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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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不久之前, 他在地上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然后将那些死者的尸体全部埋了进去, 最后从远处找来了一个巨大的石头压在那片临时的坟地上。
  比古清十郎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即使这些死者也许算得上是罪有应得,他也不想看着他们曝尸荒野。古河轩帮着他一起收拾现场,将石头放上去之后,他便设下清净的结界, 开始念诵经文。
  比古清十郎觉得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情况,他虽然很好奇为什么古河轩自称自己是阴阳师, 却使用着和尚的手段去超度亡者, 但是更不习惯待在这边。
  对方的诵经声总是会让他觉得这附近会有幽灵出没。
  “哎……”比古清十郎又叹了口气,伸手支着下巴看着眼前燃烧的篝火,一直发呆直到耳边的吟诵声停下来。
  “搞定了?”比古清十郎侧过头来, 就看到古河轩正从空荡荡的衣袖里拿出一个竹筒水壶来喝了一口,连忙回转过去,假装自己没看到这一幕。
  “嗯,我能超度的都已经超度了。”古河轩没有说不能超度的现在都怎么样了,但是比古清十郎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后阴风阵阵。
  “……咳,他们不会忽然回来吧?”比古清十郎咽了口口水,死死地盯着火堆问道。
  “因为是在山脚下的关系,所以你的灵感也增强了吗?”古河轩回头看了眼在怨灵堆里大肆割草的鬼使黑,又看了看宁可死盯着篝火也不敢回头的男人,“嘛,放心吧,他们应该是不会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比古清十郎完全忽略了他的第一句话,长时间没再次见到过幽灵,他差点都快忘记自己其实是怕鬼的事情了。
  “气息吧?”古河轩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说呢,总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是因为灵魂的混乱吧?”麻仓叶王忽然从他的身体里走出来,站在一旁说道。
  “叶王。”古河轩有点担心地看着他,麻仓叶王即使是有着庭院的力量作为补充,一直以来只有一半的灵魂又不补充灵魂原质,还是会有灵魂上的消耗的。
  “放心吧,我还没那么脆。”麻仓叶王拍拍他的肩膀,“而且我感觉的出来,在那个深处,应该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那我们这就出发吧!”古河轩立刻就站了起来。
  “我说你那么急干嘛啊。”比古清十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就算精力好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
  “比古君说的不错,明天早上再出发吧。”麻仓叶王笑着安抚他,“你今天也累得不轻吧?”
  “好。”古河轩用力点头,他今天也确实累了,虽然那个叫什么波夷罗的家伙应该只是一个炮灰,但是和那个家伙作战确实对他的心力消耗颇大,更别提他今天还跑了那么多路。
  从树海的外围一路跑到这里,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之后又是战斗又是超度什么的,他坐下来放松精神没多久,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起来。
  比古清十郎一脸纠结地看着麻仓叶王,很想说我根本就不想进去这个树海的最深处啊。
  他只是想知道那个织田上总介信长到底是不是真货,然后将冒用他师傅十二神将名号的人砍了而已,一点都没想去树海最深处的什么红莲净土啊。
  可是对面的麻仓叶王却像是能够知道他的想法一样,对着他微微一笑说道:“虽然只是我的直觉,但是你觉得你的剑术和之前见过的那位鬼眼狂拼斗的话,胜率有多少?”
  这个事情比较让比古清十郎纠结,他对鬼眼狂的了解确实不多,而且之前也不曾有真刀真枪地拼杀过。
  不过麻仓叶王会说这样的话,难道是想说,自己并不是对方的对手?
  “是的,你现在还不是那个鬼眼狂先生的对手。”麻仓叶王笑了笑说道。
  “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比古清十郎有点好奇地问道,他并不怀疑对方说这话的用心,事实上如果撇开麻仓叶王的造型实在不是他能吃得消的话,他实在很想和这位博学而又文雅的阴阳师交友。
  “我有点好奇,你到现在经历过几次生死之战?”麻仓叶王微笑着说道,“并不是战场上的那种,而是在与人正面一对一的时候,将自己拼杀到极限的战斗?”
