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这么拽家里人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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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安好真想着等秦昊奶奶死后,说服秦昊将秦昊奶奶的遗体捐赠给医学院,然后解剖了看看秦昊奶奶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不过想完之后,安好又觉得自己刻薄,大逆不道了点。
  所以,这几天,她还是安安稳稳当她的婗教授,教着一班毕业生,而学校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以学校的名义,给她开办个人画展了。
  安好这辈子开过很多个画展,事实上却从来没有一个画展,是真正为她自己开的。
  和以前任何一个画展一样,她本人根本不需要忙活,甚至画展召开那天,校方也和她沟通过,她不需要露脸。
  这次画展,说到底,就是接着她的名声捞金罢了。
  安好看上去逆来顺受,不反抗,不做声,任由他们去捯饬。
  其实,她只是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和秦昊奶奶为了钱这种无聊的东西计较上。
  闲暇之余,她开始更多的用心在学习钢琴上,她总想着为秦昊送上一首曲子。
  她也从秦昊大姑姑给她的简报上得知,秦昊妈妈最喜欢的曲子,是贝多芬的小夜曲。
  安好这几天,都在练习这首曲子。
  而秦昊,似乎也很忙,擎天集团又要推出新产品了。
  这次的香水,延续上一次三生花的创作理念,做的还是东方概念的香水。
  香水的名字还没有曝光,不过安好听秦昊说了,这次香水想用擎天集团之前新签约的香精合作公司陌上花开提供的名字创意,叫年华。
  秦昊和安好说这个的时候,安好正咬着笔头备着课,也没认真听,随口应了一句。
  秦昊没再说什么,顾自己躺着看杂志。
  说来很怪,好像那次之后,秦昊对她的热情度大减,照理说她的治疗已经结束了,期间也或多或少的暗示过秦昊,可是他都没有什么动作。
  每天都抱着他的杂志,好像能看出一朵花来似的。
  作为一个女人,安好敏锐的感觉到,秦昊对她的态度,冷漠了很多。
  她和方海珠说起过这件事,方海珠建议她——买件性感的睡衣。
  方海珠说,男人都是感官动物,尤其是你们这种老夫老气在视觉上才最需要刺激,不然就腻歪了。
  七年之痒七年之痒,说的就是七年朝夕相处,彼此都看对方看的不耐烦了,所以总要变点新鲜玩意出来。
  安好起初还对方海珠的提议嗤之以鼻。
  不过当她下班时候真的站在内衣店门口的时候,她才发觉,她当时的嗤之以鼻,有多么的口是心非。
  “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年轻热忱的服务员上来,礼貌的询问。
  安好面色一片绯红,小声别扭的问道:“请问,你们这有没有一些,比较特别的睡衣。”
  服务员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带她走到了一个衣柜边上。
  “小姐,您看这些您喜欢吗?如果您还想要再性感一点的,我们这里还有两款珍藏版的。”
  眼前衣柜里,整齐的挂着一件件性感妖娆的睡衣,有蕾丝的,有真丝的,有薄纱的,各款各样,都十分清凉。
  安好见店里也没人,也就放松下来。
  作为一个成年人,买个情趣内衣应该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你说的珍藏版在哪里?”
  导购员领了安好到另一个架子面前,安好就见识到了那所谓的珍藏版,一件是沙滩三点式,还有一件丛林三点式。
  当然,既是睡衣,外面还有一见聊胜于无的透明薄纱吊带。
  这大约就是所谓半遮半掩,欲拒还休的风情。
  安好看着脸色又是绯红一片,这样的衣服她可驾驭不了,她不是保守派,但是也不至于如此豪放。
  想到自己穿着这样的衣服在秦昊面前搔首弄姿的,她自己都一阵恶寒。
  还是转战回到了之前的柜子,挑选了一件真丝吊带睡衣,睡衣是抹胸款的,抹胸上点缀着很多羽毛,安好始终觉着买这种睡衣太过难为情,也没多看,匆匆付了钱,拎着睡衣出了内衣店。
  一路上,她步履匆匆,钢琴课也没去上,直接回了家。
  7点,安好给秦昊打了电话,他说在和客户吃饭,要晚些回来。
  8点,安好洗了个澡,裹着浴巾站在镜子前,她左手边的纸袋子里,就放着那件性感睡衣。
  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还是,直接提醒秦昊她的治疗已经做完了?
