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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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楚青暗松了口气。
  她算是看出来了。霍玉殊那家伙就是个别扭性子。口不对心。
  说是不愿意要两个人一同选的。但,他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霍容与真的说出来这两物不是他们共同挑选出来的,而是碰巧心有灵犀都做了这样的决定,怕是霍玉殊怒极之下能把那两个东西给当场焚了。
  先前她看到霍容与也拿了这么个东西过来,也是纳罕,没料到两人竟然如此默契。
  只不过这默契到了霍玉殊眼里……
  嗯。是个什么情形,就不是她能想象得到的了。
  于是秦楚青理所当然地扯谎:“虽不是一起买的,但是一早商议好了,然后才各买各的。”
  “当真。”秦楚青十分诚恳地点了点头,“如若不然,哪能那么巧。”
  霍玉殊盯着她瞧了半晌,最终轻轻一笑,说了句“也是”,信手拿了个打开来。
  秦楚青见他拿着的是霍容与买的那个,稍稍过去看了眼。
  ……太好了。是一幅画。
  故而继续一本正经扯谎:“我们说好了一人买字一人买画。也省得买重。”
  霍容与买的画,与秦楚青买的字,恰好都是霍玉殊当年那个时期的名家所做。也是霍玉殊那国之人。
  霍玉殊将一张字一张画摊在桌上,盯着瞧了好久。
  待到看明白这两物其中的关窍所在,他便知晓秦楚青和霍容与两人虽口上未说,但心里到底是在想着他的。就连买字画,都是刻意挑选过。
  他心下微动,口中却是冷哼一声,“不过尔尔。”
  又唤了林公公来,道:“随意收着吧。”
  林公公是皇上身边得力的人。等闲小事,哪需要他亲自去做?
  一看东西是让自个儿去放,林公公心里有了数。拿着东西出了屋,关门的时候朝屋里头看了几眼,恰好瞧见陛下唇角那抹一闪而逝的笑意。
  林公公愈发明白过来,小心翼翼地将手中之物好生收起。
  霍玉殊直接命人将午膳摆在了御花园处。三人在屋里坐了片刻,便去了那儿。
  霍玉殊却没让人分置三份桌椅,而是让人搁了个大桌子在正中央,三人分坐三个位置。
  待到饭菜上来,霍玉殊将所有人尽数屏退。又让林公公、小文子等几个衷心之人守在院子边。
  林公公瞧着皇帝陛下这意思显然是要和敬王爷、秦姑娘同桌而食,心下大惊,哪还敢大意?当即挨个吩咐过,好生守着。他自己又候在离得较近的一处,也好随时留意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霍玉殊先前只说了今日摆宴,却没说要设何种宴。
  方才领命而去的时候,林公公就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如今看了三人这平等而坐的模样,愈发谨慎起来。
  他正琢磨着思量着,冷不防霍玉殊猛地回过头来,朝他勾唇一笑,眸子里满是警告。
  林公公忙敛神垂目,好生站了。再不敢多思多想。
  见这现状,霍容与沉吟片刻,唤来了四卫,也让他们守在了院子外。
  如此一来,无论是谁,但凡想要挨近三人,立刻便会被发现。
  如今是腊月,御花园中,姹紫嫣红已然凋落。周围一片片的梅林倒是开得正好。清风微拂,阵阵冷香传来,沁人心脾。
  在这怡人花香中,三个人对着满桌菜肴,神色各异。
  霍容与跟前的是美酒,秦楚青和霍玉殊的却是清茶。
  霍容与看了这安排,微微拧眉。
  秦楚青挑眉细想后,心里一跳,隐约知晓霍玉殊这样安排是想与她单独一样,不由说道:“我其实可以……”
  “女儿家少喝点酒的好。”霍玉殊笑得十分和善。
  秦楚青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许久后,到底是霍玉殊先调转了视线。他晃了晃自己的茶盏,顿了顿,砰地下将它一搁,终究说了实话:“这茶水喝着忒得没意思。你就当陪我一下罢。”
  他有心疾,不宜饮酒。前些日子有一天借酒消愁醉在案旁,被林公公他们抬到了床上。也不知睡了多久,一睁眼,就看到了跪在床边的太医令。
  当时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抖着胡子劝他:“陛下,您这身子,可不能再继续糟蹋下去了啊!您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这江山、顾及您那没完成的壮志啊!”
  未完成的壮志?
  有这东西么?
  霍玉殊刚自嘲一笑,脑海中闪过一个俏丽身影。
  他忽地醒悟过来。大汗淋漓地坐了许久。
  自那以后,他再不饮酒。
  秦楚青不知个中缘由,本还想婉拒,霍容与清冽的声音从旁淡淡传来:“无妨。既是如此,我也换了茶便是。”
  说着,将手中酒盅往旁随意一丢,自取了干净茶盏自顾自倒满。
  霍玉殊怎么看怎么觉得霍容与那杯茶碍眼。但此情此景下,也不好让他再换。索性转过头去,以茶代酒,敬秦楚青。
  秦楚青不知他为何主动敬她。但他既这般,她便饮了。
  看她干脆的模样,他轻轻一笑,“多谢你也来了。”话中带着些甜蜜,带着些惨淡。
  秦楚青未多想,直言道:“今日是你生辰,自然要来。”
  霍玉殊哂然而叹,并不多言。
  他指的‘来了’,并非来了这宫里。而是来了这个世上。
  初初来到这里时,他便知自己有心疾。原想着过几日便是几日,熬到了头,就也罢了。如今,却翻了以往的打算,已然有些割舍不下。
  终归……先将身子养好是正经。不然,想多看一眼,都成了奢望。
  霍玉殊垂眸掩去诸多思绪,恍然觉得这气氛太过压抑。正想要不要为了燕王那事和霍容与干一杯,一盏清茶搁在了他的跟前。
  霍玉殊没料到他会先行一步,顿时被气笑了,抬指敲着茶盏,道:“怎地?这又是为了甚么?”
