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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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庄嬷嬷面不改色地上前,平静道:“殿下何事不快?”她示意了一下四周,太子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吓到别人了,脸上的神色略微收了收,周身的气息依旧显示出他不快的心情。
  听得事情的根源,庄嬷嬷脸上露出略微的愕然之色,小心地问:“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太子冷声道:“能有什么误会?”
  庄嬷嬷小心地劝了两句,看太子依旧气愤难当,转头去找了卫闰,让他去查一查。卫闰听得此事,也是仔细放在心上,没过多久就查得清楚,愕然地捧着案卷去求见太子。
  太子心中依旧对此事气愤难当,虽说已经派人去了楚家细细询问,但心中的那股子不痛快,却是一时半会的消不去。
  见卫闰凑上前来,又见了卫闰捧过来的消息,一时间心中怒火到了凤凰。
  等到庄嬷嬷知道的时候,太子已经带着人,面色冷厉地去了蒋贵妃宫中了。庄嬷嬷抬眼四顾,发觉墙上的刀不见了,心中满满的都是不安。
  太子已经有许久不曾往蒋贵妃这边走了。自从太后去后,他与陛下的后宫之间越发地没了往来,唯有当年的兰美人,因为三皇子的关系还略有些往来,也是几个月不见一次。
  蒋贵妃的宫中一如既往奢华,可走入其中,太子却已经无心去打量周围的装饰,鼻尖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让他心中的火焰越发地燃烧旺盛,冷声道:“将那香炉砸了。”
  跟他过来的都是他身边得用的人,虽说对蒋贵妃有那么一点尊重,可那点尊重也显然有限,听得吩咐,毫不犹豫地上前就动了手。引路进来的小宫女尖叫一声,却不敢去拦,就那么愣在原地看着人砸了香炉,留下一地狼藉。空中的香气似乎也变得狼狈起来,不一会儿风吹过来,越发地单薄了许多。
  蒋贵妃到了这个时侯也坐不住了,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有些时候不见,太子殿下倒是越发地有气势了。在本宫这宫里头也是气势十足呢。”一边这样带刺地说着,一边还记得全了礼数,随意而敷衍地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却不想与她多说什么,站在那里凝视这个曾经给自己造成了无数阴影的女人,冷淡地问:“是你劝陛下的?我的婚事?”
  蒋贵妃听得太子这样冷淡的一句,下意识抬眼看了太子一眼。
  当年那个漂亮得过分的小男孩,如今也长成了格外有架势的少年了。她忽而笑了笑:“是啊,殿下今儿是来兴师问罪的?”
  太子闻言,眸色越发冷淡起来。眼前的蒋贵妃也已经不年轻了,甚至细细看去,眉眼之间已经有了深深的疲倦,让她显得暮气沉沉。就算依旧穿着华贵,依旧打扮得高贵,却已经再没有以前那样神采飞扬,自行其是到跋扈的神采了。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样清晰地意识到,对方对自己来说,根本就无法构成威胁。
  他闭上眼,随后又睁开:“贵妃娘娘倒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
  蒋贵妃轻笑一声:“若是不跋扈嚣张,本宫做这个贵妃,还有什么意思。”她轻轻地挑眉,眼波流转之间,也依旧有着十足的妩媚,落在太子眼中,却越发地厌恶起来。
  “贵妃娘娘这些年嚣张跋扈,也确实足够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上前几步,拔刀出击,一刀砍下了蒋贵妃的头。
  宫中一片沉寂,当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子已经还刀入鞘,冷淡地站在了那里。
  蒋贵妃的头颅上还残留着笑意,那双眼睛半睁半闭,红唇妩媚地微张,却已经永远地凝固在那里。血液这个时候才迟迟地喷洒而出,伴随着尖叫声,洒落了一地。
  地上上好的羊绒毯沾了血,迅速地渗透下去,留下暗黑的血迹。太子站在那里,身上血腥味十足,却没有溅上一点血迹,那双眼睛看过来,冷冷的,如同月夜对月长啸的孤狼。
  就连跟着太子过来的人都恍惚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更不用说蒋贵妃宫中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宫女太监们了。往日里倒是能仗着蒋贵妃的名头对外跋扈嚣张,如今却双股战战,惊惧地看着太子殿下,不少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站都站不稳了。
  太子一刀砍下了蒋贵妃的头,脸上却还带着笑意,冷淡地吩咐跟着他过来的人收拾这里:“血流得太多了,脏。”
  说罢,他自己提着刀转身向外,在门口脚步停了一下,走向了陛下的御书房。那里,陛下正在处理朝政之事,也许还有一些大臣也在那里。
  听得太子求见的时候,陛下也愣了一下。太子很少这个时候过来,更少主动求见自己。这一点恍惚,在太子进门的时候迅速地消失无踪,变成了十足的惊愕。
  太子身上血腥味十足,周身的气息也格外凌厉,如同刚刚出鞘见血的刀剑一般锐利。他有些想问太子去干什么了,却罕见地迟疑了片刻。
  太子却并没有掩饰的意思,抬起头对着陛下微微一笑,仿佛有血影伴随他的笑扑过来,几个在御书房内的臣子都相互交换了一个神色,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来。
  “父皇,”太子笑着叫了一声陛下,听起来似乎是恭敬的,可说出的话却并不能让人生出那样的感觉,“刚刚,儿臣替父皇清理了一次身边那些总是敬献谗言的奸逆之人。”
  陛下愣了一下,一时间居然想不到太子究竟做了什么。几位臣子觉得不妙,趁着陛下尚未回神,起身就要告辞。陛下抬眼看了那几人一眼,也无心与他们多说什么,点头就就要让他们出去之前,就见门口一个小太监神色惊惧地冒头,看到太子站在那里,赫然打了个哆嗦。
  他心中越发地生出不安的感觉,立刻将几个臣子都打发了出去,让白双去领了那小太监进来。等到门关上,室内不留几个人之后,方才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太监小心地窥探着太子,声音发抖地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陛下看了一眼太子,厉声道:“说!”