  或许是他太忙,把她已经做完治疗这件事给忘记了。
  左思右想不知如何,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安好忙一把扯掉浴袍,手忙脚乱的穿上了那件睡衣。
  方海珠说得对,夫妻之间,偶尔也得有点的情趣,不然就太过乏味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香肩半露,红唇贝齿,粉面桃花,乌发披肩。
  胸口露着大片春光,那一圈羽毛,撩拨的她自己都心里痒痒了,秦昊就算是个柳下惠,也会招架不住的。
  安好胸有成竹,对自己的脸蛋和身材非常自信。
  推开房门,客厅里亮着灯,秦昊就站在玄关换鞋,她想做个妩媚的姿态,等到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她,还没摆好姿势,他已经直起了身。
  眼前这个半裸着的女人,几乎是顷刻间,就撞动了秦昊心底最敏感那根神经。
  他甚至能听得见,血脉贲张的声音。
  “你回来了?”
  安好羞赧的看着秦昊,一双眼睛,含情脉脉。
  秦昊目光落在她身上,定格在她那双修长的玉腿上,紧致包裹着臀部的睡衣,将她整个曲线够了的玲珑有致,他眼底一抹精光,喉头有些烧。
  “你,要不要喝水?”
  安好在秦昊眼中,读到了欲望,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欲望。
  她既是羞涩,又有期盼。
  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钥匙,靠了近前。
  咫尺之遥,他没有再前进,也没有任何动作和言语。
  安好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身上阳刚的男性气息,烧的她小鹿乱撞。
  “不然,先洗澡吧。”
  她柔声道,他的长臂,猛然勾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压在了胸膛上,滚烫的气息,喷吐在她的发际。
  “穿成这样,谁要勾引我吗?”
  他吐气暧昧,眼神也邪魅起来。
  安好双颊绯红,事实是这样,可是她怎好意思承认,她总不能告诉她,我治疗已经结束了却不见你有所行动,等的心急了才出此下策吧。
  这么主动,太丢人。
  虽然现在她确实也够主动的了。
  “那你,喜欢吗?”她问,星眸似水。
  他没有回答,但是游离进她裙摆的滚烫大手,已经给了她答案。
  “小东西,你终于按耐不住了。”
  安好微愣,猛然明白了前几天他为何故意冷落他,原来,他竟是在等着她主动出击。
  可恨她居然真的沉不住气,听取了方海珠的狗屁建议。
  “谁说我按耐不住了,我就是要去参加一个睡衣派对,要求穿的性感一点,所以才买了这件衣服,问问你的意见而已。”
  她急着给自己挽回一点面子,可是秦昊嘴角绽放的更为浓烈的笑意在告诉她,她的解释,是如此拙劣却又可爱。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她身子一软,再也没有开口的力气。
  “小东西,我等你等的好辛苦。”
  秦昊的声音里布满了情欲和诱惑,他以成熟男人的呼唤和抚摸对安好进行催眠。
  他的手指像是水一般漫过她的身子,由下而上,不断的上涨……长腿……腰肢,她听见了遥远的海浪涌动的声音,那种声音昭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安好被动承受着,也享受着。
  伸手抱着他的脖子,迷离的呼喊着他的名字:“秦昊。”
  “我问过医生,今天是你的排卵期,我这几天一直按耐着,就等着这一天,安好,让我做爸爸吧。”
  他温情的话语,湿了安好的眼眶。
  “恩。”
  她点头,身子被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他却没有立刻覆上身来,他有洁癖,在外面穿了一天的衣服,是不会就这样往床上躺的,即便,情欲发酵到了顶点,贲张的欲望让他疼痛。
  “等我,不许把这衣服脱掉,我喜欢看你想尽办法勾引我的样子。”
