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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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研竹望着赵思怜,只见她在众人的讨伐声中微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娇娇滴滴地低下头去,低声哭着。
  这不对,以赵思怜的心思,绝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哭成这样,只为博得这些路人的同情。
  宋研竹的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再环视众人,心中咯噔停了一下,就见人群之外有几张她熟悉的面孔——荣家的荣正、荣理,陶大夫人的身边站着陶墨言和她的妹妹陶碧儿,还有好些她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均站在外头。
  今日是个大好日子,宋研竹知道建州城里会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家到护国寺烧香拜佛,可万万没想到,赵思怜哭上两嗓子,却将这些人都引了过来。只怕方才那一推,众人都瞧见了,此时,就见荣正荣理拧紧了眉头望着她,袁怡略鄙夷地咬着下唇,陶大夫人和陶碧儿脸上的神情晦涩不明,再望过去,便是陶墨言——他定定地站着,眼睛在她和赵思怜之间逡巡。
  过不得片刻,陶碧儿便冲上来,挽起赵思怜道:“怜儿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再一看赵思怜的人,陶碧儿眼睛都泛起火来,站起身来,对宋研竹道:“你就是宋家二小姐宋研竹么?枉我娘说你贤良淑德,惊才绝艳,没想到你是这样恶毒的人,不过一言不合罢了,你做什么打我怜儿姐姐!”
  赵思怜闻言,捏着帕子委屈道:“碧儿……”说着便将头埋在陶碧儿的怀里,嘤嘤哭道,“我以为这辈子见也见不到你了……”
  陶碧儿眼眶一红,搂着她道:“我听哥哥提起你家的事儿时,心里头难过极了,好在你没事儿。”
  “是姐姐无用,再遇见你,便让你瞧见这样狼狈的景象……”赵思怜忽而想起什么,抹了抹泪握着陶碧儿的手急急道:“你可别误会我研儿姐姐!她不曾打我,我是不小心……不小心自己跌了一跤……”
  一壁又转身对宋研竹道:“姐姐你莫气,咱们这就回府去吧!”
  赵思怜软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又带了几分怯懦和害怕,一双眼睛哀伤地望着宋研竹。
  宋研竹却是一双眼睛落在陶碧儿身上,兀自出神: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从未与这个小姑子打过交道,她前一世却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自己。从前便听说过,陶碧儿性子天真浪漫,,她原以为她能同这小姑子相处极好,哪知,自她嫁入陶家,陶碧儿便从不同她热络。当时她以为,陶碧儿是瞧不上她的家事……前一世百般讨好收效却甚微,重生一世再相逢,竟又是这样针锋相对的场景,真是叫人无力。
  赵思怜话音未落,荣正站出来笑道:“怜儿妹妹莫怕,咱们一群人站着,自然不会让人欺负你!你说出来,即便咱们做不得主,也能替你在老太太跟前作证——有些人无法无天惯了,也该得些教训了!”
  宋研竹不由冷笑一声:荣正这会真是带着机会有怨抱怨有仇报了!
