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血色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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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廷轩!”顾悱烟绝望地尖叫:“这也是你的儿子!!!你不能那样!!!”
  “我哪样?”
  陆廷轩的视线始终落在不远处抱着头痛苦的顾清歌的身上。
  他苦涩地笑道,“是不能这样残忍吗?”
  “可当年清婉那样信任你,你又如何这样待她?”
  “……我不知道的……”
  因为肚子痛得厉害,这五个字被顾悱烟讲出来,显得格外艰难。
  传到陆廷轩耳朵里,倒成了这个世上顶拙劣可笑的句子。
  “好一个,你不知道。”
  陆廷轩沉着脸,“那如果我说,我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不是我。没了就没了,如何?”
  这是陆廷轩第二次问顾悱烟,如何。
  她感受到他的冰冷与绝情,苦笑着,这不是一早就被知道的事情么。
  顾悱烟有多爱陆廷轩,他陆廷轩就有多爱唐清婉。
  只是后者背负了太多,他不说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与青梅的那点仅有的“纯洁情谊”。
  现在,她终于懂得了沈晨曦为何如此嫉恨唐清婉。
  不过她想告诉沈晨曦,她错得离谱。
  若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即便除去他心里的那个人,依然无法取代那人在他心底的地位。
  好比三年前,他们都以为这世上,再无唐清婉。
  傅斯年的情况,顾悱烟也在报道上听说过。那样不可一世的商业精英,在爱情面前,竟然选择最极端的方式继续守护。
  傅老爷子有心撮合与沈家的联姻。
  别说清婉还在,傅斯年不会同意。何况清婉尸骨未寒,自然更不可能出席。
  傅琰东也不是个妥协的资本家,他派人将傅斯年绑到了订婚现场,就在沈晨曦自以为幸福就这样降临的时候。
  傅斯年当着川城上流所有名贵的面,举枪射向了自己的胸膛。
  “我的余生,只认清清一个妻子,不可能再娶别人。若沈家不觉得委屈,请摘了我的心,拿着我的尸体,继续进行仪式吧。若沈家,还能给傅某一丝怜悯,将我的这颗心做成器皿,与清清的骨灰,葬在一起。此生不以回报沈家的这恩情,来世愿投胎做牛马,全由沈家差遣。”
  傅琰东之前因唐清婉与陆廷轩的不雅照丢了面子,现在看傅斯年宁死不从的样子,气得更是要断绝关系。
  傅家主母向来宠自己的金孙,在她的阻拦之下,这场血色的订婚宴得到终止。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傅家下了封口令,外媒也不敢得罪。
  川城只知唐清婉的名字不可说,却没晓得傅斯年曾这样捍卫与唐清婉的爱情。
  沈晨曦总说羡慕自己得到陆廷轩的陪伴,可她何尝不羡慕她?
  虽然是血色的婚礼,至少那人眼中,还曾有片刻,她身穿白纱最美的模样。
  顾悱烟与陆廷轩纠缠了整整十年。
  这十年里,他们之间的交谈少得可怜。
  外人都羡慕,顾悱烟给陆家生了个掌上明珠。
  可她自己知道,那个孩子并非她生。
  唐清婉与傅斯年订婚宴的那晚,她和陆廷轩并没有做。
  之所以会和她在一起,一方面是愧疚唐清婉订婚的那一夜,另一方面是用她遮掩对唐清婉的爱。
  那个潜入犯罪团伙捣毁组织都不惧怕的男人,在爱情面前,是如此胆小怯懦。
  唐清婉是真真地将陆廷轩看作哥哥,可陆廷轩也是真真地将唐清婉看作女神。
  直到三年前,唐清婉“死亡”的那个暴雨。
  陆廷轩喝得酩酊大醉,在雨夜朝着顾悱烟嘶吼,“我穿上这身制服,又有什么用?!”
  “我连她都救不了!”