  安好面色酡红,娇羞的点了下头。
  秦昊进了浴室,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安好觉得,从来没有一个等待如此漫长过。
  她的身子和她的心,居然是如此急迫的渴望着他,难怪方海珠提议她去买情趣内衣的时候,她虽然嘴巴上说才不,可是一下班,人却已经站在了情趣内衣门口。
  原来,她是如此的想要。
  她们之间,禁欲也实在太久了。
  十分钟后,秦昊洗完澡出来,这也是秦昊有史以来洗的最快的一个澡,几乎只有三个步骤,打湿上洗发水冲干净,打湿上沐浴露冲干净。
  他连擦都来不及擦,迫切的心,和眼底的欲望融汇到一起,滚烫的落在安好的皮肤上。
  他再度附身上来,没有多余的言语,一只手和安好十指相扣,另一手从安好的腰际线向上攀爬,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的兵分五路,以一种辐射的形态,占据了安好所有的美好。
  “安好,我爱你。”
  那个醇厚的声音向安好展开了一湾温柔的海域,她仿佛看到了微微起伏的海水和轻轻荡漾的小船。
  海天之间,闲闲的海鸥闲闲的飞,天很蓝海水也很懒,远远的,从心底里传来了潮水涌动的声音。
  他的唇落了上来,就像是一只苍黑的蝴蝶,灼热滚烫了她的唇。
  安好一声嘤咛,只感觉身子软软绵绵,像是那一湾波涛起伏的海水,而秦昊无疑是海中的鱼,在她身上肆意游走,撩拨阵阵波浪。或者说秦昊是海,安好才是那条鱼,在他营造的温柔海洋中,沉沦享受。
  这片海域,在他进来的那刻涌起了汹涌波涛,冲击了安好所有神经,除了忘情的娇喊,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海面上,雨水瓢泼,那是两人淋漓的汗水交织而成。
  沉沦,蚀骨,缠绵。
  这是一场疯狂的爱。
  云收雨散之际,两人都累到精疲力竭。
  他的手,却始终不肯放开她,将她揽在胸膛,侧头亲吻她汗湿的发心。
  彼此没有言语,安好睡衣早已经变成了布片,方海珠之前就说过让她买那种一下就能撕碎的衣服,男人其实很享受撕裂女人衣服的感觉。
  她自认没挑选一个那么变态的,但是不可否认,衣服的最终结局,还是被撕烂了。
  羽毛散了一地,几百块钱买来的东西,就这样化成了布片儿。
  她翻身压在了秦昊身上:“赔我衣服,下午才买的,才穿了一次。”
  “恩。”
  面对她此刻的无理取闹,他只给了她一个宠溺的笑。
  安好翻身下去,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你说,会怀上吗?”
  “孩子?”
  “恩。”
  “不然,我们再努力一次。”
  这次,换成他覆在她身上,安好刚刚从疲倦中恢复过来,还没来得及喘息上两口,他居然已经非人类的恢复了战斗力。
  安好连连抗拒:“不要,累的差点晕过去。”
  “真是累的晕过去,不是舒服到晕过去?”
  他邪魅的眼神,透着一股子挑逗,落在她的脸上。
  安好羞红了面孔,嗔了一句:“洗澡去,都是汗,我换床单。”
  他却死皮赖脸:“就再来一次吧。”
  “不要。”
  “那半次。”
  安好不知道,这种东西还有半次的。
  不过半次也不行,他惊人的折腾力,不是她的小身板所承受得了的。
  “不行。”
  “那么,十分之一次。”
  安好咋舌,半次她已觉稀奇,十分之一次,又是个什么概念。
  一旦其了好奇心,安好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了。
  她倒是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十分之一次。
  “那好。”
  她怎知道,这种事情,开了头,哪里还能刹得住。
  所谓的十分之一次,不过就是一个引诱她上钩的幌子而已。
  而他真正想要的是,一次又一次。
  *
  安好请假了,上班才没十天,她就迟到了一天,请假了一天。
  迟到那次她不是故意的,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那天要去学校报到。
  而请假的这次,她是不得已。
