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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争吵最终还是无疾而终,林葭累极,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阮煜南借游戏发泄怒火,把敌方的战机都当成陆擎和林葭,猛力开炮。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林葭浑浑噩噩地嘤咛起来。
  阮煜南被她吵得不安生,走过去听她说什么。
  “冷……唔……好冷……冷……”
  “阿南……阿南……”
  看上去有点可怜!
  阮煜南的心莫名有点软,下意识蹙眉,“叫我做什么?你不是该叫陆擎吗?”
  “阿南……我冷……冷……”
  “阿南……”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想丢下她不管,任她死了更好。可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忍。
  她在难受的时候叫的名字,代表他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难道,是他误会她和陆擎了?
  可是那晚和车上的情况,根本不像是误会!
  “别再叫了,魂都被你叫出来了!你是装睡,故意在我面前演戏?我才不上当……”嘴上是这么说,行动却是不由自主地地躺*,抬起她的身子枕在自己手臂上。
  阮煜南低下头,林葭在他怀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还在忍不住打哆嗦。
  一时心软。
  再怎么恨她也好,男人面对一个虚弱的女人向自己求助,本性总是会忍不住保护她。
  其实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他们也曾如此亲密,她生病的时候,他总是陪在她身边照顾、担心,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久到他早已经忘记,他曾经把她当成最亲的妹妹那般疼爱。
  当年出了那件事,他会那样恨她,除了因为陆莞,也因为失望吧!
  在他心里,她一直扮演着妹妹的角色,他喜欢她的开朗善良,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因为妒忌,把陆莞从楼上推下去。就像她说的,他也不怕被人从身后捅刀,怕只怕回头看到捅刀的人,是自己真心对待的人。
  他无法原谅她,就她原谅不了许佳陌。
  真心被伤过一次,伤口永远都在!
  只是这一刻,怀中颤栗脆弱的她,让他心生怜悯,也不禁怀疑,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真的能做出那么狠心的事情?
  他……真的不知道!
  ……
  林葭睡得昏天黑地,十几个小时的充足睡眠,养回了不少体力。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昨天那么累了,只是头还有点疼。一睁眼,看到阮煜南,心里颇有些不痛快。“怎么又是你?”
  阮煜南耳尖听了去,“嘁”了一声,“你以为是陆擎?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说起来他不是很疼你吗?怎么你病了一天*,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你没办法在*上陪他,他出去找其他女人消火去了?”
  他说话总那么欠揍,林葭懒得理他。
  “又给我装聋作哑,你以为不说话什么事都能逃得掉?我可不是省油的灯,别想就这么蒙混过关!我可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阮煜南!”
  “怎样?”他扬着眉特嚣张地呛声,大干一场的架势。
  “我饿了……”
  “……”
  妈的!耍他是吗?
  阮煜南一口气硬生生憋了回去,“关我什么事?凭什么伺候你?”
  “我真的饿了……”一天*没吃饭,现在稍微恢复了点感觉,才发现饿得要命。
  “要去自己去!”
  林葭想着求他也是浪费力气,努力支撑着坐起来。
  阮煜南看她摇摇晃晃的样子就来气,不耐烦地嚷嚷。“好了好了!给我坐好!我去给你弄吃的!”故意装可怜博同情,等她病好了,他非讨回来不可!
  十分钟后……
  林葭望着绿油油的沙拉,眼睛都直了。“你就给我吃这个?”
  “你不生病吗?这是最清淡了!”
  “可是我不喜欢吃沙拉!”
  “我管你喜不喜欢吃!我弄来了,你就得给我吃光!挑什么挑!麻烦!”
  尽管饥肠辘辘,对着沙拉还是让林葭反胃,“胃里难受,想吃点热的东西,没有粥吗?”
  “这里是布拉格,怎么会有粥?”
  “你不是阮少吗?给点小费让厨师煮一点会怎么样?”平时不是能力滔天,连天上的星星月亮都能给摘下来吗?怎么这会儿,一碗粥都弄不到!
  “爱吃不吃!”
