰儿,只见她红袍加身、浓妆艳抹,绽放着此生最动人的美,无数五彩斑斓的舞蝶飞在其身边,不愧是百花之神。
  接着,花无修才把颤抖的目光转向新郎。
  原本只着素白衣裳的人,今日着了一身流淌金纹的赤红华衣,淡漠的神色间不见喜悲绚烂。
  原来,穿了红袍的华容墨,是那样惊艳,那样教人晕眩。
  那样教她心痛。
  魂识一瞬间收回。
  端坐在一片白玉世界的魂魄大口吐着鲜血倒在地上。
  将将有了点生气的魂魄变得比之前更加脆弱,几乎要消失。
  可是这一刻,她宁愿消失,也不愿意苏醒去接受她所不能承受的现实。
  明明说过喜欢她,明明说要用三生石与她缔结来世姻缘,却不过是想在这一世抛弃她吗?
  载着满腔悲伤愤恨以及绝望,她再次陷入沉睡。
  外面,喜庆的声音还在继续。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新娘主动拉起了新郎的手,穿过百花齐开之路,执手走向拜堂的庙堂。
  有人高呼:“天地拜,拜高堂,从此一生一世一佳人,两生两世同心结,三生三世永不离。”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准备看新郎新娘三拜天地,却见新娘跪在了地上,新郎迟迟没有动静。
  东门薰儿连忙站起,看着华容墨担心道:“你怎么了?”
  华容墨淡淡看着东门薰儿,突然挥手变出一把长长的利剑,瞬间穿透东门薰儿的胸膛。
  鲜血顺着剑刃滑落,落在地上时,脚下的鲜花一瞬间枯萎蔓延。
  东门薰儿久久回不过神来,只任着那穿心的痛将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抽尽。
  空气凝固,所有人都呆住了。
  华容墨冷漠如初,冰冷的声音道:“能嫁给我的人,除了花无修,只有死人。现在清醒了么?”
  他是故意的,故意等到万人瞩目的这一刻,等到把所有希望给了东门薰儿,再给她致命一击。就如之前,他所经历的那样。
  终于,满城的鲜花全部凋零。
  华容墨收回了剑,踏着枯萎的花,在一片哗然中,如风远去。没有人去拦他,因为他身上所散发的杀气是这样教人害怕和恐惧,光是躲避已来不及。
  东门薰儿捂着伤口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竭嘶底里地仰天大喊:“华容墨!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悲怆的声音直入九霄,震得人心惶惶,可怖之至。
  华容墨握着三生石,御剑直往南而去,最后出了天荒,来到了忘世谷。
  穿过静谧的狐狸洞,华容墨望着花开永不凋零的树林,开口道:“穆冰,我知道你躲在这里,出来!”
  阳光撒在湖面上边碧波闪闪,金光万道。穆冰立在湖边,听到华容墨的声音时,脸上露出皎洁一笑。转瞬间,他淋着花瓣雨,走到华容墨面前。
  “院长找我有事?”他轻笑道,一如往常神秘又不拘一格。
  华容墨道:“我一直想问你,当初你与我道花无修将经历毁灭性的劫难,要我保护她。我把她关入虚空,便是想她避免那个劫难,你为什么却要瞒着我把她救出来?”
  穆冰叹了叹,“你果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她终究没有消失不是吗?”
  华容墨眼神颤了颤,下意识地将腰间挂着的聚魂玉握在了手心里。
  得知花无修不复存在时,他一度痛不欲绝,直到那日,他察觉到聚魂玉里传来的花无修微弱的气息,才知花无修的魂魄还在,方有了生的欲望,开口与东门薰儿说话。
  穆冰再次叹了叹,道:“如果我不把她救出来,难道你想永远关着她?那你的保护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她的劫难是因你而起,如果你不找来,她又如何会有此劫难。”
  华容墨心中一阵自责,沉声道:“怎样才能救她?”
  穆冰道:“待她魂魄复原后,给她重新找一副肉身就好。而且,你要尽快。就算是她的魂魄,离开肉身太久,也会变虚弱,最后要么轮回,要么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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