  如果不是下不来床,她也不会请假。
  整整一晚,他用超人类的折腾力告诉她,他有多强大。
  先是她引诱了他一次,然后是他骗了她一次,再是趁着她睡着强了她一次,三次折腾下来,安好只觉得两条腿发软,就连下床走路都有困难,更别说去学校了。
  所以,她请假了。
  至于那个害她下不来床的罪魁祸首,一大早就起床上班了,这让安好不得不怀疑他的身体构造,是不是被外星人抓去注射过什么强身剂。
  看着空落落的床,想到昨天一夜的疯狂,安好心里有甜也有怨。
  他是几百年没有迟到荤食的狼,怎可以这样折腾人。
  哎,如果今天晚上再这样来一通,她估计得请上好几天的假。
  下了床,提拉着拖鞋,她的整条腿都是酸涩的,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水,拧开盖子坐到沙发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打开了电视机。
  A市电视台,放着本地新闻。
  “钉子户抗议强拆,爬上顶楼吞药自杀,现已被送去医院,截止本台报道期间,人还在抢救中,现在,让我们来采访一下服药者的家属,小朋友,小朋友……”
  “滚。”
  “大姐,请你说说看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刘先生会忽然情绪激动服农药自杀。”
  “千杀的拆迁办,你们要问就去问他们去。”
  镜头很晃动,一个女人不停的拿手推尽头,还有个女孩蒙着脸上来拉女人。
  就算是那样晃动的镜头,安好还是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脸。
  是她姑姑,亲姑姑。
  她坐直了身体,眉心紧拧。
  她去过你家姑姑所在的老城区,那一片算是城中村,但是因为在城郊,所以土地价值不高,安好之前就听人说过那片要被政府低价征用,修建成飞机场,安好没想到,居然真的开始强拆了。
  心里沉沉的,或许是因为那一抹的血缘联系。
  她给方海珠拨打了电话。
  “海珠,来接我,和我去个地方。”
  她今天无法驾车,只能由方海珠代驾。
  方海珠来的快,也就二十多分钟,安好穿了一条长裙,罩了一件米色的针织外套下了楼,进了车,方海珠见她心事重重,脱口问道:“怎么了,和你家秦昊吵架了?”
  “不是,和我去个地方吧。”
  “哪里?”
  安好报了地址,方海珠用车载导航做定了那条路,开车出发。
  “怎么要去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我姑姑一家遇到了一点麻烦。”
  “姑姑?就是你说过的那个亲姑姑?”方海珠吃惊道。
  “恩。”
  毕竟血浓于水,而且安好父亲生病期间,也都仰赖安好姑姑的照顾。
  安好对这位姑姑,是欠着人情的。
  方海珠却不这么认为:“你去趟这趟浑水干嘛,不是我势利刻薄,让你和你家里那些人划清界限,但是现在的事实就是这样,你已经是豪门阔太太了,娘家的那些事情牵扯进来,对你不好,而且这不是什么好事,你要真想帮忙,你回家,我帮你搞定。”
  “海珠,你不懂。”
  什么豪门阔太太和娘家穷亲戚的戏码,安好知道,但是她并不避讳,她唯独有些忌惮的,是怕秦昊奶奶知道她心里还系挂着娘家的亲戚,对这些人不利。
  不过现在都闹出人命了,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何况秦昊奶奶当时用她娘家人威胁她,无非也是因为她不肯成为她的赚钱机器,现在她乖乖听话了,她也该心满意足了。
  方海珠见安好的眼神是坚决的,只叹了一口气:“你啊,真是替你觉得不值,她们压根就认婗安雅这么一个侄女,当时做节目的时候你还记得吗?去请了你姑姑,都不肯出来给你的说两句话,就算是说一句是婗安雅和她妈妈鸠占鹊巢这样的事实,她们都不肯。还是亲姑姑,我就不知道哪里亲了,和我那舅舅有的一拼。”
  安好知道方海珠家的情况,方海珠自幼就是孤儿,放在舅舅舅妈家养,结果一样大就把她卖了,卖给一个老头子当续弦,收了重金彩礼,还把方海珠用安眠药放倒送到了对方家里。
  好在那个老头不能人事,人也不错,知道方海珠是被迫后把她当作了义女抚养,供她念英语学校,送她出国,培养她成才。
