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壹贰章 真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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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双林奉李尚书之命,前来吏部文选清吏司,寻郎中唐泰造册,要调任工部几个匠人至礼部暂用。
  徐泾请他去见沈尚书。
  进得正堂,即见沈泽棠坐于太师椅,在审阅上表卷疏,听得动静抬眼看他,唇边淡起笑意。
  免去他见礼,赐坐并命人斟来松萝茶。
  待四下无人,不用沈泽棠问,冯双林已禀道:“太后寿诞即至,因着皇帝病躯未愈无心操办,司礼监命礼部那日在坤宁宫办一场祭神礼即可,给太后及皇帝祈福。如今文武百官为讨太后欢心,皆再四处搜寻各种名贵礼器,并送至礼部来,不知沈二爷可有备妥?”
  沈泽棠不置可否,想想问他:“太子那边有何动静?”
  冯双林回话说:“太子正逢多事之秋,更需太后庇护,听闻有人向他进献东汉名器马踏飞燕,这几日正悄寻鉴赏高人去太子府辨真假,沈二爷可知那马踏飞燕有甚神奇之处?”
  沈泽棠微笑看他:“太子愿把此等事讲与你听,却是好征兆。”
  又道:“马踏飞燕东汉后期流落民间,为一匹奔跑铜马,花缨微扬,尾打飘结,且三蹄轻捷腾空,右后一蹄,踏疾飞龙雀,龙雀则呈受惊回首态,其神奇在于行空天马,身高体重,却落力于轻巧飞雀之背,竟能屹立不倒,为青铜礼器中罕物一件。鲜少有人见过其真面目,即便有亦是仿制物,很粗糙。”
  冯双林疑惑问:“那些鉴赏高人怕也未见过,该如何去认定真伪?”
  沈泽棠蹙眉回他:“.......曾有人将此物特征细处撰录整理过。“
  忽儿语气严肃:“你需做的是寻到机会,定让太子允你带人,参于马踏飞燕鉴赏真伪之中。”
  “让太子允我带人去不难。”冯双林有些为难问:“可我该带谁去?”
  沈泽棠默了默,让他凑近跟前低声嘱咐一番。
  冯双林满脸的不敢置信,恰唐泰来送官册予他,再不便多说,只得离去。
  沈泽棠凝神慢慢吃茶,好一会才朝徐泾道:“你去同昊王派来的人说,此事已成一半,还有一半事在人为,却不受我控,听天由命罢!”
  徐泾早就想问:“二爷所荐之人真的合用麽?”
  沈泽棠神色难辨,放下茶盏淡说:”不知是否合用,我只想确认一桩事。“
  徐泾不敢相信自已耳朵,瞪眼吃惊道:”为冯双林入宫,二爷与昊王筹谋数月,岂能功亏一溃,不知到底是何事,对二爷如此重要?“
  沈泽棠笑了笑,挥手让他退下,继续审阅桌案上如山的卷疏。
  徐泾满腹心事地走出正堂,恰见沈桓一身稀稀黄黄的过来,索性站住步,问他怎这般狼狈。
  沈桓笑嘻嘻道:”我去给小桃子送柿子,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假惺惺接过,然后一个接一个砸我。“
  ”你去招惹他作甚!”徐泾简直要叹气了:“人家说过数次不要吃,你非要去硬塞......你能长点志气否?”
  沈桓挠挠头,有些不解:”二爷说小桃子喜欢吃柿子。”
  那也备不住你这三天两头一大包的送,怪不得昨日见着冯舜钰,脸都成柿子色了。
  “你不是没志气。“徐泾咬着牙:”......你是真的傻啊!“
  沈桓神色凛冽,握紧拳头把骨节弄的咯吱响,竟敢说他傻,不要命了。
  遂朝徐泾背影喊道:“赶明我换个花样,给小桃子送柿饼去。”
  徐泾半肩低偏,脚莫名崴了一下,他觉得此时,如果自已手中有柿子的话,也想砸死他。
  .......................
  这日晌午,舜钰同司丞樊程远及苏启明几个正用膳,姜海也难得过来围坐,满脸懊恼之色。
  樊程远与他关系尚好,遂问他作何不乐。
  姜海憋在心底难受,看看舜钰,欲言又止。
  舜钰乖觉,知晓他有难以启齿之事,起身要躲避,却被苏启明拽住,只道同一衙署毋庸见外。
  姜海无奈说:“今日在刑部,我竟见到故去同窗的遗孀陈氏,她伙同个乡野匹夫,把奸夫杀死,只待五日后问斩。”
  樊程远听后倒笑了:“寡妇门前是非多,此类案早已见怪不怪,即便是你昔日认得的,就不能犯案麽?”
  姜海摇头叹气:“你是不知,我与那同窗是发小,感情甚深,数年前知他得病故去,特至他家中吊唁,才始见陈氏。却是个绝色貌美妇人,着一身缟素,如出水清莲。我那时尚未娶妻,对她一见钟情,私下屡屡痴缠。那妇人十分正气,拿儒者之品将我训诫,很是赧颜,再不敢亵渎她。”
  舜钰腹诽,看姜少卿平日道貌岸然,却原来还有一桩这样的不堪事。
  听他继续说:“哪想今日在堂前见她,心中却不敢置信,陈氏乃冰霜节操,当年我亦是倜傥少年,她都严词拒之,怎会为个粗野之人,去杀另个奸夫,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苏启明哧哧笑问:“姜少卿这般晚从刑部回来,怕是疑此案有冤屈,又重审一番可是?”
  姜海倒也利落承认:“我暗忖或许左右之邻不良将她诬陷,或许判官未曾明察秋毫,索性升堂重审,于她说可是有何冤屈,我自会据情究办。”
  樊程远听得有趣,问那妇人如何说的。
  姜海脸色不善:“陈氏竟然供认不讳,并坦承认得我,只道甘愿赴死。我总觉此案疑点甚深,她能把我拒绝,怎会为个粗野之人去杀人。”
  他问樊苏如何看待此事,那二人嗯嗯哼哼,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转而看向舜钰,又问她就此案可有想法?
  舜钰对姜海很是薄蔑,他倒同杨衍脾性相像,自视甚高的很,见不得当年拒自已的妇人,竟为个粗鄙村夫情愿一死,升堂重审也是为一已私欲。
  再想他当年,竟对发小的未亡人生起淫念,也无甚廉耻之心。
  却也不表,只淡淡说:”或许是前生孽缘罢。“
  话音才落,却见司务王通东瞧西望地过来,见到舜钰,忙道门外有人寻她,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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