  林葭还就真不吃,与他大眼瞪小眼。
  “还敢瞪我?你再瞪一眼试试,看我不揍你……”阮煜南抡着拳头作势要上去揍她。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抬头,苏远游很绅士地站在门口,叩了叩门,眼睛像闪着星子似地,亦正亦邪。
  阮煜南不爽他的到来,更不爽林葭一看到他就用力把自己推开,好像生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心里有鬼。
  “这么热闹!”苏远游笑笑地走了过来,“好些了吗?”不等她回答,摸了摸她的额头,再用手背探了一下她脸颊的温度。“烧退了!”
  阮煜南想把那只猪爪子给剁了!
  他的女人也敢摸,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林葭什么时候变成他的女人了?他为这种认知感到意外!
  林葭稍稍躲开,“好些了,谢谢!”
  “想着你醒了会饿,给你带了吃的!”
  他旋开保温瓶,传出幽幽的香气,一看是粥,林葭立即眼睛发亮。“谢谢!你怎么知道我想喝粥?”眼角余光故意扫了眼阮煜南,挑衅。看!人家还不是把粥弄来了?
  阮煜南见不得她小人得志的样子,揶揄苏远游。“这么有空?设计图出来了?”
  “没有!不过工作时不该把自己往死里逼,尤其做设计!出来透透气,正好探个病!陆总已经守了一天,应该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顾!”苏远游说话永远带着笑,香港口音清冽好听,清爽得像是泉水。
  生病的是她老婆,他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阮煜南心里的不痛快又加深了一分。
  不过,他在外人面前一向好面子,不随意表现喜怒,因而面上还是维持着狐狸一般的优雅。“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出设计图,忙的是设计师,我清闲多了,照顾她也没什么!”
  “既然陆总这么体贴,那就能者多劳了!”
  苏远游叮嘱了几声就离开了,人一走,阮煜南就把优雅的皮囊褪了下来,阴阳怪气地讽刺。“还说和苏远游不熟,你一生病,他连活都不干上门关心来了!看不出你这么有魅力,连他都着了你的道!”
  林葭喝粥不做声,但阮煜南不依不挠,她只好回了句。“他只是以同事的身份过来探病,没你想得那么邪恶!”
  “当我傻?苏远游这样的花花公子,如果不是带着不纯动机,会浪费这个时间?”阮煜南翻了个白眼,“难道你也在*上给了他好处?”
  “你也知道他是花花公子,如果我们真发生过什么,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更不会浪费时间!”
  一句话,让阮煜南一时想不出怎么反驳。隔了几秒,才挤出一句。“就不许他食髓知味,想跟你保持长期不正当关系?”
  林葭算是明白了,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扭曲她的意思。与其辩驳,倒不如承认,“是又怎么样?我就是有吸引男人的魅力,你管得着吗?”
  阮煜南哑然。“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在你看来,我什么都不是,但也许别人将我视为珍宝!你看不上眼的东西,凭什么占着不让人碰?”
  “你是在明目张胆向我宣战?”阮煜南肝火大动,说话不自觉更尖锐,“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真以为能得到真爱了?省省吧!他们不过是玩你而已!”未免撕破脸皮,导致关系更加丑恶,他怒气腾腾地摔门出去了。
  ……
  半夜,林葭睡觉时翻了个身,隐隐感觉眼前有一道黑影。一只手轻轻落在她脸上,指腹婆娑着她的脸颊,她疲倦地睁开一只眼睛,咕哝。“阮煜南?”
  “是我!”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陆擎?”
  灯光投映在他侧脸上,稍稍模糊了轮廓,可那种气质,与生俱来的高贵,为他独有。眉宇间,几分柔和。“身体,好些了吗?”
  “你、你怎么来了?阮煜南可能会过来,你先回房吧!”
  “这种时候,还想赶我走?”
  陆擎蹙眉,不喜欢她在最脆弱,需要关怀的时候依然抗拒他。“这种时候,还想赶我走?”
  “万一阮煜南回来……”
  “你真以为他会把晚上浪费在这?就在刚刚,我看到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他不想故意刺激她,只是不愿她抱有任何希望。她不做声,但他看得出她心里难受。
  昨天他一听到她晕倒的消息,就从工地赶了回来。在门口来回走了几次,但没进门。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妥协和隐忍。更多的,是考虑她的感受。怕给她造成困扰,他就只能忍着。明明担心她,却最终还是没有进来。
  “但是你在这始终不好,我怕……”
  “你已经病倒了,还担心那些?”她非要把自己压垮吗?
