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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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眼前的血红让她有一瞬间慌乱,也只是片刻,眼泪溢出眼眶,她扯着嘴角,紧紧抱住苏小梧,身后是难忍撕心裂肺的吼叫。
  那个女孩儿就像是当初的她,为了生计吃尽了苦头,当初若不是被咸熙带回去,那时候的她不知道会流落何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咸熙成就了她,也是咸熙毁灭了她。
  女孩儿每天都会采摘最新鲜的带着露珠儿的花朵在街上叫卖,价钱不贵,买的人也不多,一天下来也卖不了几个钱,但毕竟是无本儿的买卖,多少能买两个包子充饥。
  那女孩儿突然想起来自己被丢在街上的花,来不及打招呼,撑着墙站起来,急匆匆跑了出去。
  “我提醒过你的。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解脱。”苏小梧看了眼抱着自己双手,龇牙咧嘴,惊惶过度甚至有些神经错乱的男人,撇了撇嘴,缓缓道。
  “别……别……”他瞪大了眼睛不住得往后退,狂乱中蹬掉了鞋子,
  咸熙教过她,对待敌人最不能心慈手软,你饶了他并不能让他心生感激,只会激发他更为强烈的报复。她看着他眯着眼睛,这不能怪她!说话间,剑已经没入他的胸口。
  她以为自己能够护那孩子平安,却没想到她去得那么快。
  那日她回到府中,管家告诉她咸熙在刑房等她。
  刚走到门口就嗅到了浓重呛鼻的血腥味儿,她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那时刑房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那样的血腥味。
  “进来。”不是邀请,而是命令。
  穿过黑暗的甬道。
  “吧唧”一声,苏小梧一脚踩在血水里。对着火把,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身影,那个女孩子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眼中满是恐惧,而此时的她只是一具冰冷的没有任何生气和知觉的尸体。
  “为……为什么?”苏小梧往后退了一步。
  “她会成为你的弱点。”咸熙的脸映在火光下,像是一尊没有情绪的古铜色铜像,没有任何表情。
  弱点……苏小梧咬着嘴唇无助地摇了摇头,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便是他么?
  她原以为自己是在帮她,却没想到亲手将她推进了地狱。
  淡淡的花香飘在鼻尖,像是一根细如蛛丝的线将苏小梧拉出了梦魇。
  小小的茶几上搁了之透明的圆肚琉璃花瓶,一束大丽花斜斜地插在里面,紫红色的花,花瓣先端是纯净的白色,像是不小心撒上去的珍珠粉。
  洛迦渊很绅士地没有多问,只是眸中多了一丝探究。
  马蹄声在空荡的长街上回响,宸王府独占一条街,大得有些空洞可怕。
  “姐姐,小梧姐姐!”小豆子腾地一下从台阶上站起来,风风火火地朝着马车跑过来。
  “吁……”车夫紧急拉车,插花的瓶子由于惯性咣当一下摔在地上,浇湿了铺在地上的白貂皮地毯,还有苏小梧拖在地上的的裙摆。
  洛迦渊只是皱了皱眉便没有了多余的表情,起身扶我站起来,推开了车门。
  小豆子还呆愣着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你们家的人都喜欢这么碰瓷儿么?”洛迦渊回头看了苏小梧一眼,轻笑道。
  苏小梧抿着唇,瞪了他一眼。挪着身子走过去低头看着小豆子,现在的她行动不便,小豆子就别想她大发善心能弯腰扶他。
  “小梧姐姐,你去哪里了,我以为,我以为你又走了!”小豆子撇了撇嘴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拽住苏小梧的衣袖不撒手。
  抬头洛迦渊进了宸王府的大门。
  “姐姐。”小豆子仰着小脸儿看了看苏小梧,撇撇嘴。
  苏小梧看着她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头,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腹中一阵剧烈的疼痛,苏小梧全身冒起冷汗,一股温热从小腹慢慢滑出。孩子?一瞬间苏小梧整个懵了,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小豆子的手,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小豆子慌张得瞪大了眼睛,紧紧抓着苏小梧的手。血浸透了身下的裙子,苏小梧颤抖着反抓住小豆子的手,指着宸王府偌大的门庭。
  “来人,救命,姐姐!来人呐!”
  小豆子的求救引来了府门口的人,却没人敢动她,生怕再出些什么事。
  “怎么回事!”洛迦渊几乎是第一时间赶了出来,望着苏小梧血红的裙子也是愣了愣。
  “姐姐,姐姐。”小豆子抹着眼泪儿,担忧地看着她。
  “哭什么!”洛迦渊瞪了小豆子一眼,弯腰抱起苏小梧,又朝着围在一边的人吼了一声,“叫大夫!”
  苏小梧抓紧了他的衣襟,拼尽力气张了张嘴。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他拧眉看着苏小梧,急急忙府里走。
  “还愣着做什么,产婆呢!”
  血依旧在淌,像是要流尽一样,苏小梧抓紧了他的手,有生以来,她第一次这样惧怕死亡,她不要死,这孩子也不能!
  一个个大夫走进来,走出去,迷迷糊糊中苏小梧看到的总是摇头。
  “这……王爷,小人……”扑通一声,花胡子的大夫已经颤巍巍跪在地上,洛迦渊冷冷瞪着他,“滚!”
  屏风外的声音像是来自于天外,血还在流。
  “你信我吗?”洛迦渊站在床前,双眉紧锁。
  苏小梧虚弱得闭着眼睛,意识模糊模糊中只有声音,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清醒,勉强点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不信他还能怎么办?