  霍容与微微垂眸,望着茶水上映出的波光。片刻后,勾唇淡笑,一言不发,先行举杯一饮而尽。
  霍玉殊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忽地一阵风吹过,跟前的茶盏中顿时水波粼粼。
  霍玉殊忍不住拍案大笑。尔后,也不再问缘由,举起茶盏,一口饮尽。
  ……
  过年期间,官家世家的太太们走亲访友的时候,少不得要议论些如今京城里的各种新鲜事情。
  有人提起敬王府和明远伯府的喜事时,有好事者便会提起敬王的冷漠和明远伯府那位姑娘的娇俏。
  只是往往刚开了个头,便会被人打断。
  有太太便会说起秦楚青的各种好来——年少持家,尊重父兄,照顾幼弟。虽被老太太那边忽略多年,依然忍让。当真是识大体、懂礼貌的好孩子。
  为秦楚青辩驳的太太们,夫君往往是与敬王爷有或多或少的关联的。旁人便对她们的话半信半疑,只觉得她们自然是会认为那对订了亲的年轻人是好的。
  这些以敬王爷的身份,犯得着在意这些小事,专程让人为未婚妻子说话?
  旁人细细一想,也是这个理儿。而且,这些太太们往往是公侯之家的夫人或是一二品大员之妻,着实没有刻意欺瞒的理由。
  只是遇到这么几次后,大家有时候偶遇秦楚青,便会有意无意地去打量一番。时日长了,她们发觉这姑娘当真是个好的,便更确信那些太太们的话了。再有人在旁乱说,她们便会出言相帮,为秦楚青说话。
  由于燕王一案牵连甚广,朝中清理过后,空出了许多要职。
  一开春,霍玉殊便开始选拔任命官吏。时不时地,便将霍容与和秦楚青叫到宫中商议。
  ——让霍容与去,自是为了选出更合适的人才。让秦楚青去,一来可以多提点意见。二来,两人常因政见不合而争执起来。这般情形下,也只有秦楚青能一盏茶、一杯水地就解决掉‘危机’……
  待到夏日到来,重职要职已差不多任命完毕。刚刚放松下来的秦楚青,又迎来了另一件大事。
  是明远伯府的大喜事。
  哥哥秦正宁娶妻了。
  楚新婷进门后,明远伯秦立谦也松了口气——府里事务一直没有女主人操持,结果重担就全落在了阿青身上。如今儿媳进了门,女儿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没过多久,他就发了话,往后后院的事情就交给楚新婷去处理。
  他的这个决定,其实楚新婷早有心理准备。
  秦家的情形,楚家自然最是明了。自楚新婷定下婚约开始,到在她出嫁前,楚太太都一直在手把手教她操持家务。
  无奈楚新婷的性子不太适合做这种细碎的事情。虽然学习了好久,依然无法完全掌握。眼看着如今嫁为人.妻,只能硬着头皮上阵了。
  她本就聪颖,如今为了做好‘妻子’的角色,比起在家中更为努力地学习。虽然开始时手忙脚乱了很久,但在秦楚青细心地指点后,已经好了许多。
  明远伯府人口不多。眼看着楚新婷已经能够好好应付平日的生活事务了,秦楚青就将府里的牌子全部交给了她。又把房契地契等等一应物品彻底交到了她的手里。
  秦楚氏当年留下的嫁妆,早在楚新婷嫁过来之前就分成了两分。兄妹俩一人一半。
  秦楚青把秦正宁的那一份也一并给了楚新婷。
  闲下来的秦楚青,彻底放松。当真过了好一阵逍遥快乐的生活。
  只是,好景不长。
  明远伯和宁王妃、孟太太她们商议过后,将霍容与和秦楚青的亲事定在了第二年的春天。
  听闻这个消息后,敬王爷脸上的冰寒之色便少了许多,愈发温润儒雅起来。
  看着他越来越多的笑容,准新娘秦楚青压力甚大。
  自婚期定下来之后,她就开始发愁一件事情。一件关乎出嫁的大事。
  那就是行礼之日必不可少的嫁衣。
  孟太太曾经笑着执了她的手,和蔼说道:“咱们阿青就是漂亮。到时候穿上嫁衣,定然是京城里第一美的新嫁娘了。”
  秦楚青闻言,只能讪讪地干笑两声。
  她这针线水平,和自家嫂子楚新婷比起来都远远不如。一直以来为了家中事务,也没甚时间去练习。
  楚新婷都曾经为了自个儿的嫁衣愁容满面。那么以她这水准,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当真是‘针线细细小小不起眼,却能愁死大将军’啊!
  愁苦之中的秦楚青近日来一直在细细考虑一个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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