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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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穆咲郁的话犹如戳中了他们的心思,觉得这一次小九实在是过分,父亲若不是多得决明堂哥,只怕早已经……
  想到这,人人脸色微变。
  穆硒谟挑了挑眉,“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随她去吧。”
  大伙都闭了嘴,乔琛上前给穆硒谟再一次做了个全身检查,康复得十分完好,身体甚至是比之前还要好,原先的毛病也一并除掉了,这叫人大跌眼镜,这简直是奇事啊。
  但乔琛却默然不问,他知道在家族核心内有他很多不知道的东西存在。
  于秋白从外边推门进来,“将军,一切都安排好了。”
  穆硒谟严厉的眼眸立即染上了万分的悲怆,那是为烈士的悲哀。
  眼眶发紧,沉默了半响,穆硒谟才哑着声道,“走吧。”
  于秋白点头,与穆硒谟一同离开,许苓等人只能在医院自行离开,一场肝肠寸断的悲剧,突然的一个回转,扭回了原位。
  ——
  “小九人呢?”穆曳肜进了家门,便问起李妈。
  李妈见这阵仗,犹豫了下,“曳肜小姐,九小姐好像病得严重。”
  “病得严重?”穆曳肜挑眉,刚想要说什么,旁边的许苓便沉沉地抢先了一步。
  “她爸爸都快要死在医院了,她竟还闹小孩子脾气,硒谟是做得不对,可是,她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爸爸啊……”想到自己在医院的那一刻肝肠寸断的压抑,许苓声音里带着颤抖。
  若穆硒谟真的离开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支撑下去,幸好他没事,幸好没事……
  连穆轻予任务在身都急匆匆的赶回来了,而她明明就在身边,却不来瞧一眼,这还是个女儿该做的事吗?
  李妈听到这话,脸色突变,穆硒谟是这个家的支柱,若他倒了,剩下的这些女人们,在这个家族里那完全是没有地位可言的。
  “那先生他……”
  “李妈,已经没事了,老爸现在人已经安全出院了,这还得多亏决明堂哥,若不是他,爸他还真的……”
  穆曳肜想到自己当时看到穆硒谟进手术室的那个模样,惨不忍睹,若不是他那一身,她都没法认出那就是自己威严的爸爸。
  “是啊,多亏了决明……”许苓想到自己心脏停止的那一刻,余悸犹在。
  “妈,你先回房休息。”穆曳肜看到许苓脸色不好看,让她先回房休息,自己找小九谈谈。
  因卧房都是在二楼或三楼,几母女一同上了二楼,敲响了穆荩九的房门,敲了许久,却未见里边有半点的响动。
  “曳肜小九,我敲过了,九小就是不肯出来,也闷不出声。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万一病得厉害晕倒在里边可怎么办?”李妈在旁边担忧不已。
  “她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怕我们回来质问她,现在就是在装聋作哑,不敢面对我们了。”穆咲郁低碎了句。
  “九小姐不是这样的人,早上回来的时候,九小姐的脸色就很不好看,咲郁小姐,九小姐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李妈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发两声。
  穆咲郁哼了声,却是没有反驳李妈的话。
  “小九,你开开门,小九……大姐有事找你谈谈。”审判堂一事后,她这个做大姐的就没有再单独接触过穆荩九,而后来家人又自作主张的将石海凡推给了小九,穆曳肜心里多少都会内疚,觉得对不起小九。
  可是任凭她们敲得再厉害,里边愣是没有一点的动静。
  沉梦中,仿佛有人在急促的叫唤着自己,穆荩九的手指轻轻动了下,却怎么也无法醒过来,身体一直在往下沉,不停的沉。
  逆天改命,从阎王殿内拉回人的灵魂,用她的命数换取他人的生存,也难怪会损耗得如此的厉害。
  穆硒谟本就是那个时辰命绝,她的重生,她的介入,已经改变了上一世的历史。这一世,她的父亲本该是在那个时辰命绝,却因为她的介入催动了命轮,同时,也改变了她的命数,历此一劫。
  “既然她想躲着就让她躲着好了,如此怯懦,如何配做穆家女儿。”许苓气得也说出这种话,“原以她只是耍个小孩脾气,没想到她竟然连父亲的死活也不顾了,我,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枉她在前面如此的护着跟硒谟发脾气,现在,她算是看透了,这个女儿就是拿来磨他们夫妻的。
  “妈?”穆曳肜皱眉。
  “随她去吧,她不想出来面对,就让躲着好了。”许苓经过一场纠心之痛后,已经无力再多管。
  穆荩九的沉默让他们寒了心,如果出来解释一两句,或许他们还能原谅,可是,她竟然个字不吭,还躲了起来,这不是叫人寒心吗?
