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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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妹怎么了?……莫不是我脸上长东西了?”
  傅灵佩摇摇头,指尖无意识摩挲了身旁灰兔子的长耳朵,惊得弥晖一下子跳得老开,她扯了扯嘴角:“无事,只是许久不见到陆师姐, 发觉师姐又变美了许多。”
  陆篱姝斜睨了她一眼:“傅师妹莫说笑了, 在你面前,无人敢称美。”
  秦绵在一旁抚掌大笑:“是极,是极。”
  傅灵佩无奈苦笑,正好撞上楚兰阔担忧的眼神,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示意他没事, 便扯着丁一走到了一旁。
  清玄还在与对面的陆天行你来我往地打嘴仗, 身边的修士或是与熟识之人聊天寒暄,或是交流心得,或是对明日的大比做出种种猜想。整个高座之上,纷纷扬扬,人人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期待和想往,仿佛活在另一个充满希望而鲜活的世界。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
  傅灵佩伸手将丁一落到腮边的发丝挑到耳后,外人看来两人之间举止亲昵,在说悄悄话似的,灵犀虫微动:“莫师兄的?”
  娇娇与弥晖懵懂地跟着,抬头看看静默的两人,不明白为何气氛一下子就沉重了许多,只灵兽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们都随之安静了下来。
  丁一揉了揉她发顶,男人的手掌大而瘦,指尖还带着微凉,他轻轻拥了拥她,没答她之前的问题,反轻声道:“对不住,我得回门派一趟了。”
  嗓音温和,带着丝宠溺和歉意。傅灵佩却听得心沉了沉,一把扯住他衣角:“你有什么安排,事到如今还不能告诉我么?”
  她也想参与进去啊。
  丁一看着她的眼神,温和而无奈,“此行虽有危险,但不至危及性命,你在这乖乖呆着,听话,嗯?”
  他骗了她。
  在看到那截小指之时,丁一便知道此前所有的安排都起了变数。他与莫语阑的关系极其隐秘,但陆天行在众目睽睽之下送来这个,是警告,更是威胁。
  他警告他,所有的一切,他都了若指掌,若还想要莫语阑的命,那便回去。
  ……难怪这般重要的场合,莫语阑没有来。
  丁一垂下眼睫,将一切思绪都敛入暗沉,手重重地捏了下傅灵佩的掌心,一狠心,便转身朝归一派的方向而去。步声沉沉,却仿佛带着一往无前的孤勇。
  此生如逆旅,幸有挚友爱人相伴,他活得够本了。
  丁一漫不经心地想着。
  傅灵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便放他回了归一派。蓝衫弟子见丁一回来,纷纷起身作揖,前些日子出现的乾亦两人也在。
  元婴修士不算热络,归一派习剑的人仿佛天生带着冷清和孤傲,与丁一站位泾渭分明。陆天行对丁一的回归并没有任何表示:欢迎,没有。斥责,亦没有。
  丁一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一时没了声响。
  傅灵佩收回视线,重新在清玄身旁落了座。清玄已然停止了跟对面的老冤家打嘴仗,转过头嘴巴咧得大大的,视线落到她怀中的白毛狐狸上:
  “哟,哪里来的白毛狐狸?七条尾巴,还挺厉害!”
  娇娇骄傲地挺起胸脯,尾巴不住地摇来摇去:“老头儿,算你识货!”话刚落就被傅灵佩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头:“道君,对不住,娇娇自小便被我宠坏了,说话没什么分寸,你莫跟他计较。”
  “丫头,亏你长得一副聪明脸,怎么跟阔儿一副德性,无趣,无趣。还不如这小狐狸有鲜活劲儿。”清玄嫌她说话败兴,又遗憾地看了眼对面,叹了一声。
  难得碰到这么可心的苗子,可惜啊可惜。
  傅灵佩无奈苦笑,眼角的余光落到对面,便是在一众清雅的蓝衫里,丁一那身黯淡的袍子也被他穿得似乎有了别样的光彩。他在那,便千花竞放,满室生香,衬得陆天行那张皱纹满布的脸仿佛也变得可爱一些了。
  陆陆续续有元婴修士结伴离开,在接引修士的指引下回了住所,养精蓄锐为明日的战斗做准备。
  傅灵佩也与秦绵、陆篱姝一道往回走。灰兔子头上蹲着白毛狐狸,亦步亦趋地跟着。
  陆篱姝叽叽喳喳地说着近些时日发生的趣事,面上是看得见的愉悦。傅灵佩心不在焉地应着,秦绵看出了点什么,戏谑道:“傅师妹,才与凌渊真君分开一会便舍不得了?”