  心里始终惴惴不安,林葭仍不希望他留下。
  “你想你!”
  他这样不加掩饰地表白,简单又直接的“我想你”三个字,听得林葭的心好热,耳朵根都红了。就那么飘进心里,在最柔软的地方着陆,扎了根。*的话,他说过太多太多,可是这三个字,却有种说不出的魔力。也许是脆弱吧,这唯一的关心,弥足珍贵。
  只是越心软,就越抗拒。好像一只脚踩进了泥淖里,另一只脚往前一步,却害怕了。
  她承认,她真的怕了,而且越来越害怕!
  “阮煜南怀疑我们的关系,我现在已经如履薄冰,你就别给我惹麻烦了!”
  “我还担心他不怀疑!这样不是更好?早点离婚了结了!”他有意同意阮煜南负责A组,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就是想促使阮煜南早日崩盘。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本已脆弱得不堪一击,外力的打击,有时候往往会成为至关重要的一步。
  林葭差点脱口告诉他阮煜南的实际回应,但转念一想,怕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便选择了沉默。再怎么样,婚姻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她不想像个怨妇一样控诉什么,尤其在陆擎面前。谁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你若会处理,就不会一团糟!”见她脸一红有点恼了,陆擎也不想多刺激她,转而道:“现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关于婚姻的任何决定,都关系到我们两个人!”
  “我们”……
  她和他什么时候成了“我们”?
  这一称呼,无形中在两人之间设定了某种亲密的关系,就像是……一股力量……一种承诺。她不在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她有可以依靠的肩膀,不孤单,也不害怕,因为有他在。他陆擎,就是她的依靠。
  短短一秒内,林葭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心里也漫过许多奇怪的感觉,好像被什么夹着,有点心悸,也有点心酥。
  虽然曾经她也能依靠阮煜南,可阮煜南是陆莞的。她从来没有完全拥有过独属于自己的那份安全感……
  这样的承诺,从来就是遥不可及,她不敢奢望的。然而现在陆擎,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时刻,以强势的姿态挺入,给了她曾不敢奢望的东西……
  忽然很慌。
  怕相信,怕深陷,怕再次失去……
  林葭白了白小脸,摇头,“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好,我也很感激你!可是,我不敢再轻易相信!”脆弱让她不自觉吐露出心里最不安的情愫,“男人总是这样,开始感到新鲜、刺激,就会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好像得不到她世界都会崩溃!可是,一旦得到,会发现没那么好,就会丢掉!新鲜感,是最短暂的东西……”
  陆擎捧起她低垂的脸,专注凝视她的时候,眼里就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身影,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是她。
  他很轻,却又郑重有力地在她耳旁道:“别告诉我其他男人是怎么玩弄感情的,只要知道,我想要的,是我们长长久久!”
  “还有,我并不觉得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但在我眼中,你最特别!我不会轻易对一个女人动心,但一旦动心,就是一辈子的事!你现在不相信,但总有一天,时间会替我证明!我只是希望你,打开心门,别再把我拒之门外。”
  那一刻她有种感觉,即使他是那样运筹帷幄,权势滔天,高高在上,好像她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男人,在感情上也是可信的!
  抛开权利、财富,就是他陆擎。会把一个女人捧在手心里,视若珍宝。
  只要相信他,足矣!
  陆擎知道她现在脑子里很多念头在交战,不想给她造成太大压力,拍了拍她的头,“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
  她望着他,“那你呢?”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灯光下,他脸上泛着淡淡的金色,柔和,安心。凌厉的棱角缓和了,目光愈发精致,好看。
  然而气氛正是融洽的时候,门开了。
  阮煜南!
  林葭慌了,“你、你快躲起来!快快!”
  “他也不是第一次撞见了,有必要么?”陆擎满不在乎,只是直起了身子。林葭见劝不动他,只好勉强收敛脸上的慌张,故作镇定。
  阮煜南喝了点酒,微熏,一进来就看到陆擎坐在*边。两人虽然没身体接触,却感觉很亲密。他没抓住证据,不好当场发怒,只是凉凉地笑了笑。“哟!三叔怎么来了?”
