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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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丸红这扇子,名为赤欲扇,一扇火发,最歹毒处是扇在人身上,只要人欲望不息,则此火不息,无论如何也打不灭,却是万丸红于欲海中借一点欲望之火练成,所以名为赤欲扇,因此扇极为歹毒,练成后,万丸红极少使用,尤其是从不对普通人使用,而如果不是金百万的死和曹震将神雷弩给蛮族使用,一再刺激万丸红,或许他也还不会使用,虽然面前的是魔族——九州之人眼里,蛮夷从来也不算人,所以自称人类而将蛮夷与魔怪等同,这些蛮兵遭劫,一半咎由自取,一半也算是遭了池鱼之灾。
  眼见三辆车和所有的蛮兵都要给烧成灰烬,不但曹震急了,便是白道明王子长也急了,曹震狂叫:“救火,保护尊使。”白道明则叫:“不可烧了和约。”
  便在这时,那中间的马车上忽地窜出一道黑影,直上半空,却是一个蛮子,四五十岁年纪,中等身材,单瘦,留着山羊胡,如果不是左耳上戴着的一个硕大的金耳环,到有些象某家商辅的帐房先生,这人便是北蛮使臣忽牙喇,他手中抱着一个匣子,身上也没有半点火光,在他身周,有一股淡淡的雾气,形成一个丈许方圆的圈子,他从马车上冲出时,可见火光四散,仿佛他那个圈子是万年寒冰凝成,火不能烧。
  万丸红一见这人,便知是正主儿出来了,哪里肯舍,飞身而起,一爪抓出,口中同时厉叱:“蛮子休走。”
  忽牙喇了出了马车,停在半空,却并没有跑,这是九州腹地,他一个蛮夷,比妖怪还要招人眼,即便能飞,也绝对飞不回去,眼见万丸红一爪抓来,他左手抱着匣子,右手一扬,也是一爪迎出,爪一出,爪尖便凝成五道寒雾,两道爪劲相撞,他身子一晃,退了数丈,功力明显不如万丸红,但爪上寒雾却凝而不散,万丸红咦了一声:“黑冥神爪,你是黑冥老妖的徒弟?”
  黑冥老妖是北蛮九天十地十大魔窟之一黑冥城的城主,黑冥城在冥海边上,已是极北之地,城中无春秋,半年酷寒半年酷暑,城中聚有妖族万余,数量不是很多,在北地十大魔窟中排名算是最后的,但城主黑冥老妖功力高绝,一手黑冥神爪,据说可以截河凝冰,可见功力之深,魔榜上高居第三,等闲没人敢惹。
  忽牙喇一脸倨傲:“本使正是冥师座下,你若怕了,便叩头认罪,本使或可饶你一命。”
  于异听得这忽牙喇居然是黑冥老妖的弟子,也吓了一跳,可听了这话,却忍不住苦笑了:“看这样子应该不傻啊,怎么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傻话,即便别人真怕了你师父,话也不是这么说啊,不是激人反感吗?”
  万丸红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好怕,好怕,我真是害怕极了。”他身上还插着两枝箭,不过给他罡劲裹住,不再流血,但这一笑,却又有血渗出来。
  万丸红笑声蓦地一收:“即是黑冥老妖的徒弟,就让本人来考较你一下,看你的黑冥神爪也练到几分火候了。”他本已收了折扇,这时重又掏出,折扇一张,身一欺,欺近二十丈左右,一扇扇出。
  忽牙喇仍是一脸倨傲:“冥师传我的黑冥神爪乃天下一切火功的克星,敢在我面前旋展火功,便让你知道厉害。”说话间右爪一扬,迎着万丸红扇子便是一爪。
  万丸红这一赤欲扇,扇头无火,见欲才起火,其实说白了是碰到东西才会出火头,所以一扇扇出时,是没有火头的,只有炽热之极的气流,而忽牙喇爪上发出的则是寒流,寒热两股气流一撞,忽牙喇爪前寒雾立刻消散,虽未起火,却是明显不如万丸红的赤欲扇,不过万丸红赤欲扇上的热流到他身前三尺之地,热劲却也散了,没能射到他身上燃起火头。
  万丸红咦的一声:“果然有点儿名堂,再接我两扇看看。”对着忽牙喇连扇两扇,这两扇他尽了全力,两股炽热之极的热流如两条看不见的火龙,猛扑向忽牙喇。