  “……清婉没了……”
  那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顾悱烟抱着他,温柔地劝着,“廷轩不要怕。”
  “你还有我。”
  他呜咽着,他的身子淋了雨,额头变得滚烫。
  “清婉。”陆廷轩在雨里热烈地吻着顾悱烟,“我爱你。”
  纵然在他身边是个替身,顾悱烟也贪恋着这飞蛾扑火短暂的光芒。
  “我也爱你。”
  他们终于,血与水融合。
  第二日,陆廷轩醒来,依然是那幅冷漠的样子。
  顾悱烟穿着衣服的时候,听见他说:“我们,结婚吧。”
  她偷偷地乐着,还好她的第一次,没有像正常的女孩那样落红。
  不然,上次的事一准曝光。
  接着陆廷轩带着整理完毕的顾悱烟,拿着户口本,就去民政局领了证。
  却迟迟,不办婚礼。
  他们的婚姻,也只有少数几位亲近的朋友知道。
  陆廷轩辞去了警局的工作,顾悱烟知道他是在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唐清婉。
  不过,现在她是他的妻子,所以她会慢慢让他在心里,逐渐有属于她的角落。
  陆家的老人抱孙心切,瞧着顾悱烟的肚子一年没有动静,也旁敲侧击地催促着。
  顾悱烟无法告诉陆奶奶,陆廷轩婚后根本没有碰过她。
  那日Sunny送走最后一批顾客,顾悱烟鼓起勇气到正在算账目的陆廷轩身边。
  她攀上他的胳膊,“廷轩。奶奶说,让我们要个孩子。”
  “确定是奶奶想要的?”陆廷轩不着痕迹地推开她的手,“不是你想要的?”
  顾悱烟支支吾吾,以为接下来陆廷轩还会说出什么奚落的句子。
  没有想到的是,陆廷轩竟然说:“下次告诉奶奶,等宝宝百天后,我们带着孩子去见她。”
  顾悱烟一开始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深意,直到家宴那晚看到宋妈推着婴儿车来到陆家老院,才明白陆廷轩那句话的意思。
  是她太傻,陆奶奶既然能催促她,又怎么可能没有催促他呢?
  家宴上,陆奶奶笑得很开心,她问陆廷轩:“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晚晚。”陆廷轩温柔地触摸着女婴白嫩的小脸,“陆向晚。”
  “和阿婉的一个字么?”
  陆奶奶的神色有些凝重。
  心事被戳穿,陆廷轩倒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他摇了摇头,“不是,取的是李义山的‘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
  好一个“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
  顾悱烟紧紧地抓着手里的筷子,半晌夹不起面前的菜肴。
  “阿轩,下次说清楚情况就好了。”
  陆奶奶若有所思,“怪不得,我问烟儿,你们孩子的事,她什么都瞒着我。感情是这个名字,在作怪哩。”
  “阿婉的事——”
  见陆奶奶提起唐清婉,陆廷轩立刻为陆奶奶夹起盘中的一块牛肉。
  他转移着话题:“奶奶。食不言,寝不语。您不能因为添了曾孙女儿,就忘了吃饭啊。”
  陆奶奶听后笑得合不拢嘴,越看陆向晚,越是欢喜。
  直到这两年陆向晚五官长开,顾悱烟才明白这名字的真正来意。
  像婉。向晚。
  如此的谐音,还有她现在住的清轩阁。
  清婉与廷轩各取一字。
  那个男人,什么都没有忘记。
  过往的一幕幕,在顾悱烟的面前闪过。
  他在问她,如何。
  “陆廷轩。这是你亲儿子。他就要出生了,你当真要这样残忍吗?”
  “我有晚晚就一个孩子就够了。”
  顾悱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仰着脖子,面部狰狞地冲着顾清歌笑起来。
  他情愿要养一个长得像唐清婉的养女,也不要他与她的亲生孩子。
  一想到这里,顾悱烟又酸楚起来。
  陆廷轩皱眉毛嫌弃她的样子,还是该死的好看。
  “陆廷轩。”顾悱烟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瞬,“你以为,就算是唐清婉的替身,我们歌儿,就会同你在一起吗?”