  那一回荣正托了袁氏的妹妹递情信,想让袁氏保媒,袁氏收了钱却没做事,让袁氏的妹妹好生没面子。袁氏的妹妹回头便对荣正说,让他死了这条心。没想到荣正不信,三天两头还想往宋府跑,袁氏被老太太教训一段后,连门都不让荣正进了,荣氏还让袁家狠狠教训了一顿荣正,让荣正别再外出花天酒地丢荣家的脸,荣正因此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过了不多时间,荣正便四处传宋研竹的坏话,说宋研竹虽高傲孤冷,目中无人,只需他□□数日,定教她俯首帖耳,跪在他跟前服侍。他说这话时,正好是在金玉食坊,也是他眼瞎加该死,竟不知道金玉食坊的少东家是谁便大放厥词,被路过的宋承庆和刘世昌听了个正着,二人相望一眼,停也不停地便将荣正从屋子里拎出来狠狠揍了一顿。
  荣正被打得奄奄一息还不肯认输,隔日又带了建州有名的几个地痞上前挑衅,谁知刘世昌早有准备,只在金玉食坊跟前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把菜刀,地痞上前,他手中转转菜刀,不过片刻便将一个萝卜切成了一堆发丝。谁都知道他厨艺精湛,却不知他手上功夫这样强,有地痞挑衅说,“他不过是个厨子,做做样子”,结果刘世昌拿着一把菜刀冲上来,刀光一闪,那地痞的头发应声落地,刀过之处,寸草不生,在阳光下蹭光发亮,地痞当场便吓尿了。
  那回荣正是真正丢脸丢到了家里,宋研竹听说时,却是大笑不止,额手称庆。
  可此刻,却轮到宋研竹了。一群人围着她,她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像是和所有人都站在对立面——这样的场景这样熟悉,一下子将宋研竹带回了前一世。那一回赵思怜在宴会上挑衅她,她着实忍无可忍,实打实动手打了赵思怜,而后也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她成了众矢之的,恶毒的代表。谁也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只知道那个当下,她宋研竹,残忍且无理地动手打了人!
  天知道她才是受害者,可天管不了,当时,宴席上一人一口唾沫,便将她定下“泼妇”的罪名。
  “她已经够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欺负她!”
  “寄人篱下已经受尽委屈,你还要欺负她,你的心在哪里!”
  “她到底是你妹妹啊,你对她怎么下得了手?”
  当时所有的人都表达着她的不满,陶碧儿却干脆利落地扶起赵思怜,怒目圆睁——
  “我不要你这泼妇做我嫂子!”
  咚——
  寺庙里忽而一阵钟鸣,钟声悠远和绵长,直将宋研竹拉回了现实中。人群里的陶墨言生出几分不忍,动了身子要上前拦住陶碧儿,陶大夫人却伸出手拉住他。
  陶墨言一怔,只见陶大夫人轻轻地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警告。
  就在这一瞬间,站在人群里的宋研竹却轻轻笑了,像是悲悯众人一般环视了一圈,往前站了一步,轻声问陶碧儿:“你说我欺负她,你可亲眼看见?”
  “……”陶碧儿没想到宋研竹被人这样指责,却还不慌不忙,不论其他,便是这份心境和气度,就教人佩服。她自小被陶大夫人保护地极好,虽不谙世事,却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此刻见宋研竹问,她挺直了腰背答道:“你若没欺负她,她为何哭成这样?我虽没瞧见,可这儿的大娘大嫂们瞧见了!他们定能做个见证!”
  一壁说着,一壁朝众人望去,方才还仗义执言的婆子站出来,道:“对,就是这位小姐打的那位白衣小姐的!我们都瞧见了!”
  “对对对,我们都能作证!”一旁又有人站出来附和。
  陶碧儿挑了眉眼道:“瞧,他们都这么说,你还耍赖不成?”
  “他们瞧见的就一定是真的么?”宋研竹方才还轻声淡笑,此刻却敛了神色,直直望向那婆子,“大婶既说瞧见了我打她,那大婶便说说我是如何打她的!”
  第85章 鱼蒙
  “……”婆子哽咽一番,磕磕巴巴道:“起初两位小姐还在争吵,说不上两句,白衣小姐便哭了,后来白衣小姐要拦着你,你便伸手推她。”
  “说的真好!”宋研竹忍不住拍手,停了手,冷笑道:“大婶所见,也不过她同我发生口头争吵,而后她先动手,我才推开她。其一,我与她二人争吵内容,大婶并未听全,又怎知不是她欺负我?其二,如大婶所见,是她先动手拦我,我才还手,大婶又怎知不是她要打我,我才避让呢?其三,由始至终,我都站在原地,从未曾动过一步,可如今我与你口中的白衣姑娘,却隔了不止五步距离,敢问大婶,我需要用多大力气,才能将她推倒,并且让她受伤?至始至终,我可曾抬过手?”