  忽牙喇到还真有两分蛮性儿,明知不敌,却是不闪不避,左手抱定匣子,右手缩回来放在胸前,同时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来,身围忽地起一层寒雾,形成一个丈许方圆的雾圈,这时万丸红扇上的热流也到了,热流与雾圈一撞,霍一下居然燃烧起来,却是因为忽牙喇喷出的那一口血,血中有欲,见火自燃,不过火头没有烧到忽牙喇身上,而是在他身前五尺开外一分为二,围着他身子烧成了一个五尺方圆的大火圈,而随后万丸红扇上第二股热流也到了,火头又猛地一窜,窜起有数丈来高,真无法想象,仅是一口血,如何烧得出这么大的火头,而忽牙喇身周的寒雾圈却是往里一缩,缩得只有三尺大小,且寸寸里烧,一直缩到只有尺余大小才最终停住。
  这时忽牙喇一张脸惨白如纸,胡子眉毛全都结了冰,整个人甚至是在微微发抖,也不知是运功过度还是给冻的,偏偏身周一尺开外,就是一个大火圈,两下对照,情形诡异之极。
  明眼人都看得出,忽牙喇实已尽了全力,拿句俗话来说,就是吃奶的力都用上了,但他的寒冥神爪的寒气挡住了万丸红的赤欲扇,这也是事实,当然,如果这会儿万丸红再扇上一扇,忽牙喇必然崩溃,但万丸红赤欲扇的灵力也是有限的,他今夜连扇六扇,也已是顷裹而出,外人不明白,只有他自己才感应得到,扇中空空如也,便如遭了贼的人家,贼去楼空,他这扇威力极大,灵力还原也就颇为不易,至少要过十二个时辰才能用了。
  而即便赤欲扇上还有灵力,万丸红也不会再扇了,因为他给白道明一喝,悲愤赤热的脑袋已稍稍清醒,知道和约重要,不能烧毁,从忽牙喇拼命抱着匣子的模样,他能猜到和约必然就在匣中,把折扇一收,身子往前一串,爪一伸,便要把匣子抢过来。
  “看拳。”不防身后一声大喝,声未落,拳劲如雷,轰然而至。
  第七十章 寒冥神功
  万丸红不用回头也知道必是曹震,他若不受伤,未必把曹震这一拳放在眼里,但这会儿他即受了伤,曹震身上还有斗神甲,却是不敢冒险,百忙中急一闪身,手爪兜回,并掌如刀,一道劲气斜切曹震拳劲,到这会儿始才回头。
  原来曹震对着白道明虽大占上风,但一时之间却也杀不了白道明,眼见这边不妙,不得不撇下白道明,先来救忽牙喇。
  曹震到也并没有想一拳就能打死万丸红,眼见拳劲给万丸红一刀斜里切开,他大喝一声,连发三拳,身随拳进,刹进抢到了忽牙喇与万丸红之间,万丸红若不受伤,或敢硬拦,这时却不得不闪到一边,白道明气急败坏,兜尾狂追,风刀一刀接一刀,照着曹震后背狂砍,曹震将斗神甲上所有灵力都运到后背,银白色的灵光圈在胸前只有尺余厚,在后背却有一丈四五,白道明风刀砍上去,触到灵光圈,便如砍进了一团粘绸无比的白色的糖浆,近一半的刀劲都给卸掉了,到正式砍到斗神甲上时,刀劲最多还剩六成,但这六成刀劲,却已砍不破曹震身上的斗神甲,更伤不了曹震分毫。
  人界军队的铁甲,没有灵力,没办法形成护体的灵光圈,而玄功高手的罡劲虽可凝而成形,有类似于斗神甲灵光圈的功能,可一旦灵光圈给砍开,本体却没有什么防护力,所以也绝不敢冒险仗着灵光圈任人猛劈,只除非功力相差太远,有绝对的自信差不多,否则就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了。
  而斗神甲不同,斗神甲即可形成灵光圈,在身外就可消阻敌手的劲气,有如玄功高手的护体罡劲,又有铁甲的贴身护体之功,即便灵光圈给砍开,斗神甲本身还有强悍的抗力,可以说,斗神甲集合了铁甲和罡劲护体的双重功效,这就是曹震不但敢正面以肩接白道明的刀气,甚至敢以背硬扛的原因。
  于异先还不太明白斗神甲的妙处,到这会儿,眼见白道明追着曹震砍,一刀一刀全砍在曹震背上,虽然曹震打斗经验丰富,每次刀劲临体时都把身子一斜卸去一部份刀劲,又是往前跑的,同样可以卸劲,但这样的抗力,还是让于异咋舌。
  “这曹震和白师叔功力在伯仲之间吧,借着斗神甲,居然可以硬扛白师叔刀气,这斗神甲了得啊,还只是白银甲,要是黄金甲又怎么样,江湖传言,两个二流高手披上白银甲稳胜一个一流高手,一个一流高手披上黄金甲足可硬扛两个身手相当的一流高手,看来是真的了,那传得神乎其神的七曜沉雷甲,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神界斗神甲尤其是七曜沉雷甲在人界的传说极多,有些更是传得神乎其神,于异一直呲之以鼻,直到今夜,直到刚才,亲眼见证了斗神甲的威力,他才相信,斗神甲果然是非同凡响,而对那号称镇天之宝的七曜沉雷甲,更是充满了向往。