  比古清十郎忽然顿住了,此时听到麻仓叶王这样说之后,他仔细回忆,却只能在自己的记忆中想起自己与师傅的最后一战。
  “确实,并不多……”比古清十郎忽然咧嘴笑了下,他的面容比较刚毅,这样的笑容在火光的照应下显得有点可怕,只不过麻仓叶王并不在意人流露在外的表情。
  “不过啊,虽然跟人正面的拼杀比较少,我觉得我还是相当强大的啊。”比古清十郎挠挠头,对于自己被评价为不如鬼眼狂多少还是有点小介意。
  “并不只是这样的问题而已。”麻仓叶王深深地看着他,“你在压抑你自己的本能,你依靠理性战斗,并依照理性思考、欲求打败敌人,但是这样一来,你的剑上就还套着剑鞘。若是对上一般人,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当你遇到鬼眼狂那样完全觉醒自己杀戮本能的人,你以为你能砍得了他么?”
  麻仓叶王说完,便从原地消失了,留下比古清十郎一个人坐在篝火前发愣。
  看着跳动的火焰,比古清十郎忽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东西,他杀死了二代目,应该是要比师傅更强大了吧?可是为什么他回想起自己师傅的时候,依然觉得那是一座高山?
  还有关原之战那会儿,在战场上,他参与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混战,飞天御剑流在这样的乱战之中有着得天独厚的强大优势,虽然很危险,虽然几乎每一次冲锋都让他觉得自己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但是他应该也是享受着战斗的。
  享受着那样疯狂的战斗,脑子里只需要思考如何撕裂敌人,切断眼前人的手脚,砍掉他们的脑袋,将他们变成只能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尸体。
  这样的感觉让他感到了畏惧,所以才会在那之后,主动放弃德川的招揽,回到山林之中,以击杀盗贼来贯彻自己的正义。
  如今想到要和那样的敌人战斗,比古清十郎忽然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燃烧。一直等到篝火熄灭,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大地上,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一个事情,他好像被麻仓叶王给骗了。明明之前想的是不要去红莲净土,怎么被对方这么说了几句就变得特别想去找鬼眼狂来打一架?
  比古清十郎哭笑不得地走过去想要叫古河轩起来,就看到本来还在睡的古河轩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早,比古先生。”
  “警觉心不错。”比古清十郎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少年,“拿去擦把脸。”
  “啊,谢谢。”古河轩点点头,将从庭院里拿出来的水壶倒了一些水在手帕上擦了下脸孔,顿时感觉自己精神多了。
  “早上起来还是喝点水比较好。”他看着一旁已经拿起酒壶给自己灌了几口的比古清十郎说道,“更何况,你昨天已经喝了一路了,再喝下去当心今天就将酒全部喝完。”
  “没关系。”比古清十郎笑了起来,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对方有点关心的眼神,还是对少年说道:“我们出发吧,说起来你还能追的上之前从这里离开的人么?”
  “应该没什么问题。”古河轩闭上眼睛沉心静气,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睁开眼睛,指着某个方向说道:“在那边,我们只要沿着那个方向过去,应该就可以找到他们了。”
  “你到底是怎么感应的啊?”比古清十郎还是觉得相当不可思议,同时也有点奇怪,“为什么是往树海的外围过去?”
  “嘛,主要是因为之前在这里停留的人的灵魂感觉实在太奇怪了,所以能找得到。”古河轩摸了摸下巴,“不过他们去那个地狱门做什么?”
  “哎?地狱门?”比古清十郎愣了下,“你不是说地狱门是在树海的深处么?为什么他们不是去那个方向,而是我们来的那边?”
  “不知道。”古河轩耸了耸肩,“我也只是能感觉的出来而已,具体是怎么回事,到了之后你再问问就是了啊。”
  “说的也是。”比古清十郎点了点头,说着一把将古河轩扛在了肩上,“今天你就负责指路吧,我可想要快点去见见那个织田信长呢。”
  “怎么感觉你今天好像特别兴奋一样?”古河轩有点不解地问道,“是因为可以跟强大的对手交战吗?”