  “说起来……莫道友,哦,不对,莫真君怎么没来?”
  “真君?”傅灵佩转头,“莫师兄也结婴了?”
  陆篱姝脸红扑扑地回:“嗯,结了。”
  ……一个元婴剑修的小指,陆天行竟斩得下来?果然疯得不轻。傅灵佩心中思忖,为丁一回去后的境况感到担忧无比。
  秦绵这才回过味来,她素来直接惯了,直言问道:“是不是你与凌渊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怎这副模样。
  “什么问题?”傅灵佩怨怪地瞥了她一眼:“我与凌渊好着呢。你莫没事找事瞎怀疑了。”
  秦绵打了个哈哈,摊手大笑:“好,成,你们好就最好了!如此般配的一对儿美人,散了多可惜。”
  陆篱姝也掩唇而笑,只眉间有些化不开的郁气,嘟囔道:“也不知……姓莫的怎么了。”回去后便一声不吭,占便宜就跑,王八也没这么混的。
  傅灵佩拍了拍她肩膀,没说话。
  三人一路嘻嘻哈哈地笑着走回了天元派安置的地方。
  此处连绵一串建筑群落,明显是事先分配好的,天元派分在了最左一块,元婴修士几人,小楼便有几栋,小楼围合一圈,正中一个独栋明显要高出一截,显然是清玄道君居住的。
  陆篱姝与秦绵自然是跟着傅灵佩住一块了。
  傅灵佩与两人各打了声招呼,便领着白狐狸与灰兔子上了楼,留下秦绵与陆篱姝面面相觑:傅师妹,这是怎么了?
  兴致不大高啊。
  秦绵叹息地拍了拍陆篱姝,丢过去一个眼神,“莫要瞎猜了,莫真君刚走那几日,你不也是这个德性?”谁都不爱搭理。
  “恩爱情浓忍别离,理解,理解。”
  陆篱姝没好气地丢过去一个白眼,犹自嘴硬:“我与……他,又怎么会与傅师妹一样?人家是两情相悦,我们?”她轻哼了声,“我们充其量,也不过是几晚的露水夫妻罢了。”
  兴致来了,便睡上一睡;不高兴了,便两不搭理。
  哪门子一样?
  秦绵看她忿忿的小模样,忍不住伸手将她快噘到天边的嘴捏到了一块,成了扁毛鸭的样子,乐不可支:
  “得了,想他便去看他呗。你啊,就是太犟了,人家为你在天元一住就是两年,连婴都是在天元结的,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陆篱姝跺了跺脚:“师姐,他不曾说过一句……一句心悦欢喜之类的言语,只在床上哄过两句,当我是什么?左不过,我也不吃亏。”
  大好鲜嫩的肉体,送上门来,不享白不享。
  秦绵捏了捏她小鼻子,眼见陆师妹要发飙,大笑着找了间最近的,嘭地一声,躲了。
  陆篱姝在原地站了站,嗤笑了一声,就在秦绵正对的方向,也找了间住了进去。
  四下里顿时安静下来。
  傅灵佩收回神识,恰好见娇娇担忧地看着自己,一双黑豆眼湿漉漉地眨着,不由蹲下身,将她轻轻地揽到怀中:“娇娇,你好像胖了些。”
  娇娇懒懒地瞥了一眼她,居高临下地问底下的肥兔子:“胖兔子,你说我胖了没?”