  其实于异不知道,斗神甲虽然神奇,却也并不能包打天下,曹震虽以罡劲融合斗神甲上的灵力形成灵光圈卸去了一部份刀劲,再以斗神甲本体硬扛了一部份刀劲,总算下来,大概消去了白道明刀劲的七成,可还是剩下了三成生生由自己承受了,而象白道明这样的一流高手全力发出的刀劲,哪怕是三成,也绝对不是那么好消受的,如果是肩膀还无所谓,偏又是后背,连挨三刀,曹震内俯中那份难受就别说了,差点儿就是一口血喷出来,不是他傻,也不是他要硬撑英雄,是实在没办法,朝庭对忽牙喇这北蛮使臣看得异乎寻常的重,只冲着皇帝居然派出一半斗神甲护送就可以想象了,如果忽牙喇丧命或和约丢失,曹震可不是掉脑袋的问题,而是诛连九族的问题,他如何能够不拼命。
  硬扛三刀,抢到忽牙喇前面,曹震终于松了口气,虽觉后心痛彻骨髓,但看着忽牙喇无事,装和约的匣子也还好好的抱在忽牙喇手里,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了下来,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尊使,你没事吧?”
  忽牙喇以寒冥神功硬抗万丸红的赤欲扇,却也是如受山压,到这会儿也终于松了口气,道:“没事。”开口说话,口中喷出的,竟是一股寒气,在嘴前形成淡白的寒雾,仿佛他肚子里藏着一块万年寒冰。
  这时白道明已追到近前,复又一刀劈来,万丸红把折扇往后领上一插,双爪飘飘,从侧面夹攻,他这爪功名字好听,名为折花手,取的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意境,招式也好看,飘逸洒脱,但劲力柔中带刚,忽软忽硬,柔时如带,或缠或绕,硬时如枪,点戳伤人,相较于白道明风刀的大开大劈,反是更不好对付,不过曹震有斗神甲在身,到也不惧,大喝一声,双拳齐发,竟是左挡白道明,右拒万丸红,而且有攻有守,不落下风。
  不过忽牙喇也不会在一边看着,他也是高手,即便不到一流之境,跻身二流是不成问题的,自然知道曹震虽借斗神甲助力暂时能硬撑着不败,但人力有时而穷,最终还是要落败,哪怕把白银甲换成黄金甲,对上功力相当的两个一流高手,也还是要落败的,只不过撑得更久而已,他若落败,忽牙喇能往哪里跑?忽牙喇能做得使臣,当然不会这么傻,他把匣子拿腰带系着往背后一背,双爪一扬,便攻向万丸红,曹震有他助力,便可分出一部份力道对付白道明,二对二,一时之间竟然打成了平手。
  于异在远处观战,看到这形势,照理说他该着急才是,可这小子不但不着急,却反是有些兴灾乐祸了:“看不上我,哼哼,这下没招了吧。”看四人争斗,想:“那蛮子功力不过尔尔,最多跟我差不多,但我有风鞭,若冲上去突使风鞭,一鞭就可圈住他。”心中想,身子却不动:“且不急,我自己送上去,不见人情,且等白师叔叫我了再说,急什么,天亮还早着呢。”
  到底是少年人心性啊,先前给金百万激起的血气,给白道明一句话,又冻住了,可少年人不都是这样吗?易激动,也易颓丧,如果有着良好的家教,或许还能知道以大局为重,不过于异就是个野小子,一切出乎好恶喜怒,大局?他就不知道什么是大局,大馒头到是吃过。
  斗场陷入僵持,万丸红白道明虽略占上风,但想打败曹震拿下忽牙喇却也几乎是幻想,而曹震在外围虽还有上千禁军,但对于这种玄功高手的缠斗也全无助益,只不过万丸红这一边有一个劣势,因为万丸红受了伤,虽然他以罡劲裹住雷箭,但全力打斗之下,伤口仍时不时渗血出来,短时无事,过得久了,却必受影响,真要一直这么打下去,千招之后,万丸红功力必然大打折扣。
  金百万虽死,但万丸红赶了来,白道明便以为稳居上风,不想曹震竟然拼了幅白银甲穿在身上,又弄成了这么一幅僵局,他性子本有几分暴燥,不免焦燥起来,风刀狂呼猛劈,偏偏却就没想到要招呼于异进场助力,而于异少年人心性,白道明越不叫他,他就越发赌上了气,索性在半空中盘膝坐下了,一幅看戏的架势,却只把另一个山头上的彭越急得跳脚,却是毫无办法。