  “我不会让你后悔。”洛迦渊说。
  “你们都出去,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月令。”洛迦渊朝月令吩咐一声,拉上了房间里的所有布帘。
  房间一瞬间暗下来,他点了一炉香,香气馥郁,让苏小梧全身的神经放松,就连痛感神经也变得微弱。
  她猛地一僵,猛地睁大了眼睛。
  “放轻松,我只是不想你太痛,睡一觉,一切就都过去了。”他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金针。
  苏小梧咬破了嘴唇,努力让自己清醒,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醒来的时候,除了全身酸痛,却没有什么别的不适,神经一紧,迟疑地将手放在肚子上,在感觉到那熟悉的胎动后,长吐了一口气,所有的紧张都在一瞬间像雾霾一样被驱散。
  “姐姐醒了吗?”小豆子猫在门口,看了一眼月令,道。
  “还没呢,您先自己玩儿好不好?”月令轻声嘱托小豆子不要乱闯。
  “姑娘,你醒了!”月令捧着铜盆推门进来,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小豆子听得仔仔细细。
  “砰!”
  小豆子大力推开房门,哒哒哒地跑过来腻到苏小梧床边,笑嘻嘻地终于像个孩子,“姐姐醒了!”
  死后余生。苏小梧牵强地扬了扬嘴角,抬手揉了揉他梳地整整齐齐的头发,这样的他倒让她不敢认了!
  “王爷出府去了。小姐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月令抿着嘴看着我轻轻一笑。
  苏小梧摇了摇头,摸了摸小豆子的小脸儿。
  “姐姐,都是小豆子不好,如果不是小豆子拦车,姐姐也不会流那么多血。”小豆子撇了撇嘴,眼睛湿漉漉的。
  “若只是惊吓根本不会出现大出血的问题。”月令说。
  月令一句无心的提醒让苏小梧的心像是被电击一样不住颤抖。
  如果真是这样……她绝饶不了那人!
  “姐姐?”小豆子轻轻唤了苏小梧一声,她猛地一僵,才发现眼前的小桌子上满是饭粒子。
  苏小梧轻叹一口气,推了碗让月令收拾下去。
  “小姐,您多少吃点儿,都是月令的不是,不该碎嘴胡搅蛮缠,”月令瞅着桌上几乎没动的饭菜,皱眉有些担忧,搡了一下趴在床边的小豆子,道,“小公子您劝劝小姐。”
  “姐姐……”小豆子嘟了嘟嘴,刚说两个字。见苏小梧扭过头不理他,搡在喉咙里的话也咽了下去,身子一歪趴在床头。
  “您什么时候饿了,我让他们再做。”月令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收拾了东西,走了出去。
  苏小梧闭着眼睛慢慢躺下,想着月令的话。
  其实她早就知道,一旦跟皇家的人扯上关系,就危险了。整个人就像是被一条手臂粗的玄铁链子紧紧捆住,怎么无法挣脱。
  月令说的不错,这月份她已经不会轻易流产了。
  可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中招儿的。一早儿她就被月令捞起来梳妆打扮,用了餐就被洛迦渊拽着往王宫里走。杵在那里等到君天殊出征之后出宫。
  这期间虽有绫罗幽怨地走过来跟洛迦渊打了招呼,但洛迦渊也并未与有过肢体接触,所以这个人可以排除。皇帝跟着皇后距离她站的位置较远,就算有心也是无力,而且那时她也并未有什么不适。
  再然后就是跟着洛迦渊出宫的路上,君天殊寻洛迦渊说话,我闲来无事便四处闲逛,不知觉迷了路遇到了那个同性恋韩子翎,可……似乎也没有什么啊,他的目的也不过是让洛迦渊帮那个韩子葶。
  再然后……香气!
  苏小梧猛地睁开眼睛,离宫时她嗅到了一股莫名的香气,虽然淡雅一闪而逝,但还是有的,只是她并不能辨出那到底是什么香。
  不似花香带着一股子粉尘味儿,也不是女子擦得胭脂香,怪怪的,倒令人心神恍惚,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什么了。
  红月和小冬,在洛迦渊的眼皮子低下,想来也不敢做些什么。
  难道……我身体一僵,猛地睁开眼,难道是那大丽花?
  “醒了。”洛迦渊站在床前,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他面目模糊,苏小梧眯着眼睛想要坐起来,看清楚些。
  “听月令说你没吃什么,用一些。”洛迦渊转身捧了碗银耳莲子羹,苏小梧捂着肚子往上坐了坐,接了碗吃了两口,搁在床头了小茶几上。
  “如果我说这是一个意外,你信么?”他瞟了眼一边的碗,转身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看着苏小舞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会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咔嚓”
  杯子被他硬生生捏碎,哗啦一声之后是滴滴答答的水落声混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苏小梧掀开垂在床前的帷幕,丢了方手绢儿过去。那手绢儿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直直地落在他的肩头。
  “你……”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手帕,扭头看着苏小梧皱了皱眉,眸中探究的意思又多了几分。
  苏小梧望着他扬了扬下巴,如何?真以为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怀了孩子的没用女人。
  “我自以为将你看透了,没想到……”他低头轻笑两声,用帕子裹住了手。
  这世上,谁还能看得透谁?
  “是谁?”苏小梧揭了身上的被子,跻了鞋子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唇未动,话已通过腹腔传出。
  “你现在怀有身孕,我会帮你……”洛迦渊抿了抿嘴角,眉头拧地更紧了,开口对苏小梧说。
  “皇后,或者说君天临?”苏小梧蘸了蘸他杯子里的水,在桌上写道。
  他眼神微闪,只是这么一闪的功夫,一切就都明了了。
  苏小梧在他边上坐下,取了他手里的帕子,帮他拭去手心里因为氧化而变得暗红的血。
  “小梧,你到底是谁呢?”洛迦渊问。
  苏小梧没应声,低着头将他的手包好。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苏小梧,鸢烟,还是季剪秋……其实,她只是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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