  “路过,探病!”陆擎简单带过。
  “都十二点来还来探病,真会挑时候……”他讽刺地扫了眼林葭,尽管她故作镇定,他还是一眼看穿了她眼底的慌乱。没做亏心事,要这么心虚?
  “三叔,你先回去休息吧!”林葭尽量以平淡的语气说,眼里难掩一丝请求。
  陆擎深沉地与她对视了几秒,终究不忍心让她为难,叮嘱她好好休息,就出去了。背脊挺得笔直,倨傲尊贵,目不斜视。在阮煜南看来,傲慢得令他讨厌。
  他凭什么总在他面前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不就是老一点,高一个辈分吗?等他抓到他们发生不/伦关系的确凿证据,曝光出去,看他的老脸往哪搁。
  但那都是后话,眼下,他只想好好收拾眼前这个不知廉耻,胆大包天的林葭。
  他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她,盯得林葭心慌,头皮都发麻。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每一次她都不知该怎么应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阮煜南的眼神,太犀利,感觉像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
  “我、我睡觉了!”
  “他在的时候不睡,我来了就睡,就这么讨厌看到我吗?”阮煜南的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之前抵死不认,刚刚是什么?你要怎么狡辩?”
  “你也听到三叔怎么说,他只是路过!”
  “我在的时候不来,我一走就来了,路过?当我傻吗?怎么?我前脚刚走,就这么迫不及待?”
  小脸退了红潮,一阵红一阵白,心里被跟鞭子抽似地,火辣辣疼。
  纵使林葭再理亏,修养再好,还是忍不住张嘴反击。“请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别血口喷人,小心我告你诽谤!”
  阮煜南瞠目结舌,简直要气炸了。明明是她有错在先,现在还敢冲他叫嚣?想死了是不是?
  “我诽谤?妈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你们有歼情,还狡辩!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抓歼在*你才肯认罪是不是?行!你等着!我还是那句话,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脸面!”
  “咣——”
  门被重重甩上,林葭头疼地扶额,心力交瘁。
  她很努力想让一切回到正轨,却越来越脱离她的控制。阮煜南的猜忌,陆擎的步步紧逼,让她举步维艰。
  从她爬错*误惹陆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万劫不复。
  ……
  林葭和阮煜南原本就糟糕的关系,自那晚更是降到了冰点。公众场合,阮煜南依旧维持着翩翩公子的假象,但单独相处,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地,对她冷言冷语。
  这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总是在开会时挑他的刺,只要是她的设计,他横竖都不满意。就算的说不出哪里不好,都要以“感觉不对”予以否定。几天下来,同组的人都看得出他是在针对她,但都不敢说,只能装聋作哑。
  开完会,林葭在走廊上追上阮煜南,风风火火地问:“这已经是这个星期你第三次否决我的作品了,究竟是什么意思?玩针对?”
  “针对?你有证据吗?我是直接说我个人不喜欢,还是一眼都不看就扔了?什么证据都没有,别血口喷人,小心我告你诽谤!”他把那晚她对他说的话,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地顶回去。
  林葭皱眉,“我们组时间不多了,我没空陪你玩这么无聊的把戏!”
  “知道时间不多,就赶紧继续画,否则全军覆灭,可怪不得我!”她越恼火,阮煜南就越气定神闲,惬意地欣赏她着急的样子。“明明是自己实力不行,却总把责任往我身上推,还说我玩针对。难道无理取闹就是你的全部本事?”
