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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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绣养兔子养了一天也觉好玩,想到唐姨娘这阵子一直在偏苑孤苦无依的,便抱了去看看她,顺带说说话。
  唐姨娘见到她来,心里还是有几分欢喜的,忙让丫环去沏茶,又端上自己亲手做得绿豆糕,笑着道:“这东西放不住,你吃两块,坐一会儿便走罢。”
  每回都是催着她离开,杜绣心里有气,要不是惦记唐姨娘总是生下她的人,她还懒得来呢,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
  明亮的阳光下,她秀眉颦着,嘴唇撅起来,很有些少女的娇气,让人忍不住要哄一哄她,唐姨娘心想,她这个女儿越长越漂亮了,只是可惜顶着个庶女的身份,不知将来要嫁到哪里去呢。
  这多数要依仗老夫人的疼爱。
  “这兔子你没去给你祖母看看吗?”唐姨娘柔声道,“我是不觉得新鲜的,往前我们家也养了好几只呢。”只是穷的时候都卖掉了,自己家反而一只都没吃成,那时候恨不得揭不开锅盖,直到她来了杜家。
  杜绣撇撇嘴儿:“三姐早抱去给祖母看过了。”
  要说讨好的本事,她是没有杜若来得好,每回都是晚上一步的,她端起茶水喝,刚刚入口只觉一股涩意苦到了嗓子眼里,扑的一口就吐了出来,嫌弃的叫道:“这是什么茶叶,怎的那么难吃!”
  泡茶的丫环很是委屈的道:“姑娘,姨娘这里也只有这种茶叶了,奴婢也没有办法,莫说茶叶,就是日常的饭菜……”
  唐姨娘一下就打断了她:“你混说什么?还不去把那碧螺春拿来,都伺候我多少年了,竟还分不清茶叶,这些陈旧的拿来做什么?”
  那丫环磨蹭着走了。
  杜绣却听出了一点端倪,她朝唐姨娘仔细看一眼,发现她的脸色很不好,人也瘦了,又看看这屋子,就算是夏日,也透着一股霉气,沿着壁脚,还长了绿色的青苔出来,那可是在家里面啊,又不是外面。
  看来唐姨娘是受到了苛待。
  她眼睛瞪圆了:“小舅本来就是被冤枉的,你受牵连被送到这里,但也不是犯了错,这些人竟然这么对你吗?”
  那虽是姨娘,可往前哪样没有用好的呢?再说,唐姨娘可是她的生母,就算看在她的面子,府里的下人也该给几分面子的,现在竟然如此嚣张,那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见她生气,唐姨娘道:“好了,好了,你发什么火,只不过是那丫环愚钝沏错茶而已,能有什么大事儿。”
  她这姨娘倒是一位的忍让,杜绣低头瞧瞧绿豆糕,暗想莫不也是什么陈旧的豆子做的,她也不知吃了可会不舒服,当下没坐会儿就走了。
  唐姨娘狠狠训斥了那丫环一顿,那丫环叫桃仁,以前跟在唐姨娘身边吃香喝辣的,没有受过苦,而今被发配到这里,很有些不习惯,她抽泣道:“姨娘您过的日子怎么也得让四姑娘知道啊,他们实在太欺负人了,夏天的料子没说送几匹来,就是厨房那里的菜,有些都是馊的,隔夜的了,奴婢也是看不过去……”
  最近是越发的过分,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呢。
  瞧着灰暗不透风的四壁,唐姨娘微微闭起眼睛。
  刘氏这般懦弱的人绝不会想到要对付她,而老夫人这种出身,是不屑于此的,杜蓉已经嫁出去,便是不嫁出去,她火爆的性子,哪里能有什么龌蹉手段,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她呼出一口气,端起那苦涩的茶水喝了起来。
  杜绣抱着兔子直往前走,杜云岩正当从衙门回来,瞧见往常见到他就甜蜜蜜喊着爹爹的女儿竟然都没有发现他,委实有点奇怪,便叫住了他。
  见是父亲,杜绣又换了笑脸:“爹爹呀,您忙完了吗?可累吗?”