  “父皇不用逼他,”太子笑微微的,“原本儿臣过来,也是要来向父皇禀报的。”他抬起头,眸中闪耀着火光,“儿臣杀了蒋贵妃。”
  轻轻巧巧的几个字吐出来,整个书房都沉寂了下来。
  ☆、第93章 无题
  来之前,太子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与自己那位父皇彻底翻脸,说不定今日就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听到他说出这句话之后,陛下眸中闪过的,是他也看不懂的光芒。曾经盛宠一时的蒋贵妃的死讯也没有让他生出更多的动容。
  “就是这一件事吗?”他听到陛下这样问,“他们大惊失色的,就是这件事?”
  如同被一桶冰水迎头泼了下来,陛下的冷淡让太子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他想不到,陛下居然会说出这样薄凉的话来。那也是他曾经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为了她漠视后宫多年,甚至坐视她对自己的子嗣动手。可如今……自己杀了她,居然也只得了这样一句话吗?
  他抬眼看着陛下,发觉曾经自己以为高高在上的陛下也已经显出了老态,可对方的年纪分明还算不上大。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来:“是啊,父皇,就是这样一件事。”
  “我替父皇清除了后宫的奸逆,父皇高兴吗?”
  陛下淡淡地说:“倒是有几分果决,只是做事的时候手段不太好。闹得人尽皆知的,说出去也不太好听。”
  他言辞中的淡漠让下面原本就战战兢兢的小太监越发地心头战战,跌坐在地上,手软脚软地爬不起来了。白双在边上看着,心中暗自摇头,这般不镇定的,日后是不能放到贵人们面前伺候了。
  虽则他心中也有几分奇怪,可却并不太过放在心上,无论如何,陛下才是他伺候的主子。
  太子听得陛下这样说,越发地心中生凉:“儿臣莽撞了。只是事已至此,还请父皇示下。”
  陛下淡淡地点了点头:“身为一国太子,还是稳重些好。不过,还知道向我求救,也不算太过荒唐。”说罢,淡淡地摆了摆手,让太子出去:“后面的事情,就让朕来操心。”
  太子原本一腔怒火而来,却被陛下这样淡漠的表现打发了出去,心中只觉得一片荒芜。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位父皇,大约是个没有心的人。
  等到出了门,被风一吹,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这个时候,庄嬷嬷也终于追了上来,沿途听着太子做的事,而今见到太子浑身煞气慢悠悠地走着,担忧地上前来,叫一声殿下。
  “庄嬷嬷。”太子的声音有些恍惚:“你说,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
  庄嬷嬷不解太子为何这样问,担忧地看着太子,随口道:“陛下是个厉害的人物。”太子嗤了一声,却不说话了,手中提着的刀塞到了庄嬷嬷手中,后者手一沉,差一点就砸到脚上。
  “蒋贵妃的事,父皇说了,让他去操心。”唇边噙着冷笑,太子说,“且看看,父皇操心的结果如何了。”庄嬷嬷心中一松又一紧,担忧跟着太子,低声道:“殿下这件事,委实做得太过莽撞了些。”
  太子并不说话,两人走在前面,后面远远地跟着终于跟上来的太监与宫女们,看向太子的视线都充满了惊惧。
  贵妃被杀原本应该算是一件大事的。可蒋贵妃无亲无故身份不明,陛下又独宠她多年,惹得臣子们不喜,蒋贵妃暴病而亡的消息传出去,虽然许多人知道其中有猫腻,后面陆陆续续传出来的消息也证明了这一点,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提起,要为蒋贵妃的死讯分说分说。
  就连依附于三皇子的门人刚刚生出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心思,也被三皇子按了下去,严禁他们提起这件事来。
  说实在话,三皇子对太子能果断地做出这件事委实是惊叹并崇拜不已的。他对蒋贵妃也不满多年,可至今,他都没有与蒋贵妃彻底翻脸的勇气。他从心里面是惧怕蒋贵妃背后的陛下的。
  能够这样断然地对蒋贵妃动手的太子,他自愧不如。
  不过对太子动手的契机,他却还是有些不解的。这么多年了,太子一直都隐忍着,怎么忽而就不忍了?
  “因为不想再忍了。”太子正与自己的门人说着,“这么多年了,实在是……退无可退了。”
  “殿下还是冲动了些。”有人叹着,“等到陛下百年,那人也不过是殿下手中的一团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如今……只怕陛下心中还是有些挂碍。”
  太子坦然地说:“由他去。”如今,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蒋贵妃死后不久,原本应该还在丧期的时候,楚修已经开始正儿八经拜托官媒替楚音琢磨婚事了。只是如今不好正大光明,只敢私下偷偷问问可有合适的人选。
  没想到这一日,一进门却见那曾经上门过的于青于公子正端坐在厅中,对面就是楚音,两个人各自沉默无言。
  他顿时大怒,原本就对于青的婚事有那么几分犹豫不决,后来出了宗人府上门提亲却说的是所谓妾室的事情之后,他就再也没想过要将楚音嫁给于青这回事。不就是个宗室吗,又有什么了不起。凭音儿的本事,就算嫁的人门第没那么高,日后也定然能将日子过得顺心如意。
  他如今总算是想明白了,不再执着于要让楚音嫁到高门大户去,也因此能比较和平地去与官媒交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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