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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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情侣一聊就停不下来,等陈是从手机里抬起头,床上的归林风已经搭着被子呼呼大睡。
  他不高不低地叫了两声“小风”,少年纹丝不动。
  陈是只能低头给他姐发消息:你弟睡着了。
  归庭月:猪啊他。
  陈是道:有其姐必有其弟。
  归庭月回复一个“拳头”:那我俩出去吧。
  陈是:嗯,我去找你。
  陈是留了张字条在他床头,又往小风腿上盖好被子,才出门去接归庭月。
  也就一小时没见,女生都跟分开一个纪元似的不由分说要抱。
  陈是揽住她,挑唇,懒声道:“抱能当饭吃啊?”
  归庭月听见他胸腔里传出的笑音,也乐:“对哇~”
  陈是一手抚摸着她背脊,一手抄兜取出手机,瞄一眼:“抱三分钟,就下去,我饿了。”
  三分钟后,归庭月彻底赖上他,不依不饶,强力胶似的撕不走。
  陈是直接把她扛抱去电梯口。
  归庭月这才求饶。双脚着地后,她红着脸将发丝和衣角整理好,正经问:“你下午什么安排?”
  陈是说:“找下朋友。”
  归庭月眼亮了亮:“需要家属陪同吗?”
  陈是想了下:“可去可不去,他很烦,见到你会人口调查。”
  归庭月斜他一眼:“如果不方便我就不去。”
  “嗯……”陈是沉吟:“你下午跟小风一样,在房间休息吧,我忙完就回来。”
  归庭月遗憾,睫羽低垂:“行吧。”
  陈是抬手,用虎口掐住她两腮:“怎么了,不高兴?”
  归庭月想捉开他手,他反而更用力把她弄成嘟嘟唇:“也不是啦,”她作气结状,含糊不清:“放手啊……”
  陈是没放,低头在她嘴上贴了一下,很轻也很快,而后松开。
  归庭月顿住,笑个不停,又抬手捧脸,揉自己小红花一样的双颊。
  两人在附近一间口碑不错的brunch店用了午餐,回酒店前,陈是打包了一份沙拉和意面带给小风。
  以防小风还在睡,陈是先在女友的房间待了会。
  他们将沙发拖到落地窗边,泡着日光聊天,好像浸在温暖的黄桃罐头水里,他们又胶成一团,浓情蜜意。
  陈是在太阳里眯眼,舒适地往沙发里陷了陷。跪坐在他身前,下巴抵左肩的归庭月,也跟着倒过去。
  她柔软地贴着他胸膛,磨蹭间,有很不容忽视的触感。
  归庭月想扶着陈是肩膀坐正,又被他按回去,他的手摸向她裙摆下的大腿,女生的皮肤滑腻到不可思议,像在引诱他深入。
  陈是深咽一下,将手边窗帘拢起一半,房间顿时幽暗下来。
  “我们不能老这样待一块儿了……”归庭月鼻息紊乱,话语渐不真切:“你说对吗……”
  “嗯。”他很低地应。
  地毯上的光斑缓缓移动,接吻时细密的水声混在喘息里,房内燥热如炎夏。
  ……
  等归庭月睡下,陈是洗了把脸,换身衣服,给康显发自己定位。
  康显回:你到了?
  陈是说:中午就到了。
  康显也发来一条地址,看名字应该是间咖啡馆:喊辆车,到这来。
  离开前,陈是走去床边跟归庭月道了个别,收到女生口齿不清,近似梦呓一般的回应后,他弯唇一笑,拎上包出了门。
  “你的面试安排到明天上午行吧?”康显望向走入卡座的男人,开门见山。
  陈是端起面前的纯白瓷杯,抿一口,不徐不疾:“我没说来面试。”
  康显一脸问号,眼睛连眨:“那你来我这又找我干嘛?”
  陈是放下杯子,声音平静:“我想重组popcorn,找新队员,这次我来当队长。”
  康显不动了。
  陈是说:“宋南桥那边房子我卖了,手里有点钱,你还想当经纪吗?”
