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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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一六四六年八月,洪承畴奉旨招抚各地官员时,来到了福州。洪承畴约郑芝龙密谈,郑芝龙依言而去。
  洪承畴问郑芝龙:“你不惜花费钱财助唐王反清复明,是为了什么?”
  郑芝龙说:“自然是为了功名利禄!”
  洪承畴说:“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老朱家气数已尽,你若勉强为之,是逆天意而行。你一事无成不说,还会血本无归。”
  郑芝龙想这一年来,自己花钱确实不少,但响应唐王反清复明之士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投到鲁王门下了。因此觉得洪承畴的话确有几分道理,却又不甘心如此放弃,便对洪承畴说:“你所说的话确实没错!但如果我继续扶持反清复明大业,还可望有成。然而我若现在放弃,那我以前的钱全白花了。”
  洪承畴一听,便知郑芝龙在与自己讨价还价。心里一合计,便有了主意,笑对他说:“你若投诚于我,我有皇上的尚方宝剑,可保你既不亏血本,还能得功名!”
  郑芝龙一听,心想:助唐王反清复明是为了功名,投降洪承畴也是为了功名,权衡二者,还是投降洪承畴容易些,而且自己不吃什么亏,郑芝龙便答应了。
  郑芝龙答应降清之事,被其子郑成功得知。郑成功觉得父亲为一己之私利,而置国家民族大业于不顾,是大逆不道。他当时便去质问父亲,问他为何投降清兵?父子俩进行了针锋相对的谈话。
  郑成功说:“父亲若为财富与功名而投降洪承畴,必落千古骂名!”
  郑芝龙说:“若为了不背骂名,而让我损失财富与功名,我是死也不干!”
  郑成功说:“父亲,你怎么如此糊涂?”
  郑芝龙骂道:“逆子!到底是谁糊涂?背不背个骂名有何关系?从来没有听说有人被骂死的!现在有人骂我,我可以装作没听见,将来有人骂我,我更听不见!”
  郑成功说:“父亲是会听不见的,可你的子孙会听见的。”
  郑芝龙说:“天下非朱家一人之天下!朱家能得之,别人也能得之!现在朱家的气数已尽,别人取而代之,为何不可?”
  郑成功说:“父亲既有现在,又何必当初?”
  郑芝龙说:“为父当初助唐王帝业是为了保住郑家之家业,现在降清也是为了保住郑家之家业,为父没有错!”
  郑成功见无法劝父亲回心转意,心里极为悲伤,只得闷闷不乐离开父亲。想起自己即将与父亲分道扬镳,心里更加不是个滋味。然而,他实在不能舍弃隆武帝。这不仅是因为他有反清复明的志向,更是因为隆武帝对自己有知遇之恩。
  原来郑成功本名郑森材,生于日本平户,母亲是平户土人之女田川氏。郑成功十五岁时,其父郑芝龙召他回国,到南京补弟子员。而当唐王聿键在福州称帝,建元隆武之时,郑芝龙便遣郑成功入见隆武帝。
  郑成功依父亲之言前去拜见隆武帝。
  隆武帝一见郑成功,便为成功相貌之伟岸,气质之轩昂,头脑之灵巧所折服,认为他是天下奇才,便赐郑成功姓朱,改森材为成功,并拜为中军都督。
  郑成功感激涕零,表示要誓死帮隆武帝完成反清复明之大业。
  现在,父亲劝他降清,他如何能够背弃信义,做苟且之人?郑成功自幼刚强信义,他宁愿背个不孝之名,也不愿负个不忠之罪。
  郑成功想到此处,便又找到父亲郑芝龙,向其陈述其中利害关系。郑芝龙听不进郑成功的意见,反骂郑成功是不孝逆子。
  郑成功见他回转无望,便对父亲说:“我若听你之言而降清妖,是对君主不忠;我若效忠明室保卫君主势必与你对立是不孝,如今对我来说,忠孝难两全。我思之,忠君为大,孝父次之,与其两者难全,不如弃其一而为之。我将与父断绝父子关系,一则可解我不孝之罪,二则可洗父以后有逆子之名。”说着,便跪下去,向父亲行了叩头之礼,然后起身离父郑芝龙而去。
  郑芝龙见儿子郑成功与自己断绝父子关系,心里再无后顾之忧,便下令撤除对大清兵的一切防御。即使像福建与浙江境上的要道,称作仙霞关的地方,也无一人驻守。
  隆武帝得知郑芝龙降清之后,心里乱了方寸。他是倚仗郑芝龙之力才称帝的。如今郑芝龙降清,他便失去了倚仗。作为一个光杆皇帝,他觉得来日无多,终日以泪洗面。
  郑成功得知此事,便朝见皇上,并安慰他。
  皇上难以相信,说:“你父已降清,你岂能负不孝之名而为朕?”