  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白道明这一急燥,却给曹震抓到空档,这时万丸红刚好一招迫退忽牙喇,就势抓去,曹震本应从侧里夹攻以缓忽牙喇急迫,但打了这一会儿,他发现忽牙喇功力虽弱于万丸红,性子却极为坚韧,且万丸红又还受了伤,功力有所减退,无论如何,即便忽牙喇独对万丸红,百招之内,万丸红也未必杀得了忽牙喇,那么独受一招两招,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因此他拳招一晃,装做是要去救忽牙喇,却冷眼瞧着白道明,白道明果然就不顾一切狂扑过来,势要阻止他给忽牙喇援手,不想曹震等的就是这一刻,身形一闪,忽地回头,一拳猛轰白道明胸膛。
  白道明这一刀是要阻止曹震救忽牙喇,算定的距离,劈的是曹震身前三丈开外,曹震若救人,恰撞到他刀劲上,不想曹震不往前冲反往后退,他这一刀顿时就劈在了空处,而曹震一拳已然轰了过来,白道明到也不慌,反刀斜劈,这一刀收得急,斜劈的劲力未免不足,其实若换了其他人,这一刀也够了,偏生曹震身上有斗神甲,白道明也是打得心急上火,竟是忘了这一点,这一刀斜拖上来,曹震不闪不避,任凭白道明这一刀斩在他胸胁之间,从大腿一路拖上来,一直到左胁,但斗神甲是软甲,有衣有裙,胸腿尽数护住了的,虽然这一刀砍得曹震喷出一口鲜血,但曹震也抓住了机会,一拳猛然轰出,正轰在白道明胸口。
  这一拳,曹震尽了全身之力,白道明一发觉不对,虽陡然后退,却已不及,拳劲至少受足了七成,他身上可没斗神甲,卸不了力,竟给轰得飞跌出去,一飞数十丈,半空中鲜血狂喷,这伤可就受得重了。
  第七十一章 三千相思三千血
  这一变故,突如其来,不但远处的于异看呆了,身在场中的万丸红王子长也都有些料想不到,两人齐声怒吼,王子长魁星笔光芒狂涨,笔如流星,只是青铜甲士先与他斗了一场,却是摸到了他的路数,退而不散,仍是死死的困住了他。
  万丸红则是舍了忽牙喇,回头猛扑向曹震,一拳重伤白道明,曹震心下得意,他算定万丸红必然回救,再次施计,装出要追杀白道明的样子,待万丸红扑来,却陡然回头,口中狂喝:“你也死吧。”迎着万丸红胸膛一拳猛轰过去。
  这一拳虽快,万丸红要闪,还是闪得开的,最多是落了后手,给曹震一路追着打而已,但怪异的是,万丸红竟然不闪不避,不但不闪,反是敝着胸膛迎了上来,曹震这一拳,结结实实轰在他胸膛上。
  这不是自己找死吗?不说别人,就是曹震也完全摸不着头脑,忍不住看了万丸红一眼,想要看清这人到底是疯了傻了还是痴了,不想这眼光一对,他忽地一愣,万丸红双眼空蒙蒙地,不象两只眼珠,到象两道深渊,曹震眼光一送过去,就仿佛落进了万丈深渊里,陡然陷了下去,而且那深渊中还带着巨大的旋力,不但是他的眼光,甚至他整个人都要给拖进去。
  曹震一惊,他到底是一流高手,知道必是万丸红施展的某一门古怪功夫,可不能任由心神陷进去,一运功,心神急凝,不想就在他这一愣之间,万丸红头上头发忽地无风自散,万千发丝疾射过来,一下子裹住了他前击的手臂,更随着手臂飞速往上长,那情形,仿佛是绕树而上的毒蛇,只是一刹,发丝便缠满他右臂,缠到了肩膀处。
  曹震大吃一惊,一声怒吼,右臂急缩,左手同时并指如刀,横里斩向发丝,不想万丸红这发丝竟是坚韧之极,曹震这一手刀,凝足了罡劲,便是钢条也要给斩断了,发丝却只是断了数十根,可万丸红的发丝何止千数,余下的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缠绕盘旋向上,只是这一斩的功夫,竟一下子缠上了曹震的脖子,然后越缠越紧,越缠越紧,曹震不但吸不进气来,更觉头昏眼花,胸闷气短。
  曹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万丸红竟有这样的奇门怪功,而且他这会儿也看清了,万丸红挨他那一拳,鲜血狂喷数丈,伤势还在白道明之上,敝着胸膛挨他一拳,竟就是为了用发丝来缠他的脖子,是个以命搏命的打法。