  “我不妨告诉你,歌儿在江宇泽还是练习生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你跟傅斯年明里暗里,痴迷了唐清婉这么多年,正主与替身,到头来全比不过一个江宇泽。”
  身下的血簌簌地往下流。
  顾悱烟只觉得此生的血槽尽空。
  若她死了,陆廷轩也会像想念唐清婉一样,想念她吗?
  比起恨他,她果然还是更爱他一些。
  因为爱他,即便他不要这个孩子,即便他要她做向晚名义上的母亲,与他名义上的妻子。
  即便此生,她无论多么努力,走爬不进陆廷轩的心房。
  她还是这样卑微地爱着他。
  “顾悱烟。你放心。”
  他前面说了什么,她的意识已经涣散不清。
  唯独后面这句,“离婚协议还没有办,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掉。”
  呵。
  十年痴缠。
  若有来世。
  定不相见。
  权相宇与傅斯年赶到工地时,望见的就是面前血流成河的情形。
  “陆廷轩,你疯了吗?”权相宇拎着陆廷轩的衣领,“嫂子她本来怀着孕又淋了雨,你要审,至少先去医院——”
  “孩子没了。又不是大人死了。”
  “死不了?”权相宇一拳挥在陆廷轩身上,“你知不知道,流产对孕妇身体伤害有多大?!”
  “就是。”傅斯年冷冷地奚落着,“陆太太要是就这样死了,我们清清遭的罪,我向谁来讨?”
  “我看你们一个两个,全他妈被唐清婉弄得魔怔了!”
  权相宇抱起顾悱烟就往医院赶,陆廷轩怔怔地望着地上的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出了神。
  “清清呢?”
  傅斯年没有功夫理会陆廷轩的感受,陆廷轩抬眼工地西头的墙角。
  傅斯年撇开陆廷轩,大步走了过去。
  “清清。”
  “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清歌腿上的石膏因为泡了水已经开始溶解,傅斯年怕感染她的皮肤,想抱着她去医院。
  可是刚靠近,顾清歌就抱着头缩在那儿尖叫着:“不要!”
  “清清。是我。”
  “别靠近我!”
  望着到她手腕绳子勒的红痕以及脸上的红肿,他怒不可遏地转过身子,“谁弄的?”
  此时被陆廷轩打晕过去的黄毛想要偷偷离开,撞到了傅斯年杀人的目光。
  “你弄的?”
  黄毛自然认识傅斯年。
  他颤颤巍巍地回答:“傅……傅总……我不知道顾小姐是你的女人……我要知道顾小姐是……你的……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
  “你刚刚碰她哪儿了?”
  回过神来的陆廷轩,没想过傅斯年竟然随时怀里揣着枪,他眼疾手快地一脚踢开。
  “傅斯年,你疯了!”
  “我看陆队长职业病太严重了!”傅斯年吼着:“他碰了清清,死千百次都不足惜!”
  “他的错自然有法律去裁判。”陆廷轩提高了音调,“清婉还等着去医院,你在这儿杀了个人,以后谁照顾她?”
  听到唐清婉的名字,傅斯年的理智果然找了回来。
  不过,他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黄毛。
  从陆廷轩里抢过刀子,把那人的手足筋脉挑断后又剜去了双眼,最后在脸划了几道。
  只要没玩出人命,一样愤怒的陆廷轩也没干涉。
  顾清歌仍旧处于一个惶恐不安的状态。
  处理完黄毛,傅斯年再次来到她面前,“清清。”
  她仍然抗拒着他。
  “我是傅斯年。”这个男人与刚刚处理黄毛的阴毒不同,他的语调温柔,他牵起她冰凉的小手,“你抬起头看一下我,我是你的阿年。”
  听到此,顾清歌终于肯扬起脸,在望到傅斯年后,她扑到他的怀里,“阿年,我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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