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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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翘这时候只想留下来照看车爸,岂料妈妈话才说完,车晋已经伸出手抱住了连翘的右臂,将连翘连拖带拽的给拉了出去。
  几人走后,老太太突然来了精神,眉开眼笑的看着王兰,“翘翘和赵家那男孩在处朋友?”
  王兰一听顿时笑的合不拢嘴,“没有的事呢,老太太您别瞎说。”
  “哼,我老太太虽然老眼昏花,可不糊涂。那小伙子一看就知道对咱们翘翘有意思。若是没想法,会一天跑这儿两次?那小伙子不错,他今天跑前跑后的,还帮忙将大军从手术床抬到病床上,我可都看在眼里呢。小晋妈,你可真有福气啊!”
  **
  赵文凯等三人在医院门外的大排档随便搞了点吃的,本来赵文凯特意多带了钱想请他们姐弟好好吃一顿,可没想到连翘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而且也懒得跑远。车晋多少有些失望,青春期的男孩子正在长身体,大都嘴贪。连翘敲了他脑门一记,车晋虽然抱怨嘟囔了几句,却也乐呵呵的。
  饭桌上,车晋少不得追问姐姐今天拍戏的事,有没有遇到大明星要签名之类的。车晋不提还好,一提连翘只觉得愁云惨淡,烦恼止不住的往心中涌。不过她好歹三十多岁了,风风雨雨也经历过,就算再烦恼,也能掩饰的很好。
  事情还没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就算糟糕到无法挽回了,她也不能倒下。
  欠了一屁股债,车爸身患重病,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人可都指着她活啊。
  连翘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比了比拳头——连翘,fighting!
  **
  吃过饭,车晋嚷嚷着天热,连翘便给了他几块钱买雪糕,车晋犹豫着没接,连翘看透他的心思,说了句,“姐今天兼职挣到钱了。”车晋这才欢呼一声,跑到马路对面买雪糕去了。
  赵文凯和连翘并排站在路边等车晋,突然赵文凯用手碰了碰连翘的胳膊,连翘不解的抬头看向他。
  赵文凯被看的不好意思,憋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给你。”
  连翘垂下眼眸,这才看到赵文凯手里攥了一张银行卡。
  “这都是我的钱,奖学金和平时兼职挣的钱,大概有一万多点。”
  “……”
  赵文凯见连翘不接,顿时急了,“虽然杯水车薪,可是聊胜于无,你欠的那些高利贷光是利息一个月就四千五了,你一个人怎么还?”
  “你和叔叔阿姨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这钱我不能拿。”
  “你能别提帮忙吗?说了我都嫌丢人。”除了连翘,现在几乎车家老老小小都将赵家人当救命恩人,尤其今儿个老太太过来抓着赵文凯的手,感激的都快给他下跪了,赵文凯那个心中郁闷啊!
  连翘心思敏锐,顿了顿说道:“对不起,我知道让你们家帮这个忙给你们带来困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文凯是巴不得能帮上忙,他恨的是自己帮忙不能帮到底,家里虽然有些存款,可那些是父母亲的,他是赵家人又怎么样,总归不是自己挣的,没有支配权。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拆东墙补西墙的意义不大,谢谢你了。”
  赵文凯还想说话,两人站立的路边突然急刹了一辆黑色宾利,赵文凯出于本能拉住连翘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驾驶座的车窗降了下来,王助理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从车窗内探出头,“紫熏小姐,您好。”
  作者有话要说:待会作者会进小黑屋码字,20个红包,会根据留言回复顺序逐个赠送,这章还算比较丰满的,望诸位看客看的开心,么么哒。
  ☆、第二十五章
  驾驶座的车窗降了下来,王助理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从车窗内探出头,“紫熏小姐,您好。”
  连翘一见到这人顿时只觉得脑壳生生的疼,该来的总会来,可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有事明天说可以吗?我爸今天手术,我晚上要守夜。”连翘不等王助理多说,已然开腔。
  王助理愣了下,而后转过头,询问车后座的人。
  等王助理再次转向车窗外时,他手里已经多了样东西,“紫熏小姐,我们老板对于今天大小姐摔了您手机的事深表歉意,这是赔给您的。不过我们老板觉得他和您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如果紫熏小姐什么时间有空的话,我老板想和你单独聊聊。”
  “姐姐,”车晋举着雪糕朝他们喊了声,同时小心翼翼的过着马路。
  连翘不想再牵扯是非,遂快速接过手机,“我知道了,回头我给您电话。”
  王助理笑了笑,也不耽搁,发动汽车走了。
  “姐,那谁啊?”