  因为有这样一个童年,所以方海珠对于所谓的亲人,都埋着一种浓浓的恨意。
  这种恨意也同样的,蔓延到对安好姑姑的态度上来。
  她觉得,当时安好江华大肆冤枉诬陷,如果安好的亲姑姑能出来说两句话,那就是对江华强而有力的打击,可是她亲自去请的,安好亲姑姑却推脱再三,最后索性避而不见。
  这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不能释然。
  先在安好居然要去帮人家,她真觉得安好圣母玛利亚的心,让人既是心疼又是恨啊。
  “海珠,当时她有自己的难处,对她来说,如果帮了我,就是伤害了婗安雅。”
  方海珠有些生气,没说话。
  车子还是往安好说的地方开去的。
  安好也知道方海珠对所谓的娘家亲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排斥和憎恶,多说无益,她和她姑姑接触过一次,知道那是个朴实又善良的妇女。
  车子到了目的地,场面已经冷清下来,到处可见强拆后的狼藉和莽荒。
  原本那有条巷子进安好姑姑家,可是因为强拆四处都是砖瓦,巷子早就被淹没了。
  从倒塌的房子里,安好远远看到有几个人走了另一条路进巷子深处,安好也绕了过去,才发现那些远远看到的人,是记者。
  方海珠是机敏的,知道安好这样的面孔出现在这种地方会引来多大的轰动,挺身站在了安好前面,挡住了安好。
  不时,她转头低声对安好道:“一会儿进去之后,你找个地方先躲一躲,我去看看情况,如果让人拍到你,明天你又要上新闻。豪门阔太和娘家穷亲戚,你相信我肯定不会出来什么好新闻,对你不好,对你姑姑家也不好。”
  “知道了。”
  安好这点还是明白的,所以她走的时候也一直再刻意压低头。
  好在场面比较混乱,拆迁户还在那抗议,摄像机也忙着捕捉那些抗议的拆迁户激愤的表情,没有人顾及到身后跟着个大画家。
  安好进了巷子后就躲到了一家便利店的小院子里。
  安好没想到,真就这么巧,婗家姑姑和她的表妹刘晓艳,也会在这家便利店的小院子里。
  刘晓艳看到安好的那一刻,傻眼了,用胳膊肘推了推她哭泣着的妈妈。
  “妈,那是不是我安好姐姐?”
  这句安好姐姐,听在安好耳朵里很窝心。
  刘晓艳能这样叫她,也便想得到平常刘家夫妻是怎么教她的,她们,并没有把安好当作外人。
  婗家姑姑摸着眼泪抬起头来,看到安好的时候,也吃了一大惊。
  这样认亲的场面,其实颇为尴尬,不过看到婗家姑姑手腕上的血是,尴尬就化作了心疼。
  “姑姑,你的手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听到安好的关怀,婗家姑姑忙摆手:“没事没事,就是拆房子的时候我上去拦,被那个大机器打了一下。”
  刘晓艳却对着安好委屈的哭诉起来:“安好姐姐,他们根本是故意的,我妈妈就站在那里,活生生一个人,他们的推土机就下来了,如果不是我拉了我妈妈一下,我妈妈肯定整个人都给铲子敲死了。”
  安好听的愤怒,看那伤口,着实不浅,想到她姑父,她焦急问道:“姑父人呢,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安好姐姐,他们可能会把我爸爸弄死。我听我同学说的,他们村强拆的时候有个人就喝药了,结果被送去医院后没有抢救,拆迁办的人把尸体藏了起来,怎么都不肯还给他们。姐姐,你救救我爸爸吧。”
  居然有这种事。
  安好听了也害怕,打电话给了方海珠:“海珠,你现在过来一下。”
  方海珠到前面去探情况,听了一些消息过来,原来这次拆迁建造机场的工程,虽然是政府出资,但是包给了建筑大队,这个建筑大队老板居然以他们这一片陈旧败落为由,串通了拆迁办,给她们这一片的征地赔偿款定的非常低,比周围其他地方低了3000多一个平米,所以这一片的居民情绪激愤,拒绝拆迁。
  方海珠接到安好的电话,就回来了。
  一进来就看到了安好的姑姑,之前因为安好接受采访的事情她来拜访过安好姑姑,打过几次交道所以并不陌生。
  当时对安好姑姑心有不满,可现在看到对方灰头土脸,身上脸上都挂了彩,眼泪涟涟的样子,却也心有不忍。
  “怎么弄成这样,婗姑姑,谁打了你?”
