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前方没有路
第180章 前方没有路
长久以来，忍让成了她的保护色，哪怕像现在这样，明明遇见了不忿，也很快息事宁人的忍让下来，她这样长大，所以没有养成像颂雅那样，明明是没有道理的事，也说得自有一番凌厉，叫人不敢辩驳。
颂雅不理她，摇着明博的胳膊，声音似有些嗔怪：“博哥哥，你快看看明涵姐姐是怎么回事啊？别人家的事，这么较真！”
一语罢了，又意犹不甘，揪着明博的衣襟撒娇道：“你评评理，是我说的对还是明涵姐说的对？”
明博眉头一皱，脱口而出：“在这个世道上，没有权势倚仗，自然寸步难行。”
闻言，颂雅顿时喜形于色，明涵却如遭雷击——原来，一向温润清雅的明博哥哥，其实心里也还是在意权势的，她眉头微微蹙起，眼底不觉间有了一丝阴霾。
明博尚且不觉，还在道：“权势世所重，桓温役孟嘉。这秀才明知自己力量不足，还要去以卵击石，当真是蠢不自知，既然这李氏之女已嫁给了吴侍郎，一女不侍二夫，就算抢回来，已是昨日黄花，何不敞开心扉，拿着银钱，好好考学，建功立业？”
颂雅笑着附和，眼神里有一丝得意，睨了明涵一眼，眼神里的意味，明涵看得清楚，无非就是：你看，怎么样，明博哥哥还是与我更投契些吧！
明涵忍不住讽谑地看了他一眼道：“心头所好，这么随便就被搁舍，那往日的情深意重又算什么？”
颂雅不耐：“明涵姐，你真是迂腐，这秀才就算抢回这李氏之女又有什么用，一个穷酸秀才而已，这李氏之女乃是出自家大业大之人，见惯了权势，难保以后某一日，她不会见异思迁，又抱怨起这秀才的多事。”
“她不会！”明涵突口而出，她笃定，李氏之女不会见异思迁，不会因为失去了富贵的日子而后悔，正如——她亦不会一样，在她心里，只要明博哥哥愿意，这慕容府的大千金之名，不要也罢，对于她来说，本也不是什么珍贵之身份。
“明博哥，你看明涵姐这是怎么了啊，吃了火药不成，这李氏之女也好，这穷酸秀才也好，统统与我们无关的，干嘛要为这不相关之事，伤了我们自己的和气！你快说说她！”
明涵的高声让颂雅有些不高兴了，噘着嘴摇晃着明博，心里暗道这明涵插在自己与明博哥哥之间好生怪异，本就一路都巴不得她快点走开的，偏她像个跟屁虫一般赖在这不走。
明涵不语。
在颂雅和明涵希翼目光的双重夹击下，明博眼神禁不住有些躲闪，嚅嚅说道：“的确是别人家的事，我们也管不着，还是去逛街吧。县主，明涵，你们看中什么便说，今日，在下尽职做好这个陪护之责。”
最近一段时间来，明涵已多次在他眼中看到类似的情形了，初时，她以为是明博面薄，不好意思说不委婉的话，可是次数多了，自然有了别样的领悟，她冷冷地瞪着明博。
明博瞥到明涵望向自己的目光，心下一颤，顿时露出一副饱含着歉意的样子，颇有些可怜兮兮两头不好做人的样子。
明涵见了，又立马心软——罢了，英国公自然是惹不起的，明博也是为难，只要他内心是与自己站在一边就好了。
这么一想，她脸上便挂起勉强的笑意，主动对颂雅道：“我们今天是来逛街的，的确不必再为了这些事情伤神了，去前面花铺看看吧。”
明博松了一口气，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他最喜欢的便是明涵的识趣，正是这种识趣，让他可以放心的向前不断试探，不管试探的目标是不是专一的朝着明涵。
颂雅得到明博的力挺，心下得意，拖着明博便向前走去，她特意走得飞快，把明涵落在后面，阳光温煦的映射在前面的明博和颂雅身上，泛出一轮轮七彩的光晕。
不知明博说了什么，颂雅扬头娇笑，当真是回眸一笑百魅生，两人皆是锦衣华服，走在人群中，是那样的夺目璀灿，也是那样的春风十里柳如云，不负青春不负君！
明涵默默地望着，不知怎地，只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凝滞……