  那婆子面色一白,下意识抬头,按着方才宋研竹抬手的角度使力,顿时哑口无言:她的手不过微微抬起,着实使不上力,更遑论将人推出那样远!
  赵思怜没想到宋研竹在众目睽睽、万夫所指之下竟没乱了阵脚,还能一句句反驳,暗恼婆子是个废物的同时,心中越发焦急,只好掐着帕子求道:“妈妈莫要再替我说话……姐姐,姐姐,是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咱们这就回去吧!”
  她说着又要迎上来,宋研竹往后退了两步,冷眼看她:“妹妹还是离我远一些为好,我怕你靠近我身边,我还未抬手,又伤着你哪儿了,到时候,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赵思怜闻言面色一白,手足无措地绞着帕子,哭道:“姐姐……”
  今日她穿一身白衣,举手投足便有一股暗香。荣正在一旁看着,只见赵思怜掐着帕子拭泪的动作都带了无限风情,哭得他心尖儿一颤一颤的,一股热流在四肢游走,从他的脊梁骨冲上了脑子,而后落下去,全凝聚在那下腹三寸之下——不用摸,他都知道那儿已经竖起来,叫嚣地厉害。
  从前看春宫,总觉得不够到位,硬也硬不起来,却不想今日不过听一姑娘哭声便能让自己要生要死。荣正脑子轰地一声响,不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赵思怜跟前,护着她道:“这还需要看么?你这般蛮横无理,赵小姐却娇弱不堪,不是你欺负她,难不成是她欺负你!”
  “你……”宋研竹心中一阵冷笑,正欲还击,只听人群中传来一声轻笑:“建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荣家的正少爷最爱拈花惹草,眠花宿柳,今日倒是充当正义之士来了?若想锄强扶弱,也请拿出真凭实据!”
  宋研竹抬头望去,就见陶墨言眉间轻拧,面露不蕴,一旁的陶夫人面色焦急。
  “你这会上去替她说话,若是帮得了也就罢了,若是帮不了,还徒惹一身骚,何必!”陶夫人压低了声音,急急说道,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臂,神色间已带了几分严厉。
  陶墨言眉间一蹙:自小他便最是孝顺,陶夫人说的话,他甚少忤逆。她教她行事需谨慎,所以每每行事,他总是三思而后行;她教他为人要沉稳,所以他沉静地做着观察者,伺机而动;她教他要善于忖度,所以他总是衡量着世间的一切……
  可就在方才,他被她拦住的那一刹那,就是那一瞬间之后,他后悔莫及。
  不站出来,是怕为她徒添麻烦,更因为女人之间的事儿,他出手不妥当。可如今,旁的男人都敢欺负到她头上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陶墨言心中的怒气早就一丛一丛地拱着,五脏六腑都被烤得炙热:她已经四面楚歌。若是继续权衡着得失,她的境况便显得越发窘迫是,虽则最后她未必能迎刃而解,可他就在一旁站着,他于心何忍?
  想来遇见宋研竹之后,他就惯于权衡,以至于与她总是在错过,他早该明白,许多事都容不得迟疑,比如感情之事,比如,眼下……
  “娘,若我此时不站出来,只怕我会后悔一辈子。”陶墨言轻声道,就在陶夫人愣怔的瞬间,他轻轻挣脱她的手,穿越过人群,嘴角挂着淡笑,走到和宋研竹并肩而立的位置。
  他的身量极高,比之荣正,几乎是低下头望着他,周身的气势迫得荣正不由心生了胆怯。而后,就听他轻蔑的笑道:“有些姑娘哭上两句你便觉得全天下都在负她,原来您的道理不看是非曲折,只看谁好哭,谁能哭?我观宋小姐方才句句在理,在你看来却是蛮横无理,您这是站‘理’字上,还是站‘色’字上?”
  这一段嘲讽简直漂亮,将荣正的底掀了个底朝天,还狠狠得打了他两巴掌。虽从头到尾不曾提过赵思怜一句,却是连消带打地打了赵思怜。
  众人观宋研竹和赵思怜,忽而明白过来:是啊,从头到尾就见赵思怜结结巴巴地哭了,半天里说不出一句话来。谁哭谁有理?理亏才哭呢!