  郑成功便哭着将自己如何与父亲断绝父子关系的过程说了出来。
  皇上听了,大受感动,认为郑成功是普天之下最难得的忠义之士。虽与父断绝关系,是为不孝,实则是大孝。皇上感其忠义,便封他为忠孝伯。
  后来,清朝贝勒博洛率军前去进攻福州,清兵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一路攻到福州。
  隆武帝得知此消息,便由众大臣护逃到建宁,本打算进入湖南倚仗当时已举起反清复明之旗的何腾蛟。但是,天不遂人愿,一六四六年秋,隆武帝在延平被清兵所捉,回到福州被害。
  郑成功得知此消息,悲痛欲绝。此后,他与其友陈辉、张进、施显、陈羁、洪旭等以及九十余部下乘船入海,至南澳募兵,得数千人。
  一六四七年,即顺治四年,归到鼓浪屿,设高皇帝之位于岛上,与大家一起对着高皇帝的神位发誓,要誓死效忠明室。
  三、大明朝廷出现的两个皇帝
  一六四六年秋,隆武帝被清兵所执之时,苏观生等大臣护着唐王的弟弟聿粤从福建逃出,一路马不停蹄地奔到了广州。
  隆武帝被害的消息传到广州之时,苏观生等人自是悲痛欲绝。聿粤却因此打起称帝的主意来,他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个村,便没了那个店。然而,隆武帝的尸骨未寒,自己也不好意思启这个口。同时,他也不知苏观生等大臣心里是如何想的,他便因此而苦恼,便派一心腹前往苏观生处打探。
  而苏观生在悲痛之余,也在想着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国不可一日无君,要想替隆武帝报仇,重新举起反清复明的大旗,必须拥立新君,因此,他想到了聿粤。
  恰在此时,聿粤心腹来到苏观生处,一见苏观生悲痛欲望的样子,便也假哭起来。
  苏观生见之,觉得奇怪,便问道:“我悲皇帝新亡,你哭什么?”
  他说:“我悲我等如无头之鸟,已迷路径,再无出头之日。”
  苏观生说:“反清复明大业未竟,我们只有继之,怎么会迷失路径呢?”
  他说:“人无头不聚,鸟无头不飞!隆武帝已亡,我们成了无头之鸟群,怎么去完成大业?”
  苏观生冲口而出:“难道我们不能另立新君么?”
  他说:“立谁呢?”
  苏观生说:“拥立唐王弟聿粤。”
  聿粤心腹找个借口辞了苏观生,将此事告知聿粤,并嘱咐聿粤到时候该如何应付苏观生。
  苏观生想在拥立聿粤之前,再试探他一次。按照苏观生所想,聿粤绝非能够拥立之人。只是因为他是隆武帝之弟,且周围再无别的朱家之人可立,所以不得不考虑他。
  苏观生来探视聿粤,聿粤却装病在床。苏观生问他为何病了?聿粤说是因哥新亡悲痛所致。苏观生见他也因此悲伤,心中已有几分好感,他却没有想到,聿粤即便悲伤,也是兄弟之情所牵,是情理之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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