一路上，颂雅都兴高采烈，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买了一大堆，明博很尽心的拎着，这样看起来，明涵倒像是县主身边跟着的一个灰扑扑的随从了，县主贴身的丫头很识趣的拉着明涵越发隔远一些的慢慢跟着，尽量不去打扰县主。
……
明涵坐在自己的小庭院里，手里攥着一枝碧玉鑚子，这还是颂雅买了太多之后，见着被丫头拉着站得远远的明涵，眼神一凛，“好心”地替她选的一个礼物。
明博拿着碧鑚，有些歉意的给明涵插上，玉器虽光华璀璨，明涵的心里却如同这玉的质地一般，满是被忽视的冰凉感。
……
不知枯坐了多久，茶已凉，她却浑然不觉似的，端起来，一口饮尽，恭如先生前段时间才教她们饮茶的礼仪，可她此刻却懒得去顾及了，外面墨沉沉的夜空如同黑暗无措的前程，让她什么都不愿去想。
也许这么多年来，她想得太多，苛求的又太过于阴暗，而生活太沉重，所以现在本能地想要回避。
明博的意气风华，颂雅的无所畏惧，其实，都是她以前心心向往的阳光本性啊，只是她做不到，所以才只能窝在这里自怨自哀。
明博说起那句：在这个世道上，没有权势保护，自然寸步难行……像一记重锤似的敲在她的心上，当时只是震动，现在再砸摸，却品出百样的苦涩来。
一个寸步难行，道尽多少她在这慕容府里没有见识到的艰辛，她以往只知道自己心苦，却不知道这繁华世道外，还有比心苦更无奈的事！
明瑾说的话，曾让她怦然心动，即使到现在，哪怕让她抛弃一切，跟着明博哥走，她也绝不会眨眼，可是明博哥哥呢？
一旦离开慕容府，他又算做什么？
一个无依无靠没有根基的读书人，多年养尊处优，五谷不分，离了慕容府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更残酷的是，他的出身将被士大夫们所诟病，如此一来……
明涵都不敢想下去，她自己一直不被重视，都已习惯，可是若把这种境遇放在明博哥哥身上，光只想想，她的心里已泛出万般苦味来，她一直以为明博会是照亮她前进的灯烛，可是现下才猛然间发现，原来，即使照亮了，前方，并没有路！
她，不愿，不忍，明博去过这样的日子！
长久以来，忍让成了她的保护色，哪怕像现在这样，明明遇见了不忿，也很快息事宁人的忍让下来，她这样长大，所以没有养成像颂雅那样，明明是没有道理的事，也说得自有一番凌厉，叫人不敢辩驳。
颂雅不理她，摇着明博的胳膊，声音似有些嗔怪：“博哥哥，你快看看明涵姐姐是怎么回事啊？别人家的事，这么较真！”
一语罢了，又意犹不甘，揪着明博的衣襟撒娇道：“你评评理，是我说的对还是明涵姐说的对？”
明博眉头一皱，脱口而出：“在这个世道上，没有权势倚仗，自然寸步难行。”
闻言，颂雅顿时喜形于色，明涵却如遭雷击——原来，一向温润清雅的明博哥哥，其实心里也还是在意权势的，她眉头微微蹙起，眼底不觉间有了一丝阴霾。
明博尚且不觉，还在道：“权势世所重，桓温役孟嘉。这秀才明知自己力量不足，还要去以卵击石，当真是蠢不自知，既然这李氏之女已嫁给了吴侍郎，一女不侍二夫，就算抢回来，已是昨日黄花，何不敞开心扉，拿着银钱，好好考学，建功立业？”
颂雅笑着附和，眼神里有一丝得意，睨了明涵一眼，眼神里的意味，明涵看得清楚，无非就是：你看，怎么样，明博哥哥还是与我更投契些吧！
明涵忍不住讽谑地看了他一眼道：“心头所好，这么随便就被搁舍，那往日的情深意重又算什么？”
颂雅不耐：“明涵姐，你真是迂腐，这秀才就算抢回这李氏之女又有什么用，一个穷酸秀才而已，这李氏之女乃是出自家大业大之人，见惯了权势，难保以后某一日，她不会见异思迁，又抱怨起这秀才的多事。”
“她不会！”明涵突口而出，她笃定，李氏之女不会见异思迁，不会因为失去了富贵的日子而后悔，正如——她亦不会一样，在她心里，只要明博哥哥愿意，这慕容府的大千金之名，不要也罢，对于她来说，本也不是什么珍贵之身份。
“明博哥，你看明涵姐这是怎么了啊，吃了火药不成，这李氏之女也好，这穷酸秀才也好，统统与我们无关的，干嘛要为这不相关之事，伤了我们自己的和气！你快说说她！”