  众人望向赵思怜的目光,不由有些意味深长起来。赵思怜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不动声色地从荣正身边退开两步。悄悄抬头,陶墨言早已经不屑于看她,一双眼睛只盯着宋研竹,眸光里流转的情愫只让她心头忽而一震,嗡嗡作响:她绝不是乱猜,这个眼神,这个眼神……
  好你个宋研竹!
  赵思怜眼眶一红,低声哀求道:“姐姐何苦咄咄逼。妹妹错了,妹妹着实错了,妹妹这就认错!这儿人这样多,咱们在这吵起来,只会让外人笑话!您为何还要联合外人……”
  方才是谁在这哭天抢地,恨不得全天下的正义之士都为她出头的?此刻你才怕丢人?宋研竹似笑非笑地望着赵思怜,道:“事不说不明,理不辩不清。方才我千夫所指时,你不怕我丢人,此刻却生了胆怯想走?今日若是说不清方才的事儿,我便要背上欺凌弱小的罪名,妹妹又可曾想过我的名声!”
  环视众人,众人早已鸦雀无声,一旁的陶碧儿方才是出于义愤,此刻却在心中打鼓:宋研竹虽有些咄咄逼人,却是有理有据,理直气壮,反观赵思怜,却是一味哭,却说不上两句话。还有她的哥哥陶墨言,平日里他从不管闲事,天塌下来他都是云淡风轻的一个人,可今日他却站出来为了她出头……
  宋研竹,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陶碧儿百思不得其解,忽而望见赵思怜,扬声道:“姐姐在怕什么,若是她当真欺负你,你当着大伙儿的面全说了,丢的是她的人!你这样藏着掖着,谁能帮你?难不成,你方才哭都是假的,你刻意拿着大家当枪使?”
  “我如何会做这样的事!”赵思怜心下一惊,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自父母死后,我便寄住在表姐家中,今日是亡母百日,我不能在她身边敬孝,是以才到寺中想为她点一盏长明灯,不想却遇见了二姐姐。她素日对我有些误会,我们才发生了几句争执……不过如此而已,却惊动了大伙儿。是我不对,是我不该小题大做……我就是太想爹娘,才会如此……对不住大家……”
  她前言不搭后语的哭着,众人只听她说着“亡父”、“亡母”,浑然忘了方才二人争吵的原因,只觉得眼前的人可怜至极。
  方才那大婶忽而想起什么,梗着脖子道:“白衣小姐说让这位小姐别去会情郎!怕坏了这位小姐的名声!”
  众人忽而一阵了然:哦,情郎!怨不得赵思怜欲言又止,原来真是为了宋研竹!
  大婶话一出口,众人看宋研竹的眼神,不由若有所思起来,方才所有的对话都不重要的,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了“情郎”二字上……再看看站在宋研竹身旁的陶墨言,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宛如一对璧人,天生一对。纵然风光霁月的两个人,可就在这个当下,“偷情”二字落在他二人头上,却徒然添了几分风月之色。
  “哦……”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忽而发出意味深长、抑扬顿挫的一句感叹。
  “大婶,你别浑说!”赵思怜跺跺脚,冲着大婶直摇头,眼里现出一片焦急,却是有些胆怯地望向陶墨言,很快地收回视线。
  这一切落在旁人眼里,更是添了几分证据。
  荣正将手中折扇打开,轻咬着,不屑道:“原以为宋二小姐是贞洁烈女,却想不到做出这等风月之事。在寺庙里会情郎,也亏宋二小姐想得出来——我方才还在想是谁这般荣幸竟能入宋二小姐法眼,这一看真是好生糊涂!陶大少爷这一表人才,倒与小姐相配……只是这寺庙到底是佛门清净地,若要私会,还是换个地方好!”