  “你妈的,搞我呢!想一出是一出!”康显难以置信,开始骂娘:“我就想把杯子扔你脸上。”
  陈是唇畔微勾,低头从包里取出鼓棒,摆放到桌面中央。
  他神色庄重如面对信仰:“我认真考虑过了,不是闹着玩,对着我的鼓棒起誓。”
  康显握了握拳,伸出左手将那鼓棒捞到跟前,嫌弃道:“两根棒子顶个屁用……”
  可等真正近处细瞅时,他面色微变,眼眶随之泛红:“你还用着它俩呢。”
  “不然呢,”陈是冷哂:“你不也说了,就我一个人在原地,你们都向前看了。”
  康显注意到上面的新刻字,指了指问:“这啥啊。”
  陈是说:“我女朋友网名。”
  “草。”康显跟摸到鼻涕虫似的把它们放回去。
  陈是取回来,收好:“考虑下吗?”
  “考虑什么啊考虑!我才不考虑!”康显满脸烦躁:“我明天就辞职!根本就不用考虑,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
  陈是很少露出这么大的笑容:“谢谢啊,老康。”
  与此同时。
  睡醒的归庭月已将午餐送到弟弟房间。
  归林风翘着大爷腿,头也不抬地唑着刚热好的意面。
  归庭月则在手机里修图,她拍了不少午餐美照,想将它们都po进朋友圈。
  时隔近两年,她第一次在朋友圈分享出游动态。每张照片都明亮鲜艳,还标记了地址,用以认证真实性。
  朋友与同门多少知道她情况,意外之余也不多问,只友善地点赞和留言,让她有空多去找他们玩。
  归庭月一一回复和感谢,到最后已热泪盈眶。
  她擦干眼角,退回聊天栏,想问问陈是忙完没有。
  不想之前的舞团老师竟来找她私聊:月月你去魔都了?
  归庭月怔一下:嗯。
  老师说:真是不巧,我们刚从那边回来。
  归庭月敲字:是有演出吗?
  老师:嗯。
  聊天框里沉寂片刻,老师忽然问:这段时间好点了吗?
  归庭月顿住,眼底随即涌出潮烫的酸涩:好很多了。
  老师问:想不想回咱们舞团?
  归庭月吸了下鼻子,不解又踌躇:我还能回去吗?
  老师语气慈和:当然了,老师一直在替你想着呢,你有没有考虑过考回团里来当编舞老师啊?
  归庭月一愣,睁大眼睛:我行吗?我没这方面经验。
  老师却推来一份资料文件:你之前在团里当了多久女主角了,没少讨论过动作,教过后生,谁敢比你更有经验。团里正好在招编舞,我向李老师提了你,他说他到现在都记挂着你呢,还开玩笑说月月真要回来当编导,他一定给你开后门。如果你愿意,可以试一试。你这一年半载的一点消息没有,老师也不方便当面关心,怕勾起你伤心事,一直在跟你妈妈偷偷联系呢,她说你最近谈恋爱了,心情好了很多,真的吗?
  一滴泪落到屏幕上,归庭月用指腹抹开,让里面的字眼重归清明:嗯,谢谢老师。
  刚清空食盒的归林风抬眼,猛一对视,就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慌乱抽纸巾:“姐你咋哭成这样?谁惹到你了?姐夫去哪了!!”
  归庭月不答,只蜷起腿,抱住自己嚎啕大哭,像要将积压在心头所有的苦药渣尽数排解。
  迎着斜阳赶回酒店,陈是先去了趟归庭月房间,敲门见人不在,才下楼到归林风那找她。
  归林风向来眼力见足,一见“姐夫”进门,就声称要下楼买汽水,随即头也不回窜走,将主场留给热恋的二位。
  转头目送少年走远,陈是回过脸来,跟坐着的女生微微笑开:“出去走走?”