  “别说了,先把人送去医院。”
  当务之急,先包扎伤口再说,然后就是找到婗家姑父,房子的事情可以再说,人要先保证安全。
  “那你们显出来,记者们都进最里面去了,好像有个人开煤气要自杀,你们赶紧过来,我先去开车。”
  “恩。”安好点头,转身握住了婗家姑姑的手,“姑姑,我们先去医院,姑父那里你放心,我会找到的。”
  安好就是颗定心丸,眼见着绝望的事情,随着安好的出现,也有了希望。
  刘晓艳和婗家姑姑对安好是感恩戴德,亲情在危难之中,靠的更拢了一些。
  安好和方海珠一把婗家母女送到了医院,安好就直接打电话给了秦昊,让秦昊帮忙寻找一下婗家姑父,看被送到了什么医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在这个城市,安好才刚刚立足,人脉没有秦昊广泛。
  她怕自己托关系去找,婗家姑父真的会遭遇不测,所以只能拜托秦昊。
  秦昊的效率果然高,十分钟后,安好和方海珠坐在医院走廊上,接到了秦昊的电话。
  “在第一医院,人已经抢救了过来,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我就在第一医院。”还真是巧了,“你不用过来,我下午要找个地方先把我姑姑安顿下来,你忙好了,谢谢你,老公。”
  “傻话,等着,我开完会就过去,姑姑的住处,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
  安好心里暖暖的,秦昊喊的是姑姑,而不是你姑姑,显然的,秦昊一点也不排斥她的家人,不然也不会不遗余力的帮她打听她姑父的下落了。
  就像是婗家母女有了安好的帮忙心安下来一样,安好有了秦昊的插手帮忙,也安心下来。
  婗家姑姑的伤势不轻,缝了十八针,打了破伤风针,吊着消炎药水在病房里休息。
  病房是安好执意安排的,刘晓艳坐在病床边上,稚嫩的脸孔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的有些凄哀。
  “妈妈,疼吗?”
  “不疼。”婗家姑姑笑着安慰。
  安好却看着心疼:“姑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姑父为什么会喝药?”
  “那个吴老板太欺负人,昨天的时候派人来说楼上我们的房子给我们按照人口补贴,一人补贴我们80万,结果今天早上就出尔反尔,说我们的房子因为是二楼,又是木有老房子,一阵风来吹走了屋顶就分文不值了,所以按照平方补贴,按照郊区的房价,一平方米补贴我们6000块钱,还要除掉楼梯和阳台,你姑父气不过,就和他们理论,结果那群没人性的,就开始砸家里的东西,把房子都给打烂了,刚给你妹妹买的电脑也给砸烂了,还把屋顶给揭了,说拆成这样了看你们怎么住,你姑父气不过,所以就……”
  婗家姑姑说到这,放声哭起来。
  连之前一直反对安好管闲事的方海珠,都气的直跺脚:“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政府还管不管了。”
  “是吴老板的主意,拆迁办的人都拿了他的好处的,我们状告上去了,可是状纸根本送不进去,都给这吴老板截下了,这真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就算是重新给我们分一个房子也好,可是6000一平把楼梯阳台一去,我们那房子就50多个平米,30万,在郊区都别想买个房,别说装修了。”
  婗家姑姑说着,老泪纵横。
  刘晓艳咬着唇,抹着眼泪。
  安好坐在床边,握住了她姑姑的手:“你放心,姑姑,我会替你要到一笔合理的拆迁费的,姑父现在也没事,一会儿秦昊来了,就让他给你们安排一个新的地方,暂时住着,房子的事情你不要费心,还有晓艳。”
  “安好姐姐。”
  “你也专心念书,不要因为这件事耽误了学习,家里的事情有姐姐姐夫在,你一切不要担心。”
  “恩。”
  刘晓艳点了头,感激的看着安好,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了病房门口一抹身影,她脱口而出:“安雅姐。”
  等到安好和方海珠转过头的时候,那门口已是空空如也。
  婗安雅来过,确实。
  却又走了。
  那个病房,似乎不需要她这份薄弱到什么都不能替她们做的亲情。
  她知道,在自己和婗安好之间,姑姑每次都要做出个艰难的抉择。
  上一次,姑姑选择了她。
  这一次,她也希望姑姑选择的是她,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
  如今,能够救姑姑一家的人,显然只有婗安好。
  她不想让姑姑陷入两难,这些年欠着姑姑的,已经还不清了。
  她黯然神伤,离开了医院。
  站在车流不息,人来人往的城市街头,她知道,这座城市,终于再也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她的了。
  手里,是一张通往B市的车票,这是她早就买好的,那里她联系了一所私立高中,出示了她以前所有的成绩单,对方非常欣然的接受了她,学费全免,包食宿,还允诺她,如果她考进北大,连她上大学的学费也给她全包。
  下午的火车,她上午看到姑姑家出事的新闻采访,匆匆就赶来了医院,然后,她知道,这座城市,她所牵挂的和所牵挂她的,她都该放下了。
  “出租车。”
  伸手拦了一辆车。
  上了车,司机问道:“小姐去哪。”
  “火车站。”
  “小姐是去接人?”