  有时候她会给杜云岩捶捶肩。
  还是一贯的孝顺,杜云岩揽住她肩膀:“不累,你爹爹可是做大事的,又不是底下那些小吏要东奔西走的。”他伸手摸摸她怀里的兔子,“这谁给你弄来的?我还喜欢小兔儿吗?”
  说到这个杜绣就委屈:“是大哥从晋县买来送给三姐跟表姐的,我问表姐借了玩几日,很快就要还回去的。”
  杜云岩听了就有点不高兴,杜凌这小子既然买了兔子,怎的也不给他女儿捎一对?他冷笑道:“不过是个兔子,不是稀奇玩意儿,你要喜欢,我明天给你买两对来,好不好?比这还好看,这什么破落兔子。”
  他拎起兔子耳朵就要扔下去。
  杜绣看见了,连忙拦住:“哎呀,这不行,您把兔子弄疼了,表姐会怪我的!”她顿一顿,“而今我可不敢得罪她!”
  吓得跟什么似的,杜云岩挑起眉毛:“她不过是寄居在这里的,你怕她干什么,你是杜家正经的千金小姐,她什么东西!”
  “反正我不想惹她。”杜绣轻声道,“她爹爹也是官呢。”
  谢彰是户部主事,比杜云岩是小了一个品阶的,杜云岩不屑的呸了一声:“你等着,我给你买好的兔子。”
  他拔脚走了。
  第二日正是休沐日,众人一大早就起来了,都聚集在老夫人的正房,老夫人瞧一眼杜云岩,心里想着原以为这儿子不去,她也松口气,谁料他非得来了,倒是担心起来,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几句:“你往前跟章家不对付,这回去,别给我闹事!”
  杜云岩被老夫人压制的厉害,不得不服软,笑嘻嘻道:“我能怎么闹事,我就是去看看蓉蓉的。”
  他是要去看看这大女儿在章家过得怎么样。
  老夫人眉头皱了皱,没有再说,临走时与杜云壑说要他好好盯着。
  众人陆续往外面停着的马车走去。
  谢月仪跟谢彰,谢咏走在一起,他们的母亲早逝,谢彰又当爹又当娘的,那姐弟两个与父亲十分的亲密,一家子说说笑笑。
  杜云岩瞧见,看到那三口都穿着华丽的衣裳,一点不像当初来时的落魄,那谢月仪头上戴着的金簪玉簪都很漂亮,价值不菲,可见他们从杜家拿了多少东西,而他呢,身为杜家的二老爷,取个几十两银子,都要同老夫人禀告。
  这样下去,杜家的家业都要落到外人手里了!
  他慢悠悠从后面上来,朝着谢彰道:“谢老弟在我们杜家住的可习惯?”
  谢彰晓得他是什么人,并没有好感,但面上还是过得去的笑道:“多谢您关心,一开始气候是有些不惯,现倒是觉得长安很好了。”
  杜云岩一下就来气了:“什么长安,你是住在我们家里,不过看起来你是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吧,只怕比你以前在家里还要习惯呢!”说着看向谢月仪,“你头上戴的四季花金簪是哪家铺子打的,打了多少钱?不想谢大人俸禄竟那么丰厚,手头那么阔绰,这东西我而今都买不起送予我女儿呢!”
  这其实是谢氏送给谢月仪的,谢月仪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一下子白了脸。
  杜云岩又嘻嘻一笑:“我们杜家厢房是多,整个长安城都晓得,你们要住多久就住多久吧,到时候谢姑娘嫁人,谢少爷娶妻都可在这里办的。”
  他扬长而去。
  谢咏年纪小,尚有点迷糊,谢月仪的脸从白又变红,她拉住谢彰的胳膊,差点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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