  “……”
  “怎么?很生气,很不爽?”他得意洋洋,嚣张的模样可恶得不得了。“不爽就去找陆擎告状啊!反正整间‘君临天下’都是他的,他一句话,直接能把你升为副总裁,到时候你就不用再被我压着了!当然,陆擎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得看你在*上的诚意了……”
  “阮煜南,你……”
  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脸上*明媚。“今天心情好,午饭吃点什么呢?昨天那个女服务生不错,去餐厅看看……”
  “你站住,我还没说完……”
  林葭一路追着他到餐厅,可阮煜南压根不理她,两只耳朵像失聪了一样,无论她说什么,他都置若罔闻,心情非常好,好得让她牙痒痒。
  “你……”
  “葭葭!”一声惊喜的叫声。
  林葭刚转头,狐媚子尹霜就朝她扑了过来,将她抱了满怀。“好巧!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开会,你?”林葭冲她身后拖着行李箱的司徒斐点了点头。
  “我和我们家男人来度假啊……”尹霜容光焕发,一身波西米亚裙,大波浪卷发上别着鸡蛋花,热情洋溢,青春无敌,一眼就看得出是热恋中的女人,浑身都是甜蜜的气息。“姐妹就是姐妹,垮了半个地球都能遇上,巧得很啊……”
  阮煜南和司徒斐的目光对上,同时点头打了声招呼,但都有些不自然,熟悉而生疏。
  “好久不见!”司徒斐先打破沉默。
  “嗯!”阮煜南也露出了一抹客气的微笑,“巧!”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是兄弟。他长司徒斐两岁,一直视他为手足,两人无话不谈。直到,一次司徒斐喝得烂醉如泥,告诉他他也喜欢陆莞。之后两人虽然没有大闹,也没再提过这件事,但之间多了一层隔膜,基本不联系了。公开场合,也刻意避免见面。
  再相见,难免有些不适。
  尹霜激动地寒暄了几句,才发现一旁的男人是阮煜南,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
  “我们现在是同事,我和她在一起很奇怪吗?”
  “你在这更好,我早就想教训你了!之前我去阮氏找你算账,你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还是不是男人?”
  阮煜南好风度地笑着,“这叫好男不跟女斗,避开你,才是男人该有的作风!”
  “我呸!我看你是心虚!”尹霜推开试图阻止她的林葭,冲到阮煜南跟前,“你这个卑鄙下流,下贱无耻的王八蛋!这些年葭葭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你在外面搞三搞四就算了,连许佳陌都敢搞,你这是等于往林葭心上捅刀子!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怎么下得了狠心伤害她?你想过她有多痛苦吗?”
  “尹霜,别说了……”
  “宝贝儿……”
  “你们都给我闭嘴,今天我非要教训他!当年是林葭自己要嫁给你,可你把陆莞那些烂帐都推到她身上算什么?凭什么不查清楚就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你们认识多少年了,林葭是多好的女孩,你会不知道吗?”
  阮煜南凉凉地勾了勾嘴角,幽幽嘲弄。“她倒是跟我解释清楚啊!”
  “她没解释清楚你就能定她的罪?这算什么道理?我了解她,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她心里都是你,说不定她是为你才隐瞒了真相!”
  “那你听清了,我不需要她这么伟大!”不屑的目光扫过林葭,像一把匕首扎进了她心里,没有流血,可是疼得她五脏六腑都皱在了一起。是啊!他不需要,他只需要陆莞。而她为他付出再多,也不过是自作多情,只会惹他厌恶。
  “因为你就是个自私的王八蛋!”尹霜眼里燃烧着怒火,几乎要飙起来。“好!撇开当年的事不说,你怎么能和许佳陌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林葭一直把许佳陌当成最好的姐妹,你们怎么可以同时背叛她?”
  “或许她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佳陌没有把她当姐妹……”
  “你混蛋!”尹霜一巴掌朝他脸上招呼过去,被司徒斐从身后拉住。
  “宝贝,你冷静一点,别这样!”
  “放手!放开我!让我教训这个冷血的王八!”尹霜扭动身体奋力挣扎,“司徒斐你不想分手就别再拦着我——”
  “够了!”林葭轻轻的一声,却止住了尹霜的动作。因为她的眼神,冷静,凄楚,无奈,让人为之动容。“我知道你为我好,可这样做,只是让我更难堪而已!”
  “林葭……”
  “你先回房吧,我忙完过去你!”
  尹霜挣脱司徒斐,狠狠盯着阮煜南。“你听着,我是看在林葭的面子上才饶你一次!你再敢欺负她,我让你好看,我说到做到!”