明涵的高声让颂雅有些不高兴了，噘着嘴摇晃着明博，心里暗道这明涵插在自己与明博哥哥之间好生怪异，本就一路都巴不得她快点走开的，偏她像个跟屁虫一般赖在这不走。
明涵不语。
在颂雅和明涵希翼目光的双重夹击下，明博眼神禁不住有些躲闪，嚅嚅说道：“的确是别人家的事，我们也管不着，还是去逛街吧。县主，明涵，你们看中什么便说，今日，在下尽职做好这个陪护之责。”
最近一段时间来，明涵已多次在他眼中看到类似的情形了，初时，她以为是明博面薄，不好意思说不委婉的话，可是次数多了，自然有了别样的领悟，她冷冷地瞪着明博。
明博瞥到明涵望向自己的目光，心下一颤，顿时露出一副饱含着歉意的样子，颇有些可怜兮兮两头不好做人的样子。
明涵见了，又立马心软——罢了，英国公自然是惹不起的，明博也是为难，只要他内心是与自己站在一边就好了。
这么一想，她脸上便挂起勉强的笑意，主动对颂雅道：“我们今天是来逛街的，的确不必再为了这些事情伤神了，去前面花铺看看吧。”
明博松了一口气，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他最喜欢的便是明涵的识趣，正是这种识趣，让他可以放心的向前不断试探，不管试探的目标是不是专一的朝着明涵。
颂雅得到明博的力挺，心下得意，拖着明博便向前走去，她特意走得飞快，把明涵落在后面，阳光温煦的映射在前面的明博和颂雅身上，泛出一轮轮七彩的光晕。
不知明博说了什么，颂雅扬头娇笑，当真是回眸一笑百魅生，两人皆是锦衣华服，走在人群中，是那样的夺目璀灿，也是那样的春风十里柳如云，不负青春不负君！
明涵默默地望着，不知怎地，只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凝滞……
一路上，颂雅都兴高采烈，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买了一大堆，明博很尽心的拎着，这样看起来，明涵倒像是县主身边跟着的一个灰扑扑的随从了，县主贴身的丫头很识趣的拉着明涵越发隔远一些的慢慢跟着，尽量不去打扰县主。
……
明涵坐在自己的小庭院里，手里攥着一枝碧玉鑚子，这还是颂雅买了太多之后，见着被丫头拉着站得远远的明涵，眼神一凛，“好心”地替她选的一个礼物。
明博拿着碧鑚，有些歉意的给明涵插上，玉器虽光华璀璨，明涵的心里却如同这玉的质地一般，满是被忽视的冰凉感。
……
不知枯坐了多久，茶已凉，她却浑然不觉似的，端起来，一口饮尽，恭如先生前段时间才教她们饮茶的礼仪，可她此刻却懒得去顾及了，外面墨沉沉的夜空如同黑暗无措的前程，让她什么都不愿去想。
也许这么多年来，她想得太多，苛求的又太过于阴暗，而生活太沉重，所以现在本能地想要回避。
明博的意气风华，颂雅的无所畏惧，其实，都是她以前心心向往的阳光本性啊，只是她做不到，所以才只能窝在这里自怨自哀。
明博说起那句：在这个世道上，没有权势保护，自然寸步难行……像一记重锤似的敲在她的心上，当时只是震动，现在再砸摸，却品出百样的苦涩来。
一个寸步难行，道尽多少她在这慕容府里没有见识到的艰辛，她以往只知道自己心苦，却不知道这繁华世道外，还有比心苦更无奈的事！
明瑾说的话，曾让她怦然心动，即使到现在，哪怕让她抛弃一切，跟着明博哥走，她也绝不会眨眼，可是明博哥哥呢？
一旦离开慕容府，他又算做什么？
一个无依无靠没有根基的读书人，多年养尊处优，五谷不分，离了慕容府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更残酷的是，他的出身将被士大夫们所诟病，如此一来……
明涵都不敢想下去，她自己一直不被重视，都已习惯，可是若把这种境遇放在明博哥哥身上，光只想想，她的心里已泛出万般苦味来，她一直以为明博会是照亮她前进的灯烛，可是现下才猛然间发现，原来，即使照亮了，前方，并没有路！
她，不愿，不忍，明博去过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