  穆曳肜只得放弃与穆荩九独聊的机会,转身送许苓回房,她们守在医院里的那半段时间,已经筋疲力尽,再也无从多管他事,穆荩九的这件事也被他们默然的忽视了,事情仿佛又发展到了原点。
  穆荩九就是一个不受待见的沉默自闭儿,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当她没有存在过。
  ——
  直到第二天,所有人都恢复了正常做自己的事,以房中仍然无动静的小九置之不理。
  在这件事上,她们只想惩罚小九的不懂事。
  李妈隔一断时间去敲过门,这都两天时间了,还没有动静,李妈就更担心了。
  穆硒谟带着人在外边忙活回来,这一次的葬礼有些庞大,穆家上下都忙得没法休息。
  这天天气阴沉,落的雨水打在人的脸上还有些刺疼,从昨夜开始就下了,京城的天气多变,这场雨下得很不及时,明天就是葬礼了,这雨再下,棺槽就该藏雨水了。
  可是这一场雨却是没有停歇的意思,愈下愈大。
  穆硒谟回到家中,听说了穆荩九的这件事,气得脸色更加的阴沉了。
  “去给我砸了房门,这都快两天了,李妈,她回来时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穆硒蔼让身后的人坐好,自己则是让李妈去拿备用钥匙。
  李妈马上找到了主骨心,连连反应过来还有有备用钥匙这东西在。
  “先生,九小姐脸色很苍白,额头也冰凉得厉害。一看就是生了重病,先生,九小姐也许就是生了重病,才没法去医院看您,您也别太过责怪九小姐。”李妈一边上楼一边劝说。
  穆硒谟紧绷着张脸,什么话没说,只招了乔琛一道上去瞧瞧。
  穆硒谟匆匆上楼,手还没抬,穆荩九的房门就被人打开了,只见穆荩九还是那天的那一身,身上染有血迹的白衬衫已经干枯,但他们仍然一眼认出那是人的血。
  穆荩九看到他们个个面色不善,作势要敲响自己的房门,便是一愣。
  苍白无色的唇轻轻漾开一抹极浅的笑,“穆将军,妈,大姐……”一一打着招呼,声音要比往常轻淡得多。
  穆硒谟看到仍然笑得出来的女儿,突想起她未去医院看望自己一眼的事实,冷哼一声,返身下楼,其他人也冲她摇头下楼。
  乔琛左右为难地上前,“让我来看看,两天不吃不喝,身体想必也是十分的虚弱,李妈,赶快给小九去端些热食上来。”
  穆荩九轻轻一摆手,“不用麻烦了,李妈,就放在客厅吧,我下楼吃。”
  李妈踌躇了下,重重点头快步离开。
  乔琛前一步,正要给穆荩九探额,被穆荩九退开一步躲避,“乔医生,我没事。”说罢,迈步下楼。
  客厅内,所有人只扫了眼下楼的穆荩九,见其能笑能走,便也没有投以太多的观注。
  穆荩九就坐在窗口边一小桌用餐,尽管她现在什么东西也吃不下,但肚子一空,她全身就无气力。
  看到穆硒谟像平常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穆荩九的心也放下来了。她不想张扬这件事,她要的不是家人对她的感激,从而像其他家族成员那样被捧得高高的,没有能耐时就被弃于旁侧。
  吃了些热食进去,穆荩九的肚子也算是舒服了些,客厅那边正在谈话,一个不甚,喉头一甜,一口积血被她生生吞了回去,咳嗽的声音也被压抑。
  身体很冷很冷,胸腔憋闷得难受,穆荩九急喘了声,从桌上站了起身,背对着客厅,面对着窗外的阴阴雨天,冰凉的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柔软地带起一波波的起浮。
  从她醒来的那刻,她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那个隐退离开的人影,还有那个气墙,若是她的猜测没有错的话,这股气墙定是他所造成。
  而她身上的“e”病毒又是什么,她现在一股脑子的乱。
  穆荩九站在窗前的背影纤瘦而羸弱,仿佛一道轻风就能将她吹走。
  微曲的手里,正静静地躺着毫无生气的鬼饰,放在手心里,和普通的饰物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它的怪异。
  暗暗偿试催动,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让穆荩九担心的是,不是鬼饰的枯尽,而是她体内的光树失去了光明,红珠失去了原有的色泽,同样的暗淡无光。
  这就是她改命的后果?光树仿佛死绝了般,海洋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穆荩九闭了闭眼,头脑暂且不去想这些。现在重要的是,自己手上的这个“e”病毒该如何解决。