  宋研竹被他污言秽语气得满面通红,正要上前理论,陶墨言不动声色地拦在她跟前,神色一凛,眸光闪过一丝厉色,“荣大少爷前些时候才在金玉食坊得了大教训,是不是伤着脑子了还未好透?不若今日咱俩切磋切磋,好好教教你什么叫‘非礼勿言’?”
  说着话,陶墨言就要上前,荣正连连退了几步,想起那日情形不由心生胆怯,却梗着脖子道:“陶大少爷莫非心虚?”
  “我?心虚?”陶墨言讥讽一笑。真真是风光霁月,越发衬得荣正猥琐至极。
  人群中忽而传来一声大笑,有认得陶墨言的人扬了声道:“荣少爷,你是不是眼瞎呀!那可是陶知府家的少爷,整个建州的姑娘拼了命都想嫁给他,他若想要谁,勾勾手指头便有人送上门去,他犯得着到这儿来偷情?”
  “对呀!”又有人附和着,“他又不傻,巴巴的跑来寺庙里偷情等你来抓啊?”
  “再说了,荣少爷自己都没瞧见,哪儿能这么诬陷人啊,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啧啧!”
  周边人议论纷纷,陶墨言神色淡然地望着荣正,越过荣正,又看向躲在人群中,默不作声的赵思怜,不由得蹙了眉头——饶是到了这样的现状,赵思怜仍旧不死心,可怜巴巴地望着荣正,嘤咛道:“荣少爷,算了,他们不会信咱们的!”
  原本就已经有些委顿的荣正听见她娇滴滴的声音,脑门儿一阵热血涌上来,只听见“荣少爷”三个字。
  不能在美人儿跟前丢脸,不能!荣正心中叫嚣着,忽而扬声对众人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你们又怎么知道,陶墨言是不是有特殊的癖好!”
  “你!”陶墨言握拳便要冲上前去,一旁的陶壶赶忙拉住他。
  “荣大少爷还是积些口德才好。”人群中忽而一阵骚动,静默了许久的陶夫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她的气质恬淡超然,甫一出口,却让全场都静了下来。
  宋研竹有些茫然地望着陶夫人,就见她走近了。宋研竹赶忙行礼,陶夫人虚扶了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好端端地遇见这么多事儿,真叫你受委屈了。”
  一壁扶起她来,一壁对荣正道:“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荣大少爷蒙受多年圣人训,心中自有丘壑,怎得今日却犯这样的糊涂?”
  荣正还要分辨,一旁的荣理冲上来,拉着荣正对陶夫人作揖道:“夫人莫怪。我家兄长这几日身子不适,又开始犯糊涂了!”荣正挣扎着,荣理狠狠掐了他一把,低声喝道:“大哥莫要犯糊涂了!这事儿与你可有半文钱干系,你犯得着往上冲么!”
  望向陶夫人,只见她嘴角含笑春风和煦地望着众人,眼底里的寒意却是不怒自危。
  荣正依依不舍地望向赵思怜,摇曳的心旌却不由地冷了下来。
  第86章 鱼蒙
  等荣理将人拉远了,陶夫人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却落在赵思怜身上。赵思怜此刻头昏眼花,勉强自个儿挺直了腰背站着,就看陶夫人温婉笑着,眸光一敛:“你就是赵侍郎家的千金么?多年不见,挺拔了不少。”
  “赵侍郎?”人群里有官绅家的夫人,只听“赵侍郎”三个字,忽而又想起赵思怜方才说的“父母双亡,寄住在表姐家”,忽而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那个大贪官赵诚运的女儿!”
  “听说赵诚运贪了一大笔赈灾款,最后遭受天谴,死在了海上……”
  “哦那个赵诚运啊,这就是那个贪官的女儿……”
  “她怎么还有脸出来,啧啧……”
  “肯定是贪了很多钱,听说她夫人难产了一尸两命,他自己也莫名其妙死在海上,尸骨无存,只有她家女儿回来了,赵家还不要她,还是宋家的心软,收留她的呢……就这样还诬陷自己表姐,还哭哭啼啼地拿咱们当傻子,啧啧,果然是一家人,都是不要脸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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