  “哦,问路的。”连翘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走吧,别让妈妈等的着急。”
  一路上,连翘和车晋说说笑笑,赵文凯却一脸的凝重,快到病房的时候,赵文凯突然拉住连翘,“小晋,你先回去,我有话和你姐姐说。”
  车晋不明所以,却在看到赵文凯拉着姐姐的胳膊之时表情诡异的笑了。
  赵文凯腾的反应过来,松了手,朝小晋挥挥手,“你快进去,我找你姐说补习班的事。”
  车晋明显的不信,“切”了声,却还是笑嘻嘻的离开了。
  俩人看着小晋走进病房后,连翘未等赵文凯说话,开门见山道:“你是想问刚才的事?”
  “他们是什么人?紫熏,我说过你家的事我会想办法帮你,那些有钱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连翘看他愁眉深锁的样子,顿时笑了,“你多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今天拍戏碰到个骄纵的大小姐,她将我手机摔坏了,刚才那个是她哥哥,方才的事你也看见了,赔我手机啰。”
  连翘轻描淡写的一说,赵文凯仍是蹙着眉头半信半疑,连翘噗嗤一笑,冲口而出,“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用得着你这还未出校门的大学生提醒,哈哈……”
  **
  当晚是连翘和弟弟一同守的夜,也亏的连翘在,当晚的确是出现了突发状况,不过不是车爸,而是隔壁床,他也是当天做的手术,上半夜生命体征一切正常,下半夜突然就呼吸困难了,值班的护士是个老护士,可值班医生资历尚浅,突发状况没怎么遇到过,一下子就慌了神。
  老护士喊了实习护士让她赶紧下楼到骨(一)找袁主任,家属是个心里脆弱的,生怕病人就这么交代了,当时绷不住就嚎哭了起来。
  乱成这样,连翘不可能无动于衷,不知不觉也加入到了抢救的行列,等众人反应过来,连翘已直接上手,起了主导作用,不过好歹将病人给抢救了过来。
  而发病诱因也同时被找出来,原是有人不慎,给病人用错了药,引起了过敏反应。
  病人虽然抢救过来了,医生办公室内却一片愁云惨淡,尤其见习医生更是脸煞白的跟纸一样。原来今晚当班的实习护士是他的女朋友,他心疼女朋友辛苦,晚上也没休息,而是陪着女朋友,之前给病人换水,也抢着帮忙,结果一时疏忽大意,将23床的拿到24床去了。
  那会儿,连翘一眼瞄到24床挂的吊水印的是自己父亲的名字,当即从留置针处将整个皮条都给拔了,而后迅速从抢救车上拿了抢救药品皮下注射,紧接着配置了抗过敏药水静脉滴注,这一整套做下来如行云流水,娴熟自然。在场的医生护士目瞪口呆,其实青霉素类药物过敏处理,对于医务工作者来说是最基本的知识。每个人都烂记心中,也知道操作流程。可是事发突然,众人一时没想到会有人换错了水。
  连翘帮完忙后,什么也没说,却在看到护士收拾被替换下来的皮条药水时深深看了他们一眼,俩人都被那似是责备似是愤怒的眼神看的脊背一凉。
  办公室内,袁主任冷冷的扫了众位一眼,在场的四人都没说话,今儿这事若是家属闹起来,谁都脱不了干系。虽然事儿是见习医生造成的,但是作为带教老师却没有起到监管作用。而更让袁主任愤慨的是,明明就是非常简单的青霉素过敏,一名已经工作近两年的硕士研究生,一名更是干了十年的老护士,居然慌乱的需要病人家属帮忙。
  都这水准了,还当什么医生啊,干脆回家种土豆算了!
  袁主任虽然发了很大的脾气,但为了科室荣誉着想,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内部问题内部解决。如今24床家属只当是手术并发症,除了受到了惊吓,并不知情。倒是23床家属,不仅晓得是工作人员的失误导致的医疗事故,而且还参与了整个抢救过程。
  “听说23床家属有亲戚是当医生的,”护士说道。
  “这个我知道,”袁主任点点头,说来他对那个姑娘还满欣赏的,当时23床病人的手术也是那姑娘主动找的他,并且还很认真的跟他讨论了整个治疗方案。当时袁主任就被惊到了,跟她叙了很多话,可是小姑娘口风很紧,除了关于她爸的事,其他都不愿多谈。后来他还刻意跟小姑娘的爸妈套过话,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他们家貌似除了有个熟人的儿子正在南大医科大学医,家里也没有从医的了。这就让袁主任对那姑娘更好奇了,却也仅仅止于好奇。
  袁主任自认刚亲自操刀帮23床做过手术,和他家姑娘聊过几次,也算是有几分熟了,应该能说上话,事不宜迟,袁主任了解了事情经过后,立刻找了正靠在床边休息的连翘。
  方才经过那么大动静,车晋他们都醒了,24床家属惊魂未定,小声的向连翘表示感谢。车晋冲着姐姐比了个大拇指,“姐,刚才你太酷了!”