  方维信那边找来的几个研究人员已经死,若在再大肆行动,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轰动,自己手中的病毒就是一个秘密,传了出去,也不知会给淩江会带来什么麻烦,所以,穆荩九决定,在没有搞清楚之前,周修那边还是不要过去了,以免累及于他。
  或许等明日到了墓园可以再试试鬼饰,在那里有着她也不清楚的气场,可以让鬼饰发挥出怪异的反应。
  想到这,穆荩九也便迈开了脚步,转身回楼上。
  而客厅所发生的一切,所有人,仿佛都与她无关,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破解这鬼饰之迷。
  两次的状况出现的都不同,这个值得去好好研究。
  穆荩九直径回了楼上,却未发现,客厅中有数道视线暗暗的注视着她的背影。
  穆荩九晚上这一睡,就死气沉沉的。
  等再醒来时,是被李妈强行叫起,那个时候,天还很黑,外边的雨下得更大了。
  穆荩九身体突然一冷,缩了缩,拿起准备好的黑色服装穿上,泛白的手捏着黑伞跟着几个姐姐上了黑色轿车。
  一如往常的那样,黑色葬礼如此的隆重,沉重。
  有些拥挤的轿车内,穆荩九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萧条阴沉的景色,早上八点多的时间了,天空仍然阴沉得如暗夜,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穆荩九就这样静静坐着,心里沉沉的。
  面对家人指责的神情,穆荩九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也不容她辩解。她那天的缺席,已经印在了家人的心中,就算是大姐,也对自己失望了吧。
  不管她表现得如何,在学校的学习从来就是优秀的,她的默默努力,却是没有得到家人的认可。
  甚至有些时候,她很羡慕那些平常人家的孩子。看着那些父母和孩子拥抱欢笑,问候身体健康或者学业进展,气氛融洽温馨。
  明明她也是有父母的人,明明她这么努力想要得到家人的认可,在父亲的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无用的废物。
  在这个家族里,有太多优秀的人存在,他们不会因为她成绩的优秀而夸耀。
  只是,当她看到父亲对姐姐们问候,关心学业等时的模样,唯有她被遗漏了,她从来都是被摆在最后面,被彻底的忽视。
  明明也是自己的父亲,那个人就是朝她点头做表示也不肯,面对她,说话比对他的手下的那些战士还要严厉,记忆中,她的父亲从来没有对自己笑过。
  甚至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淡淡的,更遑论要言语问候,要亲密拥抱了。
  她当时的心情只能用苦涩到眼眶泛酸来形容,心里的泪一行行地流,脸上却还要摆出笑容来面对从来都不属于她的一切。
  记忆中,那个人从没有赞扬过她,虽然她从他的口中听过很多赞扬姐姐们的话,特别是五姐,记得当初五姐刚考进研究学院时,父亲是如何夸耀着五姐的。
  随着慢慢的长大,穆荩九自己也明白,想要能够得到这些赞扬,她得要付出多少的代价,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代价要有多重才符合穆硒谟的心意。
  不论是什么时候,只要看到父亲皱眉不悦,她整个心脏就会忍不住收缩,脑袋一片空白,只飘着一句话,父亲有多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存在,多么想自己就此消失在他的面前。
  穆荩九上一世的整个时光,都存活在如何征得父亲认可的世界里,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严厉父亲的一举一动而活。但凡惹他生气的事,穆荩九从来都不会去碰。
  纵然在她的心里再明白不过,自己永远不会得到父亲的认可。
  这一世,自己抱着一种只为自己而活,只为关心她的人而活的态度。她做到了忽视,做到了可以强大自身,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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