  阮煜南望着她的背影,轻蔑一笑。“让我好看?好大的口气,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过这妞儿脾气可够辣的,把她从司徒斐手上弄过来,不是难事。”
  “啪——”
  话没说完,就被一记响亮的巴掌声打破。
  阮煜南被打得侧过脸去,懵了,白希的俊脸上留下了五道火辣辣的手指印。他睁大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被打了。
  时间仿佛凝滞了——
  回过神来阮煜南一寸寸转头,额头上青筋突突跳得厉害,眼里闪着可怕的火光,那眼神能把林葭给生吞活剥了。“你、敢、打、我?”
  “你敢打我?”
  “你侮辱我的朋友,就该打!”在阮煜南面前,林葭从来没有过像此刻这么强烈的勇气。背脊挺得笔直,直直迎着他暴怒的双眼,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她是为了尹霜才给了他一巴掌,完全没有泄愤的成分。可是这一掌打出去,竟然觉得很爽,很痛快。就好像肚子里憋了两年的郁气,都通过这一掌给打出去了,顿时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可她爽了,阮煜南却炸毛了。他从小含着金汤匙出身,天之骄子,养尊处优,骄傲惯了的,一点气都受不了,更别说挨打了。平时齐菲把他当心肝宝贝,阮振邦再生气,也不过是嘴上骂他几句。然而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竟然敢出手打他,还是这么侮辱性地打脸,这是在虐他的尊严。
  “妈的!我就侮辱她了,怎么了?”实则尹霜是司徒斐的女人,他不可能动半点歹心。不过是嘴上玩笑两句,顺带刺激刺激她而已。可她倒好了,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干脆、利落、果断!
  仗着有陆擎撑腰,还无法无天了?
  “尹霜不是许佳陌,别把你那些卑劣的想法用在她身上!”
  “许佳陌能爬上我的*,她尹霜就不能?”他傲慢又恶劣地说:“说不准,刚刚她只是在引起我的注意!”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像你们两那么肮脏!”
  “肮脏?你嘴上倒是干净,但你的身子早就不干净了罢?自己和陆擎牵扯不清,却道貌岸然地嫌弃我脏。你还真他妈有脸说!”
  林葭不想和他在同一件事上做无意义的争吵,她已经很累了。“如果你觉得不爽,可以打回来,但我不后悔刚刚的事情!”她站定,一点也不打算逃避,等着他还手。
  阮煜南望着那张可恶而倔强的脸,明明恨她恨得要死,却下不了手。拳头一再握紧,怎么也抬不起来。
  但就此作罢,他又觉得下不来台,完全无从发泄之下只好撂狠话。“你以为我们之间的恩怨,是一巴掌能解决的?我会那么便宜你吗?你给我等着,今天的事,我要让你百倍奉还!”
  林葭头皮都疼了。这样的纠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下午林葭完成设计稿,没给阮煜南过目就去找尹霜了。一进门就被她急急忙忙抓着追问,“我走之后,阮煜南那混蛋没对你怎么样吧?”
  见她摇了摇头,她不解气地握了握拳头。“当时我想给他一巴掌,你们为什么拦着我?尤其是你,”她指着司徒斐,“我都拿分手威胁了你还拦着,胳膊肘朝外拐!是非不分,好坏不辨!”
  司徒斐给林葭端了杯水,无奈地笑笑,“这是他们的事,你就别插手了!”有时候真觉得,自己的女人仗义过了头。但,这也是她可爱的地方。
  “林葭是我的好姐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任由阮煜南欺负她?”
  “你走之后,我给了阮煜南一耳光!”
  “真的?”尹霜原本不信,但见她认真点头,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手舞足蹈。“天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出息了?太棒了!”她用力拍了把她的肩膀,欢欣雀跃。“你总算争气了一次,太替你高兴了!虽然那一巴掌我没打到,但你动手,比我动手更痛快!快快快!说说!什么感觉?”
  司徒斐担心林葭把情绪都藏在心里,眼神示意尹霜别再追问,却听见她说了两个字。
  “很爽!”林葭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笑了出来。
  “真的啊?手感那么好?下次我也给他一巴掌解解气!”尹霜想想那画面都觉得振奋人心,太痛快了。“为了奖励你勇敢出了口恶气,明天我们自驾去海岛玩,算上你!”