  曹震惊怒交集,他反应极快,一刀斩不断,立时改斩为扯,左手五指如钩,钩着万丸红发丝急扯,这一扯见了效,一下便扯断了数十根头发,再一扯,又扯断数十根,再要扯时,不想万丸红头上分出一蓬发丝,竟向他左臂缠来,这左臂要也给缠住了,那真只有束手待毙了,曹震大惊之下,急一甩手,还好发丝刚刚缠上,竟给他甩开了,可他也不敢再去扯右臂上的发丝了啊,这时脖子处发丝越缠越紧,勒得脖子生生作痛,曹震伸左手去扯,那发丝在脖子上缠得极为紧密,竟是手指都伸不进去,曹震一时无法可想,胸中怒火上冲,也不扯发丝了,左手握拳,照着万丸红胸膛就是一拳轰过去。
  这时两人隔得近,曹震要打万丸红固然方便,不过曹震只一只手,万丸红有两只手,照理说他可以挡开啊,可万丸红却仍和先前一样,不闪不躲不挡,那一双手垂在身侧,软搭搭的仿佛没了骨头般,任由曹震一拳轰在胸口,他又一口血喷出来,而发丝缠得曹震却是越发紧了。
  曹震心下急怒,头脑也有些发昏了,不顾一切,左拳一拳接一拳,照着万丸红胸膛不绝狂轰,连打七八拳,他打一拳,万丸红喷一口血,喷到第八口,却只是喷出点儿血沫子,仿佛他体内的血都喷干了,而怪异的是,随着他一口血喷出来,本应是血干气散,力道丧失,可他缠着曹震脖子的发丝却反是越来越有力,越缠越紧。
  曹震心下即惊怒又骇异,直到这会儿他才突然发现,万丸红喷出的血,没有散落到地下,而是全部喷在了发丝上,到发丝上也没有滴落,就那么透进了发丝中,到仿佛那发丝能吸血一般,而他眼角却真的闪过红光,有些发丝,居然真的由黑变红了,先只是少数的发丝红,到后来,几乎所有的发丝都变了色,透出诡异的红光。
  “这——这是什么功——功。”脖子受箍,气血不畅,曹震左拳已经无力再打,但给万丸红一蓬头发制住,却也死了也不得闭眼的,忍不住发问。
  万丸红竟是一笑,轻呤道:“君知否,三千相思三千血,胭脂红是离人泪。”
  万丸红这门功夫怪异绝伦,却又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相思血。却是他从男女相思中悟得,男女相思,最是大害,一但起因,只除非有情人终得相见,否则怎么也去除不了,万丸红悟此心法,一缕相思,一根发丝,因此这发丝一缠上了,也是越缠越紧,不死不休,而他喷出的血,全给发丝吸收,化成了那股缠劲,却是一寸相思一寸血,血未尽时思无绝,所以他胸中血虽干,发丝却越缠越有劲,而之所以双手下垂不挡,就是要借拳劲喷血以助发丝之缠劲,血尽相思,以命相思。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也不过眨眼间事,万丸红的发丝缠绕固然是快如闪电,曹震那七八拳也如山洪暴发一拳快似一拳,但白道明的反应也不慢,他虽受伤,还承受得住,心急形势,更是血气沸腾,突见曹震居然给万丸红的发丝缠住了,万丸红又连挨数拳,吐到血干,一时目呲欲裂,狂嚎一声,一掠过来,还在十丈外,风刀便已扬起,只是一划,曹震一个脑袋便飞上了空中。
  万丸红缠在曹震脖中的发丝一松,顿时血出如浆,随后倏地变白,几乎是眨眼之间,满头乌丝,尽为白发,相思尽处是白头啊,万丸红身子摇了两摇,已是御不起风,便要往下栽去,白道明大吃一惊,一把抱住他,嗔目叫道:“老七,老七,你撑住。”
  万丸红展颜一笑:“寄语大哥,断头相见。”
  “不。”白道明狂叫,一夜之间,七兄弟中去了两个,他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心情激荡,压不住伤势,竟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万丸红却不再看他,眼望远空,满眼温柔之色,似乎在看某个心爱的女子,口中低呤:“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声音渐低,双眸微闭,却忽地睁开,挣声叫道:“来世我为花间客,赏尽百花未肯眠。”声落头垂,脸上却仍是一脸沉醉之色。