  “多少有一点吧?”比古清十郎笑了一声,脚下骤然发力,瞬间就从原本织田信长的据点里消失了。
  带着古河轩在林间奔跑的比古清十郎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有种整座森林都活过来了的感觉,更奇妙的是,这种略显诡异的感觉并不糟糕,与之相反,他不论怎么狂奔,一路上都极少遇到拦路的枝条,就好像是森林在纵容着他一样。
  “真是作弊啊。”比古清十郎看了眼坐在他肩上的古河轩,这样的姿势下带着人在林间狂奔,古河轩却连一丝一毫的划伤都没有,树木枝条简直就像是会自动避开他一样。
  “这就是自然的力量。”古河轩对着他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颇有几分麻仓叶王的意味。
  比古清十郎有点噎住,他现在真不想看到那个家伙,这种说了几句话就被卖了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两人朝着古河轩所指出的方向一路狂奔,等到日头完全升起来之后,他们终于听到了刀剑相交的声音。
  “……天!地!人!我将支配所有的一切,在我天下布武的名义之下啊!”略显癫狂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比古清十郎将古河轩从扛变抱,脚下发力便冲到了那边声音来源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那种好像中二病一样的发言台词完全就是在给自己立flag啊。”古河轩看了眼穿着白色单衣,骑着马匹还用单侧刘海遮住半边脸孔的男人,忍不住吐槽道。
  “你们是什么人?”骑在马上的男人身后站出来一个打扮一样非主流的年轻男子,抬手便是几箭朝着他们射击过去。
  “不觉得这样实在太失礼了么?”比古清十郎身后的披风横扫,竟然将那些威力巨大的箭矢全部扫到了地上,他看了眼周围,带着点打量的眼神对真田幸村说道:“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会跟这些人跑到一起,说起来自从不久前你在江户刺杀失败之后,你哥可是加官了哦。”
  真田幸村一愣,“比古清十郎?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嘛,因为听说了某个人将织田信长公复活了,然后又听说这个织田信长公找了一群莫名其妙的家伙来当什么十二神将,所以觉得有点好奇就过来了。”比古清十郎将古河轩放了下来,“说真的,我本来觉得如果真的是信长公的话,投靠他也没什么不好……但是……”
  他看着眼前年轻的要命的男人,“这家伙不管怎么看都跟织田信长这个名字没半点关系啊。”
  “哦?”还不等真田幸村说话,那边那个自称自己是第六天魔王织田上总介信长的男人就已经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了,那个人不是在22年前就已经死掉了么?”比古清十郎看着眼前流露出可怕气势来的男人,冷笑着问道。
  “22年前的本能寺之火确实已经烧毁了我的身躯,但是我的灵魂是不灭的,只要有合适的容器,就能够让我再度回到现世来。”织田信长看着比古清十郎说道,“而这具身体是最棒的,与我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比古清十郎再也忍不住地捂着脸发出了大笑来,“和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哈哈哈哈……”
  “你在笑什么!?”织田信长的气势骤然爆发,狠狠地朝着比古清十郎压了过去。
  “当然要笑了啊,织田信长的脸可要比你宽多了,也没你那么长啊。”比古清十郎的身上同样报出了惊人的气势来,“虽然我只是见过一次那个人,但是即便是50多岁的织田信长,年轻的时候也绝对不可能是像你这样的小白脸啊。脸的骨头就长得完全不一样啊!”
  他身上的气势一瞬间竟然变得比对方还要可怕,他伸手扯掉脖子上披风的绳子,沉重的披风落到地上,发出了厚重的响声。
  然而这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关心披风的事情了,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又再看向那边同样陷入不可置信的织田信长。
  “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比古清十郎用手指着“织田信长”问道。
  “别,别开玩笑了!!!”织田信长同样发狂一样地怒吼,“我不是织田信长?你在胡扯些什么!”