  连翘微微一笑,“再睡会儿吧,不然明天没精神。”
  袁主任进来时,见俩方家属在聊天,顿时就有些紧张,喊了连翘出来后,直接去了医生值班室。
  连翘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边,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袁世杰是温立风的挚友,以前他们俩家经常走动,工作上袁世杰和连翘也是无话不谈的事业伙伴,彼此十分欣赏。他的能力和专长连翘最清楚,所以当车爸得了骨瘤需要手术时,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也费了不少心思,求他亲自做手术。
  袁世杰名声在外,工作很忙,经常要出国学习什么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这小姑娘的真诚感动了,答应将车爸转成自己的病人,大概,从她的眼里,他隐约看到了自己那个英年早逝的故友了吧。
  “你很像我一个老朋友,”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袁主任脱口而出,说完后,他恍然回神,解释道:“我可没有跟你攀关系的意思,你别误会。”
  “刚才那事我不会说的,您放心。爸爸手术的事,真的非常感激你,手术做的很漂亮。”
  **
  天蒙蒙亮的时候,连翘就刷了牙洗了脸,一夜没睡,头昏昏涨涨的疼。
  车爸麻醉醒了后,虽然能说话了,可是非常虚弱,稍微说了两句,就累的不行,伤口也疼的厉害。
  连翘将饭卡给了小晋,让他自己去食堂弄吃的,小晋回来后还给连翘带了豆浆和包子。
  连翘让小晋回去,小晋却非要姐姐回去补觉,俩姐弟都不妥协,隔壁床看的羡慕不已,冲着车军一叠声的赞他养了一对好儿女。车军半趴在床上,一时感触,泪水模糊了眼。
  八点钟后,医生开始查房,一大群的白大褂,在职的、实习的、见习的,浩浩荡荡。
  连翘走出病房正想出来看看妈妈他们到了没,突然听到那群白大褂中有人喊了一声,“温教授……”
  紧接着一道儒雅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连翘只觉得脑后一炸,似乎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一股脑儿的全蹿到了头部。
  这种感觉,就跟当年她妊娠高血压,血管突然爆裂死去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连翘只觉得呼吸不畅,汗湿了手心。
  这会儿,站在温立风身侧的袁主任突然很高兴的喊了她一声,“23床家属。”
  袁主任是个非常惜才爱才之人,当然,更因为她给他的感觉真的很像一位熟人,他突然就想将她介绍给自己的老友认识。
  连翘因为那一声喊,就跟被打开了开关似的,突然身子能动了,她毫不犹豫抬腿就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袁主任紧接着又喊了声,“23床家属。”
  温立风高大挺拔的站在人群中,蹙着眉头,认真的看着病例,斯文儒雅的面上没有半分情绪。
  而在此时王兰和老太太也过来了,王兰一眼看到女儿不由的大声喊道:“翘翘。”
  可连翘压根不理,继续朝另一边走去,甚至还小跑了起来。
  王兰以为连翘没听到,大急,不由的喊出了她从小大的名字,“连翘!你去哪儿呀!”
  作者有话要说:先将红包发了,待会继续关小黑屋去,不过关两千字就出来,哈哈……
  ☆、第二十六章
  连翘站在医院后门的出口处,看着来来往往熙攘的人群突然有种不真实感,她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玻璃窗上映照出她现在的模样,二十出头的年纪,青春飞扬,娇美可人,如果过去的三十多年只不过是她的一场梦的话,那为何奈何桥处,孟婆竟忘了让她饮一杯忘川?
  连氏中医药骨科医院就在南大附属医院不远处,站在骨科病房从窗口望去,她一眼就能从高楼耸立的楼群之中看到连氏的楼顶。她本以为楼体的那几个红色大字“连氏”早就应该改成了“温氏”,却不想名称未变,为此她还怔愣了许久,但是转过身她腾的就明白了,“连氏”经营这么多年,等于说是块金子招牌,换了招牌等于自砸饭碗,温立风就算再厌恶她,他也不是傻子啊。连翘一阵苦笑,女人啦,你何苦自作多情?当男人拿你当垫脚石之时,即使十年夫妻,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你仍旧只是块垫脚石。
  即使她愤怒过,委屈过,当初从紫熏的身体里有了意识后恨不得杀了那人。可是她越恨,她的身体越动弹不得。仇恨宛若一张无形的网,她越挣扎,网缠的越紧。直到她的怨,她的怒,她的恨在无尽的绝望中被消磨殆尽,她终于认识到仇恨并不会让她感到快乐,只会让她在无尽的深渊中,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放下吧,她叹一声。在她想明白的瞬间,眼前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她看向那道光,心中一片明亮,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朝那道光跑去。也就在那时她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自己活了过来,能重新感知这个世界了。
  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她想冥冥中自有天注定,也许这是上天给自己的启示,她的重活一次仅仅是为了继续紫熏的人生,而不是活在连翘的怨恨之中不可自拔。她那时放下的岂止是对那些人的仇恨,分明是放过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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