  “老七。”白道明大叫,摇着万丸红身子,万丸红却再不能应他,那一面王子长也嘶声狂叫:“老七,老七,老三,给我斩了那蛮狗。”
  曹震给白道明一刀断头,忽牙喇大吃一惊,四下一望,转头往南冲去,北去万里迢迢,他一个蛮夷,绝对逃不掉,竟是抱着回头的想法了,其实他这想法相当有理,来的一路上,都有官员接待,也就都认得他,只要和官府接洽上,他就不怕朝庭不另派人来护送他,可比独自北去安全得多。
  只不过他没想到外围还有一个于异,于异先前拿着架子,到白道明给曹震一拳轰得狂喷鲜血,这才急了,忙冲过来,但禁军外围的箭阵这会儿又重新布好了,硬冲可冲不进来,正想主意呢,突见曹震反给白道明一刀断头,到让他惊喜不胜,他虽见万丸红给曹震打得喷血,却不知万丸红是以命搏已是血干气尽,只以为万丸红出了奇招,与白道明联手杀了曹震了呢,最多是重伤吧,没什么了不得的,再见忽牙喇要逃,他想也不想。展翅急追,他本在外围绕圈子,身在西南方向,忽牙喇南逃,他斜里一兜,风翅快啊,便就截在了忽牙喇前面,口中怪叫:“蛮狗,哪里走。”
  忽牙喇忽见有人拦截,年纪虽然不大,身法竟是快得象鬼一样,这一惊着实不小,再不敢前冲,翻身回跑,这时白道明也放下万丸红追了过来,眼见前堵后截,忽牙喇魂飞魄散,失惊狂叫:“救我,救我。”
  第七十二章 黑冥神针
  此时白银甲阵已毁,六名白银甲士虽还有三名活着的,都受了伤不说,甲还有损伤,虽还能用,已是灵力大减,即便勉强冲出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而曹震已死,真正还有点儿战力的,只有十八名青铜甲士,这些青铜甲士也知道忽牙喇身上干系重大,真要是让白道明等人斩了忽牙喇,他们也全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祸,没办法,为首的青铜甲士一声喝叱,一队六名甲士缠住王子长,另两队十二名甲士便冲出去救忽牙喇。
  忽牙喇也知道能救他的惟有这边的青铜甲士,也是直奔这边而来,十二名青铜甲士斜里兜出,放过忽牙喇,截在白道明和于异前面,于异是兜尾追来的,只差一步就赶上了忽牙喇,却给青铜甲士截住,心下大怒,口中怪叫,双手绝狼爪齐发,腋下风鞭同时抽出。
  一队青铜甲士护着忽牙喇往后走,另一队挺身拦截,见于异绝狼爪抓来,为首的青铜甲士挥刀一劈,后面五名甲士将刀搭在他肩头,以六对一,竟将于异十二成劲力发出的绝狼爪力一劈两半,但于异的风鞭也到了,于异自练成风鞭,便屡屡建功,这会儿野心大,一家伙将六名青铜甲士全圈在了风鞭中,猛力一旋,不想六名青铜甲士六力合一,竟是旋不动,有若枯藤缠老树,缠是缠住了,却是无奈大树何。
  于异先前只是远远看着,虽觉得斗神甲确有独到之处,不负千年威名,却也并不太放在心上,到这会儿亲身对上,这才知道斗神甲的难以对付,一旦凝成一体,就仿佛是个乌龟壳,本事再大,想破壳而入,却也绝不容易。
  这时白道明也冲了过来,护送忽牙喇的六名青铜甲士没办法,只得挺身拦截,六名青铜甲士要拦住于异足足有余,想要拦住白道明这样的一流高手却是绝对不够,虽然白道明受了伤,可他心痛万丸红之死,风刀狂呼乱劈,有若癫狂,六名青铜甲士虽然六刀合一,仍给他劈得步步后退,苦不堪言。
  忽牙喇一看不对,忙从侧后夹击,这才堪堪抵住,可那面还有个王子长啊,六名青铜甲士又如何拦得住王子长,王子长一声长啸,魁星笔上星芒大涨,逼得青铜甲阵一退,他斜里跨步,便向忽牙喇后背杀来,那六名青铜甲士大惊,不顾一切追来,不想王子长官当得久了,心中血虽热,手腕却已在官场中磨练得极为圆滑老练,辛辣无伦,他这一扑,竟然是计,六名青铜甲士这一急,阵脚自乱,他忽地回身,魁星笔狂点,那六名青铜甲士猝不及防,劲力散了,未能形成整体的防御力,硬挺了两笔,到第三笔,终于给震散,甲阵一散,区区几个不入流的甲士,如何能是王子长这一流高手的对手,他笔尖一颤,刹时间连点三人,都是额头中招,星芒透脑而入,把脑子里面震得稀烂,三名甲士连啊呀也来不及呼一声,翻身便从半空栽了下来,余下三名甲士魂飞魄散,掉头就跑,王子长到也懒得追这几只小杂鱼,回身一笔,点向忽牙喇后背。