  “算了吧!你们二人世界,我不想当电灯泡!”
  “二人世界,也是你跟我,司徒斐就是个外人!”尹霜毫不客气,一边努了努下巴。“大不了不带上他,你说是不是?”
  司徒斐点点头,斯文俊秀的面容上满是溺*,一直满到眼睛里,凝聚成了温柔的海洋。“你们姐妹有话要聊,我就不去了,以后还有机会!”
  他有绅士风度成人之美,林葭却受不起,连连摇头,“我还有工作,你们去!”拍了把尹霜的大腿,“男朋友脾气好也不是这么欺负的,小心人家受不了你,不要你!”
  尹霜一点都不担心,得意地挑眉,一副女王的架势。“有我这样的女朋友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他舍得不要?我不管!明天你必须去,不然我也不去了!”
  被她一顿死缠烂打,林葭只好答应了。每天对着阮煜南,她都快发疯了,出去散散心也好。大不了不该存在的场合,她及时闪人。
  ……
  翌日,林葭早早到了码头,远远看见尹霜站在游艇的甲板上朝她挥手。这段日子每天暗无天日地赶稿,好不容易出来,吹着海风晒着太阳,心情也明朗不少,脸上洋溢着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可一只脚刚踏上夹板,笑容就僵住了,脸色也变了。
  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人。
  陆擎刚从船舱里出来,戴着黑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以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可是,即使只露出一截下巴,线条也英俊凌厉得不可思议。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衣,牛仔裤,轻松简洁的搭配,却说不出地高贵,与海滩游艇相得益彰,优雅尊贵,浑身散发出一种王者之气。
  林葭愣了愣,“三叔?你、你怎么会在?”一颗心又被搅乱了。
  “是我请他来的!”尹霜活蹦乱跳地跑了过来,得意洋洋,邀功。“昨天晚餐时刚好碰到陆总,提起今天的事,就邀请他了!没想到他居然赏脸答应了,我是不是很有面子?再说,你不是怕当电灯泡吗?现在二对二,就不用担心了!”
  林葭,“……”
  一只脚踩在甲板上,试图收回来。“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就不去了!”
  “唉!你怎么这么扫兴?我要生气了!”
  “既然来了,就别想工作的事!”陆擎的嗓音一向低沉有力,像有某种魔力,定住了林葭的脚步。他上前,绅士地伸出一只手。“我拉你!”
  “可是,我……”心慌之下,找不到任何离开的借口。
  陆擎收回手,嘴角抿起一抹浅笑。
  ……
  一行人自己驾游艇驶向小岛,司徒斐负责掌舵,尹霜夫唱妇随,陪着他,叽叽喳喳地争着要学。陆擎在甲板另一头,林葭不敢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当电灯泡,寸步不离地守着尹霜。
  两人太亲昵,完全无视还有一个人大活人在场。
  林葭红着脸忍了几秒钟,坚持不下去,匆匆说了声“我去拿水果”,就跑进船舱里了。
  拿了几个苹果,刚关上门,陆擎的脸突然闯入她眼里,吓了她一跳,重重喘了两口气,语带埋怨,“你走路怎么没一点声响?吓到我了!”
  “就这么怕我?”
  林葭死鸭子嘴硬,“也不是怕你!任何人突然跑出来,都会吓到人!”
  “听语气,你似乎很不喜欢我的出现?”
  “不喜欢又怎么样?你总不可能因为我不喜欢,跳海游回去!”
  “确实不可能!”
  林葭无语,“那你又问?”
  “我以为你想我,就像我想你一样……”
  “如果可以,我不洗希望你再出现在我面前!”
  “口是心非!”陆擎不想再跟她计较这个问题,转而问:“那天晚上,阮煜南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他虽然认定了,但没有确凿证据。我不承认,他也拿我没办法!”
  “掩耳盗铃能骗得了谁?”
  “不然我还能怎么做?”
  “我已经告诉过你,视乎你自己能否下得了决心!”
  被逼到绝境的感觉又来了……林葭心里很烦,“我不想再谈这个!”转身想走,却被陆擎拉住,推在冰箱上,苹果从她手中滚落。“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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