  “不是,是离开。”
  “没见你行李啊。”
  “我没有行李。”
  “哦。”
  除了自己,她其实也没有什么能够带走的行李了。
  掏出手机,她给婗家姑姑发了一个短信:“姑姑,爸爸留给我的那套房子,给她吧,那本来就是属于她的东西,我还给她,告诉她,从此,我不再欠着她了。”
  她不知道,你家姑姑的手机,早在早上那场动乱之中,葬身在了废墟里。
  *
  秦昊到的时候,婗家姑姑因为哭的极累,睡着了,而刘晓艳安好让方海珠带她换洗了一下去上学,病房里,只剩下安好一个人。
  秦昊推门进来,安好本能转头,看到秦昊的那刻,她眼眶红了。
  不是因为自己的委屈,而是因为亲人的委屈。
  “你来了。”
  秦昊上前,掌心捧住她的面孔,指腹心疼的摩挲上她的脸颊。
  “姑姑睡着了?”
  “恩,出去说吧。”
  “好。”
  医院走廊,安好向秦昊说了一下这次拆迁的不公,说道气愤处,义愤填膺。
  秦昊握着她的手坐下。
  “这种手段,高明又拙劣。”
  “什么意思?”
  “有个故事,说是一个棉花采购商到农村去采购棉花,他以棉花市场饱和为由,把价钱压到很低,农民们半信半疑,却因为价钱太低舍不得出手。过了几天,又去了个棉花采购商,报了一个相对高一点的收购价给农民,农民们趋之若鹜,赶紧把手里的棉花都给出手了,其实他们不知道,第二个采购商开的价钱,也低于市场收购价。”
  安好明白了。
  “所以,建筑商就是用了这种手段,找一块拆迁地,定一个非常低的赔偿款,这块地上的人肯定不服,而边上那些得到正常赔偿款的人,却觉得自己是捡了大便宜,忙不迭的把房子签给建筑商,是这样吗?”
  “对,这就是他们的高明之处,可是拙劣就拙劣在,他们不懂见好就收。如果是我,等到周围所有的房子收购完毕后,其实我也已经赚了很大一笔赔偿差价,这个时候就该恢复先前那块地的赔偿价,这就和棉花农的心态一样,熬过了一个低价期,等到价格高了,自然迫不及待的会出售。当然也有侥幸的棉花农以为价钱还会涨,那就是真正的钉子户了。但是再怎么钉子户,也无非是为了钱,之前赚的那笔赔偿差价里九牛一毛那么一笔,都足够安抚他们。”
  安好很少听秦昊说为商之道,今天听他这么一说,才真正意识到,她的老公商业头脑,果然非同寻常。
  也是,不然他怎能在国产香水前景堪忧的情况下,把擎天集团做的如此庞大。
  无商不奸安好知道,但是现在那边的建筑商显然奸诈过头了,拿了政府的钱,剥削老百姓的赔款,这种事情,一旦有个敢说话的人戳穿,那么面临建筑商的,就是牢狱之灾了。
  只是这种和政府挂钩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政府指示,所有平头百姓,就算是媒体记者,也不敢妄加猜测。
  毕竟官商勾结这种事,历朝历代如此。
  建筑商敢嚣张至此,难说有没有政府的份。
  可是任由事情如此,安好心有不甘:“这次的事情,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我姑父现在还躺在ICU里,你认识市长吗?我想亲自拜访他一下。”
  安好所谓拜访,其实就是上访。
  秦昊想了下,笑道:“怎么办,半小时前,我刚给市长打了电话,告诉他这次拆迁的事情伤害到了我的家人,我很生气,明天晚上的饭局,我不会去赴约了。”
  安好咋舌:“你说你推了市长的饭局。”
  秦昊很是无所谓道:“又不是一次两次,今天本来心情很好,他打来电话我就答应了。不过他居然管教无妨,让手里的人伤了我老婆的姑姑,我心情又不好了。”
  听他的语气,完全没有把一个堂堂市长放在眼里。
  安好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不过看上去,秦昊绝对不是那种浮夸的,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这么说,他真的这么拽。
  他这么拽,安好作为他的老婆,还真是刚刚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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