  他破青铜甲阵,只是呼吸间事,忽牙喇再没想到会这么快,一时无备,忽听背后风声倏然,大惊下回爪急格,不说慌忙中劲力未能凝实,即便凝得十成劲,他也远不是王子长对手,爪劲格上王子长星芒,直如蝼蚁撼树,根本挡不开,惶急下忙要闪时,哪里还来得及,王子长笔上星芒如电,正点在他侧背上,忽牙喇啊的一声惨叫,给击得跌飞出去,而王子长左手一抓,一股无形劲力已将忽牙喇背上匣子给抓了过来。
  忽牙喇惨叫跌飞,掩护他的六名青铜甲士大惊,一慌之下,阵脚松动,给白道明一刀狂劈,竟把甲阵给劈散了,白道明回刀再一扫,刹时连杀四人,余下两人忙掉头就跑,有一个甚至连手中刀都丢了,接连破了两个甲阵,挡着于异的那六名青铜甲士也吓住了,为首的甲士虚劈一刀,叫声走,带着身后五名甲士斜里逸走,更不回头。
  王子长一把抓着了匣子,本还想要给白道明帮手呢,不想白道明也破了甲阵,扬声叫道:“和约拿到了。”
  白道明喘了口气,瞥一眼跌落在地下喷血的忽牙喇,道:“打开匣子看看,是不是和约。”
  “好。”王子长依言打开匣子,下面的忽牙喇一声嘶叫:“不要。”忽地飞身而起,猛扑过来。
  王子长两人自不把他放在眼里,白道明只是斜里跨了一步,拦在前面,他本就要杀忽牙喇,真要自个儿送上门来,那是最好,一刀了断,两人都没注意,忽牙喇眼中闪烁的一缕异光,堪堪离着还有十余丈左右,忽牙喇右手捏诀,忽地对着匣子一指,王子长刚把匣子打开,看到了里面的一个卷轴,堪堪伸手要拿呢,眼前忽地黑光一闪,那匣子猛然炸开,无数细小的黑针从匣子外壳中射出,王子长全然无备,离得又近,哪里躲得开,整个脸上,包刮胸腹间,一时也不知给钉了多少细小的黑针,虽有鬼面具,眼与口却都有缝隙,那针又细,竟是一蓬蓬的射了进去,他啊的一声叫,仰天就倒,急运玄功时,那黑针上却还是沾了毒的,一口气竟是运不上来,跌落地上,身子挺了一挺,再站不起来,就此咽气。
  白道明一眼瞟着王子长拿和约,另分半眼瞟着冲来的忽牙喇,忽牙喇捏诀指出时,他便觉出不好,却是来不及提醒,突见匣子爆炸王子长中针,他惊怒交集,一声狂喝,风刀一扬,忽牙喇扬爪急挡时,负伤之下,哪挡得住白道明这狂怒一刀,连手带脑袋,齐给削落,无头尸身栽落地面。
  他们在空中打斗,下面十数里外的人都看得清楚,早在曹震死青铜甲阵溃散,下面的禁军就已经乱了,只是忽牙喇还在,勉强维持着不敢逃散,曹震死了没关系,只要忽牙喇不死,和约不丢,大家就不至有抄家灭族之祸,因此甚至还有一些低级军官喝叱手下布阵,想以箭阵掩护忽牙喇,突见忽牙喇给白道明一刀断头,所有禁军的脑袋仿佛也从脖子上飞走了,哄的一声,彻底溃散。
  于异白道明当然不可能去追杀这些禁军,白道明口中嘶叫,急扑向王子长,于异随后跟去,王子长跌落地面后,是向天躺着的,于异过去,一眼看到王子长,却是忍不住低呼一声。
  只是这短短一刹,王子长整个头脸的肌肉竟全部化掉了,只剩下一具骷髅,脸上戴着的鬼面具也因少了皮肉撑持而松松垮垮的歪在了一边,露出半张皮肉还未完全化尽的骷髅脸和一只眼睛,眼珠整个儿化掉了,深深的眼眶里是一眶黑色的血水,恐怖至极,除了头脸,脖子和胸部也在腐化,不过衣服遮着,看上去要好上一点点。
  造成这幅惨景的,当然是忽牙喇那匣子上爆出的小黑针,先见王子长中针,无论是于异还是白道明,都只认为王子长最多不过身受重伤而已,尤其他脸上还戴了鬼面具,爆出的针又主要是射向脸上,说不定针给鬼面具挡住了,只是小伤都不一定,却再想不到情景会如此之惨,王子长不但当场毙命,连血肉都给化掉了。
  原来忽牙喇匣子里射出的这针,不是普通的绣花针,而是黑冥老妖在魔功大成前护身用的黑冥针,针上有奇毒,中则必死,即便黑冥老妖自己也没有解药,若是中在手脚等肢节之地,有识见又下得了决心的,立刻上移三寸断手断脚,那就还有得救,只要稍一迟疑,便是阎王爷也救不过来,象王子长这样针从眼睛嘴巴脖子处射进去的,那根本是无法可想。
  但让于异震撼的,不仅仅是王子长化成骷髅的惨象,还有另一幕情景,王子长虽然身死肉化,他的一只手却是高高举着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和约,而且和约上灵光隐隐,星芒形成一个尺余大小的圆圈,护住了和约。