  归庭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好。”
  两人打车去了黄浦江岸,夜幕四合,华灯初上,世界变得像个美轮美奂的珠宝盒子,陈是牵着她,慢慢悠悠地走着,许久不说话。
  “归庭月。”
  “陈是。”
  行了一段路,他们倏然不约而同唤对方,欲言又止。
  归庭月噗嗤笑了声:“你先说。”
  陈是蹙了蹙眉,认真:“你说。”
  归庭月说:“我是有话要跟你讲,你也有话要跟我讲吗?”
  陈是“嗯”了声。
  归庭月扶住栏杆,张嘴深吸一口气,挺高胸膛:“我好像有回归舞团的机会了。”
  陈是眉微挑:“是吗,我可能也要重新搞乐队了。”
  归庭月惊喜地望回去,陈是刚巧也看着她,目不转睛。
  他们的眼睛都清澈坚定,不再迷惘;亦闪动着笑意,为彼此欣喜。
  “不详细说说吗,归庭月。”
  “得先拿你的来换——”
  ……
  两人并肩远眺,有说有笑,目及之处,长空无尽,月拂大江。
  —
  「归庭月,
  展信佳。
  很高兴这本日记要在这里结束了,你还记得当初翻开第一页时,你是怎么决定它的尾声的吗?
  那时你觉得命运不公,让你成了天下第一倒霉鬼,你的世界一片漆黑,有一次你做完治疗回来,你看到天边有一弯冷白的月亮,小而无光,你把它拍了下来,因为你觉得你很像它。
  回到家后,你绝望地给自己设置了两个选项:
  a.日记结束在你彻底放弃自己,成功告别这个操蛋的世界的那一天。
  b.日记结束在你重新好起来,变回一个有色彩和热量的人的那一天。
  所以半年前它一直是你写给世界的遗书,但半年后你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人,它因此变成了你少女心事的载体。
  现在,你跟这个很好的人在一起了,你们彼此深爱,又相互包容,你可以尽情对他说心里话,远不止于纸张里的文字表达。
  你也找到了新的轨迹和方向,你从台前走到了幕后,但依旧围绕着你最爱的那颗恒星。宇宙分明那么大,生命的维度也是那么宽广,我真庆幸你慢慢意识到条条道路通罗马,不再只认非此即彼的选项和条框。
  我祝贺你能鼓起勇气又顺其自然地,跨入人生新阶段,开启生活新篇章。
  但你我都知道,活着并不是个简单,轻易的事情。
  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天,我不要求你时刻积极向上,我允许你心灰意凉;你可以睡得好吃得香,你也可以睡不着咽不下;你可以克制,勤勉,兢兢业业,你也可以放纵,懒惰,享乐至上;你可以平心静气,你也可以歇斯底里;你可以勇猛,果敢,温和,乐观,你也可以软弱,优柔,蛮横,悲伤。
  说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今后无论是欢笑是泪水,是纠结是顺畅,是黯淡是辉煌,庸碌无为也好,功成名就也罢,你都得确信,人生的舞台,你依然在中央,你就是自己的首席,你散发着独一无二的光。」
  【全文完】
  ※※※※※※※※※※※※※※※※※※※※
  大概是去年夏天,连续几天都听到有人练架子鼓,就想写个男主是鼓手的故事。
  然后又想,女主该怎么设定呢。
  很快,一个词跑来我脑海里,“鼓舞”,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打架子鼓的男生和跳芭蕾舞的女生因缘邂逅,相互治愈,走出人生至暗与低谷,重新找到光亮和方向的故事。
  希望也能治愈看文的各位。
  感谢阅读。
  下本会开专栏里的双向暗恋校园文《国王长着驴耳朵》,感兴趣的可以先收藏一下
  【文案】
  每次做转体运动都要偷看原也时,春早开始意识到大事不妙,
  更大事不妙的是,忽然有一天,男生就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笑。
  ——喜欢你这件事,是国王欲盖弥彰的驴耳朵,风会知道,树会知道,终有一天,你也会知道。
  两个白切黑“好”学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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