  他说着,驱使胯下的白马就朝着比古清十郎冲了过去。
  两人一触即分,织田信长胯下的白马骤然间爆出鲜血来,马头噗通一下落到地上,白马的身体艰难地抖动了一下,还是不可避免地摔倒了下去。
  从马身上一跃而起的织田信长不可置信地回身看向比古清十郎,可是他看到的却不是一个剑客,而是一个实力强大的恶鬼。
  眼前的画面骤然消失,刀光带着无可比拟的巨大杀意朝着织田信长追砍过来,雪白的刀身上甚至没有沾染到一丝一毫马匹的鲜血。
  那漫天的刀光是如此华丽却冰凉,让织田信长完全腾不出手来叫骂,只能全身心地投入到与比古清十郎的战斗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红虎完全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地向身边的真田幸村求教道。
  “这个就算是我也……”真田幸村也有点摸不清头脑,他对比古清十郎的了解也不多,两人是在战场上认识的,因此他对对方的了解也仅限于对方是忠实于丰臣秀吉的人,其他就不清楚了。
  “比古先生是尾张出生的,小的时候见过真正的织田信长。他的师傅曾经效力于织田军,而且还在多年前获得过十二神将的名号。”在一旁的古河轩拍拍衣袖解释道,“所以在知道这里有人自称织田信长,还找了这么一群非主流来当十二神将,他会想要杀人也不奇怪。”
  “!!!”这个秘密让真田幸村也是一愣,他看向那边激烈战斗的两人,有点不敢置信,“比古清十郎……居然是这样的家伙么?”
  “去死吧!”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织田信长”那边的弓箭手就再次拉弓,对着比古清十郎便想要射箭。
  “闭嘴你这家伙!”鬼眼狂一刀便将箭矢全部砍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怎么可能会让你去骚扰他们的战斗?”
  弓箭手愤怒地看着他,“既然如此,那你鬼眼狂的脑袋就由我伐折罗来收下吧!”
  鬼眼狂根本懒得看他,只是将注意力放在那边激战两个人身上,那两个人的实力是如此强大,让他只是看着就不由地热血沸腾。
  这样的战斗,才是他想要的。
  啊啊,京四郎的身体实在太不方便了,他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躯体,然后……
  “狂爷说的没错呢,不能让你这样的家伙去捣乱那边的战斗。”真田幸村也一样热血沸腾,他看着还在拉弓的男人,“因为我也想仔细看他们两个的战斗,所以就让我们速战速决吧!”
  他看着穿着非主流的弓箭手,脚下一点便冲了过去。
  “真是麻烦啊,要我对付这样的小姑娘么?”真田十勇士之中年龄最小也是最早赶到树海来支援鬼眼狂的猿飞佐助看着跟在织田信长身边的另一个小女孩,有点头大地说道。
  “其实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古河轩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让开,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那个打着灯笼一脸害怕表情的少女狠狠地丢了过去!
  “不,不要!”小姑娘还没叫完,脑袋上就被石头正中,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向前倒了下去。
  “搞定。”古河轩拍怕手,转身继续去看比古清十郎和织田信长之间的交战。
  “呃……”猿飞佐助和红虎都看到了这莫名其妙的“战斗”,两人有志一同地转过身去当没看到那趴在地上的少女,虽然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人,但是这么轻易就被人击倒,搞不好真的就是给织田信长打灯笼的吧?
  “啊啊,烦死了,你快点给我去死啊!!!”织田信长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的速度竟然如此快,甚至比他手下速度最快的毘羯罗还要快上数倍,“天魔骸手!”
  巨大的骸骨幻影出现在他的身后,白骨化作的手掌铺天盖地地朝着比古清十郎攻击而去。
  “龙卷闪!”比古清十郎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手中的长剑猛地横挥,就这样直击上白骨的手掌,然后将手掌切成了两半。
  “你这家伙!!!”织田信长的速度也是极快,他没想到自己的天魔骸手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对方破解了,“为什么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地冒出来!”
  “冒出来碍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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