  “娇娇在阿辉眼里,一直就是最漂亮最漂亮的姑娘。”
  傅灵佩:“……”
  娇娇得意的小眼,在黑黝黝地反着光。
  没想到这看似憨厚的灰兔子嘴还挺甜,挺能哄狐狸,再看怀中咧嘴傻乐的兔子,傅灵佩嘴角不由抽了抽。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唤出尤妙,让她陪着狐狸兔子一块玩。
  尤妙变回小白人后,还是第一回与娇娇相处。枉她长了这许多年,心性与娇娇竟差不离,很快便玩得很投机了。弥晖性子安静,沉稳地蹲在一旁,一狐狸一灰兔一器灵看起来倒也和谐无比。
  傅灵佩略看了一会,便收回了目光。
  她盘膝坐在塌上,将储物袋里早先准备好的好符箓、灵丹一样样清点来清点去,纠成一团乱麻的心思才渐渐沉静下来。
  不管如何,事已至此,回首无益,只有一路往前,方是正道。
  正想着,傅灵佩眼一眯,人已然出现在了小楼面前。
  楼前站着一人,正要扣关,仿佛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影惊到,猛地打了个嗝。
  “陆玄澈,你来此作甚?”傅灵佩的声音冷,脸更冷。在此时,她不想见到任何一个与陆天行有关之人。
  陆玄澈此回规规矩矩地穿着蓝衫,他收手恭谨地作了个揖:“真君见谅,多日不见,澈特来拜访。”
  “拜访?”傅灵佩负手而立:“本君怎么不知,本君与你之间,还有什么交情可谈。”
  陆玄澈垂眼:“是澈鲁莽了。”
  再抬头,一双眼仍是清可见底:“此回来,澈并无意干涉真君选择,只一事,真君还是知晓的好。”
  傅灵佩顿了顿,面无表情道:“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莫语阑:本君卖力耕耘,□□一职可还胜任?
  第324章 319.318.1.1
  小楼前,和风煦暖, 碧草茵茵。
  傅灵佩却像是在极北冰川里浸泡过了一整年似的,浑身冷得发颤。她勉力控制,却仍控不住唇色微微发白:“你说什么?!”
  “澈不敢妄言。”陆玄澈温和地看着她,“莫师兄五肢不全,已然是个废人。”
  “有、何、证、据。”
  傅灵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五肢不全?那你来告诉本君这个消息, 又是居心何在?”
  “居心,”陆玄澈声音发苦, 眼眶泛红:“澈并不敢有什么居心。澈只希望,真君保重。老祖宗他……”
  他顿了顿,最终忍下快出喉的言语,“真君既知晓前路渺茫, 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傅灵佩闭了闭眼, 再睁开,已然古井无波。
  对陆玄澈此人, 她看不透。
  早年师尊曾告诉过她, 识人窥眼,人的面部表情能够遮掩,可唯独眼神骗不了人。老辣之人装不了童稚,天真之人装不了深沉——偏陆玄澈除外。
  他活了这许多年,眼神却一如初见般明澈,若他是不世出的少年公子,傅灵佩还能赞他一句少年不识愁滋味。可偏偏,在几年前的空间裂缝里,她曾在暗处见过他另一番面目。意气,跋扈,举止不差。
  所以傅灵佩不信。
  也许莫语阑之事为真,可他说的没有居心,她不信。反常之事即有妖——虽然傅灵佩自己也想不通。
  “本君始终不明白,你到底是天真,还是残忍。”
  “莫语阑当年在门派里,与你关系如何?”
  陆玄澈眼神微动:“一般,不,没什么交情。”
  “那你随他来我天元一住两三年,又是为何?不是没什么交情么?”傅灵佩似笑非笑,陆玄澈垂下眼帘,轻声道:
  “一切不过源于澈的妄想。当年真君与丁师兄在思归城外决裂,澈以为自己有机会,便去天元拜访。虽是一前一后,却与莫师兄毫无干系。”
  “哦?”傅灵佩嘴角勾了勾,质疑道:“既然毫无干系,为何你一前一后地与莫师兄来天元,为何又一前一后地先后离开?时间上,未免太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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