  于异几乎不要想就明白了,王子长是情知中毒无救,更感觉到黑冥针的奇毒会腐化血肉,害怕和约也连同着手臂血肉给化掉,所以奋起余力,将所有灵力全部集于抓着和约的手,然后还高高举起,避免和约受污。
  不惜生死,也要保住和约。
  第七十三章 和约
  这让于异又想到了金百万和万丸红,金百万不惜自己爆头,只为了能破白银甲阵,扫除夺取和约的最强障碍,而万丸红呢,以发丝死缠着曹震,当时曹震打一拳他喷一口血的情景也是看见了的,那明明也就是以命搏命。
  金百万是百万巨富,一呼百诺,佣仆如云,万丸红是风流浪子,身边美女如云,倚红偎翠,只羡怨鸯不羡仙,而王子长更是一郡太守,四品高官,为了这一份和约,却是不顾一切,不惜身,不顾命,这是为什么?
  于异一直有些懵懵懂懂,他所想的,只是恩怨,情仇,最多还有道理,你不惹我,我不惹你,你若惹我,我就咬你,所谓的国家,所谓的民族,他根本就搞不懂,为国为民?怎么个为法儿啊,总觉得太空太虚,便如这大地高天,你说谢天谢地,怎么个谢法儿,还真不如谢父母师父实在,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不大想这个,即便偶尔听到了,也只是呲之以鼻,但王子长金百万几个的舍身奋命,却以鲜明的实例,深深的震撼了他,或许他还不是太懂,但胸中却似乎有一股血气在跳跃,只想做点儿什么。
  “老六,老六。”白道明跪在王子长身前,低声嘶唤,泪如雨下,金百万死他没哭,万丸红死他也没哭,但到这会儿,他却实在是忍不住了,但还强自抑制,颤抖着双手去接王子长手中的和约,王子长却是抓得紧紧的,怎么也拿不下来,白道明不敢强取,哭道:“老六,你放心,我必将和约送入京城,公之于众,不使国土沦陷,百姓受难,你就放心的去吧。”
  随着他话声,王子长的手终于缓缓的松开了,和约离手,他高举的手陡然跌落,这一跌,整只手臂居然和身子分开了,原来他肩膀处大部份血肉都已经腐化,实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支撑着将手臂高举的。
  “老六。”看到他这情形,白道明再无法抑制,高声痛叫,放声大哭,触动伤势,更有血喷出来,他的伤本不是特别重,但心痛之下,这伤却是深入脏俯。
  也不怪白道明心痛,他本来联系好了王子长三个,以为凭兄弟四个联手,取一份和约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要知他四个都是一流高手呢,神魔人三界,一流高手全加起来,也不到百人吧,四人合力,什么事做不到,不想皇帝老儿居然派出斗神甲士护送蛮使,而且派出了一队白银甲士,然后万丸红又迟来一步,逼得金百万不得不爆头破甲,再然后万丸红来,想着白银甲阵已破,该不会有多大阻力了吧,不想曹震居然又凑了幅白银甲来阻拦,逼得万丸红也不得不以命搏命,牺牲了两人,眼见功成,再不想蛮狗凶残狡诈,装和约的匣子中居然暗藏有黑冥针,王子长又送了命,自七鬼面组建以来,七兄弟纵横天下,无论神魔,闻风避易,为取这轻轻一纸和约,却在这里丧了三个兄弟,叫白道明如何不伤,如何不痛。
  于异也跪在一边,陪着落泪,但看白道明越哭越伤心,致于喷血,知道不妙,白道明再这么哭下去,伤势必然越来越重,忙起身相劝,道:“白师叔,还以大事为重,你过于伤心,万一伤了身体,和约送不到京城,王太守几个就白死了。”他没注意,说出了王太守,不过白道明心神剧痛之下,也没留意。
  他这么一说,白道明才勉强抑住悲痛,于异又上山接了彭越来,彭越却又陪着落了一场泪,然后装了王子长万丸红尸身,到后面山谷中,就与金百万的尸身葬在了一起,这些杂事都是于异在做,彭越帮不上忙,而白道明心伤神痛,也只能在一边落泪,三坟堆成,白道明又痛哭一场,勉强收声,天色也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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